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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好计,我这就命人去找。”
“可有聿……阙忘的消息?”
“你昨日已经问过了,今日依旧没有。陈霂还没发现阙忘的身份,你在我军中也隐瞒得很好,最好他一直都不发现,阙忘才会平安。”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我是因为足不出户,否则与阙忘熟识的将士,早晚会瞧出不对劲儿,我是没有想到,阙忘可以瞒这么久。”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拿下紫禁城,有了这个最大的筹码在,我一定可以救回阙忘。”
聿儿……燕思空心中默念着,你一定要平安,一定要等到二哥来救你。





逐王 第2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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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来的颠沛流离,跟着封野攻城略地,让燕思空身上鲜有能长久携带的东西,与祝兰亭往来的信笺,更是早已被他付诸一炬,但他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字不差地记得信上的内容,他凭着记忆、再加上对手中这封刚刚收到的祝兰亭的回信的临摹,在封野给他找来的泛黄旧纸上,仿出了祝兰亭的信。
这些信若都送到朝廷手里,就坐实了祝兰亭与燕思空私通,暗助楚王谋夺皇位等等足够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昭武帝因为亲信关系,不愿相信这离间计,如今祝家有了皇子,他确实显得多余,以此人多疑少谋的性格,至少也会将祝兰亭缉押查办,那祝家就是大祸临头。
燕思空可以想象祝兰亭收到这封信时,会是怎样的暴跳如雷,他已经失去陈霂的信任,若再失去朝廷的信任,会将整个祝家带入万劫不复,他身为当家人,必须做出选择,尽管这选择可能违背他的意愿。
祝兰亭是个正直磊落的人,还曾数次帮他,他心有愧疚,但眼下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何况祝兰亭若投降,可免去数万伤亡。
围城的第十一天,陈霂妄图偷袭守卫薄弱的西城门,封野及时调军抵挡,令他没有得逞。
围城的第十六天,燕思空终于收到祝兰亭的回信,信中,祝兰亭说他宁死不能投降,但他同意劝昭武帝投降,并要求封野承诺不伤皇族、不篡皇位。
封野谋反,打着的原本就是清君侧的旗号,在局势未稳之前,他自然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称帝,他是真的打算先拥立十三皇子那个还在吃奶的娃娃。
祝兰亭是打算抵死也要保住名节了,所以不会主动投降,除非皇帝让他降。为了助祝兰亭“一臂之力”,封野开始往内城门前运送攻城器械,做出不日就要进攻的架势。
此时的昭武帝,内心一片焦灼,请降和请战的几乎分庭抗礼,在得到勤王军被挡在外城廓进不来、而封野即将攻城的消息后,连卫戍军主帅都表现出灰心,彻底击溃了他的意志。
昭武三十九年春
面对封野大军压境,外援不济,朝臣请降,在紫禁城被围困了二十七天后,昭武帝投降了。
当城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封野戎甲戴盔,身披赤色战袍,他坐在醉红身上,血液仿佛被煮沸了一般在体内涌动,抓着缰绳的手因为过于用力,指骨都泛起了青白,就连身下的马儿都感觉到了主人的悸动,铁蹄不住地在前后踩踏着。
燕思空立在一旁,忍不住看向身边的男人。
纛旗的飘带轻抚着他帽盔顶上的红缨,一身厚重的玄甲在烈日下反射出幽森的寒芒,背后的血色战袍随风而动,明明只是片尺绸布,当它在狼王身后放肆飞舞时,却仿佛有着包举天下之力、并吞山河之心。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啊,已经有了帝王的气势。
封野微微偏过头,一对犀利的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思空,无双俊颜上,写满了不动声色的狂妄豪恣,那是被滔天的权力托上巅峰的人才胆敢有的眼神,那眼神,令燕思空颤抖。
“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封野冷冷一笑,“好好看着我怎么征服陈家的江山。”
“封野,你终于得偿所愿了。”燕思空心中百感交集。
“我命如此,总能得偿所愿。”封野一夹马腹,朝着那扇他觊觎多年的、代表着万里疆土的城门,义无反顾地行去。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封野远去的背影,恍然间,觉得封野会就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不,他的封野,早就已经消失了。
狼王入京了,六年,他用了仅仅六年的时间,从蜀地打到河套,从河套打到大同,从大同打到太原,而今,他攻下了京师的外城,围困了京师的内城,最终逼得当朝天子投降了。
天下震动!
这或许将是陈晟王朝的最后一口气,没有人知道,被封野谋夺了皇权,江山会变成怎样一副模样。
封野入京后,迅速解除了京中所有的武装,换上了自己的人。
祝兰亭被带到了封野面前,他面容憔悴,鬓发掺灰,三年前分别时,他正值壮年,意气风发,如今却仿佛老了十岁。
祝兰亭看了封野一眼,就在屋子里寻找起燕思空。
王申喝道:“祝将军,见到狼王,还不跪下。”
祝兰亭漠然不理会。
“你……”王申上来就要踹祝兰亭,被封野挥手制止。
“无妨,给将军看座。”
侍卫立刻搬来了椅子,祝兰亭不客气地坐了下来,毫无惧色地看着封野:“燕思空呢?”
“你现在还见不到他。”
“为何?”祝兰亭眯起眼睛,“难道……难道燕思空真的还在楚王手里?”
封野但笑不语,燕思空带着元南聿的面具站在一旁,也默不作声。
“你骗我!你何处来的信笺?他的笔迹又是怎么回事?!”祝兰亭激动地站了起来,两侧侍卫纷纷抽出了佩剑。
封野安抚道:“这些都不重要,祝将军,我一直敬佩你的为人,当初你还帮过我们封家,我感念在心,断没有忘记,因此,我会遵守承诺,不伤皇族分毫,还要拥立十三皇子承继大统。”
祝兰亭迟疑地看着封野:“……当真?”
“决不食言。”
祝兰亭抿了抿唇,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
“祝将军怕是多日未眠了,不如早些去休息吧。”封野站起身,“送将军回府。”
“狼王要去哪里?”祝兰亭紧张地看着封野。
封野冷笑道:“进宫,拜见圣上。”
“我同你一起去。”祝兰亭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封野。
“也好,那就请祝将军带路吧。”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示意他跟上。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自从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他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毕竟这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故事,这里有他最好的记忆,也有他最坏的记忆,曾经有他最爱的人,也有他最恨的人,明明才暌别了三年,却仿佛……流逝了半辈子。
离开的那一天,他不敢想象自己还能回来,当真的回到这里,他却恍然觉得这是一场梦。
他跟在封野身后,骑着马入了宫。
这条进宫的路,他用双脚走过好几年,后来换成了马车,他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骑马入宫,除非有紧急要务,任何人不得在城内骑马,否则视为冲撞皇权,如今他们干的,又何至是冲撞。
宫墙还是那面大红的宫墙,用最喜乐的颜色将数不尽的阴险丑恶、血腥争斗围在了其中,可人人都知凶险,却还是削尖了脑袋要往里挤,何等的悲哀。
封野携大军肆无忌惮地进入了宫中,宫墙之内,一片肃静萧条,侍卫回报,昭武帝在太和殿等他。
到了太和殿,封野下了马,随行将士们也纷纷下马。
封野站定,仰视着这雄伟的宝殿,想起自己当年上朝时的种种,只要拾级而上,踏入殿门,正对着自己的,就会是那把人人奢想的龙椅。
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俩人四目而视,仿佛都看出了对方此刻的心境。他道:“阙忘随我进去,其他人守在这里。”
“等等。”祝兰亭道,“狼王,朝见圣上,不能佩剑。”
封野抓着自己的剑柄,轻蔑地笑了笑,大步走向太和殿。
祝兰亭深深叹了口气,面上只剩下颓丧和悔恨。
俩人信步走到了殿门前,双双顿住了。
燕思空看着脚下高高的门槛,轻声道:“每次我上朝时,都想着,跨过这道门槛,就是一个战场。”
封野道:“是。”
燕思空抬脚跨了过去,封野紧随其后。
大殿之内,昭武帝孤零零地坐在龙椅上,身旁只有一个于吉,燕思空眼前浮现了他当年早朝时那一呼百应的风光,那些画面如梦幻泡影,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只是对比眼前,更显凄凉。
他比从前更加臃肿、更加衰老,三年不见,身体似乎是完全被自己弄垮了,面如土色,不剩下一点精气神儿,更遑论什么帝王威仪。
看到封野,他畏惧地缩了缩身子。
封野站在丹樨之下,仰头看着昭武帝,唤道:“陛下。”声音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昭武帝抓紧了龙椅的扶手,想要强撑出几分气势,额上的细汗却早已出卖了他,他颤声道:“封野,你、你想要什么。”
“陛下放心,我要的,陛下都给得起。”
昭武帝抬手要抹汗,于吉连忙用白绢给他轻拭,这个服侍了昭武帝大半辈子的老太监,脸上全是哀色。
“你、你说不会杀我,还有我的妃嫔子孙。”
“封野当信守承诺。”封野看着昭武帝,眼神满是蔑视和恨意。
燕思空突然上前了一步:“皇上,可还记得臣?”
昭武帝一怔,瞪视着燕思空脸上的面具。
燕思空缓缓摘下了面具。
“你!”昭武帝激动地指着燕思空,“燕、燕思空,你这个……”他想骂,却畏惧一旁的封野,但愤恨已经盈满了双眼。
燕思空平静地说:“皇上已经知道臣的身世,可对多年来宠信奸宦有所悔悟?”
昭武帝嘴唇直抖,面色铁青,却说不出话来。
“皇上是天子,一丝一发皆牵动社稷,一步有失,就让无数百姓万劫不复,可你没有在乎过。”燕思空越说,越是难抑胸中仇恨,“你便跟先皇一样,一个弃了河套,一个弃了辽北,将祖宗留下的江山祸害成了这幅模样。”
“你闭嘴!”昭武帝颤抖地指着燕思空,“反贼,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乱臣贼子……”
燕思空冷冷一笑:“我会变成乱臣贼子,盖因你是昏君。”
昭武帝气得脸上充了血。
“住嘴!”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瞬间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这声音令封野和燕思空均是一愣,转头望去,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出现在大殿门口,手上还抱着一个女童。
燕思空心脏猛颤,顿觉面皮阵阵发烫,不敢直视来人。
那是昭武帝金枝玉叶的公主,他的发妻——万阳。
三年不见,万阳依旧是沉鱼落雁之容,只是她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出落的风姿绰约、仪态高贵,她面目冰冷,浑身散发着皇朝公主的傲慢与疏离。
“夕儿,你一个妇人来这里做什么。”昭武帝喝道,“快回去。”
“儿臣见过父皇。”万阳欠了欠身。
封野亦看着万阳和她怀里的孩子,胸中妒意沸腾,他暗暗握紧了双拳。
万阳死死盯着燕思空,一步步走到了他身边,伸手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
燕思空看到了她的动作,却没有躲,他默默垂下了眼帘。
他对不起这个女人,他的结发妻子。
万阳颤声道:“燕思空,你把我当什么?我堂堂大晟公主,像个弃妇一样被你扔在这里,你身为驸马,却背叛父皇……”
“……对不起。”燕思空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你娶我是为了权势,你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保命,我们都只是你的棋子!”万阳愤恨交加,抬手又想打。
这一次,她的手却没能落下去,而是被封野抓住了。
万阳含泪看着封野,神情畏惧。
“夕儿,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不好受,但……”封野冷道,“从我封家二百余口被灭门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万阳的眼泪潸然落下:“表哥,为什么非要这样,为什么……”
她怀中的女童伸出小手,摸着她的脸,娇嫩地说道:“母亲,不哭……”
燕思空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女童,虽然毫无血缘关系,但这孩子名义上是他的女儿,只是,他连碰触也没有勇气。
封野低声道:“夕儿,事已至此,接受吧,你是大晟公主,亦是封家的女儿,是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了,我不会亏待你。”
万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哽咽道:“表哥,求你放过父皇吧,放过父皇吧。”
昭武帝顿时老泪纵横。
封野弯下腰,从万阳手中抱走了那女童,并将万阳从地上扶了起来:“别哭,你只需好好孝顺姑母,其他的,不用操心。”
“表哥,求求你……”
“这孩子……”封野伸手捏了捏那女童的脸蛋儿,“胆子不小,被陌生人抱着也不哭。”他言罢,看了燕思空一眼,“可惜,长得不太像你。”
燕思空回避着所有人的眼神,他从未有一刻,感到这样的羞愧。他与外人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是他身为男人的选择,可这是他的妻女,哪怕没有夫妻之实,哪怕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的妻女,且无辜至极,他却连她们也利用、算计,他实在无地自容。
万阳的目光在昭武帝和封野之间巡了一个来回,眸中悲伤更重。
封野抱着孩子,走到了燕思空身边,抓着孩子的小手,抬起了燕思空的下巴,阴冷地说道:“这是你的女儿,你不好好看看吗?”
燕思空抬眼,目光却在闪躲,那女童睁着清透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思空。
这女童面容秀丽,虽是相较他和万阳,显得普通了些,但依然灵动可爱。她的眼神是那样天真和纯净,浑然不知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一场阴谋。
燕思空从那对干净如清泉一般的瞳仁中,看到了肮脏卑鄙的自己,他下意识地扭过了脸去。
万阳抹掉眼泪,走上前来,似是想讨好封野:“瑾瑜,叫舅舅。”
封野浑身一震,直勾勾地瞪着万阳:“她……叫什么?”
万阳怔了怔:“燕瑾瑜。”
“叫瑾瑜吧。我娘临终前,为我和我大哥的孩子都取了名字,‘今世所覩,怀瑾瑜而握兰桂者,悉耻为之’。”
“我的女儿,为何要用你的名字。”
曾经与燕思空的对话,在封野脑中乍然浮现,他深深望向了燕思空。




逐王 第2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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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僵硬地看着燕思空:“你……用了这个名字。”
燕思空没有回答。当初收到家书,让他为这孩子取名,他嘴上拒绝了封野,可鬼使神差的,还是写下了这两个字,只因封野一句“这算是我们俩的孩子”,那时候,他对封野还存着一点奢想和期望,他还以为时间能抚平伤痛、解除误会,没想到两年过去了,俩人却是一步步地越走越远,直至走到了绝境。
万阳不解地看着封野。
封野抚摸着怀中的女童,低声道:“瑾瑜,是我取的名字。”这句话,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要说与人听,他的胸腔用力起伏了一下,久久难以平静。
燕思空真的给女儿取了这个名字,他当时对自己……
万阳看着俩人之间那看不见摸不着、却暗暗涌动的羁绊,便知道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她面露苦色,眸中一片灰败,最终化作嘲弄一笑。
燕思空低声道:“夫人,带孩子回去吧,我自会去向你请罪。”
“夫人?你何曾将我当做夫人?”万阳恨道,“你让我被人耻笑,让瑾瑜被人耻笑,等她长大了,要一辈子背负奸臣反贼之女的污名!”
“谁敢。”封野寒声道,“你是我封家的女儿,瑾瑜也是,若有人不敬,我要他的脑袋!”
“表哥,你杀得了一人,你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有几个,我便杀几个。”封野倨傲道,“你听着,你永远是大晟公主,他也不是奸臣反贼,这孩子不仅是你们的孩子,而且……”他深深望了燕思空一眼,“也与我血脉相连,我会让她成为大晟最尊贵的女儿。”
万阳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凄楚而悲凉:“血脉?哈哈哈哈,血脉,真是笑话!”晶莹的泪水飘然坠落。
封野皱起眉:“你笑什么?”
“夫人……”燕思空想阻止万阳,事到如今,真相早已不重要,何必再生波澜。
万阳咬牙道:“你没告诉他吗?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不敢,还是没脸?我为你瞒了这么久,如今不必再瞒下去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封野急道:“夕儿,你在说什么,你瞒了什么?”
万阳讽刺地说:“这孩子,根本不是我们的。”
封野如遭雷击。
“她是佘准从乡下买来的。”万阳看着那懵懂的女童,那分明是母亲的眼神,却也满是痛心,“我从没让他碰过我一下,他娶我,是为了当驸马,他要这个孩子,是为了保命,他什么都算计,他为了复仇不择手段。”她转向燕思空,“燕思空,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燕思空低垂着眼帘,一言不发。
报应,早就来了。
昭武帝叹道:“夕儿,你太傻了。”
万阳跪了下来,哭道: “父皇,是儿臣不孝,轻信了他的谎言,放他离京。”
昭武帝老泪纵横:“不……是朕的错,朕不该……为你们指婚。”
封野僵在原地,仿佛有一把利剑当胸贯穿,令他几乎忘了呼吸。
孩子……是买来的,俩人……没有夫妻之实。
这是当初燕思空告诉他的,可他不信,他一个字,一个字都不肯信。
这竟是真的?
这个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人?
封野只觉大脑嗡嗡直响,眼前阵阵地发白,他怔愣地望着燕思空,心中百味陈杂。
燕思空想立刻逃离这里,却倦得仿佛连脚都抬不动。
昭武帝颤声道:“封野,你让我禅位,我、我禅位,我把谢忠仁交给你,你不要杀我,不要伤我的妃嫔子孙。”
封野回过神来,向着燕思空走了两步,嘴唇微启,欲言又止。
燕思空没有理会封野,他将万阳扶了起来:“夫人,带孩子回去吧,我欠你的,我会补偿你。”
“你要怎么补偿?”万阳怨恨地看着燕思空,“你要报仇,便冲着我来,放过父皇。”
“你先回去,我会尽力保全皇家体面。”
封野将孩子还给了万阳,低声道:“思空……”
燕思空充耳不闻,转身离去。
封野追出了殿门,却见燕思空已经戴上了面具,台阶下是他的将士们,众目睽睽,他想说什么,也只得作罢,只是心绪翻涌,脑子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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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远王府荒废太久,曾经的两百余口人统统做了地下冤魂,如今杂草丛生,陈旧不堪,需得时间修葺打扫。
于是一行人先回了驿馆。
一到驿馆,封野就将燕思空拽进了房里,不由分说地扯下了他的面具。
燕思空伸手想去抢,却被封野躲开了。
“给我吧。”燕思空道,“我现在明白阙忘为何要一直戴着它了。”那面具就像一尊铠甲,缩在里面,便可以不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与不安,脱了下它,就要赤裸裸地去面对这多灾多难的人世和各怀鬼胎的众生,直令人感到惶恐。
封野将面具放在了桌上,深吸一口气:“万阳……和孩子的事……”
燕思空平静地看着封野,想听听封野打算说什么,但其实说什么,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我……”封野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没想到是真的。”
“真的假的,又有什么所谓,我累了,想休息了。”
封野拉住燕思空,艰涩道:“这事……是我错怪你了。”他犹记得燕思空与他说起这件事时那急于辩解的神情,以及后来彻底的失望,他被妒意冲昏了头,一想到燕思空和万阳有了孩子,他就恨不能杀人,那个时候,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进去的。
可燕思空说的是真的……
燕思空面无表情地看着封野,曾经他也想过,有一天封野知道自己误会了他,会不会后悔,可如今他的心已然麻木,两个曾经亲密无间之人,解释千万遍都挽不回一丝信任,还要旁人来佐证,那么真相之于他们,又有什么意义?他“嗯”了一声,“我能休息了吗。”
“思空……”封野咬牙道,“你早早隐瞒了与夕儿的亲事,一心要当驸马,夕儿又……又貌美非凡,我当时如何能相信……”
燕思空淡道:“不必说了,都过去了。”
封野怔愣地看着燕思空面上的冰冷和无谓,心都揪成了一团,他曾经觉得百般狡辩的燕思空太可恨,可当这个人终于不再“狡辩”了,他却拼命想从这张淡漠的脸上看出哪怕一丝“在乎”。
没有,什么都没有,就连双眼都是一潭死水。
封野抓着燕思空的肩膀不肯放开:“你、你用了瑾瑜这个名字,你自始至终,只有我,是吗?”
“是啊,又如何呢?”燕思空嘲弄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这些微不足道的事,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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