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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霄野

    不过也倒也罢了成贵、谢福、乔正兄弟三个率领水班弟兄,策应着大批军马杀上岸去占了盖州,如今以金虏的声势再难强夺回去今番战事也是至关要紧,老子虽然也指望得封官受赏,有功名后能飞黄腾达、福荫子孙,可是无论是在绿林中打踅还是如今有了开国水师官将的身名,做所的到底也都是搏命的行当,便宜也终不能都教老子一个人占了,如此拼着性命博到今日恁般境遇,这辈子咱也不亏了成贵、谢福、乔正三位兄弟,本来咱钱塘江上浙江四龙向来是彼此照应、感情深厚,如今也只得体谅兄弟我不能再随你们走下去,索性便就此歇了

    然而战事紧急,此时成贵、谢福、乔正三人还尚不知翟源已经中箭坠海,盖州南隅海岸血浪翻卷,趁着火势从左右两翼直往扑去的船队飞速游驶,位于前列的快舟上不少水班军卒先后扎猛子跃进水中,未过多久,便纷纷又从港汊岸边破浪冲出,蓼叶刀、苦竹刀也纷纷朝着周围分散排列,而一时仓惶失措的金军士卒招呼过去,而开始做白刃厮杀!




1863章 抢滩登陆,畔血染海畔!(2)
    港巷附近燃起的烈火吞噬着停泊的船只发出必必剥剥的响声,映红了两旁兀自拼命厮杀的双方将士身形,时不时迸溅出的火星落在那些疯狂挥舞着军械的军卒身上,然而已杀上岸与金军短兵相接的战士船夫也依然在浴血奋战,一时间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扑倒在海畔上,已然搅得潮起潮落的海岸尸首如下饺子也似的铺满一隅。

    这边戏珠龙谢福也已率领一干水班军健杀上了船坞,与约莫数百仓促涌来的金军士卒杀成一团。眼见有个身子长大的女真谋克直奔着自己这边冲来,谢福迎将上前挥刀劈头盖脸的就砍,然而那女真谋克颇有怪力,缠斗一番后便抡起大斧恶狠狠的荡飞了谢福手中的蓼叶尖刀。眼见自己不是那鞑子对手,谢福侧身一让,避过那女真谋克再度劈下的大斧,旋即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旋即拧着胳膊便用力往前一顶,“噗通!”声两人便从船坞上一齐直栽入了海中。

    人在水中浑然不着力道,方才势如恶虎的那个女真谋克如今却只得惊呼挣扎,口鼻中登时又灌进如注的海水。而谢福在水里身形猛的向下方潜去,直揪住这厮脑后的金钱鼠尾便往海水深处里薅,只纳不提,直待船坞周遭又平添数十道尸首之时,谢福才又从水中骤然钻出,旋即劈手夺过一把军械继续率领陆续杀伤口岸的弟兄们厮杀。而船坞木桩下方那个女真谋克的尸首也缓缓漂浮上来,也已是被淹死得透了

    甚至就连横江水师都统制成贵也已杀得眼红,他手绰钢刀,左劈右砍,疾若旋风,与一众水班弟兄迅猛突进,所过之处,也已是一片血腥。

    诚然对于水战厮杀的手段,成贵乃至浙江四龙其他三人自问也不比李俊、二张、二童、三阮这些一并共聚大义的水班好手就差了多少,面对大多不识水性的金军鞑子当然更是有十足的底气。然而水师儿郎除了于江河湖海中操控船只与敌方交锋周旋,也不只是走水路输送马步军诸部到了目标海岸,随即清出片可供登陆空地便可交差纳闲了。登陆作战,无论是冷兵器、热兵器战争阶段,也都必须要注意气象、潮汐、滩岸地势,乃至敌军岸边防备工事情形。先是夜袭利用火排引发得岸上金军混乱,随即再以火器、火箭迫退口岸上猬集的敌军,然而倘若任由不怕死的鞑子去而复返,起码在这个当口,打头阵的水师儿郎也依然要咬着牙顶上去厮杀,清空出一片连结水陆的区域,以确保后续而至的同僚兄弟能够顺利的抵达登岸。

    是以倘若在江河湖海中撞见金军鞑子,浙江四龙也都有信心使出驾船遛王八、下水捕鱼鳖的手段杀得那厮们各个葬身水底,而如今双方却是在海畔口岸处已开始短兵相接,对于众多惯于水战厮杀的将士们而言,最为凶险的往往也正是这个阶段!

    金国兵马也终不可能于漫延无边际的海岸线层层布防,也更无法似与江河防备时那般布置拦河的木桩与皮索渔网阻隔敌军战船顺利登岸。然而如今择选的这盖州南面临海处正位于辽东半岛的中枢位置,由此登陆能够非但能够速攻袭取盖州,也能立刻与屯兵于燕云之地北部的齐朝雄军对苦守兴城、锦州等地的金军形成夹攻之势,是以虽然亦有金军几支猛安军户把守,从此间突袭登陆也是最为合适的选择。而辽西地域几处门户州府反而腹背受敌,届时只待齐朝大军再往东北面征讨,再得以杀入金国东北腹地之前便已能清除掉数处金国要隘去处。

    直待陛下镇抚得大漠南北地界趋于稳定时,已侵吞得辽西地域的兵马水陆并进,而水军将主李俊统领其余大多水师船队则将从鸭绿江大举强渡攻取沿江州府县坊到了那时可就距离金国东北面另一处要地黄龙府路程已不算是遥远了,可供女真鞑子苟且保全的疆土,届时却又还能剩下多少

    就只眼下而论,该耽的凶险依然还是要耽的。成贵、谢福、乔正率领麾下水班弟兄,甚至登岸的船工浑身浴血,周围不甘心就此退却的与金军士卒舍生忘死的厮杀。激烈缠斗,然而沿岸金军守军从内陆深处似又有附近按春和曷苏馆女真所置猛安兵马驰援而来,似乎也仍是不甘心就此放弃此处口岸,而任由着萧唐大敌所招聚的兵马继而锐不可当的向自己的国家腹心处不断蚕食。

    如今身为横江军都统制的成贵按说也不必亲自登岸与金军白刃相争,只不过到底仍是绿林道出身的血性汉子,坐镇指挥调度,也并非是水战时惯于身先士卒的成贵所擅长的本事。虽然战至此时仍须咬牙苦撑,但是成贵也很清楚自己只须率领弟兄们仅守在口岸处再熬个一时片刻,大批的马步军将士涌杀上来时,也终能将对面那干似乎陆上作战要比在水上时强悍猖狂了许多的金军鞑子扫荡歼灭得尽!

    单是死在自己刀下的金军死士遮莫已有二三十人,本来锋利的钢刀上已满是崩裂的缺口。成贵也一直在喝令周围的水班弟兄不必冲得忒深,只顾守在沿海口岸一隅抵挡住对面那些各个似发了狂性的金军守兵便是。

    忽的金属碎裂声乍起,略感力竭的成贵挥起一刀直剁在前方一名女真步将的肩胛处,碎裂的甲叶迸溅,刀锋也顿时砍入那员步将的肩头。成贵再一脚蹬翻了面前那尚未气绝的鞑子躯体,眼见周围也仍有不要命的金军甲士直往前涌,无数兵刃飞舞,混战群中戳刺捅砍,各式兵刃狠狠砸击在一处。所幸先前奇袭火攻的确也起到了撼动口岸上驻扎的鞑子军心的效果,然而真要是再恶战下去,毕竟更擅长驾船走水作战的横江水师将士对抗守军余众孤注一掷的拼死抵抗,还真未必能再长久支撑下去。

    但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成贵心中方自便罢,后方陆续往口岸上驶来快船上便已响起水军将士高声呼喝声。一座座战船映着沿海口岸的火光从漆黑的海平线上露出身形,紧接着无数的大小舰船连成黑压压一片,并推动海水激起数尺高的浪花,再海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波纹而直往岸边驶来。那些海舶战舰最小的遮莫也能容纳二三百人,最大的则高大如楼、坚立如垣,也浑如连成一片在海边上移动的坞壁堡垒,天知道由这大批船队输送的马步军将士尽数靠岸登陆时,又将会是何等声势!

    狗鞑子,你这厮们已来不及了!兀自逞鸟强也不济事,到头来要胜的也终究是俺们!

    欢呼之声,已如炸雷一般在聚集于临海口岸的横江水师将士群中响起。成贵更是意兴勃发,也只那片刻的功夫,他又立刻举起长刀,挣鼓动周围一众儿郎只顾在硬撑得片刻之时成贵身体动作却蓦的一滞,而当他怔怔的垂头望去时,就见从对面人群夹缝中探出的一柄长枪,也已然搠进了他的胸膛。



1864章 抢滩登陆,血染海畔!(3)
    胸口中枪的成贵闷哼一声,身子也止不住的开始向后方踉跄倾倒,而眼见所部上官身遭重创,周围也立刻也有几名亲随将官疾奔冲来将他搀扶住,一众水班军健也拼死上前护应。至于就在不远处奋战厮杀的乔正也察觉到成贵这边有失,钱塘江上相处下来浙江四龙四人感情深厚,他当即血灌瞳仁,而立刻嘶声怒吼道:“快去救援成贵兄长!是哪个狗鞑子伤了俺哥哥,老子教那厮们一个个尽死得零碎!”

    过后不久,在另一侧指挥麾下儿郎列阵死战的谢福也听闻得麾下报说成贵伤重,一面继续率部抵死奋战,一面也尽量试图往向来与他交情笃厚的成贵策应过去。厮杀持续惨烈,又僵持了约莫大半柱香的时间,也终于当先有数艘海舶船只分波辟浪驶来,已然临近横江水师将士奇袭冲杀抢占下的登陆口岸。

    从第一艘抵岸的高昂耸立大船上降落下的木板骤然翻转落下,重重的砸在岸口一隅。旋即疾冲下来的那个黑凛凛大汉提着大斧,似是都等不及稍作安顿,也未待其余军马陆续上岸集结列成阵势之前便已疾跨上战马径直岸上奔去。而率先登陆的这以员大将,浑身黑面黑甲黑袍的扮相而骑乘着一匹高头卷毛黄马,他生得雄健身材也就被浑铁甲胄尽包裹住,露出的那厚重有威的面孔,然而他瞪着那那对铜铃双眼中竟然满是跃跃欲试的兴高采烈,明明是个生得满脸横肉的凶狞恶汉,但是目睹眼前血肉于残肢横飞的惨烈战事,这时他却又露出似是顽童瞧见了心爱的玩具那般雀跃的神色,直教人望去更感觉到这厮浑身透着股说不出的狰狞可怖。

    “水班的弟兄们都撤开!杀鞑子,便由俺来接手了!”实际上这员率先登陆的齐朝马军大将最后几个音阶还没说清楚时,他便已然是急不可耐的急催战马,前面只堪堪让出条道路,而教其能够真面那些抵死顽抗的金军余众时,这员大将便立刻驱使胯下的雄俊坐骑化作一道黄色的闪电,拨喇喇直往金军阵容深处生生凿去

    毕竟对于嗜战如命的縻貹而言,一场狂欢,这就算已经开始了。

    黑漆漆的斧身被打磨得如镜面也似锃亮,倒映着火光顿时化作一道凄厉的寒芒,当在夜幕中被抡舞起来的长柄开山大斧剁进第一个面色惊愕的金军步将的面目之后,只须臾间的功夫,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扎堆的守军头颅爆裂、胸腔凹陷、半截身子滑落縻貹急催着他那座下那匹雄健高大的战马立刻在阵中左盘右旋,明明周围也尽是杀人不眨眼的金军剽悍士卒,可是他疾冲猛闯的势头,便好似是一只饿了几天后直扑进羊圈里面的黑虎!

    起先被縻貹杀得措手不及的金军将兵当即被斧劈马踏的倒毙了数十人,其余人等回过神来,就算急于要将縻貹砍翻下马,但也仍不免被他当即劈杀,暂时竟无人是縻貹手下能撑过一合。毕竟厮杀中冲撞乱战的本事是他拿手的本事,本来臂长斧长,骑乘在战马上疾驰所能控制的范围很大,而縻貹纵马动作敏捷迅猛,兼之他心性使然,这冲阵斗将的手段非但从来未曾减退,反而是愈发的精进纯熟起来。

    何况縻貹之后,也有大批的黑甲劲骑涌上口岸,并且紧随着所部主将组成阵势往愈发溃乱的金军阵列里凿。将熊熊一窝,可倘若是个每逢战事总是欣喜激昂到难以自制,来往于辽东地界与金军所发生大小战事也已有许多,那么他带出来的兵,又将是何等面貌

    一群冲阵杀人时各个如狼似虎的剽悍狠人!

    本来在口岸仍试图组织抵抗的最后一个曷苏馆部所置猛安拼死前去抵挡那员已杀上岸的那员黑凛凛的敌军大将。然而杀得起兴的縻貹大喝一声,开山大斧劈空斩下,犹如浑雷疾电般卷向那员曷苏馆女真猛安,愈发激促到震耳欲聋的劲响声后,终于那女真猛安手中军械脱手,当即连肉带甲、连人带马的被縻貹一斧头下来给劈成几截断肢残躯,縻貹继续冒着漫天激溅的血雨中突进,继续从愈发混乱的金军防线撕开一处处缺口,而尾随在縻貹身后的众多甲骑也如一群扑食的野兽,策马疯狂的往前面撞去,手中兵刃砍瓜切菜也似的尽往周围已开始惊呼奔逃的金军部众身上招呼过去。

    仍要试图指挥稳定住防线颓势的女真军将先后战死,金军顿时指挥,失灵,何况越来越多的齐朝马步军众也都按部就班的杀上了口岸,在以縻貹为首的数百锐骑结阵冲锋的猛烈进攻之下,残留余众终究也只是螳臂挡车。越来越多的金军守兵丧失了抵抗能力,若是再不就转身逃窜,也只能当先遭受猬集猛攻敌军合围屠戮!而以縻貹为首这些锐气似乎闻到了血腥每个人立刻便上头狂躁,不会怜悯,也全然不会有丝毫留手,只顾朝着岸上仍然扎堆的金军队列中猛撞突进。

    后方大批的齐朝将士亦然大声应和,不断的涌杀上前,拼命猛砍乱搠,去拦截那些到了此时才试图狼狈逃窜的女真余部。在这等绝境之下,金军残兵也只得发出绝望的哭喊声,也有不少人跪倒在地哀嚎着磕头乞命,发出绝望的垂死挣扎声。

    然而随着金军抵抗的声势愈发减弱,直到后来也已似是荡然无存,已经杀得一身黑衣黑袍似是被盛满了鲜血的水桶给泼浇过的縻貹脸上那亢奋激昂的神情反而也渐渐淡漠下来。只剩下鞑子余孽调拨弟兄们合围剿杀便是,但如此厮杀却不爽利

    縻貹提斧策马,来回环视沿岸战局,岸口船坞处燃起的熊熊烈火已然也开始消减,海平面上大批船舶陆续靠岸,而目所能及处的金军收兵,大多数已倒在地上铺成一片一片的尸首,也有少数溃兵跪伏在地上哀嚎乞活。縻貹只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当即又大声喝令道:“按先前计议,顺利得以于此间登陆过后,便立刻点拨兵马取盖州治下建安、熊岳、汤池三县!断了金虏南北道路,把守南面金州、复州地界(后世辽宁省大连市)的厮鸟便是入了瓮的王八,也正可一举多了治下几处县坊城郭。善后安顿由其他弟兄的部曲操劳,是俺的兵便夹着腚速速前来集合,也莫要老子久等,趁着金军鞑子被杀得个措手不及,即刻便去先拔了那厮们盖州治下周遭那几处鸟城!”



1865章 时荏苒而不留。有些人,毕竟是要走的
    齐军于辽东半岛中部地域奇袭抢滩三日过后,盖州治下熊岳、汤池两处县城最先告破,金军两名猛安于縻貹斧下授首,只剩下五七百残兵狼狈往东北面逃去;

    七日过后,建安县城内金军虽然惊闻大批齐朝军旅由盖州临海一隅登陆齐袭,立刻收拢部曲紧闭城关死守。然而并不擅长坚守城池的女真将兵,面临一并由水路输送来,由奇袭兵马所配备精巧齐备的攻城器械打击,到底无法固守得住,三千多名守军也几近被歼灭得尽。

    本来在后世东北亚地区也属于重要出海枢纽区域的盖州治下全境失守,这也意味着奉萧唐谕旨走海路奇袭的几支劲旅,便犹如一把利刀将金国对于辽东半岛的军政控制范围从正中切割开来。如今萧唐安置于辽东地域的水陆军旅背后也有打下根基的帝国支撑,也不必只以走水路侵袭骚扰金国后方的战略为主,反观辽东半岛南端金州、复州等地却是被从水陆彻底隔绝包围,想必不日也将被攻取易主。

    而如此出兵切入辽东腹地攻城拔寨,连克多座州府县坊,制造戎卫死守辽西走廊地域的金军人心恐慌的目的也已达到。金国要守住东北地域的门户如今也已然是摇摇欲坠了。

    然而当萧唐又闻知从辽东半岛登陆奇袭夺取盖州的战事当中,横海水师统制官翟源中乱矢堕水身亡,以及都统制官成贵登岸厮杀时伤及要害,到底因重伤不治而战死的战报后仍不禁喟然长叹。浙江四龙折了两人,而其中翟源已娶妻生子,成贵则还是依绿林好汉的习气非但对女色不太看重,且平素也自在惯了,但到底是江南地界出身,当初带挈着哥几个前来与萧唐共聚大义时,成贵也一并将故居多做渔人艄公行当的宗亲家小接上山寨,随着浙江四龙分别受命为横江军正偏将佐调往辽东保州,成贵族亲也一起遂其至北地安住。萧唐自然也是下旨务必好生抚恤成贵、翟源家眷亲属,以殁于国事功臣之制给与恩赏追赠。

    虽按齐制以拨赏殉国将士钱粮田亩为主,毕竟考虑到宋朝开国初时尚未看出弊端,然则每朝各代下来,但凡得享福荫后世的文武官吏,连同直系(如曲端三岁时,便因父亲战死沙场得荫授任三班借职,虽然其能征善战,但实则还尚有累朝各代不可数计或是孩提儿时、或是无才无德者因先人积德平白捞得个官身,也根本没有史上留名的能力)子女,甚至旁支、异姓、门客都可得荫补官导致每年成千上万的人成了大小官僚而使得宋廷冗官现象变得愈发严重。如今萧唐设制大多官员不再按福荫之制子孙世代为官。然而但凡殉难于国事功臣烈士子女,亦可择优录选至诸州所设置武学、书院,因材施教、着重考察,及者择优选为擢升官阶补授之列,不及者亦由本地县属司衙,或继于本乡受大户基业,或按各人所愿,推举适合行当各执其业。

    其实就算如今的身份远不同往日,这段时日内,萧唐也曾亲赴当初一并于水泊梁山的头领身故的殡葬之礼,并嘱咐内务府调拨干吏好生着手差人做功果道场,选了吉日良时,出丧安葬

    十节度之首,老风流王焕寿终正寝,卧床长逝。

    本来十节度尽皆年事已高,其中又以王焕最为年长。当初也曾在水泊梁山得萧唐委任择诸寨预备兵役,督监兵马操习等职事,王焕的确是年事已高,难以力继的去提枪上马征战沙场,是以以往也都是辅助王进等人教习诸寨军马,而时光流转,王焕生命的旅程也终究是不免走到了尽头。

    “老夫这一生,为红颜知己投军西延经略使老种相公帐下,一时建得功名,直做到许大官职。叵耐已是过时的人了,倒怄朝中奸厮鸟气,本来外寇犯我中原江山,我一介老朽,恐怕也只得空叹有心无力。但有幸能得逢陛下恩典,教老朽终能为驱逐鞑虏外辱尽得分绵薄之力,世上走这一遭,历经得坎坷起伏、时局剧变,却不胜过虽安乐却只在这世上浑沌度了一生便是如今身故,这辈子也是不枉了”

    闻得王焕行将就木,遮莫很快便将无疾而终,萧唐立刻移驾至其府邸,也有幸见得王焕最后一面。然听得王焕在床上慨然说罢,萧唐心中五味陈杂,也感怀回道:“王前辈,当初得蒙恁赏识提携晚辈,点拨得技艺要诀,也实教我受益匪浅,如今也莫说甚君臣有别这等见外话。在恁面前,我一直都是个后生晚辈,而王前辈于我而言,也一直是处世潇洒旷达,于大义赴战场威风播满宋乾坤,而合当教吾辈后生缅怀敬重的师尊长者。”

    王焕见说,微微颔首,面带笑意,溘然长逝

    十节度中除了先后战死,以及殉国于宋的杨温、张开、王文德、韩存保等人,徐京、梅展、李元吉毕竟也尽是年长老迈,如今又为老哥哥王焕赴丧悼念,各自心中也都是黯然感怀。

    当初除了那为虎作伥的荆忠,以及因相州韩氏累代宋廷官门世家子裔的身份而选择汴京城破时赴国难身死的韩存保,王焕等老兄弟做都做过节度使的人物,当初他们受高俅所迫索性横下心来投从萧唐再度落草,争得是为人在世的一口气,也在权衡思量当初这小子所言金人必将成中原大患的预想是否属实,当然也没有一个人是因为功利心重才投从尚在水泊梁山与朝廷对抗的绿林群豪。是以如今既然金国鞑虏眼见不再会是中原江山的心腹大患,而萧唐大业已成,时逢王焕兄长身故徐京、梅展等人商议过后,也都向萧唐禀请自己年事已高,无力再得受任职差遣,是以也都决意致仕告老归隐,只求安然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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