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金丙
赵姮倒没有拒绝,她要了几个地址和联系方式。温经理带她查完水电,跟她说:“现在要增改还来得及,你这边确定好我就让泥工来补墙,以后要再改也可以,不过水电工来一趟会额外收费。”
赵姮听明白了,她看了看,没什么地方需要改的。
温经理拿出验收单让赵姮签字,赵姮边签边问:“瓷砖是不是要让他们送来了?”
“差不多了,你可以通知店里了。”温经理道,“对了,大理石也可以送来了。”
赵姮一顿,她把大理石忘了。
温经理又给她一个公司账号,让她转第二笔装修款,赵姮问:“铺地板的什么时候进场?”
温经理说:“你放心好嘞,很快,明天我就叫人来补墙,补完就铺地板!”
赵姮当场转出第二笔装修款。她一走,周扬也差不多收拾好了,温经理跟他招呼一声就要走,周扬把人肩膀一搂,“等等等等,一起走。”
温经理:“啊?”
周扬用了几分力,“先跟我去趟公司,把钱结一结。”
温经理哭笑不得:“我还能赖你啊?你放心好嘞——”
“我放心——”周扬拿下嘴里的烟,拍拍他肩膀,“我不急,小亚还等着回家过年呢。”
小亚在旁边可怜兮兮地点点头。
温经理无奈地被周扬抓去公司,好歹帮他要到一半工钱,剩下一半说好年后给。温经理毕竟做不了主,周扬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没硬来。
小亚跟着他做事,工钱自然比他少,周扬算了算,还是将他的那份补足给他。
下午他去装修市场跟朋友一起吃饭,朋友给他介绍一套房,说等年后再开工。
周扬点头。店里来了生意,朋友放下筷子走出办公室,周扬埋头吃饭,吃完人还没回来。他抽了张纸巾,打算离开,走出来,正好听见朋友的声音。
“一百九真的不贵,这大理石我们卖得最畅销。门槛面积也少,你家几个房间?”
周扬走过拐角,正要去打招呼,就见前面的人转过来,对方似乎有些意外。
“周师傅?”
周扬的朋友,这家大理石店的老板说:“哟,阿扬你带来的?早说啊。这样,我给你个实价,一百五怎么样?童叟无欺!前几天他买这块大理石,我也是要的一百五。”老板给周扬使了个眼色。
“一百五?”赵姮看向那块眼熟的大理石。
“呵……”周扬低低地笑了下。
他低头擦了擦嘴,将纸巾揉成团,再看向赵姮,道:“门槛石就别选这种了,过来。”
赵姮在原地站了两秒,才走过去。周扬带着她,向她介绍另外几款。
赵姮看中一款黑底白条纹的,她忽然问:“那块大理石你到底花了多少钱?”
周扬说:“一百二。”
赵姮点头。
周扬摸出一根烟来,打火机却点不着火,他问:“有火吗?”
赵姮说:“没,我不抽烟。”
周扬把打火机抛进垃圾桶,手上转着香烟说:“你飘窗做不做大理石?”
“做的。”
“过来。”
赵姮又跟过去。
周扬指着几款让她选,赵姮看中一款,周扬低声跟她说大概的最低价。
他人高马大,赵姮穿着高跟鞋,也才到他下巴,他一挡就挡住她全部视线。
赵姮稍稍退开一点。
找老板问价时,周扬没再跟来。赵姮费了半天劲,终于还到了那个最低价,约好明天上门量平方。
她走出店铺,见到周扬叼着半截烟跟人告别,一只脚已经跨上面包车,正准备离开。
他见到她,问了声:“买好了?”
“买好了,就是刚才你说的两款。”
周扬点点头:“走了。”
“再见。”
周扬坐进车,关上了车门。
公交站离装修市场有段距离,赵姮步伐很快,她走出一百米的时候,后头的面包车经过她边上,车里的人问:“坐公车吗?我捎你一段。”
赵姮想了想,说:“好啊,谢谢。”
周扬把副驾上的各种传单纸巾烟盒摞起来扔到抽屉里,车门已经打开,她准备上来了,周扬忽然把屁股底下的坐垫抽出,翻个面,放到副驾椅子上。
赵姮看了一眼。
周扬说:“干净的。”
“哦,谢谢。”赵姮坐下,关上车门。
周扬垂了垂眸。
边上的人叫他:“周哥,温经理不来吗?”
周扬说起正事:“他回老家了,你们谁见到那老板了?”
大家七嘴八舌。
“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见人。”
“昨天他来过一趟,说肯定不会落下我们的工钱。”
“说好今天再来这里。”
周扬又问:“现在谁在里面跟警察谈?”
“姓刘的那个项目经理。”
派出所里面各方都派出几名代表在内交涉,众人迟迟不见装修公司老板出现,心都提得高高的。
周扬没什么好预感,温经理那边的稻草没压下来前,公司已经在欠薪。现在真正山穷水尽,那老板就算要还债,也不会先还他们这些小喽喽。
装修公司的麻烦事太多。
所以周扬没像其他人那样着急,着急没用,他只要想办法达成结果就行。
怎么让那老板率先把欠他的钱吐出来……
想着想着,他视线又斜过去。
“阿扬。”
“嗯?”周扬随口一应。
“你怎么不去打招呼?”老蒋奇怪,这两人不是朋友么?
“待会儿。”周扬道。
“哦。”
又过十几分钟,老板终于现身。
这是赵姮第一次看见对方。老板年过五十,体态略显疲惫,面对大家急切的追讨和质问,他一张嘴完全不够用。
赵姮站得很累,她强打起精神,没有像众人一样围攻上去。
业主群体中不乏能人,他们的单子有别墅有酒店有民宿,涉及金额远远高于她的,“欺软怕硬”是人性,她们这部分人是被敷衍无视的。
在老板连番做出一串空口保证后,赵姮终于站出来,“吴总你好,我姓赵。”
周扬立刻侧头。
赵姮道:“我们几家的装修款其实没几个数,就算全加起来,也跟那位开民宿的先生不好比,您也没必要为我们这点小钱耽误工夫,不如现在叫您家人朋友带钱来,您抬抬手,把我们几家的合约先解决了。派出所里挤这么多人也不好看,您说是不是?”
另几个小业主纷纷应和,今天不见钱就不让人走。更有暴脾气的业主想直接动手。
赵姮又对老板道:“‘轻重缓急’在这个时候应该反着来,把好解决的先解决,我们人少一点,您也减轻点负担。”
那老板刚才打得全是空头支票,此刻见对方这样逼迫,他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作疲惫无奈状:“我等法院传票吧,能解决谁想坐牢?”
几人倏地被激怒,涌上前将赵姮挤得要摔倒。
赵姮踉跄了一下,一只大手忽然抵住她后背,她不用回头,余光也看到了侧边的高大阴影。
她想再上前,边上的人将她按住:“这种时候你夹枪带棒的讲道理没用,姓吴的根本不会理你。”
赵姮想了想,留在原地没挤上去。周扬也没再理她,他转过身,低头跟他的那些朋友说话。
赵姮过了会才回神,她刚才被人说“夹枪带棒”。她朝周扬的背影瞟了眼。
商谈结束,那老板写下几张保证书,可保证书算什么?
整整一上午,业主们基本无功而返。明天就是除夕,这个年谁都不会过得痛快。
周扬这边也要散场了,他回头看赵姮,看了几秒,他忽然叫一声:“赵小姐。”
赵姮愣了下,她今天第一次正面与他对视。
周扬道:“要我顺路捎你吗?”
“……谢谢,不用了。”赵姮说。
周扬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他开着面包车离开了这里。
赵姮抓紧单肩包,慢慢走去公交站。
除夕近在咫尺,这一夜,赵姮站在房间窗台,看到烟花从底下窜升,在天空炸成炫彩的画,那画色彩千变,头顶的夜空如梦似幻。
小区保安匆匆赶到,来不及阻止违规放烟花的业主。赵姮和众人一起幸运的看了一场久违盛宴。
可第二天,她还是要面对一个人的除夕。
女房东一早就不在,赵姮在客厅看了半天电视,中央台一直在播春晚的相关节目。
她小时候爱看赵本山和赵丽蓉,可如今她只能看那些久远重播。
久远到,她回忆结束后,发现自己如今正孑然一身。
赵姮关掉电视,去卫生间化了一个淡妆,然后换上衣服,走出公寓。
她取了一辆公共自行车,漫无目的骑着。骑到那家小饭店前,看到卷帘门紧闭,她也没有太失望。
她正要离开,转头的瞬间,她与百米之外的人视线相撞。
对方手夹着香烟抵在嘴边,另一只手上拎着一袋东西,穿着藏蓝色外套和牛仔裤,视线顽固,没有移动。
赵姮笑着打招呼:“周师傅,这么巧。”
“呵……”周扬扯了下嘴角,慢慢朝她走来。
赵姮等着。
等他走近了,她才看出他塑料袋里装的是水果。
周扬拎了下袋子说:“我来这边买水果,你找饭店?”
“嗯,可惜关门。”
周扬点头。
赵姮握着自行车把手,右脚踩住脚蹬,周扬垂眸扫到,在她开口前说:“你那房子的事,碰上你了,刚好想问问你。”
赵姮问:“什么事?”
周扬道:“假如我能帮你把装修款要回来,但这钱你得付给我帮你装修,行不行?”
赵姮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周扬:“装修公司倒闭,底下一大批人开年都暂时找不到工作,我帮你要装修款,你的房子让我来装修,最后一笔装修款也给我。对你来说,等于没变。”他说完,问道,“你怎么想?”
赵姮出乎意料。
八万块钱短时间内肯定无法要回来,她的装修只能停滞,等她再赚到装修款,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周扬的提议再好不过。
她问:“那你怎么装修?你和小亚两个人吗?质量能不能保证?”
周扬看着她,笑了下说:“放心,我带几个人一起干,质量不会低于你出的价位。”
赵姮果断道:“好,你帮我装修。”
说完事,该走了。周扬道:“过完年再联系你。”
“嗯。”赵姮踩住脚蹬,“那再见。”
“再见。”
周扬转身,赵姮也调转车头。
春起 35.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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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天使们,全文订阅就几块钱, 请补齐v章订阅, 支持正版! 周扬一顿,过了会, 倒是微微松口气。他小心翼翼地迈出一步……
两步……
三步……
“嚓——”一声响,他蹭到了障碍物。
“谁?!”
周扬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又听到一声:“周师傅?”
周扬一愣,“是我。”
赵姮并未起身。
这栋楼靠近马路, 屋内朦朦胧胧有些昏黄的光亮, 但不足以照明。昏暗中她只能看到前方一个高大身形, 她下意识地猜了声“周师傅”。
听到回应,她怔了怔, 随即闭眼, 手捂着额头, 一声也不响。
周扬迟疑片刻,还是朝她的方向走去。经过她边上,见她头也不抬地仍坐原地, 他小心绕开她。
握住门把时, 他回过头,又看一眼, 始终没再多说一个字, 接着他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碰紧, 楼道感应灯并没亮。
周扬没走, 他靠在墙上, 终于将把玩到现在的香烟点燃。
抽完半支也没听里面有什么动静,他想了想,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将粉红色的小水壶放好,他拿上车里的二锅头和花生米再次回到楼上。
站在1003室门口,他思忖片刻,最后还是打开边上的消防栓门,取出里面的装修钥匙。
他轻轻地打开大门,走进屋内。黑黝黝的玄关处已经没有人影,他脚步一顿。
他上下楼前后有三四分钟,也许她已经走了。
虽然这样想,周扬还是继续往里走,直到走过玄关,他才看到客厅西北角坐着的人。
赵姮不想动,不想走,不想见人。她不意自己的狼狈一面被人撞破,所以她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周扬离开了一会,她才从地上爬起来,找不到可以坐的地方,她就缩到了墙角。
才坐几分钟,没想到这人竟然又闯进来,这一刻赵姮出离愤怒,她正要破口大骂,突然听见一道低沉问话:“喝不喝酒?”
就像已经充涨的气球,被那么戳了一下,她的力气就这样流逝了。
赵姮不说话,她撇开头,呆呆地望着一个方向。那里应该是几袋水泥和沙子,从上周五之后就再没被动过。
周扬蹲下来,将两瓶二锅头放到地上,说:“不喝吗?”
又把花生米放下,“有下酒菜。”
赵姮依旧没有理会,她沉默着。周扬蹲在旁边,静静等了一会,他垂了垂眸,准备起身时听到她声音沙哑地对他说:“你很喜欢吃花生?”
周扬有种握着氢气球,被乍然带离地面的雀跃感。
他过了两秒才开口:“没有特别喜欢,为什么这么问?”
“我几次见你,你都吃花生。”赵姮说。
周扬回想一下,笑了笑:“小饭店那两次,花生不是送的么?”
“也是……”赵姮道。
周扬问她:“我去开灯?”
“哦。”
客厅里装着一个小灯泡,临时开关在厨房。周扬去把灯打开,光亮起的一瞬间,他看到赵姮穿着上回那件外套,柔顺的栗色长发被她夹在了墙壁间,她抬手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线。
灯光闪烁数下,忽然灭了。
赵姮放下手问:“怎么了?”
“我看看。”
周扬走到客厅中央,打开手机电筒,将低低垂挂着的灯泡旋开,检查实验一番后说:“爆了。”
“那算了。”
周扬走回她身边,学她的样子坐到地上。一坐就感觉一层厚厚的灰尘,她也不嫌脏。
周扬没说什么,他手电没关,手机隔在一旁,他把二锅头打开,一瓶给她,一瓶自己喝。
酒不算烈,入喉时他却仍是龇了龇牙。
赵姮闭了下眼,那一口酒下去,五脏六腑全烧起来,在那一刻她无暇去思考。这份灼烧感叫人眷恋,她又喝了一口。
缓过劲来,她问:“哪来的酒?”
周扬解开装花生米的塑料袋说:“下午刚好批了一箱准备过年喝,还没来得及搬回家,刚从车里拿的。”
他将打开的塑料袋移过去些:“花生米菜场买的,准备晚上下酒。吃点。”
赵姮吃了一粒。花生米焦香脆爽,花生衣外还裹着几粒盐,咸香味在嘴里化开,软化了白酒的烈。
手电筒的光没那么强,眼前的事物都在赵姮眼中淡化了。她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问:“你怎么会在这?”
周扬说:“我来找水壶,温经理女儿的那个粉红色水壶。”
起初他没想找,傍晚他买完酒时,温经理刚好来电,跟他说小闺女已火化,他过年就呆老家了。他说完哽咽,在电话里恸哭许久。
周扬忽然想起他见到温经理小闺女最后一面时,那小丫头两手扶着书包肩带,没见拿水壶。
显然水壶是落在了华万新城。他赶到这,在卧室飘窗角落找到水壶,然后就听见了踹门声,以及……
周扬捡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道:“明天我把水壶给他寄回去。”
赵姮沉默片刻,接着又喝一口酒,问:“这房子你也没法再装修了是吗?”
“……嗯。”周扬道。
装修公司老板跑路,底下的人都拿不到钱,谁都不会白干活,赵姮心里有数。
她笑了下,咬开一粒花生米,问道:“你过年不回老家,亲戚都在这里?”
周扬摇头,“不在。”
“那你不回家?”
周扬平静如水地说:“家里没人了,就我一个,哪都是家。”
“……哦。”赵姮愣了愣。
两人都不再说话,喝着酒,吃着花生米,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会,赵姮才说:“放首歌听听吧。”
“你想听什么?”
“随便……就那首,我之前听你手机里放过的歌。”
“什么歌?”
“一个女孩唱的,小饭店里也放过这歌。”赵姮没记住歌词,她哼出一句调。
“知道了。”周扬将歌放出来,道,“这歌也是我之前从小饭店里听来的。”
“很好听。”赵姮说。
周扬看了她一眼,将歌设置成单曲循环。
赵姮盘腿坐着,头低在那,时不时捡一粒花生米吃。她的头发垂散下来,周扬看见她的发丝已经沾上墙灰,他灌一口酒,盯着她的额头看。
装修中的房子脏得无处下脚,赵姮知道。换做从前,她是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羊绒大衣的。
她只在喝酒时抬一下头,其余时候她都盯着地上的花生米看。
歌声悠悠荡荡,她渐渐头晕目眩,视线变得模糊。
周扬在她抬头的瞬间,捕捉到她双眼,他手里捻着一粒花生米,直到盐粒被他一颗颗地剥落下来,他才问:“你怎么了?”
赵姮顿了顿。
这一顿有些漫长,她到底没有开口,直到下一刻,黑暗来袭,歌声消失。
周扬的手机没电了。
他拾起手机,忽然听到对面的人轻柔的声音。
“你知道吗,我特别羡慕我妹妹,她从来不会也不愿意顾忌别人,她可以随便给家里客人摆脸色,不开心就是不开心,想骂人就骂人,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随心所欲的人。”
周扬双眼还未适应黑暗,他看不清对方,但他能感受到这人就在她半臂之外。
他们离得很近。
周扬轻声问:“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过了一会,也没见对面的人再开口,周扬捻着的那粒花生米已经褪去了外衣。他摸到花生肉时,才再次听见那道轻柔嗓音。
“你看,人生下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等开始学会抓东西,就会越抓越多,到后来,自己抓的,父母塞的,别人给的,那么多的东西加在一起之后,又听他们说,‘人要往高处走’,所以我们还要背着几百斤重的东西登山。”
“我一边爬,一边还要很虚伪的说不重,再问一问身边的人,‘您背得动吗?背不动我给您分担点,千万别客气’。”
她安静了一会,最后才说了一句:
“可是我背不动了呀……”
周扬已经停止捻磨手上的花生米,也许是夜太深,他双眼还没适应黑暗,他看不见对方,那段话飘飘渺渺,似乎见不得光。
于是他声音愈发低沉,不惊动对方一丝一毫。“那就把东西扔了。”他说。
“……不能扔的。人要立,先要活,人要活,就不能两手空空。我要立的。”
“那就先扔了,休息一会再捡起来。”
“不行的。你试过长跑吗?跑到最累的时候,不能停,一停下来,就再也跑不动了。”
“那就一件件地扔。”
“……”
“我扔一件,你扔一件。”
“……怎么扔?”
沉默片刻。
“我教你。”周扬说,“我忍了好几天,真想把温经理他老娘和哥嫂都宰了喂狗!”顿了顿,还骂一句,“他|妈的!”
墨色中,另一头笑了声。
赵姮看不清他。黑暗总是让人无所顾忌,装修终止,她跟周扬以后也不会再见,也许她可以扔一扔。
她收起笑,对着黑暗说:“我讨厌沈小安,她发脾气我要忍,她指东我就要往东,她从没把当成姐姐。我们本来就没血缘关系,她有本事就别使唤我!”
周扬道:“我把我那份工钱都给了小亚,小亚是轻松了,我上哪讨钱去?就不该做这好人!”
赵姮喝一口酒:“我妈把第一次婚姻失败后的怒火都发泄在了我身上,她整整一个月没跟我说话,那时我几岁来着?哦,五岁。她一个月没理我。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她不是我亲妈,我是被收养的。”
周扬一顿。
“到你了。”过了会,赵姮说。
周扬张了张嘴,开口道:“我爸在我念高中的时候就死了,我骗我妈说给家里省钱才不读书,其实是我自己读不出书,考不上大学。”
“呵。”赵姮笑了笑。
“我妈在七年前也死了,我过日子也不用再顾忌别的了。”
赵姮没再笑。
“到你了。”周扬提醒。
“我……”赵姮眨了眨眼,她双眼刺烫,“我不该把周余伟那份首付还给他,他又不在乎这点钱,我干什么死要面子?活着都难,我还想抱着尊严活,我他|妈有病——”她将酒瓶一摔,“你老板这个人渣,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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