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归真录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如是我云
“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堕邪道,不能见如来。”
“以故可知,凡立寺建塔,祈福造像,燃指供佛,延寿消灾,转经拜忏,诸有声有色,一切有为之法,皆非佛法,已堕邪见,乃为外道。今之阎浮提众生乃深陷声色外象之中,以妄为真,假空说有,惘惘惑惑,无复忆念瞿昙当日传法真义,我故借人主之力而悉破除之,伪法破尽,正法独彰,去伪存真,即此之谓也,我又何过之有?”
龙汉殿内,丘处机手挥麈尾,侃侃而谈。
“如zhēn rén所言,也不过是皮毛外象,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尚自沾沾自持。”玄奘霍然立起,手持木杖,踏上一步,厉声开言。
“何谓其二,愿闻其详。”丘、马二道微笑如旧。
“大悲世尊既入般泥洹,阎浮提世界一切有情众生已不能复睹世尊之相好庄严,不能复闻世尊之微妙言论,使世间亿兆大众,何所依归?故此先有结集,后有经卷,有塔刹,有寺院,有佛像,皆因深忆念世尊所至,斯又何过之有?声色外相,固非正法所在,不过权便而已,然而又何害于正法?若重外象而轻正法者,乃宿业所聚,学法不深,传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间大众何过之有?”
“好个罪在我僧,法师果大仁者。”丘、马二道不怒反笑,轻轻拊掌。
从是西方,灵鹫山上,大雷音寺,大方广金刚狮子座前,现大圆智镜,放千光明,内外玲珑,遍照三千大千世界,五乘圣众举目同观,正见玄奘持杖扬臂,慷慨陈词,身后红马扬尾奋鬣,似yu发足奔腾。
听到最后一句“若重外象而轻正法者,乃学法不深,传法不力,罪在我僧,世间大众何过之有?”众圣合掌同念:“善哉!果仁者也,当得传世尊法印。”
龙汉殿内,丘处机道:“法师,你我各执一端,彼此难伏,只索罢了,且休争论。只是你适才提到瞿昙般泥洹,若有憾焉,似不满瞿昙住世过速?”
“诸佛出世,皆因缘乘会,修短有期,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奘虽有憾,不敢强求。世间于今无佛,奘等为僧伽蓝摩,渡世之责,乃在我辈。”
“若法师将来得成佛道,当如之何?”
“愿我来世,成菩提时:见我身者,发菩提心;闻我名者,断恶修善;闻我说者,得大智慧;知我心者,即身成佛。虚空有尽,我愿无穷,如是,如是。”
此愿发时,大地震动,天雨曼华,那无尽虚空中亿万龙天皆隐隐赞叹:“善哉!善哉!”丘、马二道微笑不语,瘦老赤马泯耳低头,唯有石台上的四名道人听若不闻,巍然端坐,不动如山。
千华台上,文殊师利法王子、普贤王菩萨、观世音菩萨与诸大菩萨摩诃萨皆合掌当xiōng,低眉微笑。大悲世尊偏袒右肩,一臂垂地,微微颌首,亦低语云:“善哉!”举金色臂,轻轻一拂,天镜消融,寂然清净。
“玄奘法师在哪里,老身特来拜见。”窦太后苍劲慈和的声音在龙汉殿外响起。
脚步声响,几名小道士引着窦太后、白衣尼与李承乾进入殿内,丘处机与马钰站起身来,微微躬身:“这一位就是玄奘法师。”
窦太后见玄奘一袭白衣,清俊轩昂,点头道:“果然是有道之士,法师,信女迦陵有礼。”窦、萧二后躬身向玄奘合十为礼,玄奘忙合掌还礼,承乾又上前拜见玄奘。窦太后见礼已毕,转头对丘处机道:“丘道士,你可曾难为法师?你若难为法师,休看你是国师,老身也不能与你善罢。”
丘处机笑道:“太后说哪里话来,法师乃当世龙象,贫道岂敢无礼,适才我三人谈论甚欢,太后可请放心。”玄奘也道:“二位zhēn rén不曾难为贫僧,太后不必多心。”
窦太后道:“这也罢了。老身信佛,你这道士偏偏鼓动皇儿,灭佛屠僧,又受什么劳什子的太平真君名号,老身本来十分嫌恶,念你不曾难为法师,又出力助我祖孙团圆,便不与你计较了。”丘处机与马钰微笑而已。
“法师,这静lún宫是他一干道士所居,法师且不要待在他的地方,便请到信女所建瞿摩帝伽蓝安息。”原来魏太武帝拓跋焘听丘处机之言,灭佛焚经,北魏数千佛寺几乎全被毁坏,唯有云中金城之瞿摩帝伽蓝乃窦太后所建,拓跋焘不敢废除,以此独存。
道观佛寺,不过容身之所,在玄奘看来,也无多大分别,但窦太后既然亲自奉请,玄奘也不好拂了她的美意,当下合掌道:“贫僧恭敬不如从命,但凭太后安排。”
窦太后命内侍抬来肩舆,请玄奘上座,自己与白衣尼、李承乾共坐一车,一行千余人,出了静lún宫,迤逦还归云中金城。
将到云中,魏主焘出城迎接,见了玄奘,虽然不喜,窦太后面上,却也不便形于颜色,当下玄奘一人一马,便到瞿摩帝伽蓝暂且安住,承乾却随窦太后进宫去了。
众人已去了,丘处机与马钰默坐蒲团之上,顶上光云若水,星汉光旋,突有语声缥缈,破空而来:“来了么?”“来了,时已至矣,魔尊之体不日即当重临世间,魔师又何必心急?”
“唔,甚好,多谢两位道友。”空中九首狮面如焰火,向四面散去,化入茫茫宇宙。
龙汉殿上,数名道人垂帘而坐于星空之下,杳杳冥冥,恍兮惚兮。
第三十二章 打破顽空须悟空
苍天之下,大鲜卑山乌桓岭形如白头老者,巍巍立于南赡部洲、北俱芦洲、西牛贺洲三洲jiāo界处。
大吉岭、五行山、葱岭、天山、祁连山与乌桓岭遥遥相对,山脉连绵,历一万三千里,中间只留一线,可通中西,故此得名一线峡。
此刻山道之上,蹄声清脆,十余骑人马自东北方驰来,马上乘客乃一名僧人、数名道士,正是玄奘与丘处机、马钰与门下弟子。
玄奘在瞿摩帝伽蓝住了七日,说法七日,窦太后与白衣尼十分恭敬,携承乾日日前来听经。窦太后一生好佛,本yu请玄奘留住瞿摩帝伽蓝主持法事,玄奘不愿,只要西行,窦太后无奈,只得允诺,李承乾却被窦太后留在了身边,魏主焘因承乾是太后嫡孙,又曾是敌国皇太子,位望隆重,以为奇货可居,封承乾为平城王,参预朝政。
玄奘重又西行之日,承乾与窦太后、白衣尼送至都门,依依而别,玄奘打马出得城外,丘处机和马钰率几名弟子却早就在城外等候,一路护送玄奘至大吉岭下。
至一线峡前,众人勒住马匹。
“前去已非魏国地界,贫道师兄弟却要先回,法师一路珍重。”丘处机、马钰各骑骏马,依旧是青衫飘拂,仪态高华。
“两位zhēn rén请回。”玄奘回马作礼,复又拨转马头,轻夹马腹,径自向前奔去。
“法师,就是上了灵山,见了你那释尊,也不得谓我此举为无理。”丘处机忽然纵声叫道。
“贫僧自会向世尊求教,不必zhēn rén再言。”玄奘更不回头,那红马虽然又老又瘦,却神骏非常,瞬息间已奔出数里远近。
“法师,此去五行山下,有一人等你,且不要错过了。”丘处机音量宽洪,群山皆应,如滚滚雷音穿过万里长峡,群峰积雪偏又不受半分影响。
“须弥山下,更有八万万魔军等你前去。”说到这里,丘处机却故意放低了声音,几同自语。
“师兄,我们回罢。”丘处机转头向马钰道。
马钰点点头,将白拂一扬,道道白云旋动如飞鸟,氤氲而起,托着众道士人马,须臾上了高天,往东北方向去了。
且说玄奘纵马前行,峡中窄狭,两边岩壁势yu压下,唯见顶上一线青天,湛蓝深彻。那红马两耳批风,奔将起来,四足几不着地,真个如腾云驾雾,两肩鼓动,汗珠渗出,殷红如血,阳光下竟同宝珠般晶莹剔透。
不消半日,已过了七百里大吉岭,那红马足下却渐渐缓了下来,玄奘只道它一阵疾驰,有些疲累,便下了马背,挽辔徐行,只向那草青处行去。
正当五月,已入炎夏,如在南洲,早已是芳菲落尽,浓
封神归真录 第 81 章
荫如盖,这一线峡中却是犹有余寒,凉风习习。山间春花始发,绿草如茵,流水潺潺,自山巅逶迤而下,明晃晃的日头下,闪烁着缤纷的七彩琉璃光泽。
玄奘且行且赏,忽抬头见前方九霄空里有五道云气,通天彻地,如峰如柱,聚合翻腾间,隐隐有无量贝叶金文,无限梵音振响,演成地、火、水、风、空五大之形,唱言苦空无常迁流之理。
五色光云层层堆垒,便如空际盛开了一朵硕大的莲花,重重莲瓣开张处,祥光垂地,复又倒卷上去,百千万亿贝叶金文于光云间流转不已,现为、嘛、呢、叭、咪、六字真言,如转六色梵lún,光明灿烂,照耀四方上下,虚空世界。
“善哉,此必是那五行山了,不想今日得见此世尊妙印,甚深大法,实是玄奘宿世缘法。”玄奘合掌恭敬,五体投地:“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
正膜拜间,只听那山腰间喊声如雷滚:“那西行的,却往哪里去?这里来,这里来。”玄奘吃了一惊,好在丘处机提醒在先:此必是五行山下那人了。当下拽着木杖,牵着马儿,向五行山前行来。
那五座神山看着近在眼前,待向前去时,却好走了六七里光景,方见一道陡坡,青岩苍苍,平滑如镜,陡坡尽头,石窟窿里探出一人,挥着左臂,连连呼叫:“这厢,这厢。”玄奘将马儿系在坡下,拄着木杖,小心翼翼爬上坡去,看那石匣中时,原不是人,是一头猿猴,金毛披散,双睛如电,摇着一条臂膊,口作人言:“九公果不曾骗我,你来啦,你来啦!”
“你是何人?何以被世尊困在此地?何以呼唤与我?”
“你是玄奘?此去西行求法?”猿猴不答,却反问玄奘。
“贫僧正是玄奘,此去西方,求见我佛世尊,你有什么话说?”
“是你,是你,是你。”那猿猴喜不自胜,抓耳挠腮,玄奘也不说话,静静而立,待那猿猴自己陈说。
“师父,我是花果山水帘洞洞主孙悟空,只因反乱天庭,被那释迦老儿封禁在此,六百余年,不得挣展,往师父大慈救拔。”悟空高声诉说。
“你且休忙,待我看一看来。”玄奘点了点头,盘腿坐下,将手按上悟空头顶,瞑目低头,运天眼通看时,倒吃了一惊,只觉那猿猴体内五色光气氤氲腾涌,浩浩无边,非道非魔,中心处却有一点灵光,结出一朵毗楞伽千叶宝莲,妙色绀青,隐然竟是无上至真,大乘宗风,只是那莲华将开未开,四周遭烟云缭绕,尽是些前世遗恨,今生怨愤,那莲华蒙尘结垢,黯然无色,不得大放光明,照耀灵台。
“善哉,原来是这般因果。”玄奘微微叹息,将木杖放在一旁,斜靠崖壁,右臂横担脑后,左臂手触山岩,二目微闭,竟而睡过去了,悟空见了,心中微微一动,也不出言打扰,也自瞑目睡去了。
魂梦之间,隐隐又到了当日灵台方寸之境,亿万莲池之畔,那清瘦道人轻摇树枝,缓缓而言:“我有三解脱门,空为第一,你既以孙为姓,从今以后,便叫做孙悟空罢。”
“……你但以此修持,以心印道,以道印心,印无所印,心无所心,则妙理自明,神通自证,何足道哉。”
忽一时又到了当日初被封压之时,那释迦牟尼空际传音:“……行者系心身内虚空,所谓口鼻咽喉眼xiōng腹等,既知色为众恼,空为无患,是故心乐虚空。若心在色,摄令在空,心转柔软。令身内虚空渐渐广大,自见色身如藕根孔。习之转利,见身尽空,无得有色。外色亦尔,内外虚空同为一空。是时心缘虚空,无量无力,便离色想,安隐快乐;如鸟在瓶,瓶破得出,翱翔虚空,无所触碍,是名初无色定。”
“行者如虚空中受想行识,如病如痈如疮如刺,无常苦空无我,更求妙定则离空缘。所以者何?知是心所想虚空欺诳虚妄,先无今有,已有还无。既知其患,是虚空从识而有,谓识为真。但观于识舍于空缘,习于识观时。渐见识相相续而生,如流水灯焰。未来现在过去识,识相续无边无量。行者心柔软故,能令识大乃至无边。是名无边识处。……”
“悟空,悟空,老师父当日为我取此名字,大有深意,我却懵然无知,不知老师父微言大义,实在是昏聩,昏聩。”
又一时浓浓倦意袭来,但觉身处虚空,渊深无量;无所有处,无所停泊;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天无地,无yin无阳;无日无月,无晶无光;无东无西,无青无黄;无南无北,无柔无刚;无覆无载,无坏无藏。无前无后,无圆无方。
那一无所有的黑暗尽头,蓦然生出一缕jīng芒,悟空方凝目间,那光芒陡然大涨,滔滔滚滚,遍满十虚,无处不在,耀得悟空有目难睁,全身内外一时洞彻,空空如也,不自禁“呵”了一声,只听耳边有人诵念佛号:“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抬头只见一抹金红色的晨曦里,玄奘低头对自己微笑,远山间的白云缓缓流过他的眉际。
原来两人这一睡,就睡了七日七夜,这日已是第八日清晨了。寒意料峭,辽阔的大地正从沉睡中慢慢苏醒,大鲜卑山将它巨大的yin影从东方投来,遮蔽了整个一线峡,yin影下的群峰幽静而深邃,西方的须弥山也在云海中显现出了雄伟的身姿。
“休得与我提那老和尚!”悟空听得释迦牟尼之名,甚是不忿,跳将起来,忽地自己惊“噫”一声,翻身落下,回顾四周,“我怎地出来了?”只见四下里空空如也,五行山不见踪影,满天金文梵唱亦消于无形,白衣的清俊僧人倚杖微笑,站在自己身前,晨风满袖,似yu翩然飞去。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孙悟空,你休得惊异。是五行山,实无五行山,是名五行山,乃至大地山河,尽空世界,无边尘刹,净秽有无,皆是一心变化所现,何曾有也?
“汝被困六百年者,皆由汝心狂乱自困,非他人yu困汝也,狂心歇处,即是菩提,汝今知之否?”
玄奘语音轻柔,但在悟空听来,却不啻惊雷击破天关,又如汩汩清泉,流入心底,不由得心悦诚服,拜倒在地:“谢我师教诲,悟空知道了。”
“善哉,汝今既合真空,当契妙有,奉行十善,慎勿退转,贫僧去了。”玄奘说罢,转过身去,一步步走下石岩,乘马yu行。
“师父。”悟空正yu追去,忽地里泼辣辣一阵响,自一线峡中奔出一群野猪,为首者身如白象,獠牙翻卷,从头至尾,有七八丈长短,自背至蹄,有四五丈高下,浑身白毛有三尺许长,二目中金芒吞吐,见了悟空,欢声呼吼。群猪乱叫,此起彼伏,呼呼轰轰,满山头向上奔来,一时间一线峡中烟尘大起。
“乙事主,我出来啦。”悟空见到为首这大白猪,也十分欢喜,一个筋斗翻下山去,正落在那大白猪背上,那大白猪背着悟空,就往东跑,群猪震天咆哮,浩浩dàngdàng,cháo水般向东涌去。
“慢着,慢着,乙事主,我还未曾谢过恩人。”悟空急忙按住乙事主颈毛,那乙事主却也懂事,猛地将身一甩,一纵一跃,已站在玄奘身前。
悟空跳下猪背,向玄奘道:“师父大恩,悟空感怀至深,师父远去西方,悟空本应随身护法,只是尚有一事,容我办妥,再来保护师父。”乙事主哼哼唧唧,点头摆尾,仿佛也是这个意思。
“无妨,你且去罢,三界唯心,万法唯识,贫僧但守一心,邪魔亿万,乌足为害?你不必挂念。”玄奘翻身上马,丝毫不为介意。
“师父且慢。”悟空于脑后拔下一根毫毛,“师父请将此收于身旁,遇到急难之时,将此毫毛取出,大喊三声:孙悟空。虽隔天涯,我也知之,我便来也。”
“多谢。”玄奘收了毫毛,放于怀中,将木杖一举,那红马扬首发足,直往西去了。
悟空看着玄奘去远了,跳上猪背,打一个唿哨,将手往东方一指,群猪齐吼,黄尘腾腾,狂奔而去,无多时,偌大猪群竟飘飘dàngdàng,起在空中,千里黄云赤雾,翻翻滚滚,飞驰朝日之下,东洋大海。
“启上我主薄伽梵:那和尚来了。”
须弥山顶,曼荼罗坛城中央,十六天魔左右侍立,无边魔众簇拥围绕,刹魔圣主高居宝座,一名僧人长跪于前,只见他身高丈六,头如笆斗,赤须飘洒,目shè金光,项下戴一挂人骨顶珠,身披烈火袈裟,却是那乌斯藏的魔僧火首毗耶那,前番曾入南洲嬲乱中土众僧,不知何时也皈依了刹魔圣主。
“唔,很好。”刹魔圣主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一条小小金蛇,那小蛇昂起头来,吐出蛇信,嘶嘶作响,“此人十世lún回,已臻圆满,将入补处,成就菩提,我奈落伽六部魔众,与我将他擒上山来,乱其道心,入我魔道,叫那那罗延后继无人,宗教绝灭。”
“是。”左右魔众肃然领命,百千万金翅鸟冲天而起,当先鸠摩罗王六首十二臂,掌金弓银箭,骑一头七彩孔雀,五云拥护,飞下魔城,往阎牟那河口而来。
且说南天竺萨他尼湿伐罗国曲女城此时乃戒日王在位,此王乃释提桓因陀罗应化lún身,乃当世护法名王,手中金刚雷杵勇猛无敌,南印度大小三百余国,皆以戒日王为盟主。
这一日护法龙天传信,东来圣僧将临西土,雷音佛旨,着戒日王速往奉迎,戒日王不敢怠慢,点起三十万象军,顺阎牟那河南岸东来。
此时玄奘一人一马,刚刚出了一线峡,踏足西土,前临阎牟那河,眼见沃野万里,炊烟四起,远近城郭,草木丰茂,果然是佛陀故园,安乐净土,与中土景象大不相同,玄奘赞叹无已,下得马来,伏地叩拜:“南无大恩大德本师释迦牟尼佛!南无大慈大悲救护主菩萨!南无清净海会佛菩萨!弟子玄奘,以何因缘,得睹世尊生身传法之处!”
高天之上,风寒云淡,无数金翅鸟振翅飞绕,齐声鸣叫,鸠摩罗王稳坐孔雀,开金弓,搭银箭,指定下方。
玄奘伏地祷拜,忽地心生警兆,举首仰观,强烈的太阳光直刺入眼,白晃晃的什么也看不清。
第三十三章 重过东洲万事非
湛蓝的海水摇动着,点点碎金在海波间跳跃闪烁。
就在一瞬间,广阔的海面无声无息的裂开了,海水向着两边急速涌去,在海中辟出了一条深碧色的甬道,一直向下延伸,通向不可知的海底深处。
黄雾滚滚,自西方急速移来,群猪的叫声响彻海面,惊飞了无数海鸟,悟空骑着乙事主,自那裂开的海水甬道中一跃而下。
乙事主两耳迎风招展,呼哧有声,一猪当先,奔在最前方,群猪奔腾相随,只见那幽暗深邃的海底,隐隐现出一座雪山的lún廓来。
乙事主见了,更是奋力狂奔,悟空心中也是十分激动:小山,终于可以再见到你。
水晶宫里,东海龙王敖广正与左右臣僚处分海内事务。
“大王,不好了。”东海龙宫,一名巡海队长急急忙忙闯入殿上。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好生说话。”一旁的龟丞相上前拦住呵斥道。
“禀大王,禀丞相,那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他,他,又回来了。”巡海队长结结巴巴。
“什么?”敖广大吃一惊,抢上前来,“你说哪个齐天大圣?说清楚一点。”东海臣僚都有点失色,都围将上来。
“是那花果山水帘洞的齐天大圣,又叫美猴王的便是。”
“那厮不是被如来镇压在五行山下么?如何能够出来?”
“这个末将也不知道,只是末将方才巡行到皮母地丘之下,见一群大猪,奔入海底,为首一头大白猪,上面坐一猿猴,金光璀璨,末将觑得亲切,正是那齐天大圣模样,不敢耽搁,急急来向大王报信。”
敖广拈须沉吟,“也许是相貌相似的妖猴?倘这泼猴如果真个再出世间,祸事不小,你且再去打探,看他如今神通如何。记住,随形变化,勿教他知觉。”
那夜叉队长亦是虚空夜叉,善能隐形匿迹,随物潜形,当下领命去了,众人也不再议事,但枯坐吃茶而已。
乙事主狂奔不已,那雪山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周围的寒意也越来越重,不过群猪久在雪山之中生活,倒也并不介意。
无片时,猪群已奔至那雪山脚下,只见那雪山拔地而起,足足有数百丈高下,百余里方圆,冷光幽幽,寒气腾腾。
“乙事主,就是这里了?这是你前世之身?”悟空在乙事主背上问道。
乙事主口不能言,但昂首向天,长鸣不已,其声悲凉,震动海水,群猪相和,远近皆闻。
那夜叉队长随物化形,变作一只海蟹,从远方悄悄潜来,暗暗观察,悟空与群猪心情激动,却也不曾留意。
乙事主叫了一会,往前一纵,抬起前蹄,搭在山根之上,轻轻敲击,“咚”、“咚”、“咚”,雪山发出巨大的空洞声音,有如鼓点,在幽深的海底回旋。
群猪也不再吼叫,分散开去,围着雪山,随着鼓点轻踏前蹄,雪山在持久的鼓点声中开始晃动,渐渐的开始分崩离析,乙事主腾身跃起,足踏虚空,立在雪山上方,悟空在猪背上,清声作啸,二目炯炯,放出两道清光,将一座雪岭笼盖其下。
乙事主扇了扇耳朵,垂下硕大的头颅,张开血红色的大口,向内倒吸,只见一道雪浪,腾空而起,如长虹一般,源源不绝向乙事主口中翻卷而入。
须臾,一座数百里方圆的雪山完全崩塌,消失在乙事主口中,那原本是雪山中央的一处,微光莹莹,有一青衣娇弱人影,沉沉未醒。
悟空跳下猪背,流光迅疾,向小山飞去,乙事主却立在虚空之中,二目圆睁,肚腹滚圆,动也不动,四下里万猪齐喑,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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