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黍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玉衡无蹊
只是白黎倾尽全力,终于是把衡兮横在了风影的喉咙上。
“都停手!”白黎高声道。
双方人听得这一声都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便看见风影已在白黎的挟持之下。
“白宗主,这是打算拿我当挡箭牌了”风影并不慌乱。
白黎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把剑在风影的脖颈上又逼近了几分,对杨念等人道,“走。”
他一路的剑都横在风影的要害处,跟随着风影的黑衣人也确实不敢妄动。
这样僵持着走了一段距离,已把身后的黑衣人甩开了一些距离。白黎对身后的人道,“杨念荆晨还有千越随我直接去奉陵,剩下人负责断后。”
这也是无奈之举,平日他不会留下离宗的其他兄弟在最后走。
众人也知道他这番安排的用意,无人表示异议,于是白黎等人先行一步,带着人质风影直奔奉陵而去。
一路上有了风影作为牵制,路上一众想要拦下白黎几人的承阳刹之人,也多有停手。如此磕磕绊绊,也算是终于到了奉陵。
快看到奉陵城墙之时,白黎终于是坚持不住,鲜血自嘴边涌出。
“重稷。”杨念发现不对,紧着过去看他的情况。
“呵,白宗主竟然是忍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了。我差点还以为出什么问题了呢。”风影早已料到这样的场景,被缚了双手坐在白黎身边的一匹马上,还在含笑晏晏地看着白黎。
“你又做了什么”杨念审视着风影,逼问道。
“我什么都没做啊,只是你们白宗主挨我挨得太近了,不堪忍受吧。”
杨念不理她这有些意为他指的话,把白黎的马离风影远些的地方牵了牵。
“我没事。”白黎平息了自己的呼吸,杨念已经开始为他把脉了。
只是探完脉搏,杨念知道事情不只是红邪疫发作那么简单,直接对着风影道,“解药,拿来。”
“我身上没有解药,你问我也没用。”风影得意地看着他。
“如何解。”杨念的玄铁折扇已经被他展开,那扇叶边缘的利刃尽现。
风影也不跟他们多啰嗦,“自然是你们放了我,我把解毒之法告知你们。本来半路上你们就该把我放了,谁知道你们宗主这么能忍,到了奉陵城门口才发作。真是为了美人,不管不顾啊。”
杨念这才知道,白黎这一路上时而脸色阴沉,都是因为什么。他也问过白黎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只是白黎总推脱说是因为担忧薛琬,谁知他早已被这风影身带的奇毒折磨多时。
现下已至奉陵,风影再留着也没有什么作用了,杨念解开了风影的绳索,“如何解”
“红邪疫的解药之外多加一味寒骨症的药草就是了。”
杨念怕她所说有诈,先让荆晨看住她,自己搭上白黎的脉搏,确定这药方能够治疗他的毒症,才放开了她。
风影动了动手腕,“我倒是不急着看你死,要不然就错过太多好戏了。白宗主,后会有期了。”
风影策马离去,白黎撑着一口气,“走吧,进城议事。”
“可是你……”杨念看他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担忧的很。
就连千越也说,“白大宗主,你也别这么着急嘛。我觉得四姐可能都没赶过来呢,你先找个地方把毒解了啊。”
“无妨,先进城去,思彻去将城中的兄弟们请过来,先打探一下如今的情况。”白黎喘了一口气道。
杨念也知道拗他不过,对着荆晨千越摇了摇头,骑着马走在白黎的身侧,随时看顾他。
进城之后,杨念先是发了消息给在奉陵城内的离宗人,还有帮他们打探消息的一些在朝官员询问现在的情况,之后赶快去药铺抓了一些白黎需要的药回去。
而千越猜中的是,薛琬果然还没有回奉陵来。
他们是星月兼程一刻不敢耽误地赶过来的,但是薛琬就算是在他们之前接到消息的,带着一大帮人回来也是需要些时日的。
“先发信给殿下和元晞,问他们如今的情况。”药还没熬好,白黎脸色苍白,显然还是虚弱的很。
“你先别说话了。”杨念看他这样还强撑,已经是有点气愤了。
千越一瘸一拐地单腿跳过来,“你还是听大夫的歇会吧,你这身子要是再出什么事情,四姐估计又要发火了。”
白黎看了他一眼,“不会。”
他意思是这件事没必要告诉薛琬,薛琬没有必要“发火”,可是千越倒是来了劲,“什么不会啊,上次在奉陵你突然病了,你知道她急成什么样子。”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同寻常,荆晨咳嗽了一声。
白黎岔开话题,“叫他们进来吧。”
他说的是传消息来的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捭阖(四)
与此同时,薛琬的确也是在自陵安回奉陵的路上了。不过没有白黎所想象的那样快,她才从陵安出发不久。
她决定回到奉陵,是因为纪怀舒再次来了信,还有其他人的。
薛琬知道,若不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她一般不会与朝中的官员联络的。
只是这次数封书信齐齐发到她这里来,那只能说明,朝中确实要有大事了。
这些人的来信说的基本上是一样的情况,一边薛晟继续要收归权柄,不管是从前她的母亲文皇后一党,或是在之后暂且算作帮她说话的这些,都在被薛晟打压。
而另一方面,这些人或是不堪被压制,又或是有其他的原因,竟有些官员直接与薛晟呛起声来。
这些人很多都是直言无罪的御史,惹怒了薛晟的同时又不会受到过重处罚,只是话里话外,都是在维护薛琬的。
这样一来,薛晟自然是不断被激怒,他不能对那些言官怎么样,自然会将怒气转移到薛琬的身上。
薛琬看了看信,纪怀舒不住地提醒她勿要动怒。
她不禁觉得好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不管走到哪,这麻烦可是一刻不曾歇息的找上门来。”
此刻元晞因为时刻担心白黎千越那边的状况,也在宝仪园内方便随时知道消息。
他正陪着宋元拓在给木头做的各式小玩意儿画上花纹,他见薛琬看信后的神情,越来越阴沉,暗道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薛琬这样说,想来这事情还很棘手。
“殿下,是奉陵那边”
薛琬点点头,“不知道又是谁,想在我身上搞什么幺蛾子呢。”
她想起来白黎曾经提醒她有人在阻止她回奉陵,其实薛琬也感觉到了,从方寸山的事情开始,就是有人想把她困在陵安。
可是困在陵安,难道就是为了她不在奉陵的时候,可以借机在朝堂上搅混水么。
若是可以,她又何尝想回到奉陵城那个大染缸呢
眼下已是八月,暑气还是强盛的很,人愈发容易焦躁,薛琬敲了敲自己的头,“真是麻烦。”
她突然想念有白黎在的日子了,至少有什么事情,他都会给出自己额外的想法,也会帮着她拿主意。虽说很多事情还是要她自己去做,但至少有他在,自己就能安心不少。
“难道我离了他还真的不行了”薛琬暗自嘟哝道。
元晞看她在那里自言自语,觉得有些奇怪,“殿下,说什么”
薛琬回神,“没什么,就是觉得,不习惯。”
“不习惯”
“太安静了,不习惯。”薛琬苦笑,把那些信件合起来,整理好。
“娘亲看这个好不好看!”宋元拓献宝似的,举着他手里一个看起来是个人的东西。
薛琬辨认半天,还是不知道他那是画了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啊”
“这是白舅舅啊!”自从上次薛琬说不许叫白黎爹爹之后,宋元拓还是听话地改了称呼。
“嗯”
宋元拓把那个木头人拿近了给她看,“你看,这是眼睛,这是鼻子。”
薛琬在心底叹息一声,心道自己儿子活泛倒是够活泛的,但是这画工上还是不敢苟同。偏偏宋元拓又喜欢极了自己画个什么东西。
“那这又是什么”薛琬指着这“白黎”的“腰部”以下的衣服上,一个黑点。
“这是娘亲送给白舅舅的玉啊,他一直带着的,娘亲这也看不出来吗”宋元拓看着薛琬道。
薛琬愣了愣神,原来白黎一直配着那玉,就连自己儿子都注意到了。
看见木人,薛琬不禁又想到,在上方寸山之前,在山脚下的那个小镇上,白黎给她买下的那个拿着剑的“女侠客”。
其实她一直留着,还因为藏在包裹里,怕断了胳膊断了腿,拿好几层衣服包起来了。
只是后来自己心里对白黎有了气,那木头人也被她吩咐幽兰藏到了角落里去。
其实白黎对她,一直是极好的。
若是异位而处,她若是白黎,在那时又该如何选择。
白黎若是把他对腾秀山荆家要做的事情先行告诉自己,那为难的一定就是自己了……自己会提早背负上沉重的包袱。
提前知道了这段过往,她难道要去告诉自己的师叔,当年您报错了仇,仇人另有其人,而且很可能自己的外祖母也在一定程度上是帮凶。
她说不出口。
可是她知道之后,若是什么都不说,事发之后她师叔还是会知道。那自己一定会因为隐瞒此事自责不已。
这样想想,白黎不提前告诉她,何尝不是要所有事情自己扛下来,哪怕知道日后自己可能会怪他,也将这所有的事怪责到自己身上来。
至少不会让她,多背上一重负担。
白黎如果提前告诉她,其实是全了道义,但是实则是给她心上扔石头。
这样的账,白黎不可能没有细算过。可是他依然选择,宁愿她对自己有怨气,其实这些道理薛琬现在既然想的明白,他那时大可与她解释一番。
可是他没有,白黎一直对她道歉,可是焉知,这已经是最保护她的做法了。
这样想来,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呢……薛琬垂首,其实这世上,本没有谁做事情之前一定要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自从十八岁时的变故之后,她这些年何尝不是很多时候说过违心之言,也受过不少委屈呢。其实按道理,这点难过对她来说本不算什么的。
可是为何自己会如此生气
算来算去,还不是因为对方是白黎。
其实从真正相识,到如今不过几个月的光景,薛琬发现自己,已经受不了白黎对她的一丝丝不好了。
其实也不是不好,而是只要不是面面俱到的贴心,她就会不习惯了。
这真的是,被惯出了毛病来……
而这个前两天还被自己责怪了一通的人,现在正冒着风险替她去寻人了。
“元晞啊。”薛琬思来想去,对元晞道。
元晞抬头,“殿下”
“我真是,越来越没有用了。”
元晞不解其意,“殿下当然没有。”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此言,薛琬也不跟元晞多做解释,只是笑笑,想着先绕开白黎,继续思索奉陵城的事。
第一百八十章 京城 一
薛琬细想,不管薛晟现在对她是个什么态度,她总不好继续躲在陵安城里了。怎么说也得先回去再说。
于是她还是上表一封,告知薛晟自己的病也养的差不多了,陵安城这里一切安好,随后便收拾了东西即日准备启程回奉陵。
不似白黎他们一般轻装简行,这次来陵安还是带了不少人的,怎么来的还是得怎么回去。
而在薛琬还待在回去奉陵城的马车上前进时,从白黎处传来的书信到了元晞手里,而元晞拿在手里,其实发现是两封,一个是给薛琬的。
还在马车里闷闷不乐的薛琬,见是白黎来的信,竟一下子来了兴致,赶紧接过来看了。
看到她这副样子,元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是暗道这两个人的心结到底算是解开了。
白黎将那日下属告知于他的奉陵城内的事情,还有自己的想法,皆告诉了薛琬。
奉陵城内,皇帝薛晟的确是对这些直言不讳的言官很是不满,而且加上他收回权柄的事情多有被阻挠,自然更是不悦。
而这一切,幕后明显是有人在推动。
同时,白黎打探到,西戎今年的岁贡即将送至奉陵城,而且这次前来朝会的西戎使团,怕是集结了不少大人物在。
西戎来贺,偏偏又在奉陵城内政局动荡之时,其目的自然不简单,却又不可猜测其具体要做的事情。
白黎提醒她,回奉陵之后不要和官员来往,公主府的周围已被薛晟布下了眼线,只等着抓她的把柄。
而对于或毁或誉,必不可过分在意,她的任何举动,在当下都是敏感的很,也很容易惹人注意。
薛琬已经第五遍看完了信,白黎齐整却不失洒脱之气的字迹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封信也不算长,上面的每一个字薛琬都快可以背下来。
一直当宝贝一样捧着信捧到了奉陵,薛琬到了自己的陵安公主府前,略略一扫,也看的出来这周围的确是被人悄悄监察了起来。
心里叹了口气,面上是毫无察觉一样。甫一回到奉陵,这逢场作戏的日子就又回来了,薛琬只觉得心底压着一团邪火,却早已不能如在方寸山甚至在陵安城之中一样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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