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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老爷子越是这么说,越千秋越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他之前挤兑邱楚安和余泽云的话,前头那些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最后那一副对联却是画蛇添足。
读书人这三个字,骂的是一整个阶层,他又说对联是老爷子作的,如此一来,本就不受读书人待见的老爷子岂不是更加拉仇恨了!
“不过那副对联解气,骂得爽快,我就瞧不起那些求官的时候对你百般奉承,事后一抹嘴不认人的狗鼠辈!读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越老爷子眉飞色舞地瞅了一眼从门口回来的越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小影,你的字比我遒劲有力,回头给我写出来,这幅对联我要挂到正堂去!”
越千秋正在那深刻自我反省,可听到老爷子这吩咐,他也来不及想越影的字为啥比老太爷更好,哭笑不得地抗议道:“爷爷,那您刚刚这话到底是骂我还是夸我呢?”
“骂也有,夸也有!”越老太爷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才用有些复杂的眼神端详着越千秋,“我这书房里的书,自己也没翻过多少,没想到竟是你翻得比我多。那里头不少前朝末年大乱,宫中一把火时流传出来的,我当年在老师那儿抄了好些。哼,幸好你没敢在那些书上乱画!我真是老了,忘了年轻时借书看时的废寝忘食,读书须年少啊……”
咦,老爷子好像是把那副对联脑补成他三年看书偶得了?还好还好!
刚舒了一口气,越千秋就只觉得耳朵又被拎了,立时龇牙咧嘴了起来。
“但你爷爷我一辈子好强,就吃亏在这出身二字。余建龙那种当面自称门生孙儿的货色,得志了就敢和我划清界限,余氏宗家送个秋波,他就敢对我捅刀子!
我倒是栽培提拔了一些人,可都还不成大气候,仅有的一个离三品还差口气。今天的事一出,很多读书人只怕更要离我远远的!所以,你小子惹的事,你得负责任!”
越千秋只觉得耳朵都快被老爷子揪长了,一面拼命抢救,一面急急忙忙地问道:“爷爷,您直说吧,究竟想怎样?”
“你趁着我这次病……不对,是装病,去给我见一位名士。”
越千秋顿时眉头拧成了大疙瘩:“爷爷,邱楚安那教训还不够吗?还要见名士?”
猛地松开手,越老太爷重重敲了敲越千秋那脑袋。
“不趁着那幅对子的事情传开之前,赶紧定个西席先生,难不成你真等着我又或者小影来教你读书写字?笨!”
越千秋越发糊涂了:“可这和我负责任有什么关系?”
“谁会信你那副对联是我做的?你爷爷我要是有这水平,回头人人都来找我讨教指点,我上哪给他们吟诗作赋写对联去?我倒想说是我捡来的小孙子做的,可那也得有人信!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人以为我招揽到一个才华横溢的幕僚坐镇。”
老爷子你简直太奸诈了!这样玩真的没关系吗?人家会配合你吗?
越千秋实在掩饰不了那受到巨大惊吓的表情:“爷爷,这实在有点难度啊!”
“所以你得动脑子,得好好表现。”越老太爷循循善诱地说,“那位名士可不是邱楚安这种沽名钓誉的货色,那是要家世有家世,要学问有学问,要品貌有品貌……”
“总之就是要什么都有了,那他怎么还会收我这种恶名在外的学生……”
越千秋小声打断了越老太爷的话,心里仍然不大乐意。
邱楚安实在是让他恶心了名士那两个字!
“总之,你惹出来的首尾你收拾,没得商量。你回去取换洗衣裳,先在鹤鸣轩陪我两天。”
见越老太爷死活不松口,越千秋不禁捧着脑袋烦恼到无以复加,怏怏往外走去。
直到他离开,越影才悄然走到床头,低声问道:“老太爷不对九公子挑明缘由?”
“他骂邱楚安和余泽云,那也是为了越家,我哪里会真的就要他去担责?可他才七岁,碰到严诩哪里是对手,迟早被人把我刚刚那番话套出来。可是,严诩那小子现在心心念念想的是什么,你应当知道,一般人去根本找不到他。要你去,难不成打翻了拖回来?以他的个性,我从前卖的好就都白费了。”
吹胡子瞪眼说到这里,越老太爷面上的温情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气急败坏。
“那些狗东西,生怕我再上一步当了宰相,这回倒不是弹劾我了,而是出了这么个馊主意!那风声也诡异,完全不可能的事,竟然满城风雨。他娘的,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这个六十多的老鳏夫竟然吃香了起来?”
纵使素来对老太爷忠心耿耿,越影也忍不住心生嘀咕。
谁让不论世家还是寒门,都想把您这个对皇上那么有影响力,眼看就要当宰相的泥腿子给赶出中枢?您这下扛不住,只能装病拖延时间,然后把严家郎君请回来打擂台……
希望九公子能旗开得胜!





公子千秋 第十八章 好人的光环
从鹤鸣轩出来,越千秋耷拉着脑袋。这一幕被其他人看见,自然就等同于一个预兆。
老太爷状况很不好!
而直到迈进清芬馆的院子,闷头寻思的越千秋才突然一个激灵醒悟了过来。
他竟然被带沟里去了,他都没问老爷子为什么要装病!
还有那小丫头周霁月的事,他原本打算和老爷子商量一下的,刚刚也被这大起大落的剧情给闹得完全忘了!
和老爷子一比,他真是太嫩了!
“公子!”
听到这迎面的叫声,看到落霞和追星逐月全都满脸焦急地眼巴巴看着自己,越千秋知道她们担心的和自己发愁的不是一件事,便挤出了一个笑容
“我得去鹤鸣轩陪爷爷两天,你收拾几件替换衣裳给我。”
闻听此言,落霞也顾不得想那许多,连忙转身冲进了屋子里收拾去了。
见追星和逐月分明六神无主,越千秋便安慰道:“放心,爷爷福大命大,哪里那么容易有事?我过去之后,你们干脆把院门锁了,省得别人没事过来给你们气受。”
说完这话,见两个小丫头死命点头,他沉吟片刻就直接进了东厢房。
透过门帘缝隙,看到里头床上原本背朝外头睡得好好的那个小丫头,突然猛地翻了个身面对了自己,随即睡眼朦胧一般睁开眼睛,仿佛正正好好看了过来,继而就支撑着要坐起身,他忍不住暗自嘀咕了一声。
这真像是只警惕的猫儿似的!
“九公子?”
“我不进来,你躺着说话就好。”
越千秋把门帘挑起半截,就这么站在了门口:“爷爷病了,我得去鹤鸣轩守着他,这两天不会回来。你既然记不得家在哪,那就好好在这里养伤,回头我会让人帮你找家人。”
清芬馆之前一团乱,周霁月自然发现了。所以,她从追星和逐月口中,已经想方设法探听到了越老太爷突发重疾的消息。
如此骤逢巨变,而越千秋在大街上都已经表明了自己只不过是越府养子,显然身份尴尬,又是在要去侍奉老太爷的节骨眼上,却还没忘了她这个路人!
她之前是不是太卑鄙了?虽说她是因为从马车上支撑不住掉下来,这才被人误以为撞着,不得不硬着头皮赖上越家的,可到底还是骗人……
见越千秋转头要走,她突然说道:“九公子,我已经没事了,明天就可以走……”
不等她说完,越千秋就头也不回地打断道:“落霞说,你身上新伤叠老伤,从前一定吃过不少苦。你放心,爷爷当初能把无亲无故的我抱回来养,我今天就能把受伤的你带回来。爷爷在朝中能够扛住吴尚书那些见天找茬的对手,我也能扛得住家里的闲话。”
这自说自话却着实铿锵有力。因为越千秋心里很清楚,自己给周霁月留下的是什么印象。
讨论百年前旧事的那段暂且不提,应付拦路检查,街头平息撞人纠纷,他每次都是二话不说挺身而出,坐实了是个大好人。现在这番话一说,如果再不能打动一下这个小丫头,那他就太失败了!
更何况,他还用对比的手法,特意把老爷子和刑部吴尚书的恩怨都给点明了!
果然,当越千秋放下门帘要走时,他突然听到门内传来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九公子,我有事想对你说!”
来了!
越千秋一下子打足了精神。如果没有老爷子这场……装病,他能够有充足的时间,慢慢和周霁月套近乎,拉家常,打感情牌,然后套出对方在吴府的收获。可接下来几天,只怕他不是被拘在鹤鸣轩侍疾,就是被老爷子支使去见某位名士,十有八九顾不上她了。
而万一她这几天伤养好跑了呢?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对老爷子坦白,请老爷子决断,可他的耳朵刚刚已经被虐得惨了,不想再受荼毒。再说,如果能从小丫头口中套出重要东西来,兴许他就不用去见某名士了呢?
越千秋徐徐回过头,放下门帘的手还僵在空中,脸上露出了恰如其分的狐疑。
“九公子,你是好人,其实之前你家的马车没有碰到我,我是在别处受伤的……”
尽管声音小得好似蚊子嗡嗡,可接到这辈子第一张好人卡,越千秋还是听清楚了。
他面色一变,却没有转身回去,而是甩下门帘到外头,招手叫来院子里的追星和逐月低声吩咐道:“看好院门,不许一个人进来,连通爷爷鹤鸣轩的那道边门也先给我锁上!”
等到两个小丫头慌慌张张去照办,越千秋确定有了之前那教训,她们绝不会再犯错,这才重新进了屋子。然而,不等周霁月开口说话,他就抢在了前头。
“周姑娘为什么这样说?要是觉得爷爷病了,越家就因此不管你,那你就太小看我,太小看越家了。越家虽不是那些上百年的老世家,也算不上书香门第,但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
周霁月不意想越千秋还在自说自话,自己根本插不进去,不禁大为焦急。眼见得人一脸正色撂下这番话,再次转身就走,她一咬牙就跳下了床,跌跌撞撞冲上前去,拦住了去路。
“我是说真的……其实,我就是那个在吴尚书府上偷东西的飞贼!”
“你说什么?”
见越千秋满脸不可置信,周霁月压了压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我就是之前官兵拦路搜捕的那个飞贼!”
越千秋盯着面前那个咬着嘴唇大义凛然的小丫头,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手放在自己的头自然旖旎,但在两个小孩子之间,便有些过家家的架势,但周霁月做得丝毫不拖泥带水,越千秋自然更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信手接了过来,却没有贸贸然查看,而是仍然满脸怀疑地看着周霁月。
“我好不容易才打开了吴家书房的暗格,可紧跟着就被发现了,只来得及拿了这个。”
这一次,越千秋立时三刻解开了香囊外头那圈绳子,取出了里头几张薄薄的纸片,却仍然没有先看,而是又问道:“纸上写的是什么?”
“我不知道。”周霁月小小的脸上涨得通红,“我……我不认识字。”
但她旋即强调说:“可既然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那可就不一定了……
心里这么嘀咕,越千秋眼睛却没闲着,打开之后一张一张扫了一眼,脸色就微微一变。
他的运气……或者说这小丫头的运气,会不会太好了一点?这东西偷得……真够本了!




公子千秋 第十九章 歹竹出好笋
越千秋看了一眼满脸期冀的周霁月,一本正经地说:“周姑娘,其实我也不大识字。”
小丫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可想想落霞说过越千秋才七岁,她又沮丧地耷拉了脑袋。
教她的师父大字不认识几个,再加上一门心思督促她练武,所以她也没时间认字读书,根本不知道纸片上头写着什么。如果不是再次确定吴尚书和越老太爷是对头,又觉得越千秋是好人,不是那种会骗人的大人,她死也不会把东西交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
此时,越千秋坦坦荡荡地把那张纸片放回香囊中,随即递回给了周霁月。
“就算你真是之前官兵搜捕的那个飞贼,你这么小年纪,居然一个人潜入吴府,连个帮手都没有?你家大人是不是太狠心了,万一吴府防备森严,你又失了手,没跑出来呢?”
“我的家人都没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霁月面色煞白,整个人微微颤抖,连嘴唇都在哆嗦。
“我的门派六年前被武品录除名,我爹他们都死了,就连师父也被那个狗官让人乱棍打死了。我妹妹和我进京的路上失足落水,我只剩下一个人了!”
看到小丫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随即扑到被子上痛哭了起来,越千秋第一次生出了一种欺骗小孩子的罪恶感。
然而,他又不是真正的七岁孩童,也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某些事情,比方说,如果今天不是巧遇,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呢?这个小丫头其实并不单纯呢?
他状似笨拙地安慰了两句,随即低低问道:“你既然是一个人,怎么想到去吴府的?”
“到金陵之后……我一直都住在城西的关帝庙,如果不是一家包子铺的伙计好心,每天给我留一个冷馒头,我早就饿死了……我听说,那个狗官要当宰相了,这才一个忍不住……我其实想在吴家放火的,后来运气好进了书房,才想到偷东西……”
尽管那声音因抽噎而断断续续,但越千秋还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这世上最让人绝望的事,无过于自己过得悲惨交加,仇人却飞黄腾达!可听到放火两个字,他还是打了个寒噤。
侠以武犯禁,怪不得朝廷对门派武人严防死守,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有人看到你的模样了吗?”
“我戴了蒙面巾,吴府那个护院高手被我扔了满脸沙子,应该没看清我的样子……”
越千秋哀悼了一下那位倒霉的高手,最终打定了主意。
“周姑娘,爷爷病得很厉害,我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家里其他人。”
他说着顿了一顿,见小丫头抬起头来,眼睛鼻子发红,泪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却没有露出怨色,他这才继续说道:“但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把东西交给我,我想办法弄清楚写的是什么,然后再想办法帮你。”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周霁月二话不说直接把香囊递了过来。他郑重其事接过塞进怀里,这才斩钉截铁地说:“那好,你安心住下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当走出东厢房的时候,越千秋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有些愧疚。
可这种东西留在小丫头身上,她又不知道写的是什么,只会成为行走的麻烦。
看到追星和逐月一个守着院门,一个守着通向鹤鸣轩的那道侧门,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落霞则明显在正房没出来,他不由得万分庆幸今天早些时候自己吓唬她们的那一套伎俩。
否则万一刚刚又有人闯进来,那番对话被听见,那就麻烦大了!
当他带着捧了一个大包袱的落霞,再次回到鹤鸣轩时,却和来探病的二老爷三老爷碰了个正着。和大太太之前频频示好相比,一见着他,这两位的脸色立时变得相当僵硬。
“二伯父,三伯父。”
“谁是你……”三老爷恼火地迸出了三个字,这才醒悟到这是在鹤鸣轩前头。等看到二老爷旁若无人地径直推门进了屋子,他就更懊恼了,对越千秋重重冷哼一声就跟着快步进了门,心里再次气急败坏地抱怨着老爷子的偏心。
对于这种冷遇,越千秋这些天已然习以为常。反正从前他与这两位伯父就谈不上亲近,如今也犯不着在乎他们的冷眼。他接过落霞手中的包袱,打个手势示意她快点回去,等人很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离开,他正要进鹤鸣轩,却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个叫声。
“喂……”
回头见越秀一冲进了院子,他就似笑非笑地说:“爷爷病了,难道我的名字也变成喂了?”
越秀一顿时面色一红,站定之后就期期艾艾地说:“九……九叔,我能不能见太爷爷?”
听到那个称呼,跟在越秀一身后的两个丫头恰是面面相觑。
邱家求学的事因为大太太吩咐,不曾声张开来,所以她们怎么都不明白,长安少爷从前分明最讨厌九公子,前几天还吵了一架气呼呼从鹤鸣轩回去,今天从外头回来之后,怎会先是乖乖跟去清芬馆小坐,这会儿居然还叫出了一声九叔?
越千秋却没理会丫头的狐疑目光,大太太之前分派了各房来鹤鸣轩探病的时间,越秀一得排到晚上了。所以,越千秋一看他就知道是根本没知会大太太,而是偷偷跑来,
他略一沉吟,就冲着越秀一点点头道:“进来吧。”
有了越千秋这句话,越秀一顿时喜上眉梢。
可他跟着越千秋一进里屋,迎面而来的却是一声呵斥。
“长安,你不在晴方院好好读书,到这里做什么?”
越秀一在两位叔爷面前当然不敢耍横,一时讷讷难言。
见二老爷板着一张脸,越千秋斜跨一步挡在越秀一跟前,淡定地说道:“是爷爷说,想瞧瞧长安,和他说说话。”
三老爷顿时暴跳如雷:“胡说,老太爷什么时候醒过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二老爷这次也不再是单纯地忽视了,沉着一张脸斥责道:“千秋,老太爷虽说点了你侍疾,可鹤鸣轩还容不得你一个晚辈自说自话!”
“我说得是真的。”越千秋毫不理会那快要戳到鼻尖上的手指,张口大声叫道,“爷爷,您说句话呀,长安是不是您叫来的?”
二老爷和三老爷没想到越千秋竟敢直接嚷嚷,一时又惊又怒。然而,正当三老爷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去捂住越千秋的嘴时,听到的却是咚的一声。扭过头去的他骇然看见,老爷子眼睛睁得老大,死死瞪着他,一手还捏拳抵着床板,分明刚刚捶过床!
而在这当口,二老爷已经抢在他前头跪在了床前。
“爹,您真的醒了!”二老爷一副大孝子的派头,又惊又喜地说,“我刚刚还以为千秋是在打诳语,没想到您真的……”
“我还没死呢!”老爷子气息虚弱地嘟囔了一声,瞥见三老爷双腿一软,跟着二老爷直接跪下了,他气恼地扫了一眼三老爷身后,满脸无辜看着他的越千秋,嘴里直哼哼,“我要真死了,你们还不得直接在我灵床前头打起来?”
“儿子不敢!”
“你们已经敢了!让千秋和长安陪着我,你们出去把小影叫来。就连他也躲懒去了,不像话,我还没死呢!”
老爷子说得有气无力,却是反反复复强调自己还没死,二老爷和三老爷忙不迭磕头认错。
接下来,越千秋按照老爷子的吩咐,把这两位面色很不好看的长辈送出鹤鸣轩,随即直接把外头大门给关了,这才回到了里屋,却只见越秀一已是长跪在了床前。
“太爷爷……呜呜呜……我担心死了……祖母不让我来看您……可我就是忍不住……”
面对哭得如同大花猫似的越秀一,越老太爷着实有些手足无措,眼瞅越千秋站在后头笑得满脸幸灾乐祸,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兔崽子,假借他的名义把越秀一领进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在那看笑话!
可相比次子和三子的私心,看着哭得伤心的重长孙,他还是生出了几分真心的喜欢。
“歹竹出好笋,除了千秋这小兔崽子,总算家里这块烂地还有根没长歪的苗!”
这话音刚落,他就听到了那小兔崽子的好心提醒:“爷爷,您这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公子千秋 第二十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春光明媚,风和日丽,恰是踏春好时节。
从大清早开始,同泰寺中就是青烟缭绕,香客如织,其中也有不少成群结伴的女香客。
换成别处,少不得登徒子搭讪,可同泰寺是佛门庄严之地,更有历任天子御准,养着二三十个武艺精熟的棍僧,因而市井青皮绝迹,反倒成全了不少才子佳人的美谈。
今日满打满算才是第二次出门,越千秋虽没有游寺看美女的兴致,可仍是一进山门便开始左顾右盼,直到一旁传来了一个不满的声音。
“你能不能别每次出门都东张西望?马车上也就算了,到同泰寺还这样!”
越千秋瞅了一眼越秀一,他穿着一身大太太刚送的玉色杭绢直裰,越秀一则是天青色湖丝衫子,两人脚下都是一模一样的玄鞋白袜,看上去倒像一对同年兄弟。
叔侄俩年纪太小,今天出来都没有戴头巾,为了显得年纪大些,原本的垂髫改成了红丝绦系着的总角,幸好头发勉强还够长,瞧着像是大了两岁。
越千秋那一日之所以帮越秀一在越二老爷三老爷面前圆谎,把人带去见老太爷,其一是对老太爷说的名士那一茬不大感冒,寻思着多找个人一块得好,确实扯平了。”
见惠安心情似乎不错,越千秋立时撇下那寇明堂,拽着越秀一来到了他面前,笑意盈盈拱了拱手,又奉上了那块结缘木牌。
“惠安师傅,听闻同泰寺香火灵验,我们想借住几日,不知是否方便?”
惠安听越千秋这么上前一说,他瞅见那结缘木牌的形制,就知道这赫然是捐了十两以上香油钱的慷慨施主,当下就更客气了起来。
“小公子要住多久?几间屋子?小僧这就让人去打扫收拾。”
“一间足矣,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越千秋发现惠安好说话,当下又少不得提出了一个要求,“最好左邻右舍都是风雅好学的,也好让我们沾一沾这同泰寺的文翰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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