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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千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这些老先生听说都是最死抠世俗礼法的,他们愿意连几位师姐一块教吗?”
此话一出,宋蒹葭和峨眉三姊妹的脸色就全都黑了。而小猴子也遭到了集体白眼,他却还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见此情景,越千秋干咳一声道:“没事,不用担心,武英馆女学我已经拜托长公主上书了,到时候长公主和我家师娘一块出马当老师!”
这下子,刚刚还在犯嘀咕的宋蒹葭顿时眉飞色舞,紫葭更是大呼小叫道:“真的?苏前辈出马给我们当老师?还有长公主?那我们的运气岂不是太好了?”
“师叔的双股剑用得可好了,长公主听说也学问很好!“
越千秋听到有人称赞东阳长公主的学问,他忍不住在肚子里呵呵。学问好的是严诩他老爹,至于东阳长公主,政治手腕很厉害,学问只能说一般般,可架不住东阳长公主一口承诺会拉一个孀居却好学问的女先生来。
等到发现一群男孩子人人瞠目结舌,仿佛是想到了长公主和苏十柒这一对厉害的婆媳去当老师,回头这四个小女侠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就不得不出面给少年们吃一颗定心丸了。
“既然叫做武英馆,师父和武盟的各位高手当然也应该轮流来当老师。此外还有御前亲军的各位将军。就连阿圆和阿宁的父亲一旦回京,也会加入进来。可正因为武学阵容根本不用担心,教经史子集的老师一定得让人无话可说。”
越千秋说着就环视了众人一眼,气定神闲地说:“所以,这会儿宋师妹你们四位不妨去找诺诺玩儿,其他各位,跟我出去拜年吧!”
拜年?给谁拜年?黄鼠狼给鸡拜年?
一群人面面相觑,可因为越千秋从来都是主心骨,只要有他打头,大多数事情都无往不利,因此随着马三林第一个干脆利落地答应了下来,其余人也都最终点了头。临到末了,发现竟是鬼使神差谁都没问到哪去拜年,出门时刘方圆和白不凡就落在了后头。
刘方圆的问题最直接:“你又捣什么鬼?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宁哥竟然不在?”
不等越千秋回答,白不凡却挠了挠头抢先答道:“宁哥让人捎话给我,说是九公子名单上的那个人选,他已经盯牢了,保准他想出也出不了门。”
越千秋笑得无比开心:“不愧是阿宁,否则我们这么多人大张旗鼓跑过去,结果跑到哪家,哪家人就不在,那就糟糕了。”
刘方圆直到这时候方才明白戴展宁到哪去了,暗自嘀咕的同时,他忍不住又问道:“那神弓门的几个家伙呢?他们不是也要进武英馆读书的,怎么一个都没来?”
“他们?”越千秋此时已经出了亲亲居,接过虎头递过来的白雪公主的缰绳,他就耸了耸肩道,“呵,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的要看他们自己。走吧,咱们去拜咱们的客!”
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素来是整个金陵城的拜年时节。只不过,除却真正关系亲近的亲朋故旧,大多数人就是揣上名帖,犹如撒传单似的各处都送一遍,这就算完成任务了。反而是主妇们更忙碌,因为各处的年礼都要预先准备,这是最费心力的事。
所以,还没出初五,一大堆少年不是跟着自家大人,而是成群结队骑马呼啸而过,这一幕自然引来了众多关注的目光。尤其有人认出领队的是越千秋,那就更加不敢等闲视之了。于是,当这一行十几个人最终驶入一条小巷子时,后头也不知道跟了多少尾巴。
“确定人在家里?”
从戴展宁口中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越千秋就第一个跳下马背,从容自若地走到门前,用力叩响了门环。他非常好地掌握着敲门的节奏,三下之后停顿一会儿,再是三下,可却锲而不舍,摆明了敲不开门就不走。良久,两扇大门终于在他面前打开了一条缝。
然而,眼见门口这黑压压十几个黑色衣衫的少年,那应门的小童显然吓了一跳。当他下意识地想要把门关死时,可使出吃奶的力气,那两扇大门却纹丝不动。直到发现越千秋一手举重若轻地按在门上,他方才醒悟到其中的猫腻,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先生……我家先生不会客。”
“我知道明先生轻易不会客。”越千秋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从身后虎头那儿接过一本书递了过去,“我是白门越氏越九,之前李太白集才出了简略版第一卷,这是还没付梓的全版,想请明先生斧正。”
小书童这下不禁踌躇了起来。自家先生什么脾气,他是知道的,最近金陵城最火热的是什么事,他也是知道的。先生对于科场素来不大上心,却唯独对于搜集编纂卫诗非常感兴趣,要是这样一部送上门的诗集就这么给他拒绝出去,回头他就惨了。
于是,他犹犹豫豫伸出手,等越千秋把东西递了过来,他接过就随便翻了翻。
认识字的他虽说看不出好与坏,可那上头前四首确实是之前刚刚流传出来的那四首,后面四首则是他压根没听说过的,他总还分辨得出来。当下他急急忙忙地对越千秋说:“你等一下,我去送书给我家先生!”
眼见人一溜烟就跑进去了,越千秋这才退后两步,而刚刚过来和众人汇合的戴展宁已经开始对身后那群不大明白的少年解释了起来。
“这位明先生今年刚好四十,那是个很传奇的人。他总共考过三次会试,第一次针对出题的谬误长篇大论批驳,据说差点没把出题目那位老大人给气死。
第二次人家写的是花团锦簇文章,他不依格式,写了一篇华采的长赋,事后还说,朝廷又没有明文规定格式……就因为这个,之后他十二年不得解送。
最近一次会试,他根据题目写了一篇格式无可挑剔的文章,却把尸位素餐的大臣全给骂了一个遍。”
“这么猛?”白不凡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那就没人打击报复他吗?朝中小心眼的人可是很多的!”
“那当然是因为我行得正做得直!”戴展宁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个声音便从门内响起,紧跟着,一个没有半点儒生气质的八尺大汉便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环视了瞠目结舌的众人一眼,哂然一笑道,“我就是明守一!”
越千秋刚在心里暗赞了一声果然和打听到的一样,好一条昂藏大汉,可紧跟着对方说出来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印象犹如碎玻璃一样轰然崩塌。
“呵呵,刚刚第一句是开玩笑的。那些老大人们恨得直跳脚却拿我没办法,是因为我家里有太祖皇帝丹书铁券,所以人家只能干瞪眼骂娘,顶多阻着我的仕途。”





公子千秋 第二百四十一章 惊起千层浪
明守一却半点没有自己撕破名士面纱的自觉。他大步走到越千秋面前,用右手打开左手紧紧捏着的那卷书问道:“这是完全版的第一卷?”
这难不成是大吴版柴大官人吗?越千秋按下心头疯狂吐槽的冲动,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没错,但只是第一卷!”
“意思就是,还有第二卷,第三卷?”
“不止。”见对方两只眼睛如同灯泡似的在放光,越千秋就笑容可掬地说:“还有其他卫史文苑传中没收录,民间也不曾流传的传世之作,届时要请明先生指教。”
“指教什么指教,你那武英馆不是还缺人吗?多算我一个如何?”虎背熊腰的明守一几乎笑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我自己管自己吃喝,不要你工钱,只有一个条件,你家鹤鸣轩珍藏的那些绝本,全都得搬到武英馆去给我抄!”
越千秋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让开一步,指着身后众人道:“明先生若是肯有教无类,教授我身后这些小兄弟们,这条件我自然一口答应!甚至不用你抄,印书馆会源源不断地把越府鹤鸣轩珍藏的这些孤本印出来。”
明守一扫了一眼身后那个个壮健挺拔的小男子汉,哈哈大笑道:“我平生最讨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们只要肯学,我当然倾囊相授!”
如果说之前对于拜年,今天跟着越千秋出来的大多数人还心中有些不大乐意,那么此时此刻,面对这么一个身材体形酷似武人,却又言词爽朗让人大生好感的大汉,少年们几乎无一例外都觉得有这么一个先生倒是不错。随着越千秋率先一拱手,一群人齐刷刷躬了躬身。
“见过先生!”
“好好!”明守一这才换了一脸正色,负手受礼之后,他就威严地看着越千秋道,“你们也不用浪费时间了。武英馆还缺几个人?直接和我说,我保准保质保量给你们绑来!”
保质保量……绑来……
饶是今天来的众人之中,出身武林大派的年轻弟子也好,出身官宦之家的年轻一代也好,都不是坐井观天,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少爷公子,可听到这六个字,他们仍然不禁对眼前这位更像是山野强人的名士叹为观止。
和这位明先生有交情的朋友,也应该是性情相投很好打交道的老师吧?
越千秋却很喜欢这种明确的表达方式。再说,在他看来,不论是谁,能到自己的武英馆来当先生,那绝对是赚大发了!因此,他掐了掐手指一算,随即欣然笑道:“我还缺少两位学官,一个教授礼仪的教授,就拜托明先生了。”
“包在我身上!”明守一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后,问出了两个让其他人瞠目结舌的问题,“武英馆什么时候开始上课?不上课我怎么去那儿看书?”
越千秋还没见过老师比学生积极的情况,干咳一声后,他就笑吟吟地说:“明先生如果想早点接触到那些孤本书,我可以给你开个后门。你拿着我的条子去秋记书坊,先去抄个十首八首解解馋如何?”
当越千秋目送了那位依依不舍的明先生回去,他不禁暗叹都不知道这事是谁求谁。
可不论如何,今天都超额完成了任务,他就拍了拍巴掌对众人说:“各位,任务完美达成!从明天开始,大家还请努力说动你们的师长留驻武盟,日后给我们当教授。顾名思义,武英馆就是培养武人中的英才。读书之外,骑马射箭十八般武艺都不能少,这就得靠你们了!”
几乎同一时间,在秦家的密室中,已经完成了手头这一本书的秦二舅揉着手腕舒了一口气,等抬头看见秦大舅不知何时站在面前时,他就满心敬畏地舒了一口气。
“想不到越老大人竟然能延请到这么多不计名利的名士为他张目,光是这些篇章,那可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一字千金啊!”
秦大舅翻着那货真价实的卫纸,看着那货真价实的卫墨所写字迹,他就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我是觉得,能写出这些诗词文章的人,不会甘于平凡,很可能是真的前朝留下,只不过很可能是越老太爷年轻时在哪看到的,如今东西却找不到,所以才找我们造假。你这手艺多年无用武之地,没想到这次能派上用场。只可惜,不能给你扬名。”
“这有什么,反正书印好,我们家也出名了。为越老太爷的鹤鸣轩这么多世所未见的传世名篇和孤本印书,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有名声?”
和这个比起来,他们的妹妹三太太那点怨言算个屁,只不过不管家而已,越老太爷又没把你们夫妻赶出去!说来说去,越千秋没因为三太太使绊子就和他们兄弟翻脸,够仗义了!
这种事情只要愿意,哪找不到十个八个能手,何必便宜他们秦家?
而曾经闹出那一场绝大风波的赵府,这会儿闵志远正站在首相赵青崖面前慷慨激昂地数落越千秋。当听到赵青崖喃喃自语了一句“简直是匪夷所思”时,他自以为了解了师相的用意,立刻附和。
“正是如此,谁不知道越太昌是什么出身,他那鹤鸣轩能有什么前朝孤本,这分明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越千秋一介身世不明的小儿,这些年却如此嚣张,如今还公然捣鼓出一个武英馆,为那些只知道好勇斗狠的武夫张目,更生生捏造出这些诗集文集来,简直是胆大包天!”
赵青崖哂然一笑,淡淡地反问道:“那我问你,越太昌送给我那本诗集里的那四首诗,你能捏造出来吗?或者说,你能找人写出来吗?”
此话一出,闵志远顿时哑口无言,可须臾就眼睛一亮,立刻急中生智地说:“那定然是托名前人,其实却是剽窃哪位的诗作,可怜那位英杰如此才华横溢,天赋卓绝,却被越家祖孙利用了!”
“利用,你觉得邱楚安是作者?”看到闵志远脸色通红,赵青崖就再次反问道,“那你是觉得,越千秋之前提到捐书,越太昌准备捐这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就完了?”
没料到赵青崖竟然想得如此细致,闵志远又愣住了。这一次,他终于没敢再随随便便开口,足足沉吟了良久,他才自认为摸到了赵青崖的几分心意。
“师相的意思是说,越家手中还有更多的诗……”
赵青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这是一种可能。”
这一次,闵志远终于完全变了脸色:“师相莫非觉得,越太昌真握着前朝末年一位事迹失传的大诗人传下的诗集孤本?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赵青崖反问了一句,见闵志远终于再不做声了,他就耸了耸肩道,“越太昌这个人,从一介仓吏到现在的政事堂次相,比我这个状元可传奇多了,他做出任何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他的鹤鸣轩别说有前朝孤本,就算藏着前朝幽帝的圣旨遗诏,那也有可能。”
“可是……”
“可是什么?这事不用我去操心,自有那些世家子弟跳出来,要知道,当年前朝修文苑史,寒门子弟还未崛起,那些投靠太祖皇帝,自诩传承百年的世家可是没少排除异己,这次越太昌生生推出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流传的李白来,该跳脚的是他们才对……”
说到这里,赵青崖突然停住了,心里生出了一个抑制不住的念头。
莫非越家祖孙就正等着一帮人跳出来打擂台?
这一招用出来,之前还被人攻谮放纵武人以至于神弓门叛逃的越太昌,算是开辟第二战场了?这是单纯的转移视线大法,还是……




公子千秋 第二百四十二章 真面目
正月里朝堂上一片纷纷乱乱的时候,石头山石头城里的玄刀堂弟子们,却仍在张灯结彩,从上到下都沉浸在一片过年的氛围当中。然而,并不是住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能融入这种欢乐中去的,至少神弓门的弟子们就不能。
徐长老还吉凶未卜,应长老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谁还有过年的兴致?
而且,和之前不一样,每个人都能敏锐地发现,越千秋从年关前两天开始,到正月的这些日子,玄刀堂来得很少,纵使来,那也是和那些叫他大师兄又或者大师伯的玄刀堂弟子打成一片,和他们不过是笑着点点头打个招呼,别的话就再也没有了。
至于其他门派的人,也许是因为如今重修武品录的事抽不出空,也许是因为武英馆的开学越来越近,也很少有人来找他们。也正因为如此,当这天,落英子甄容出现在庆丰年面前的时候,这位越来越稳重又或者说沉默的大师兄不禁挑了挑眉。
因为就在这十几天里,甄容已经是来了第三回!
“庆师兄,我之前说的事,你考虑过没有?”
庆丰年见师弟们全都不在,他便淡淡地说道:“甄少侠说的群英会,顾名思义也应该是各派精英,怎会对我这种丧家之犬感兴趣?”
“庆师兄何必妄自菲薄?谁不知道你们只不过是徐厚聪丢出来的弃子而已,如果不是忌惮曲长老和应长老的能力,忌惮你们这些并不对他俯首帖耳的才俊,他为什么偏偏把你们丢下?足可见,他是故意想让朝廷杀了你们,这样日后就只有北燕那一个神弓门了。”
见庆丰年闭口不语,甄容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他并不擅长做说客,可却因为结义兄长的吩咐,不得不来充当这个角色,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他一刻都不想在玄刀堂这种地方多呆,犹豫了片刻之后,终究直接拿出了杀手锏。
“我知道,越千秋也许也邀请了你们神弓门的师兄弟几个进武英馆,可你仔细想想,不管是他之前替妹妹办生日会,随即在刑部总捕司和武德司的面前维护了你们,还是后来的歃血为盟,又或者邀请你们进武英馆,全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但如此,神弓门被武品录除名,听说也是他提出的吧?现在你们已经让他树立起了好大的名声,他自然可以不管你们。”
庆丰年脸色转厉,低喝一声道:“别说了!”
“我亲耳听到他对白莲宗宗主周霁云说,干脆别去管神弓门的事。”见庆丰年那眼神分明满满都是怒意,甄容还是不管不顾地说,“周霁云说,应长老似乎有意要去北燕,越千秋的回答是,人要去北燕找死,那就随便!他觉得已经对你们仁至义尽,你们爱怎样怎样!”
“我说了让你闭嘴!”
庆丰年怒火冲天地伸手去揪甄容的领子,却被对方一把打开。心头激愤的他连着和甄容过了好几招,可最终却因为抓不到对方一根毫毛,颓然停了下来。眼见甄容面沉如水地站在身前五六步远处,他就低低问了一句。
“你说的群英会到底想干什么?”
甄容知道,庆丰年能有这一问,自己就至少成功了一半,立时打起了精神。他镇定自若地对着庆丰年那犀利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让这天下,不再是别人一言决我们生死的天下;让武人,不再是俯首屈膝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文官的鹰犬;我们该有我们的脊梁,该有我们的风光……欠了我们的人,要他们还回来!欠武林群英的,要他们给一个交待!”
这一字一句,他说得血脉贲张,甚至当最后一句话出口时,他觉得浑身都在沸腾,可惜,庆丰年已经把脑袋低垂了下去,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这么说,甄少侠是群英会的首脑了?”
甄容没想到庆丰年会问这个,顿时有些不自然地说:“群英会没有首脑不首脑之分,大家都是兄弟。我们只是看不惯长辈们对官府中人唯唯诺诺,希望能够一振武者雄风而已。”
“原来如此。”庆丰年这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看不见什么表情波动,“我加入。”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甄容只觉得心头一块巨石猛地落地。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随即对庆丰年颔首道:“庆师兄一定不会后悔你的选择。只要加入群英会,大家都是兄弟,你也好,神弓门的其他人也好,我们都会竭力照应的。”
见庆丰年默然伫立,没有任何回答,他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来游说,在庆丰年看来难免有些趁人之危的成分,可要开口道歉又拉不下这个脸,他只能干巴巴地做了些承诺。可看到对方没什么表示,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庆师兄既然加入,我这儿刚好有件事想劳烦你。”
他不用看都知道对方必定是满脸嘲弄,可纵使他往日再讨厌看人脸色,却也只能当没发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此事不是为了别的,有兄弟从隐秘渠道探知,朝中有人还是不肯对你们神弓门的人罢手,主张从你们嘴里撬出北燕和徐厚聪的情报,所以……”
“所以还会对我们动手?”庆丰年主动反问了一句,随即就笑了起来,但那笑容中却满是悲愤,“你直说吧,到底想我怎么样?”
“庆师兄不用做什么,只管到时候尽情动手就好。放心,我们会接应你。我只希望你能找机会向你的师弟们揭破越千秋的真面目。我真的没骗你,他是借你们造势提高名声!”
“就这么简单?”庆丰年有些不可置信地眯起了眼睛,“如果动手的是刑部总捕司,又或者武德司,你们敢为了我们这几个丧家之犬与人硬碰硬?”
“有何不敢?”甄容因为庆丰年的小瞧而脸上涨得通红,“越千秋不过是仗着祖父的势,我们却是因为骨气和正义!再说,杜师叔之前已经说过,刑部总捕司绝不会再出手!只要对付武德司沈铮和那些鹰犬,我们群英会的人足够了!”
“好,我知道了。”
当庆丰年将甄容最终送走之后,他回到自己那个院子,却发现师弟们并没有回来,而应长老正背对着他伫立在那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正想开口说话时,却不防应长老先开了口。
“甄容的话,你觉得可信度多少?”原来,从一开始,应长老便在屋子里,只是呼吸心跳几乎减弱到了最低限度,甄容自然没有发现。
“他也许是当真的。”庆丰年微微踌躇了片刻,最终坦然说道,“但群英会不止他一个人,更何况,他说的话固然很动听,我却不觉得能做到,我也没有非要盖过文人一头这么大的野心。过去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要是沉浸在仇恨之中脱不出来,只会害了大家。”
应长老赞赏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转过身来:“曲师兄没看错你,今后这神弓门,就得靠你独当一面了。托越九公子的福,我之前见过师兄了,朝廷有意重建神弓营。如果此事能成,神弓门那些珍藏了多年的绝学,我不会再敝帚自珍,而你们这些人只要能够上进,少不得在神弓营里有个位置。到了那时候,哪怕没有神弓门,但技艺和传承都不会丢!”
庆丰年只觉得一股狂喜直冲脑际,下意识地问道:“应师叔,此话当真?”
“当然!”应长老笑呵呵地摸了摸庆丰年的脑袋,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孩子,“甄容说的事情,你回头先告诉周宗主吧。玄刀堂肯庇护我们,我们也得信任他们。”
约摸同一时间,小猴子正坐在一张桌子面前狼吞虎咽,直到把面前七八个小碟中的点心一扫而空,他瞥见越千秋好整以暇地在旁边看书,这才一拍脑袋,随即讪讪地站起身来。
“九公子,师父是让我来送信的。”
“哦?”越千秋这才放下书,似笑非笑冲小猴子勾了勾手,直到人过来,他这才突然出手揪住了其两边脸颊,“一进来就嚷嚷说饿了,要吃的,我给你上了满满一桌,你到现在才和我说是过来有任务的,你敢说这不是蹭吃蹭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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