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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风景如画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林笛儿
“他们基础不同,所以艰辛些。而你不会这样辛苦的。像你在荣发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其他人可以吗?”邢程不是愤懑,他是羡慕。如果他有女儿,也希望有画尘这样的幸运。这大概又是一个不会实现的白日梦。
画尘仰起脸,看着他笑起来,笑得酸楚而嘲谑:“那是荣发从来没把我当员工对待,我才这么自由。任何事,都是付出才有回报,有时,还没有。你会说,我是站着讲话不腰疼,有房有车有庞大的家产,还在这无病呻吟。那些都是爸妈给的,我接受,是因为他们希望我过得安逸又快乐。满足爸妈的愿望,是为人子女的孝道。不懂这个社会为什么要把我们这一代的人分成什么官二代、富二代、贫二代,好像一下子就阶级鲜明。父母给了我们生命,可是我们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寄生在他们壳中的蟹。和别人比,我没觉得我有多不同。其实,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何熠风。我们在一起,没考虑过门当户对,也没有彼此承诺对方五花马、千金裘,良田千顷,广厦万间,高官厚爵。虽然他一直说,弃医做电视策划人,做现在的传媒,都是为了他自己,他想做些令他快乐的事。我懂的,所谓快乐的事,就是我所喜欢的事。他想抢在我面前看遍世间的风景,然后带着我,周游世界,那样,我会看得更多更远,不会迷路、受累。他记得我喜欢的书、喜欢的歌、喜欢的食物。他会为了陪我,丢下忙碌的工作。他还会别别扭扭去买花,偷偷放在我门前······”
画尘眼泪夺眶而出,可她脸上带着笑,“这些和钱、家境有什么关系?无论做哪一行,他都是凭自己的能力,没有靠过他父母的浓荫。刚到地理频道时,他只能给大家跑腿买盒饭,你能想象吗?我没有他那样优秀,可是,如果上帝夺去晟华这块土壤,我成了一株草,他也不会觉得我就不是阮画尘。爱,应该简单如1+1,不会是三角函数,不会是微积分,不加附助线,没有未知数,答案是唯一的。相爱,就好!对不起,我有些语无伦次。”
邢程站在黑暗中,他屏住呼吸,眼眶酸热难耐。他想,即使此刻死去,他也会欣然瞑目。他知道他输在哪里,不是土壤,不是阳光,而是他从来就没把自己当棵树。他是真的真的配不上她!
他要走了,以后不会再来静苑,不做遥不可及的梦。双脚用力地踩着大地,每一步,不管是沉重,还是轻松,都要走得实实的。
画尘送他到车边,他上了车,发动引擎,对她笑笑。他摇下车窗,她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只是像温和的兄长,伸手摸摸她的头。
画尘挥挥手,看着汽车远去,路的尽头,是林立楼群间璀璨的万家灯火。
她按住胸口,一步步向大门移去。好不容易走到保安室门口,她硬挤出一丝笑。“保安大哥,又要麻烦你了,请帮我打下120。”
三天后,何熠风从北京回到滨江。打开门,朝楼梯看看。没有人坐在那朝他笑着,说:我在等你回家。
保安口沫横飞地告诉他,那个晚上情况有多可怕,阮小姐被抬上担架时,脸色白得有多可怕,像每根筋都看得清清楚楚。何熠风赶到医院,刚好看到护士扶着画尘从洗手间出来,她喘得气都接不上。隔着病号服,他都能看出胸前裹着的石膏。
画尘对他笑一笑,似乎很抱歉,那笑容虚弱得一触即碎。
主治医生还是上次的那位,不等何熠风发问,他忙主动汇报。肋骨断了两根,现在用石膏固定,这段时间不能洗澡,尽量卧床休息。
何熠风彬彬有礼地道谢,语气平静。转过身看着画尘时,画尘一惊,他像是在他的周遭竖起了一堵冰冷的墙,表情漠然。“夫子,对不起!”
“告诉你妈妈了吗?”
“没有,又不是什么大病。”话音一落,画尘恨不能咬舌自尽,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何熠风笑笑,“那你好好养病,我还有工作,先走了!”这不是虚张声势,他说走就走了,都不等画尘回应。前前后后,在医院停留了不到十分钟。
画尘忽然觉得委屈,眼圈一下就红了,立刻把脸扭在一边,赌气地没有挽留他。没想到,后面几天,他都没有来,不仅如此,连个电话也没有。画尘沉不住气,打了电话过去兴师问罪。
何熠风没有拒听,但是不说话。
“你真是不讲道理,我又不是故意摔裂肋骨,躺在医院里的人是我呢!”
“阮画尘,我作为鸣盛的执行总监,每一天《滨江日报》的头条新闻都是要亲自审核的。不管我人在哪里,滨江发生什么事,我应该都在第一时间得知。”
“别和我说工作,我们现在吵架。”画尘突然茅塞顿开,“你······在吃邢程的醋?”
何熠风泠冷地说道:“让一个男人为你吃醋,觉得很得意吗?除非那个男人不是真心,不然没人能在感情上做到大方宽容的。你为了他的事,第一次向你爸妈提要求。甚至不惜拖着病体,在寒风里陪着他宽慰他,还摔裂了肋骨。我不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才那样去做。我想这是原则问题,该给你时间清静,或许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似乎闯大祸了,要命的是画尘还无法辩解。这才甜蜜了几天,就任其这样夭折?
出院回到家,不意外,何熠风已经抹去了一切属于他的痕迹。室内和室外一样,寒流来袭,冷得手脚冰凉。夜里抱着他枕过的枕头入睡,心里面把那个人恨得牙痒痒的。
编辑打来电话,斥责画尘见色忘义,最后问道:“你那个男朋友真是软硬不吃、刀枪不入,你那么老实,以后能降得住他吗?”
画尘无奈地回道:“降不住也得降呀!”因为她爱他。
滨江入冬了,一开始,就是一天的冷雨。去医院做了个x光透视,终于把石膏拆了。画尘约了许言在鸣盛书屋见面。
书屋里的布艺沙发换成了红色的凤穿牡丹布,给人一种怀旧又温暖的气氛。橘红色的铁树种子随意地放置,显得轻松而又别致。看书的人中多了几个孩子,趴在垫子上,看得津津有味。
“我们加了个儿童绘本书柜,都是家长老师们熟悉的经典绘本故事。”选书师们已经全部上岗,是滨江大学的在校学生兼职,一律笑容阳光的大男生。“我们还编了个书目,看看有你没喜欢的书?”
画尘接过图书目录,看了两行,许言从外面进来了。她朝画尘笑笑,示意她进里面的休息间,别打扰外面的人看书。
“我现在每天下午都来喝杯咖啡,越来越喜欢这里了。何总的创意真好,都市人很需要一个让心灵憩息的地方,哪怕就是来坐坐。”许言说道。“有时,我都觉得他像是无所不能。”
“才没有,他也笨的。”画尘撇嘴。
“哈哈,我怎么没发现?”许言乐了。
“他······他爱钻牛角尖。”
许言端详着画尘,“和他吵架了?”
画尘手摇个不停,“没有。我是想问问许姐,荣发那边的事都处理妥当了吗?”
许言重重地叹息:“应该算是都处置好了吧!携款外逃的那个人没有任何消息,估计人在国外,换了个身份。任京吧,有过错,属于因咎自杀,荣发赔偿了一笔钱,后事也办好了。”
“其他人没受影响吗?”
“可能银行内部有轻微处罚,但职务上没听有什么变动。哦,冯副总回二十七楼了,支行的行长还没到位,他先代着。”
邢程低空飞过?
“又快到圣诞节了,还记得你送稿件来,在会议室第一次看到何总吗,告诉许姐,你对他是一见钟情?”
“怎么可能,我不知有多讨厌他呢!”画尘脸红了。
“哦哦,你讨厌的那个人现在特稿部开会,还有半小时就散了。今天的大样该出来了,我回办公室啦!”
两人轻身道别,画尘又在书屋坐了半个小时。走时,她买了本书——-《亚当与夏娃》。
从电梯出来,她走到窗边,灰蒙蒙的天空,远处密集的楼群,在冷雨中影影绰绰露出模糊的轮廓。她长吸一口气,向何熠风办公室走去。
门是半掩着的,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她敲了下门。
他抬起头,直视着她,眼神专注地等着她开口。
她也不说话,脸上似有一丝歉意的神色一闪而过,何熠风不能判定,是否是自己一厢情愿了。只见她走到沙发边坐下,竖起了书,像个晨读的学生。他扶扶眼镜。戴了眼镜,他的视力可以达到1·5,封面上的字体那么大,颜色还是鲜艳的浓绿。
总经理从外面进来,看到画尘在,“有客人在呀,那我等会再来。”
“没事,当她是空气好了。”何熠风站起来,喊住总经理。
总经理会意地笑了笑,他刚从外地开了发行会回来,告诉何熠风《瞻》明年的发行量。“估计到年中就能赚钱了,表哥说比预期提前一年。”
何熠风却不太乐观:“行业内竞争强,要是不能保证质量,明年说不定就能下降。你看,今年效仿《瞻》这样风格的杂志会多不少。”
“我听林秘书说你签了舒意,邀请她写专栏呀,这会成为我们一个有力的筹码的。”
何熠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再说吧!”
总经理呵呵地笑着挠了下头,像是有点难为情。“那个······何总,谢谢你。进鸣盛,是我姐的意思,我知我不是这块料,也就不努力。是你把我领进这个门,虽然还没走稳,表哥说有那么点意思。”周浩之生病之后,他几乎是被逼和何熠风分工,他主外,何熠风主内。实际上,事事他都需要何熠风指点。何熠风不藏奸,不邀功,耐心地指引他。两个人合作得非常愉快。
何熠风笑道:“总经理太谦虚,我只是抛砖引玉。”
“你真抬举我,我算哪门子玉。好了,我就不呆在这闪闪发光了。天冷,带小姑娘去吃火锅暖和暖和。”总经理走前,又看了眼画尘。何熠风重新回到办公桌后面批阅文件,画尘继续看书,谁也不出声。
快到下班的时候,何熠风推开椅子,起身从衣架上拿下大衣,穿好,把桌上的笔记本放进包中,检查了下要带走的文件。
画尘咕哝了一句:“我怀孕了。”
“你说什么?”何熠风腾地转身,三步并作两边,冲到画尘面前,凶悍地抓住她的肩膀。
画尘慢吞吞地眨了下眼睛,“我说我怀孕了。啊,不对,是我想怀孕。我列了个怀孕计划。”她从随身带的大包包中掏出一张纸,折得方方正正。“书上说怀胎十月,实际上妊娠期一般是280天,也就是九个月零一周。哺乳期一般是八到十个月。我过了年25岁,我想生两个孩子,这样的话,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再做个背包客。我算算······”
耳边传来何熠风磨牙的声音:“阮画尘!”
她伤心地撅起嘴:“你不想让我怀孕吗?”
“你给我矜持点好不好!”何熠风真的觉得心力交瘁。
长长的眼睛怯怯地颤着,清眸黑得惊人。突地,她鬼鬼地一笑,抓住他的手臂站了起来,闭上眼睛,双唇像羽毛一样,轻轻掠过他的嘴唇,他的脖颈,他的喉结······
何熠风用力呼吸着,肺部似乎失去呼吸功能。怎么会遇见这样一个魔女呢,让他又痛又恨,又爱又喜。
“那根肋骨断了,就扔了。现在你给我一根新肋骨,像亚当给夏娃一样。”
还真是举一反三、灵活运用。将手插进她的头发,一颗强装坚硬的心默默柔软了。她都这样了,还怎么生气?捏捏她的脸颊,心疼地问:“胸口现在还疼不?”
“我有坚持吃药,配合治疗。好多了。”
“还给不给其他男人做傻事?”
“你说谁啊,这么不守妇道?”她挺无辜地义愤填膺。
何熠风彻底投降,最后狠狠地瞪她一眼,训道:“要再有一次,别说怀孕,你把孩子领我面前,我也不原谅你。”
画尘吐吐舌,俏皮地敬了个礼:“遵命,夫子!”
她和邢程之间,他相信早已经没有丝丝缕缕,有可能就没开始过,邢程这个男人,步步为营,一步三思,他就是气她给别人利用,还傻傻地忙得起劲。“什么时候能聪明点呢?”替她把大衣扣好,围巾系紧。
“只要生的孩子聪明,我笨点没关系。”很大公无私,很大义凛然。
“像你这种基因,孩子怎么可能聪明?”
“你基因好呀!”
坏丫头拐着弯地讨好他、调戏他,“脸皮真厚。”走出大楼,寒风扑面而至,却带进室外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一振。
晚上,何熠风把几箱行李又搬进了静苑。憩园要爬楼梯,画尘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坐电梯好。整理行李时,他是好笑又好气,觉得自己越过越回去了,怎么像个孩子似的?大概是被某人同化了。
华杨找的钟点工厨艺不错,给他们包了馄饨,炖了鸡汤。她说,在数九里吃几只老母鸡,这个冬天就不会感冒了。何熠风注意画尘的手,像是冻疮没有复发,越发看她看得紧。她去外面花园一会,他就催着她进屋。
分开这几天,不是不思念的。没心思做别的,吃完晚饭不久,两人就上床了。只留一盏淡黄的小壁灯,画尘伏在他的胸前,玩他睡衣上的纽扣。他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
“我有时想,我们可以活得这么自在,是不是因为有父母在我们后面做坚强的后盾。我们始终有路走,永远不会走上绝路。而邢程和任京他们,说没了就没了。”画尘翻了下身,枕在他的臂弯上,对着天老板,眼神定定的。





何处风景如画 第52章 会唱歌的鸢尾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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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丫头还是放不下邢程,何熠风侧过身,把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胸口。“这是事实,却不是绝对的。从一开始,他们就把人生当成了一场赌博,尽管他们没有多少筹码。他们没给自己留后路,他们只能赢,不能输。所以任京做出那样的选择,也不奇怪。他们心中的贪欲太大,眼睛盯着云端,这个世界上有通往云端的阶梯吗?即使有,云端上有什么风景?我们都在云中穿行过,那是虚无缥缈的气流,是尘埃,是水汽。可当你俯瞰大地,你会发现最美的还是大地。事情只是开始顺利,就忙着一遍遍描绘绚丽的蓝图,早忘了人生有许多不确定因素。防患,才能安然。”
这几句话,画尘消化了很久,然后,突地打了个冷战。“夫子,我们对物质要求低一点,对名利淡泊一点,情感上,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我们轻易地就会满足。满足了,就快乐了。”
“这样啊,那我们明天去郊区买幢农家小院,你养花种菜,我赚钱买米。”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再养只猫,养只狗?”
画尘闭上眼睛,嗔道:“你欺负我,明知道我怕狗,还养狗?”
他轻笑,格外轻软柔腻地吻着她,吻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画尘,你说想怀孕,那你有做妈妈的准备吗?妈妈不只是一个称呼,她们要有坚强的双翼,有保护孩子的力量。你怕这怕那,怎么办?”
画尘沉思地皱起眉头。
他吻平她额间的皱痕,“别着急,结婚后,我们先去看看世界各地的风景。我和孩子都会慢慢等着你,等着你变得强大。”
画尘轻轻点点头,乱跳的心脏顷刻平静了下来。她在他颈弯处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那是冬夜里最温暖的地方。
这年的冬天,雾多而湿冷,一个非常难熬的季节。滨江附近的几条高速动不动就封闭,机场的航班一次次地晚点,出行成了个大难题。不过,滨江人还是日复一日地过着宁静又平和的日子,只是,出门时,都习惯地戴上口罩。
荣发那边,还是有了大波动。邢程辞职了,他手里的工作全部移交给了冯副总。似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总经理真挚地挽留邢程,邢程非常坚持。
邢程辞职是沉思的主意。沉思的不离不弃,让邢程感动得涕泪迸流。
沉思分析给邢程听,虽然有人替你上下活动,你没有被追究责任,但是事实摆在那儿,那就是个点。以后,不管你多努力,业绩做得多好,在升职上,这个点都会拿出来评述一番。与其夹着尾巴做人,我们索性高调辞职,让人觉得你敢作敢当。引咎辞职和主动辞职是两个性质,在行业内,会让人对你高看一眼。辞职后,别忙找工作,去江城商学院读个mba。那种班里,资源强大,搞不好同学里就有马云、王石那样的。一毕业,高薪厚职由着你选。我爸爸讨厌亲戚们向他开口要求这要求那的,但是你真是个人才,他也会举贤不避亲。你那时想弃商从政也可以。明星唱而优则演,商人商而优则仕,多着呢!
邢程的眼前被沉思说得通明透亮,他只想着牢牢守住现在的一切,却没有想到跳出去,会有另一番天地。他对沉思是越来越信赖了,事事找她商量。他情真意切地向她道谢,沉思抿嘴一笑,我爱你,你好就是我好。他承诺会珍爱她一辈子,沉思笑得深不可测。
你不相信我吗?
我更相信自己。现在你是资产,我是你的投资人,我们已经是一体的了。
邢程跟着笑了起来,却笑得有点凄婉。他又一次真实地靠近了梦想,但这真是他想要的吗,他再次不确定。
何熠风有天下班回静苑,想起画尘嚷嚷着想吃笋干,还点名是某某店。他找了很久才找到,结账出来,两边看了看,发现这儿和“觅”在同一条街上。他信步走了过去。
雅致的门、招牌还有灯,都不见了,换成了时髦的玻璃门和霓虹灯,灯箱上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他抬起头,“金舞鞋”的每扇窗都黑漆漆的,有一扇窗还松动了,在风中咣当咣当响。
新店主告诉何熠风,秋琪因为身体原因,把店面转手了,人现在去了北京治病。
何熠风向店主微微颔首,他想秋琪应该是被他那天的一句话给击倒了,原先,她一直都抱着侥幸,以为没人知道她所做的事。华杨看着画尘与她走近,却不加阻止,就是想让画尘变成一根利刺,时不时地刺着秋琪。刑期是有期限的,这样的折磨却是无期限。肉体是平凡的,强大的是精神,摧残了她的精神,就等于杀了这个人,而这是不需要以命偿命。秋琪观望画尘,前进不敢,后退不愿,她在等一线生机。纠结中,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何熠风不愿画尘成为两个女人的战争中的一颗棋子,他一举摧毁了秋琪的意志。她是否真的生病,他不问。如果她再出现在画尘面前,他会再次出手。
晚饭已经好了,钟头工煮了八宝粥,进屋就闻见粥的香气。“我这碗是甜的,你别端错了。”画尘中东之行的书已到尾声,这几天,都没出门。
他把笋干拿出来,她开心得叫起来,贪心地塞了满嘴。何熠风看得直拧眉。
“衣服挑好了吗?”明天是华杨与周浩之的婚礼。两个人尽量低调,风声还是传了出去。在商界多年,两人朋友甚多,于是,十桌的酒席,变成了三十桌。滨江人戏称华杨与周浩之是滨江的朱玲玲与罗康瑞。华杨说简直是一派胡言,她不是港姐,周浩之也没暗恋她多年。但,还是招人羡慕的,在这样的年岁,还能获得这样一份真爱,还是那么优秀的男人,多么不容易。
周浩之特地请画尘和何熠风吃了次饭。画尘表现得很礼貌,就是不怎么讲话。他也不是健谈的人,很吃力地找话题。周浩之倒是开心,他说,我从纽约请你回来,哪里是请的总监,原来是找的女婿,这大概就是缘份吧!
回家的路上,画尘侧着身,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夜色。下车时,她回过身,拽住他的手臂。他不动,由着她偎过来。她说:你真暖和。
“随便穿件吧,又不想勾引帅哥。”画尘不以为然。
何熠风瞪了她一眼,小时候,怎没发觉她嘴巴这么油呢?
在书房回了几封邮件,看到画尘的电脑没关,他点开书稿。这本书,画尘取名叫《孤单月光》,最新的章节是这样写的:我在沙漠上慢慢地走着,白天,因为阳光的炽烤,留下大股干烈的、香喷喷的气息。我呼吸着这样的气息,仰望夜空。没有星星,只一轮浅月。月光照着我的身影,身影跟我一起往前走,我似乎同月光融成了一片。它是孤单的,我也是孤单的。
最后一行字,何熠风看了很久。
熄了灯回卧室,应该已经睡下的人不在床上。他出来直奔楼顶,果真,画尘在花园里。屋顶合着,里面到不太冷。画尘双手环肩,倚着树,痴痴发呆。听到脚步声,她回过身,他看到她脸上有泪痕。
他轻叹一声,走过去将她抱住。
“父母没得选择,他们不可能是圣人,可是······多希望能看到他们白头到老。如果当初安于现状地做原先的工作,今天,他们会不会走到这一步?”画尘抽泣着问。
他无法回答,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人心是最擅变的,环境的改变和时间的无情,都是强加的理由。幸好,华杨与晟茂谷离婚时,画尘已经成年,他已在她身边。




何处风景如画 第53章 会唱歌的鸢尾花(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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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杨的婚礼,温馨而祥和,她只穿了件简洁的旗袍,完全敛去商场女强人的锐利,像个温婉的小女人。周浩之处处对她的体贴怜爱,他前妻那边的家人都来,说,以后,周浩之就拜托华杨。这是被祝福并期待的婚姻,当证婚人宣读好证婚词时,华杨忍不住喜极而泣。
看着他们,很多人都流泪了。
那个晚上,哭得最凶的人是和何熠风同坐一桌的印学文。听说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画尘挽着何熠风进来,他先是愤怒,然后就是哭诉。我在同一天里,妻子和好兄弟同时背叛了我,我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何熠风说,挫折可以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你看你现在举止沉稳、谈吐卓尔不凡,这不是好事吗?印学文止住泪,激动地问:真的吗?画尘和何熠风一头。印学文呵呵乐了,喝了几杯酒,又和何熠风称兄道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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