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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燕思空含笑道:“如此,在下荣幸之至。”
封野深深地望着他:“我始终不能忘记你,也跟此有关吧。”
燕思空一时不敢直视那赤---裸而诚挚的眼神,目光闪烁了起来。
“你总是很特别,无论是儿时,亦或现在。”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吃饭吧,我们爬了半天,还没登顶呢。”
吃完饭,俩人继续上路,这次没有耽搁,顺利登上了山顶。
驻军必是贵阳而贱阴,阳处日光充足,将士不易生疾,因此景山大营在朝南一面,必须登顶才能看到。
当燕思空站在高处向下俯望时,就见山下百步一帐,五十步一火台,以中军帐为中心向四周环形放射,兵马粮秣周围设立多重哨卡,往西二里是一条河,足够大营取水。此营井然有序,选地可圈可点,一看便知领兵之将有真本事。
“赵将军名不虚传啊。”燕思空有种说道。
封野点点头:“大晟不剩几个像样的将领了,赵将军算一个。”
燕思空想起当年赵傅义带兵援广宁,极为赏识元卯,还许诺回京定要为元卯向皇帝请赏,他究竟有没有去请赏,无人知晓,大概相对于结局,也无关紧要了吧。
“京师援广宁之兵,就是他带去的吧?”封野道,“你见过他吗?”
“一面之缘。”
封野看出他不愿多说,也没再问。
燕思空凝神望着大营,心里想着若是京师有变,这只卫戍主力多久能够集结成军,进城护驾?
“封野,你在大营里做什么?”
封野脸色沉了沉:“只准我练兵,他们不会让我在此处有所施展的。”
“说得也是。”
“总比闲着好吧。”封野空洞地看着远方,“不知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十年?二十年?”
“你要对靖远王有信心,若他能够平定夷乱,海阔天高任你翱翔。”
“希望如此吧。”
这话仅是安慰,俩人心知肚明。若从封家的角度考虑,也许夷乱不平更好,这样大晟才需要封家,否则以封剑平的功绩,哪个皇帝的龙椅坐得安稳。
“好不容易上来了,不若就在此处晒晒太阳吧。”
“也好。”
二人席地而坐,侍从立刻摆上矮桌,生火烧水,给他们沏上了茶。
封野对那两名侍从道:“你们先下山吧,我们待一会儿自己下去。”
“小人担心世子迷路。”
“但凡走过一次,我绝不会迷路。”
“晚间山中寒凉,世子与燕大人天黑之前下山为好,小人先退下了。”
封野挥了挥手。
侍从走了后,封野才以茶代酒,碰了碰燕思空的杯子:“本就是你我二人幽会,多他一个总觉得别扭。”
燕思空失笑:“这叫什么幽会。”
“我说是就是。”封野邪笑道,“怎么,你又紧张了?”
“我紧张什么。”燕思空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凌峰绝顶,远眺八方,本就令人心神开阔,再呷上一口清茶,嗯,自在啊。”
封野附和道:“自在。”
俩人边饮边闲谈,直至茶已泡到无味,天色也渐暗了,他们才决定下山。
正如侍从所说,随着日头西落,温度也骤降,本来山中就很凉爽,此时竟是觉得冷了。
更为诡异的是,已经放晴了足足有月余的天气,竟毫无预兆地下起了雨,而且来势汹汹,很快就呈珠帘之势。这雨来得急,俩人只能躲于树下,但也没大用处,当场被淋了个半湿。
封魂抬头望了望天,扭身就跑了。
燕思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它、它扔下我们躲雨去了?”
“胡扯,它给我们找躲雨的地方去了。”封野将手罩在燕思空头顶,想着老天爷如此不给面子,顿时有些气恼。
“一点雨罢了,无妨。”燕思空摸了一把脸上的水,嘴上这么说,但湿冷衣物沾身,满头满脸全是水的滋味儿,谁受谁知道。
他们就这么尴尬地站在雨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前方大路平坦,一样无阴可蔽。
燕思空一抬头,正看到封野遮于他头顶的手,顿时心中一暖,取笑道:“还遮什么,早湿透了。”他将封野的胳膊扯了下来。
俩人看着对方狼狈的模样,静默之后,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苦中作乐,竟似品到了一点甜。
不一会儿,封魂回来了,冲他们叫了一声。
俩人会意,忙跟了上去,封魂跑得不紧不慢,看来早已习惯去适应人类的速度。
封魂带着俩人走上七扭八拐的山路,最终找到了一处低矮的洞穴。
那洞穴浅且小,成人无法站立,但那片干燥对于此时的俩人来说极为诱惑。
他们矮身钻了进去,封魂则趴在洞穴入口处,开始不厌其烦地舔起了自己的毛。
坐在干爽的土面上,俩人均松了一口气,他们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阵凉风吹过,瑟瑟发抖。
封野道:“把衣服脱了,我生火烤一烤。”说着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燕思空眼睁睁地看着封野除去了衣物,顿时惊异不已,那本不该是十几岁少年的身体,无论是上面遍布的大小伤疤,还是坚硬健硕的肌理,穿着衣服的封野似乎还有着少年人尚未长开的清瘦,却不想脱下衣服会这般强壮。
封野突然顿了顿,猛地扭过头来,正好将燕思空的目光捉了个正着。
燕思空闪躲不及,只得故作镇定:“你身上,好多伤……”
封野转了转肩胛,满不在乎道:“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燕思空心中有些异样,他其实一直想问问封猎的事,但想来他也不愿别人问起元卯,除非封野主动提起,否则他就当做不知道吧。
封野将衣服甩到了地上,光裸着上身,半蹲下来,打量着湿漉漉的燕思空,勾唇笑道:“你不脱吗?”
燕思空的喉结上下滑了滑,任他聪明绝顶,此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你就喜欢看我脱?”封野说着就拽开了裤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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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的话,每周六都会休息一天,所以明天不更啦,么么哒





逐王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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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头发凌乱,一身湿濡,硬实的胸膛上遍布着盈盈通透的水渍,被他粗暴扯开的裤头内隐约可见延伸而下的块状肌肉,稚气尚存的面上却带着野性不羁地坏笑,活像一头小兽,年轻却不失锋利。
燕思空心中确有些忐忑,却不会露怯,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你要脱便脱,还需跟我请示?”
封野挂着笑,慢条斯理地将裤子脱了下来,扔到了燕思空脚边,身上仅剩一条亵裤。
燕思空没有理他,晚间山中本就凉,此时湿衣加身,更是寒意入骨,他要控制着牙齿不打架,已是件难事。
封野搓了搓胳膊:“真冷啊。”他道,“你还不把衣服脱了,会着凉的。”
“你先生火。”燕思空抱着胳膊,脸色已有些发青了。
封野拢起一团干草,找上两块石头,用力擦磨了半天,终于擦出了火星,将干草顺利引燃了。
“快来烤一烤。”封野催促道。
燕思空挪了过来,将手悬于火堆旁边,终于感觉到丝丝暖意,气血也跟着活络了几分。
“还不把衣服脱了,你真的想生病吗。”封野戏谑道,“难道,你害怕在我面前脱衣服?”
燕思空看着封野那挤眉弄眼的模样,失笑:“我看你根本没长大。”他说着,一件件除下了紧贴着肌理的冰冷衣物。
封野不服气道:“我长没长大,你要不要看看?”说着就将手搭在了亵裤上。
燕思空将湿衣服扔向了他。
封野大笑。
燕思空脱完之后,就找来木棍,想搭起架子来烤衣服。
封野却没有动,就着暗淡的火光,欣赏着燕思空修长的身体,他劲瘦的躯干上覆盖着恰到好处的肌肉,无一寸多余,赤--裸的、白皙的皮肤像一枚价值不菲的玉,温润而光洁。
哪怕背着身,燕思空仍能感受到封野那逡巡猎物的目光,他别扭到起了一层鸡皮,只得假装不知道,自顾自地挂着衣物,并随口道:“把衣物挂起来吧,这样干得快。”
封野低低地“嗯”了一声,声线变得沙哑,突然没了适才的欢脱。
俩人晾好衣物,围火而坐,看着洞穴外淅淅沥沥的雨,一时无言。
封魂还在不停地一下一下地舔着毛,似乎那就是它生命的全部,燕思空破天荒地希望此时封魂能够过来,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静默。
好半晌,封野道:“你很冷吧。”
“不冷。”燕思空道,“有火,很暖和。”
“你声音都在发抖。”
“……”
封野突然起身,猫腰朝燕思空走了过来。
燕思空只觉头皮闪过一阵酥麻,整个人都绷紧了,他沉声道:“封野,我不……”
话音未落,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抱住了他,他的背脊贴上了一片火热的、厚实的胸膛,那一瞬间,他感到身体里冻结的血液重新开始了流动。但他还是很快挣扎了起来:“封野,别闹了!”
“别动。”封野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警告,“我只是抱着你,你要是敢乱动,就不止如此了。”
燕思空僵住了。
封野收紧了胳膊,绵软的唇轻轻研磨着燕思空的耳垂,柔声道:“暖和吗?”
燕思空战栗不已,虽是不怎么冷了,但这样的亲密比寒冷本身更令他不适。
“你真好看。”封野轻声说,“比小时候还要好看。”
燕思空沉吟片刻:“你若就喜欢好皮囊,京城内有一家别馆,里面……”
“闭嘴。”封野道,“你再说我可要罚你了。”
燕思空沉默了。
“我只要你。”封野笃定地说。
“……为何?”燕思空想不通封野的念想从何而来。
“因为你是思空。”
“你我不过在儿时相处过短短一月。”
“那又如何,你是我少时唯一的朋友,可是你却……”封野闷声道,“却要经历那些……”
燕思空淡淡一笑:“你这是怜悯我吗?这种怜悯人的方式,可真是惊世骇俗啊。”
“我心疼你。”封野轻声说,“从我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想将你纳入我的荫蔽之下,没有人再伤害你。”
那句“我心疼你”,令燕思空胸腔震颤,目光盈盈之间泄露出了一些茫然,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这样待他了,他再是心如磐石,也不可能毫无触动。
他的嘴唇嚅动,几次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谢谢。”
俩人就这样静静相拥,通过赤--裸相贴的身体汲取着对方的体温,燕思空就在那令人安心的温暖之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似乎只有在封野身边,他才敢这样不设防地入眠,而且常常一觉到天明,没有噩梦纷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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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的时候,他们听到外面传来叫喊的声音,才突然惊醒,封魂比他们更加警觉地站了起来,往洞穴外张望。
燕思空睁开眼睛,目光正对上一截深陷的锁骨,他很快清醒过来,挣扎着想起身。
“是山庄的人。”封野早已经醒来,竖起耳朵辨认,一边将燕思空死死按在自己怀里。
燕思空一听,更是挣扎起来:“那还不起身。”
封野捉狭一笑:“起身做甚?我又不怕他们看见。”
“封野!”燕思空抓着封野的手腕,使出了十成的力量往外掰,他担心封野桀骜不驯,当真让人看到这幅不成体统的画面,他还是要声誉的。
封野颇有些意外:“哟,力气不小呀。”他松开了手,满足地舒展着腰身,嘴上还不忘揶揄,“我从前可不觉得幕天席地睡觉舒服,大约是因为抱着你吧。”
燕思空不理他,起身查看了一下衣物,烤了一晚上火,果然已经干透了,他抓过封野的衣物扔给他,也快速套上了自己的。
封野却不急着穿,看着燕思空光裸的、雪白的后背,一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其上,脊线微浮于皮下,隐隐可见,竟是说不出的诱人。
封野舔了舔嘴唇,眼神里透着毫不掩饰地掠夺天性。
直到燕思空穿好衣服,他才跟着整好仪容。
俩人扑灭了火,走出了洞穴,果见着山庄的人正在提着灯笼满山找他们。
封野摸了摸封魂:“魂儿,你走吧,我们回山庄了。”
封魂用脸颊蹭了他一下,扭身跑了。
山庄的人见到他们时,纷纷跪在地上发抖,不停地向封野请罪。
封野满不在乎道:“此事不怪你们,都起来吧,带我们回去就是了。”
“多谢世子宽宏大量!”
燕思空不仅想起当年封剑平宽恕他的场景,这对父子从不肆意刁难下人,而且向来赏罚分明,封家军对其忠心耿耿,不是没有缘由的。
一队人打着灯笼给封野和燕思空引路,此时天刚破晓,地面泥泞湿滑,颇不好走。
突然,封野顿住了,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夺过了一个侍从的灯笼,往远处的林子里扔去。
灯笼还未落地,林中就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封野脚下一蹬,箭一般弹了出去,追向那道黑影。
待众人回过神来,封野已经消失在了树林里。
燕思空暗暗心惊,封野的功夫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深。他不做多想,也跟着追了上去。
“世子,燕大人!”众人也只得跟上来。
追了没多远,燕思空就看到了封野,他正跟一个黑衣人打斗,当他跑到近前的时候,那黑衣人已经被封野按在了地上,他五官深邃粗放,不似中原人。
燕思空尚未来得及问,封野突然一把卡住那人的下巴,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一声,那人的下巴被封野卸了下来!
他合不拢的嘴里顿时淌出了淡黄色的涎液。
燕思空暗叫好险,再晚一弹指,毒汁流进食道,这人就成功自尽了。
“这不是中原人。”燕思空道。
封野“嗯”了一声:“瓦剌斥候。”
燕思空看不清封野的面容,但那声音分明透着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
那瓦剌人恶狠狠地瞪着封野,用力呸了一口吐沫。
封野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送去大营审讯。”
那人却突然挥拳袭向封野,封野偏头闪过,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绕到了他的背后,另一手擒住了他另外一条胳膊,然后一脚踩住那人背心,反拧其双臂,长腿往前一蹬。
只听咔嚓两声,伴随着那人凄厉地惨叫,瞬间穿透了黑暗的树林,惊起飞鸟无数。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封野,呼吸都变得谨慎。封野神情冷凝,浑身散发着慑人的戾气,一双眼眸仿佛在泛着绿莹莹的寒芒,他抓着那两条被他拧断的胳膊,却眉毛也不曾动一下,冷酷得叫人毛骨悚然。
春猎场上狂傲不羁的封野,平素里幼稚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封野,和眼前这个如罗刹般凶恶的封野,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又或者,这些都是他,权看谁能激发他的哪一面。
燕思空感到寒毛倒竖。
封野对追上来的侍从道:“把这个瓦剌斥候抬去景山大营,交由赵将军发落。”
“是!”
封野把手上的泥污往树上蹭了蹭,扭身过来,已经恢复了常态:“瓦剌时不时会派些奸细潜入中原,打探我方军情,这个算他倒霉,撞到了我头上。”
燕思空点点头:“以前我们也抓到过金人的斥候。”
封野的眼神暗了暗,狠狠道:“有我封家在,谁也别想染指中原。”
燕思空心存悲凉,在他眼里,外敌再残暴,都比不上昏君奸佞更能糟蹋这大好山河。




逐王 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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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命小六将燕思空送回了城,自己则匆匆赶去了景山大营。
燕思空晃荡于马车之上时,还恍然觉得这两日发生的事像是在做梦,直到那瑰丽的皇城倒映入瞳中,变得愈发清晰、愈显恢宏,他才真正清醒过来。
天子脚下,琼楼玉宇,有多少阴影隐藏于浮华的表象之下,它们就像穿梭于地底的怪物,正在啃噬着这个王朝的根基。
回到家中,燕思空没有片刻歇息,将阿力叫到了书房,备好纸墨,写下了几个字,然后将笔递给了阿力:“将这几个字重新写一遍。”
阿力摆摆手。
“没关系,照着写。”
阿力只得接过笔,依样画瓢,将那几个字写了下来,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不难辨认。
燕思空拿起了那张纸,凝视着上面如春蚓秋蛇般的字迹:新编史,十一卷九章
然后他将那张纸折了起来,但顿了顿,他又摊开,将那纸粗暴地团成一团,交给了阿力,严肃道:“阿力,我现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你要亲自去,不能假他人之手。”
阿力点点头。
“你乔装一番,去一趟庆阳,确保这张纸,会被御史蔡中繁大人看到。此事务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燕思空深深地盯着阿力的眼睛,“你可以做到吗?”
阿力再次点点头,用拳头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多带些银两,速去速回,若是……”燕思空吁出一口气,“若是被人发现了,就带着银两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了。”
阿力丑怪的面上闪过一丝哀伤,五官都跟着拧在了一起,他将那团纸塞进了自己怀里,矮身跪于地上,向燕思空重重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走了。
燕思空动也不动地坐在椅子里,一对眼眸定定地望着虚空,透出深不见底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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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典前一日,燕思空照常入宫去给太子霂讲课。
他刚到东宫,就见宫外摆了好几口檀木漆红大箱子,太子霂正跟他的母妃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内监宫女在一旁侍奉。
“娘娘,殿下。”燕思空上前请安。
“先生。”太子霂看到燕思空很高兴,上来就拉住了他,“你来得正巧,快替我参谋参谋,明日我究竟该呈哪样礼物给父皇?”
燕思空过去看了看,每个箱子里都放着一件稀世珍宝:“殿下,这些……都是哪儿来的?”
陈霂在被策封为太子之前,在宫中受尽冷落,就连每年该给每位皇子的岁礼,都被百般克扣拖欠,他的母妃更是从不得圣宠,虽育有长皇子,多年来不过是个昭仪,是册立太子之后,她才母凭子贵,被勉勉强强封为惠妃,他们是不可能得到这样的赏赐的。
只有一个可能,是大臣送的。
果然,陈霂道:“这件合浦珍珠带是应天府尹王大人送的,这对曜变天目茶碗是陈太傅送的,这块太湖石可是宋大人从苏州不远万里运来的,其天然成‘寿’形,是不可多得的天瑰宝……”
“殿下。”燕思空打断了他,“殿下打算从这里面选一样送给皇上?”
陈霂点点头:“我却不知父皇喜欢哪样,我正在跟母亲商量。”
惠妃走了过来:“是啊,燕大人,你是聪明人,你帮霂儿选一样吧。”
那惠妃当年仅是个小小宫女,颇有几分姿色,却如路边野花一般,虽然鲜艳,但满山遍谷都是,不甚起眼。昭武帝酒后一时意起,幸了她,也不知该说她命好还是命苦,就这样生下了长皇子,十几年来在宫中饱受欺凌,活得谨小慎微,因此性格也唯唯诺诺,不大有主见。
燕思空朝惠妃躬了躬身,然后对陈霂道:“殿下,依微臣之见,这些都不好。”
陈霂顿时失落了:“果真还是不够贵重,但这东宫之内,也没有更贵重……”
“不,臣不是这个意思。”燕思空道,“这些礼物都是下臣们的心意,您要记得他们,但不要往心里去,仅是记得就好了。”
陈霂眨了眨眼睛:“先生此话何意?”
“殿下,我们进去说吧。”
陈霂意会,跪安了惠妃,屏退了所有仆人。
俩人走进殿内,坐在了平日讲学的地方,燕思空看了看左右无人,才望着陈霂的眼睛,道:“臣知道殿下多年来遭遇不公,此时也想要博得圣上的喜爱,但你送再贵重的礼物,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
陈霂端正了坐姿,有些警惕、又有些忐忑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时而觉得,陈霂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聪明、敏感、思虑甚多,但因为太过年幼,还是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陈霂面无表情道:“身为臣子,取悦君父,不是天经地义吗。”
“自然,可不能用这种方式。”
“为何?”
“殿下当上了太子,不代表你过去受过的苦就结束了,从你被册立的那一刻起,一切才刚刚开始。”
陈霂深吸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燕思空。
“陛下仅仅不惑之年,身强体健,诸位皇子都还未成人,远不到离宫就番的年纪,只要他们一日还在京城,殿下的太子之位,就一日不稳。”
陈霂抿了抿唇,沉默地点了点头。
“陛下最宠二皇子,其他几位皇子,外戚的力量也不容小觑,殿下……恕臣直言,殿下除了是长子之外,没有任何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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