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蛊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衣落成火
顾澄晚听到“傲鹰堡”三个字,心中一动朝方狄看去,方狄虽然没什么表情,他却能见到他眼里闪动光——不是怨恨不是愤怒,反而寂静得有些怪异。
方狄目光,正投那被“八字胡”扶起来傲鹰堡少爷身上。
“阿狄。”顾澄晚手里一边挡住护院攻击,一边往方狄那边靠去,“你认识?”
“是啊,我认识。”方狄嘴角扯一扯,露出个似乎是笑容表情,“你当初所看到我,狼狈伤口就是拜此人所赐。”
顾澄晚一凛,他清楚地记得那一晚他与那人捡到方狄之时,方狄遍体鳞伤,他也还清楚地记得,听到那人说“有撕裂伤”时候,这个人仿佛很无所谓回应——“我没有被实际做什么,他们用是树枝。”
“不必这么惊讶。”方狄淡淡一笑,“这个人叫方蒙,傲鹰堡大当家长子,傲鹰堡这一代身份尊贵人。”
方狄手下也没有停,之前从没有学过武艺,即便是成为人蛊之后拼命了恶补,他拳脚功夫也是赶不上自幼熏陶顾澄晚,而这十几个护院保护是方家嫡子,当然都是一些身手不错之人,短时间内,顾澄晚游刃有余,可他却只能堪堪抵住攻势。
抬脚踹飞一个大汉,顾澄晚闪到方狄身侧:“当初欺负你人?”
“嗯。”方狄点头,一拳打正对面护院腹部,“带头那个,狠那个。”
顾澄晚笑了:“你恨他?”
“不恨。”方狄抬眼,捉住袭来之人手臂猛然甩出——“傲鹰堡会消失,我何必跟死人计较。”
“有这么脓包继承人,就算你不做什么,傲鹰堡也留不了。”顾澄晚动作也激烈了些,指尖上甚至泛起微微青光。
也许是因为这些天相处得为熟稔,方狄沉静地提醒:“不要做多余事,不要误了主人事。”
“放心。”顾澄晚也发现自己出现了异常,手指捏了捏,就又变成了普通模样。
三个人还与人对打,围观人也是越来越多,傲鹰堡那位继承人被自己属下扶起来,连头上发冠都被跌得歪了去。好是从二楼跌下,也没个什么伤筋动骨,只是这位少爷惯来养尊处优,虽说被怎么样,却也痛得狠了。
“八字胡”素来懂得揣摩主子心意,早就派了人回去再叫人,这不,没多会,就又轰轰烈烈地来了十几个,接了前面挡不住护院们班,护院们见来了帮手,就也振奋精神,加攻势。
顾澄晚武功好,只可惜不能运起太多内力,不然会露出人蛊本相,若是被人看到,就难解释了,楚澜不用指望,方狄也仅能自保……这样一来,狼狈就成了楚澜几个。
不过既然是卞阳如此武林大城,酒楼又是个人流汇聚地方,那么,有人插手过来,便也不足为奇。
插手,是个颇为结实年轻人。
说是年轻人,约莫也有个二十五六模样,肤色略黑,眼睛里透着一股蛮气,五官生得颇为周正,甚至说,是称得上英挺。而他武功也很是高强,正游斗几人只觉着眼前一花,就有个人挡方狄前面,掌力微吐,三五两下把那些个围攻之人都扇倒地上。
八字胡见讨不了好,急急忙忙方大少爷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方大少爷口里哼哼两声,怨毒地盯了楚澜一眼,才踉踉跄跄地撑着八字胡跑出去。
一边推挤围观之人,一边破口大骂,八字胡脚步也很,不多时就消失人群中了。
没有了热闹看,人群自然是散光了,而之前出手相助年轻人则留了下来。
“你们没事吧?”他看一眼方狄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习惯,表情也有些硬硬。
“没事。”方狄摇一下头,“多谢。”
顾澄晚与楚澜也急忙道谢。
年轻人没有多话,他拎起扔一边大包,点点头立刻离开。
目送他背影消失,楚澜几人也没了心情吃饭,刚也要走,花蚕出声,喊住了他们。
另一边,大开皮货铺子里走进一个人,把手里巨大包裹“嘭”一声扔柜台上,掌柜老爷子笑眯眯打开,正见到一张完整斑斓虎皮,他满脸褶子笑得开,手指头朝店里小门指一指,说:“东家里头等着,贵客请自行进去。”
夜晚,月色朦胧。
顾家别苑里僻静院子厢房里,花蚕半趴花戮胸口睡得正香。花戮心跳很平稳,就和他那永远不变表情和沉静一样。
一缕凌厉指风自窗外射入,轻轻地打窗棂上,发出“喀”一声细响,花戮猛然睁眼,眼里划过一丝冷光。
随即,他右臂微微一动,不着痕迹地将臂弯里少年挪到床榻上,另一手随意拉过,就披上外衣,从大开窗口掠了出去。
前方人速度很,起纵跳跃间就像是几个被截断了虚幻影子,急速向前,而花戮也不遑多让,飞奔之时掀起淡淡风,飘飘忽忽犹如鬼魅。
两人一前一后奔出很久,终于到了城外一片荒凉之处。
前头人停下来,花戮就也定距离那人不到十尺地方。
前头人并不说话,然而花戮却破天荒先开了口。
“师父。”他语气里没有特别情绪,就像是平实地叙述一般。
前头那人转过身,露出正是花绝天那张粗犷脸。
花戮看见花绝天此时模样,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
此人依旧高大,可原本魁梧身躯却像是瘦了些许,眉宇之间看似平静,却又仿佛隐隐蕴含着某种凶厉之气。
“花戮,真是好久不见了。”他说道,“若我不来找你,你可不是要忘记我这师父了罢?”
“徒儿不敢。”花戮抬头,说出告罪话来。
他得清清楚楚,花绝天抬眼之时,那双眼,正透出血一样颜色。
花戮目光极地下移,又落花绝天腰间——那里挂着个月光下微微泛白物事,细细看去,竟然是一个头骨!
确切地说,并不是完整头骨,自鼻梁起那头骨被分作两半,上面头盖骨是完好无缺,而两边颧骨,却是一半完好无缺,一半带着深深刻痕。而这个半残头骨又被人不知涂了什么药物上去,居然一点干枯痕迹也没有,而是饱满,甚至莹润。
花戮视线只那一掠即过,可花绝天眼力,自然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张开口,嘶哑一笑:“怎么,很感兴趣?”
“没有。”花戮否认,“只是奇怪。”
“哼,故人尸骸罢了。”花绝天“嘿嘿”笑了两声,“未免心中挂念,还不如干脆带身边好,不是么?”
花戮没有接话。
花绝天话锋一转,问道:“之前我见与你同睡还有一人,此人是谁?”他问题仿佛很随意,但又隐隐蕴含着某种奇特意味,甚至有些追根究底。
花戮敏锐地听出来,有一种他极为熟悉感觉藏花绝天看似无意询问之中——杀意,一个不满就要出手杀意。
而且这杀意并不是针对花戮,而是针对那个人,那个与花戮同睡之人。
花戮直觉地觉察到,花绝天认出来了——这个做了花绝地十几年徒儿少年。同时花戮也知道,他还没有确认花蚕花戮已经知晓彼此身份。
花蚕花戮五官相仿,可由于气质南辕北辙,早已不是一眼就能看出兄弟身份。所以,只看花戮回答如何了。一个不小心,花绝天杀意就要喷薄而出,还没有达到梵天诀十二重大圆满时候,花戮决不是花绝天对手。
沉默了一会,花戮终于开口。
“情人。”
花绝天表情瞬间扭曲到某种奇怪境地:“为师没有听清。”
“是情人。”花戮斩钉截铁。
花绝天神情怪异,眼中红光闪烁:“你们如何相识?”
“路遇。”花戮答道,“同行多日,而后定情。”
花绝天眼神加奇异:“花戮,你不是轻易动心之人,为师不信你。”
“情之所钟,情非得已。”花戮眸光一闪,“熟悉感,很亲近。”
花绝天明白了花戮意思,唇边笑容加诡异,他伸出拇指腰间半个骷髅头上温柔摸了摸说:“这样很好,你也很喜欢罢?等到那一日,你会开心。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想必你还会乐一些。”
他说话颠三倒四,花戮也不打断他,就听他那里絮絮叨叨,同骷髅头说了好半天话。
时间渐渐过去,终于到了后半夜,花绝天就像突然反应过来,声音一下子戛然而止。
“既然你喜欢,就继续去喜欢,为师不管你。”花绝天摆摆手赶他,“走走,别忘了武林大会之后就是比武之日,你可要准备好,一举杀了仇人才是。”
花戮一颔首:“徒儿明白。”
就跟离去时候一样,窗户依旧大敞。
窗子里软榻上,秀美少年披着长长黑发,一只手拖着下颔,另一手拨弄一只小小蛊虫,很是自得其乐。
气息冰冷青年自窗外而入,正落屋子中央,他一甩手把外衣除去,慢慢地走到床边。
床榻上,只着了单衣少年抬起头,眼里映着惨白月光,面上似笑非笑。
“我哥哥,你可真会说话……”他白得有些透明指尖周围,绿豆大小蛊虫嗡嗡飞舞,“情人?还真是好理由啊~”
剑鬼蛊师 青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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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兄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像是僵持,又像仅仅只是对视而已。
“只能如此。”良久,花戮淡声说了句,径直睡到床榻外沿。
花蚕口里冷哼,身子往里面挪了些。
他心里也是明白,花绝地虽死,可难对付花绝天却还活着,还没有准备好时候,还是莫要让他发现两人已知对方身份好,以免打草惊蛇。
普通人家,便是亲生兄弟也少有亲密至此,而以这般亲密姿态为由,谎称为情人身份,就要可信许多,加上花绝天本人不安好心,对花绝地那变态又那般钟情,若是以为两人当真兄弟□,便只会高兴,而忽略破绽。
花戮仰面躺着,并不去理会花蚕种种心思,不多时就合上眼,一面调息,一面等候天明。
屋里烛火早就灭了去,黑暗之中只有花蚕双眼明亮,腕间银蛇晃动着明媚光。再过不得一会,花蚕也翻身躺倒。
花戮只觉着自己胸口多了个什么重物,带着温热体温,徐徐压了上来。
两个人呼吸都逐渐平稳,两个不同心跳声相似频率中,逐渐化而为一……
送花氏兄弟后,竹玉房间里持续等待,还因此特意挂了牌子,中止接待下面客人。
过了两柱香工夫,那石门被人推开了,走进来个身材劲瘦男人,神情很平静,看起来并非头一次过来模样。
“你来了。”竹玉此时正坐屋子中央,重重纱幔被掀了起来,挂房间两边,柔顺地垂下,几乎要铺到地上。
竹玉似乎与这男人很熟稔,说话口气十分自然。
“嗯,我来了。”男人笑一笑,坐到竹玉对面,随手拿起桌上杯子,喝一口茶,“果然还是你懂享受,这茶水味道不错,若不是你这里,别处怕是很难喝到。”
“我也同你说过,若你想,我很欢迎你常驻于此。”竹玉也勾起嘴角,扇面一打遮住半张脸去。露出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子脸,带着玩笑语气,神色却并非如此。
“不可以,我还有事要做,不能离开那个地方。”男子摇头。
“我明白我明白,你一直找一个人么,做兄弟自然理解。”竹玉暧昧一笑,“可据我所知,你已然找到了?”
“嗯,找到了。”男子听到这话,眼里流露出一丝暖意,跟着也好像有了心思打趣,“你这个消息头子开了这偌大一间消息铺子,有什么消息不是第一瞬传入你耳里?”
“那便先恭喜你了。”竹玉叹息,笑容扩大了些,又道,“我这里确人手颇多,可总也缺了能信任管事之人,某人若是能来帮我,才不枉费一番结交之情啊!”
“不用多说,待事情一了,我就过来帮你便是。”男子摆手,就此下了结论,而后问道,“那你呢,要找人如何了?”
竹玉侧头,扇子打掌上神秘一笑:“说不得,我也有眉目了……”
男子突然有了些兴趣:“?这是何时之事?”
“待我回去请示,才能进行下一步。”竹玉放下扇子,双手遥遥地拱了拱,随即笑道,“现还不好说、不好说~”
“哼,你们朝廷做事,总是麻烦得很。”男子冷嗤一声。
竹玉也不生气,反而说道:“若不是规矩森严,又怎么能做得成事?”
男子也笑了:“这倒也是。现便是武林中那几个盘根错节世家、大派,也不知道那个他们所依靠消息铺子,是朝廷所办。”
“太祖深谋远虑,正是我们这些后人所难以想象。”竹玉眼里划过一抹敬意,“小子不才,被当今圣上委予此任,自当心力,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武林大会就要召开。
卞阳城里人流拥挤,从下九流到超一流武林人,全都到了这里,大街上各式铺子客栈酒楼竞相绽放,生意热火得很。
这时候有好勇斗狠,有不动声色,也有闲着就要惹出些事来、好揣摩揣摩有哪些个势力不能惹。人有,正道有,亦正亦邪也有,唯独那确定了邪道,便是有,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出现光天化日之下……至于暗地里做些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之了。
顾无相楚辞林沐晴这几个世家家主和公子,也愈发忙碌了起来,要给来人调配住宿、解决纠纷、平息干戈……楚澜帮不上忙,就依照兄长命令陪着花蚕花戮满城走,再不着痕迹地给他们指点指点来了高人们和大派子弟、秀,以免到时两人遇上谁、却又不明对方身份,惹出笑话事小,弄出龃龉来便不好了。
顾澄晚见到花蚕刹那就记起了自己身份,当着自家哥哥面自然不会以“主人”称之,可顾无相不时候,他却是为恭敬——毕竟心脏里住进了别人家虫子,让他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一日,楚澜照例带了花蚕花戮去街上乱走,因着那次与傲鹰堡闹出事来,方狄就被留了家里,而多出来那个,就是之前一直屋中坐禅慧悟大师了。
街上到处弥漫着紧张气息,卞阳城自前些日子起,就不知进来了多少厉害人物,说不得伸手抬脚就能碰到个惹不起,所以但凡外来武林人,都是会彼此注意几分,以免节外生枝。
不过这个警惕也与势力大小、武功高低有关,像那些名门大派弟子,衣衫款式颜色都是固定,旁人一见就会明白,而武艺高强那些,只这么一站就自然有股气势涌出,使人一见便心生敬畏。
楚澜是楚家小公子,功夫又不入流,因而他知道人多,但知道他却不多。
沿着街路一行人慢慢走着,花蚕被花戮与楚澜夹中间,顾澄晚走外面,慧悟这个白衣和尚,就走里面,以免扎眼。
走一路说一路,这走着走着,突然人就少了许多。
楚澜于是也停下步子说:“前面不能再过去了。”
“为何不能?”花蚕侧头问道,“莫不是前方有官府之人?”
“可不是这么回事。”楚澜摇头笑道,“自古官民不相亲,这卞阳城虽大,可因着武林人多了,官府用处就弱了。就是相管,也管不来。又还有一句话叫做‘官匪一家’,我们已然连着好几回此处召开武林大会,官府人是知道。大哥他们也早已打点好,大会开始前这几日,卞阳城内治安由四个武林世家差人维护,官府只加派人手城外把关,查点一下人数罢了。”
“楚家主他们果然辛苦。”花蚕带着一点感叹说道。
“可也不能这样说,若是哪一日哥哥插不上手了,那才叫麻烦了呢!”楚澜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好啦,我们去另一边罢,无论如何,前面那地方是去不了了。”
他看花蚕似乎还有好奇,就再说道,“那是玲珑绣坊,女人扎堆地方!”
压低了声线,他小小声地解释:“这些年出了个唤作‘彩衣阁’门派,里面各个都是身姿婀娜年轻女子,加上每人手里都有那么一些奇异功夫,一般人也是惹不得。约莫一月半前,她们就来到此地,住进这玲珑绣坊里面,也不知她们想了什么法子,硬生生把这条街占了一半去。官府不管,有后来武林人不忿,却都是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大哥后来去拜访过,回来以后也是让我们照做……至于说了什么,我倒是不清楚。”
“既然如此,我们照做便是。”花蚕温和笑了笑,手一摆开说道,“还请楚少爷带路。”
许是今日运气不佳,才踏上另一条路,迎面就走过来一群和尚,个个口宣佛号,目光炯炯。
楚澜悄声对众人说道:“这些都是贞元寺武僧,贞元寺素来清正中立,这群僧人是被方丈觉明大师遣来帮助大哥保护城里安危、限制武人过分扰民打斗。”
几个人一听,便又止住脚步,双手合十见礼。
武僧们似乎果真十分忙碌,也只是回礼之后,就大步离开。
花蚕瞥眼间,见到慧悟眼中情绪,仿佛有事,便开口问道:“慧悟大师,可是有何不妥?”
慧悟念一声佛号,说:“贫僧仰慕觉明大师已久,来前与家师说过,想去拜会觉明大师以聆听教诲,家师颇为赞许,便给了贫僧拜谒牌子。贫僧方才见得贞元寺僧人,就立时想了起来。”
楚澜一旁听到,就笑着说道:“慧悟大师既有此意,不如这就去觉明大师处探访。”
慧悟微微皱眉:“觉明大师远千里之外,这几日间,怕是难以来回。”
“那可未必。”见众人目光一齐投来,楚澜蹭把鼻子,带几分得意说道,“觉远大师明晨便能抵达卞阳,就住城内北角僻静院子里!”
花蚕听得,也笑道:“这样便好,到时慧悟大师不妨带了拜帖前去,以偿心愿。”
慧悟并掌垂首:“阿弥陀佛。”
说完话,接下来又换别路,一行人把那些个叫得出名号武林人认了个遍,如此走了一下午不提。
三过——
顾家别苑长廊里巡逻侍卫也有了些困意,都只是强打精神走来走去。
成片乌云拂过,缓缓地遮住明月,投下层层黯淡影子。
别苑中很安静,只有极细微呼吸声起伏。
突然,一声炸雷猛然响起!
巨大轰鸣声,整个院子里硝烟弥漫,顿时惊起一片呼喊。
花戮鼻子里嗅到火药味,身后极地拉起花蚕,一揽过去就纵身跳了起来。
花蚕显然也早醒了,他没有吭声,花戮拉动他刹那,一个翻身,面对花戮拥了上去,两腿自然盘上他腰间,双手也随即缠住他颈子,以方便对方行动。
既然花蚕自己找好了位置,花戮便不用过多操心,他左手护住花蚕腰,口一张,吞下颗药丸,耳边也传来少年清洌低柔声音。
“来人不知来路,吃下这个,以防万一。”
深半夜这么一声巨响,一下子就炸毁了半个屋子,花戮抱着花蚕匆匆掠出,屋檐上一阵疾驰。
前方奔跑人身材玲珑,看起来是个女子,只不过黑巾蒙面,浑身都被裹得紧紧,又只是投了一枚“霹雳雷火丸”就极速逃窜,却是让人无法认出来历。
花戮视线很专注,只停那女子身上,而他速度显然要比女子好上许多,所以即便那女子先走,两方距离也逐渐缩短。
花蚕脑袋搁花戮肩上,目光正对着他身后方向,手里头甩了甩,轻声叮咛:“去去,好好看一看来人可有做什么下作手段!”
一抹银光破空而出,筷子粗细银练蛇带着尖锐呼啸声,就像一根银针,直直地扎入了黑暗夜色之中。
顾家别苑另一个屋角,有个瘦削人影探出头来,留他眼里后一个画面是——
面目秀丽素衣人,被另一个身材修长青年温柔抱怀中,飞地朝敌人分方向掠去,长长黑发拖曳空中,就像是一片黑色云,说不出柔和,也说不出美丽。
“王妃……”
他口里喃喃地念道。
“王妃!”
就像被巨大喜悦冲击,他心情也随之高扬,他忘记了自己任务,也忘记了为自己同伴断后,他不再去看着顾家别苑里慌乱人,没有依照之前想法再为他们制造一些混乱……现他,一心只想着一件事。
他想要追上前面那个人。
无论是人是鬼是真是幻,他总是不希望再看到那个温柔美丽女人消失了。
就花戮将要追上前方那偷袭顾家别苑女子之时,他也同时察觉到,后面有人追来了。
那一道气息并不熟悉,不是顾家别苑里任何一个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这女子同伙了,而且看对方轻功,比前头女子要强上许多。
莫非是对方今晚行动主使者?
花戮心思一动,耳边同时传来花蚕声音:“我哥哥,我看他想见我们得紧,不如就去见一见罢!”至于前头小喽啰,放了也没什么太大损失。
他这个“见一见”,当然不是真要用眼去看。
花戮于是转身,手腕转动间,破云剑已然被抽了出来,带出一点犀利光。
追来那人青衣罩顶,让人见不到他容貌,可静静攀自家兄长身上花蚕则从那青铜面具眼眶中看到,对方那满是惊异、疑惑以及不可置信狂喜目光。
好复杂情绪……而看那神情,是认识破云剑。
是谁呢?
花蚕暗自揣测,面上却冲来人微微一笑。
青衣人似乎被这一笑弄得有些恍惚,这一刻,花戮剑已然到了他胸前,他身形猛然一窒,不知用了个什么身法,居然生生地躲了开去。只是花戮剑太,哪怕只有余威,也能轻易割破那人外衫,露出里面黑色里衣来。
那人闪过花戮剑势后,立时后退十尺,两手背身后,做出个毫无防备和抵抗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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