冥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中原五百
顾葳蕤一定用了一种特别的办法掩藏自己的气息,只是她行动时,仍旧免不了泄露一点出来。可能别人是察觉不到的,但季寥的嗅觉实在太过于灵敏,才能发现。
周围没有呼吸声,没有心跳声。可季寥不相信她能走得那样快,她一定就在附近。事实上他猜想的没有错,就在厅堂的房明对方已经对二十四节气了如指掌。季寥排除掉这个可能,因为以原本季寥的缜密,他创下的二十四节气,绝不可能被外人了如指掌,甚至除了他,连成员自己之间,都互相不知根底。如果不是人为,那就更可怕。但顾葳蕤的变化,仿佛成为这个推论最有力的佐证。
第三点,顾葳蕤虽然产生很大变化,但绝非变得杀人不眨眼,她应该依旧保留着自我意识。因为他没有杀季寥,更因为某种原因,放过了清明。
第四点,那盆金风玉露明明该在府衙,但出现在厅堂凶杀现场,本就是一件非常离奇的事。如果金风玉露是顾葳蕤带来的,那么她一定比其他人先到。她如果先到的话,到了后面才出现,自然是为了一网打尽。但她没有等他到来,也没有等惊蛰到来。这里面是不是有某种特别的缘故。如果顾葳蕤是因为对季寥的感情放过了他,那凭什么会放过惊蛰。当然也有可能是惊蛰恰好没来的缘故,但季寥心里觉得必然是有别的原因,否则一视同仁的话,顾葳蕤应该会等一下,而不是到了包括清明在内的二十二人后,就开始动手。
但是这个推论,需要等到清明醒后才能论证,至少季寥要清明亲口说出他当时就在厅堂里,才能确认这一点。
原本只是一场普通的密会,却突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季寥在下山前根本想象不到。何况少女前一夜还跟他缠绵悱恻,白日里亦跟他一同游园,漫步雨中,现在想来,仿佛成了极久远的事,很不真实。
无论如何,他还得去府衙一趟。
他希望清明早点醒来,这样他能确定许多事,才会做出更好的判断。
季寥这一等,直接等到了清晨,他在风露中等待了一夜,却不以为苦,只想早点得悉答案,更希望清明醒来后没事。
清明大喊一声,忽地惊醒,他发现自己在江上,在一叶小舟上。眼中不由茫然,莫非昨晚的一切是一场梦。
绝对不是梦。
清明看到了季寥,松了一口气,季寥还活着。
“我知道你现在还有些混乱,但我可以告诉你,昨晚我去了密会的地点,看到了二十一具尸体,以及遭遇到武功变得极为可怕的立春。”季寥幽幽道。
“果然是真的。”清明脸上挂着一丝恐惧。
冥主 第19章 寻根
季寥道:“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昨天我跟你作别,便去了那个小院,说实话到那里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没过一个时辰,除去你、立春、惊蛰外,其他人都到了。我们当时都很意外,还互相询问其他人为什么今次都赶来。”清明喃喃道。
季寥心道“果然”,他追问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巧合。”清明似不确定道。
季寥道:“怎么可能,这两年来,你遇见过咱们人都到齐的时候么。”
他绝对不信是巧合,如果是巧合,那也太过离谱。
清明道:“你知道我们中大多数都是心思缜密的人,否则怎么敢加入二十四节气,所以你现在的疑惑,也是我们当时的疑惑,但是我们互相都询问了,并没有找出不对劲地方。你知道现在才二月底,我猜想大家都想着趁这次没事赶来密会,免得往后找不到空闲,以至于没法完成一年来四次的任务,你仔细回忆,是不是过去两年我们在这个月时的密会,人数往往是最多的。”
他仿佛找到了理由,并使自己相信。
季寥回忆过去两年的密会,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事实。可他心头仍旧觉得不是这样简单的事,相信清明也这样认为。
他轻轻颔首,道:“这件事先放下不提,你现在告诉我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清明脸色一变,涩声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季寥语气加重,在这个时候,他做不到如过去那样温和。他知道自己是没法接受顾葳蕤突然变成了武功绝世的杀人狂魔,他根本没法将娇嫩的女郎跟昨夜的场面联系起来,虽然他已经心里确信那就是事实。
清明恐惧道:“你真觉得那是武功,那不是!我从没见过人可以有如此鬼魅的速度,不,她就是真正的鬼魅。你知道他们怎么死的么,她就那样捏着一片指甲大的冰锥子,踩着桌子绕了一圈,他们都死了。”
季寥无法想象,到底速度有多么快,才能造成昨天那样的结果。
那二十一具尸体中招的时间绝对不会相差超过一息,否则不应该死得那样整齐。
“你知道她为什么放过你?”季寥忍住心内的惊涛骇浪,询问道。
清明抱着头道:“我不知道,她最后似乎在我身上闻了闻,我当时已经被震住,就在她靠近我时往外面逃,可是到了外面后,我心头依旧漫布恐慌,那时候我看见巷子口有一个人影,飞速朝我袭来,我匆忙跟他对了一掌,然后全身就没力气,再之后的事,你应该都知道了。”
季寥很快反应过来,为什么清明能活着,是因为昨天那坛酒。这更证明了顾葳蕤没有失去理智,她还有过去的记忆。事情愈发扑朔离奇。
他相信一个人性情不会在短时间内做出那样大的转变,也相信顾葳蕤绝不是魔头。其中必然有他了解不到的原因。
季寥叹息道:“是昨天的酒救了你。她既然有如此大的变化,自然也闻出你喝了她的嫁妆酒。她知道我肯让你喝那坛酒,便是对你有极大的信任。”
清明渐渐从恐慌的状态摆脱,他恢复了一些理智,认同季寥的话,道:“如果是这样,便能解释我为什么可以活下来,但还有很多解释不通之处,我现在突然想起昨天巷子口跟我对掌那个人,他的武功虽然没有立春那样可怕,但也是一流,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惊蛰。”
季寥疑惑道:“惊蛰?”
清明仔细回忆,愈发肯定道:“就是他。”
季寥沉吟道:“昨天我到的时候没有发现他的尸体,更没有别的打斗痕迹。”
清明道:“惊蛰在我们中武功是最高的,虽然我觉得他依旧不是立春的对手,但立春杀他,绝不会像杀我们那样容易。”
季寥认同这个观点,他感受过昨夜顾葳蕤的速度,更在前晚和惊蛰有过交手,因此能判断惊蛰固然不如立春,但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他道:“所以,要么是惊蛰没有撞见她,要么是她没有朝惊蛰动手,惊蛰也没有向她动手。”
“应该是后者。”清明眼神一亮,他和季寥都是才智过人之辈,镇定下来,渐渐推测出更多内容。
他道:“惊蛰跟我动手时,没有下死手,可他的目的就是阻止我逃走,假如我们认为惊蛰和立春合谋,那么惊蛰一定是想要立春杀我。立春杀我的原因,也应该是和杀其他人一样的。但是惊蛰应该不清楚立春因为你说的酒而决定放过我,所以才会拦下我。”
清明越说越顺,到了最后,两人齐声道:“杀人动机!”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分析越多,那种未知的可怕程度就越轻,离真相越接近,他们的信心也慢慢找了回来。
世上没有解不开的谜,更无可以永久藏住的真相。
季寥轻轻道:“你觉得杀人动机是什么?”
“一定不是求财,也不是为了权力,更不是为了我们的武功秘要。”清明笃定道。
季寥恢复以往的镇定,淡淡道:“那便是真的是为了你们的命,只是人命到底能用来做什么?”他顿了顿,决然道:“她突然间有如此大的变化,绝对有根源,我找她。”
“你真的还敢见她?”清明迟疑道。
季寥道:“昨天她既然没有杀我,那我何必怕跟她见面,但是你还是不要去。”
清明笑了笑,道:“我确实不该去。”他早就了解到元和立春之间非比寻常的关系,经过昨夜的事,更确信无疑。立春可能忍不住会杀他,但杀元的可能性应该很低。
…………
卓青睡了一个舒服的觉,然后发现天已经亮了。然后他听到公子的吩咐,“去府衙。”
他愣道:“咱们又回去干什么?”卓青还有些茫然,昨晚看起来他们主仆二人在郊外呆了一夜。他实是不知道季寥在郊外过夜干什么,更不明白季寥又为什么要一大早就回府衙。
季寥道:“别废话。”
卓青觉得季寥说话比前两天多出一分威严,以及急促,他不敢反驳,老老实实驾着马车往府衙走去。还好昨天停的地方本就是一片青草地,故而马儿没有饿着,跑起来很有力气,没过多久就进城,不多时便望见府衙。
当卓青看见府衙时,怔然无语。
冥主 第20章 试探(一万二推加更)
“出什么事了?”季寥感受到卓青情绪有变化。
卓青喃喃道:“公子,死人了。”
季寥神色一凛,道:“说清楚。”
“府衙外面的石狮子缠上了白巾,肯定是府上死了人。”卓青不傻,府衙上只有知府大人和他的家人过世,才有资格在府里举丧,其他人都不够格。而他了解到知府大人的家人便只有那位传闻中貌若天仙的顾小姐,除此之外,再无别人。
要么是知府大人出了事,要么便是那位知府大人的千金出了事。
他能想到的,季寥自然也能想到。
这时候天色还早,石狮子上的白巾也是新缠的,因此得到消息的人恐怕还很少,所以府衙内外只有仆役们进进出出。
季寥愈发想知道真相,从马车下来,径自往大门走去。
门子拦住了他。
季寥皱眉道:“我是四季山庄的季寥,你之前没见过么。”
门子是本地人,哪里能不知道四季山庄,何况前日知府大人可亲自带着面前的公子进府,他不敢得罪,忙点头哈腰,又边挤出眼泪道:“公子,我家小姐昨夜刚走,大人吩咐谁都不想见。”
季寥按住门子的肩膀,缓缓道:“你说谁走了?”
他不禁手上加劲,捏的门子肩膀生疼。门子痛呼一声道:“是我家小姐。”
季寥松开手,神色略有茫然,随后平复心境,温和道:“不好意思,我一时失态,还请你向顾大人通报一声,就说是季寥来访。”
门子哀求道:“季公子你放过小的吧,我真不敢进去通报。”
季寥淡淡道:“你可要想清楚。”
他一句威胁的话都没有说,但一股压力施加在门子身上,何况四季山庄的威势在沧州本地根深蒂固,门子实在抗不住,无奈道:“我进去通报一声,如果不成,公子莫要怪我。”门子心知惹知府大人生气顶多吃一顿打,若是四季山庄的季公子生气,沧州府怕有的是人收拾他一家老小。
门子进去通报,季寥便立在门外,一言不发。他根本不相信顾葳蕤真的死了,更不希望顾葳蕤死。
…………
顾荣一个人守在女儿的闺房,女儿安静的躺在床上,但脸色已经没有血色,他不知道为什么女儿突然就走了。女儿从小身体就不好,那是娘胎落下的病根。都怪他当时没有阻止妻子怀孕,以致于妻子生下女儿后元气大伤,早早离开,而女儿也先天体弱,受到许多折磨。
他利用族里的关系找到医圣李景,求他将女儿治好。李景当时提出条件,要收女儿为徒,他想到自己女儿终究不能科举的,学医也好,至少将来能有个健康的身体。
女儿自幼跟李景学医,医术到底有多好,顾荣不太清楚,但女儿确实一天天健康起来,也跟他一样喜欢花木。可是女儿到底是没得他师父真传吧,否则怎么会突然就暴病身亡。昨天半夜被找来的大夫被他用刀架在脖子上,依旧颤抖地告诉顾荣,他女儿顾葳蕤心脉已绝,神仙都救不回来。
顾荣惨笑,为什么死的不是他。为什么妻子和女儿都早早走了,偏偏他还健康的很。他这些年一直勤练李景传给他的五禽戏,就是想要健健康康地看着女儿长大,免得将来年老体衰,还得拖累女儿。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犯了什么错,还是得罪过哪路神灵,非要如此惩罚他。
在顾荣陷入深深哀痛中,有人轻轻敲起房门,顾荣大怒道:“我不是说谁都不许打扰我么。”
外面的仆从轻声道:“四季山庄的季寥季公子在外面求见。”
“谁也不见。”顾荣几乎吼道。
仆从低声道:“是。”
顾荣又道:“你说是谁?”
“四季山庄的季寥季公子。”仆从稍稍放大了声音。
顾荣沉默一会,原来是那个年轻人,他道:“季寥知道府上的事?”
“才知道的。”仆从轻轻道。
顾荣道:“你带他来。”
他想到季寥使草木回春的神奇能力,心下有些期待,而且他对这个年轻人,总有些另眼相看。
不一会,季寥便跟随府衙的仆从进来,他自是看不见周围的素白布置,却能体会到府中的哀切。
他来到顾葳蕤的闺房,在前夜他将女郎放回这里,在此刻他又将见到女郎。前夜还是鲜活的少女,现在似乎已经是冰冷的尸体。
他没法确定,亦不愿毫无顾忌地在顾荣面前去试探顾葳蕤是不是真死了。因为他昨夜就没有感受到顾葳蕤的呼吸、心跳,此时亦没有感受到。
顾荣道:“坐吧。”
季寥下意识回道:“伯父节哀。”
顾荣道:“季寥,我可以求你一件事么。”
季寥正色道:“伯父尽管吩咐。”
“你瞧瞧葳蕤还有救么,就像你救那两盆盆栽一样。”顾荣眼中充满希冀。
季寥道:“人和草木是不同的。”
顾荣道:“你试试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些特别的能力,你放心,我绝对不问,也不对别人说。”
季寥心里叹了口气,顾荣能考上二甲进士,肯定才智不凡,他果然猜到自己救回盆栽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可自己的能力也仅限于草木。不过他确实没在人身上试试,兴许会有意外,他道:“那我试试。”
顾荣道:“好,好。”他有袖口拭去眼中的泪花,此时此刻他并不敢抱有任何希望,但也不能更绝望了,否则他何必请求季寥。
季寥到了顾葳蕤床前,对顾荣道:“伯父恕我冒犯令爱了。”
顾荣道:“没事。”
季寥将一根食指搭在顾葳蕤的皓腕上,如昨日顾葳蕤在花园里给他搭脉一般,连手法都一模一样。他体内储备有一定量的草木精气,以备不时之需,此时尽皆通过食指宣泄出来,进入顾葳蕤体内。
草木精气过去,如石沉海底,惊不起半分波澜。不对,一股至为阴冷的气息竟顺着他的食指,进入他经脉中,当他以为这股阴冷气息要在自己体内大肆破坏时,突然间就被什么东西吸收掉,消失无形。
手指轻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季寥沉默良久。他也搞不清顾葳蕤到底死没死,从脉象来看,确实是心脉断绝,但那股至为阴冷的气息显然不简单。
冥主 第21章 复生
顾荣见到季寥将手指从女儿的手腕处放开,颤声问道:“季寥你有办法救活葳蕤么?”
季寥摇摇头,如果不是顾葳蕤体内有那股阴冷的气息,季寥可以百分百确定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但即便这样,季寥刚才也没有探出顾葳蕤体内有任何生机。
从事实上来讲,顾葳蕤确实算是死人。
顾荣身体一软,差点摔倒,是季寥将他扶住。他虽然看不见,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比正常人强得多。顾荣连忙谢过,然后勉强笑道:“我本就不该抱这个不切实际的希望,徐大夫已经是城里最好的大夫,他都断定葳蕤已经走了,我本就相信,只是见你来,又抱了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本来说下月去你们四季山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我要让葳蕤落叶归根,可能今后也不会回来。”
他已经决定写奏章向朝廷辞官,带着顾葳蕤回江左老家。顾葳蕤一去,功名富贵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更难让他上心。他以往还肯做官,多多少少存着将来顾葳蕤嫁出去后,能因为自己做官,让婆家不会为难她,可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
季寥虽然看不见顾荣现在的样子,却能用自己敏锐的感知,察觉对方生机的衰朽,只一天时间,顾荣给他的感觉仿佛老去十岁不止。中年丧妻,老年丧女,这种打击下,顾荣还能跟他说这些话,已经是非常人了。
这时候季寥也不想把顾葳蕤身上的疑点说出来,如果顾葳蕤真还活着,她现在情愿装死,害老父伤心欲绝,必然也有她的缘由。她如果真的死了,那过去的都归尘土吧。
季寥道:“逝者已矣,伯父还请节哀。”他终归没有再说什么。
顾荣叹息道:“关于我荫你入国子监成监生的事,我会在走之前写一封信,届时会有人来操办此事,如果你有空,可来江左顾家寻我,算了,不来最好,怕是我这幅样子,让你沾上暮气,更是不美。”
季寥诚心诚意道:“我有空必来。”
顾荣道:“你先走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季寥轻轻一叹,欠身告退。
他离去不久,仍旧心头有些古怪,那自顾葳蕤身体内传出的阴冷气息,依旧如一团疑云笼罩在他心头,加上昨夜的事。他终于做下决定,再回去看看。
虽说有些小人行径,但他也顾不得这么多。何况他内心里想着哪怕顾葳蕤是个女魔头也好,哪怕她欺骗他,都不忍对方就此逝去。她毕竟是他为人以来,第一个如此亲近过的女子,再没有之一。他本就打算瞒她一辈子,可是连一天都不到,对方就逝去。季寥第一次生出那种空虚怅然的感觉,很不是滋味。
以他的武功让府衙的人不发觉太简单不过了,他就在顾葳蕤的房顶。今天还是有雨,比昨天要大,季寥一只被雨淋着,一声不吭。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不算好,所以受些惩罚是应该的。直到入夜,季寥终也没有发现顾葳蕤房里有何异动,此时顾荣已经睡着。
凄风苦雨中,季寥身形融进夜色里,这次是真的走了。
等他一走,躺在床上的顾葳蕤尸体突然睁开眼,她抬起手,轻轻拍着老父的肩膀。顾荣惊醒,看到女儿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却明眸潺潺,如同寒溪。顾荣眼泪流出来道:“这是梦里吧。”
顾葳蕤微笑道:“爹爹。”
顾荣瞧她栩栩如生的样子,心想梦里竟有这样真么,忙拉住女儿的手,入手冰冰凉凉,让他不禁打个寒颤。
顾葳蕤道:“爹爹,这不是梦,但你不要告诉别人我醒来的事,好么。”
顾荣掐了掐自己手臂,剧烈的疼痛,和紫色的印记,都告诉他这不是做梦。顾葳蕤心疼顾荣,葱嫩的指头拂过顾荣的手臂,青紫的印记瞬息间就消失掉,像是仙法般。
顾荣惊骇道:“女儿你这是怎么回事。”
顾葳蕤笑着,摇摇头,道:“爹爹别问,等到我完成了事情,便会向你解释,现在我不能说。”她虽然是在笑,眼中却一点波澜都没有,死寂虚无。
顾荣自然发现了,但女儿能活过来比什么都好,他真怕这是一场梦,如果是梦,便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接下来顾葳蕤让顾荣将她装进棺木,带她回乡埋葬,从此后便当她死了。今晚的事,谁都不要告诉。顾荣都一一照办,在他想来,只要女儿能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
季寥让卓青先找个客栈住着,而他换回元的身份,在一处画舫里找到清明。清明见他来,便将身边的姑娘都赶走,问道:“怎么样。”
季寥便将今日的见闻大致说了一遍,只是瞒去自己用什么身份拜访顾荣。
清明不在意细枝末节,正色道:“这么说立春真的死了?”
季寥道:“如果是别人,那种脉象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而且我还暗中观察很久,并没有找出破绽。”
清明沉吟道:“没有破绽,才更可疑。”
季寥叹息道:“我是刚才在路上才想到这一点的。”
清明道:“不怪你,你如果当时就想到,那你也太无情了。”
季寥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当时还保持绝对的冷静,确实能说明他对顾葳蕤一点感情都没有,否则不会如此理智。
他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破绽,因为我在顾府没有发现惊蛰。”
清明立时反应过来,问道:“惊蛰和立春到底有什么联系,你是不是早有发现?”
季寥缓缓道:“你大约不知道,惊蛰喜欢她。”
清明笑了笑,道:“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在意立春。”
季寥道:“这件事我也是得悉不久,先不要开玩笑,我觉得咱们可以先找到惊蛰。”
清明道:“好,我还记得昨夜惊蛰那家伙给我的一击,这次找到他,可要还回去。”他想着自己和元联手,总能对付惊蛰的。可他哪知道现在的元功力大减,再加一个他并不足以制住惊蛰。好在季寥本身无意要用武力制服惊蛰,只要找到对方,总有其他办法。
季寥刚想点头,突然神色一动,“看”向窗外悠然道:“看来不必去找,惊蛰你进来吧。”前一句是对清明说的,后一句是对窗外的惊蛰说的。惊蛰一来,季寥突然有种预感,真相将要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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