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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这一结果非同小可,牵扯到了太子和惠妃,谁也不敢声张,大理寺卿不得不如实上报审讯内容,但他也马上去找了颜子廉商量。
行刺皇子之事已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在议论,虽说审讯内容是机密,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地,消息不胫而走,翰林院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当燕思空从过去的同僚口中得知审讯结果时,颜子廉已经进宫面圣了。
燕思空心急如焚。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惠妃娘娘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她不过是一介大字不识的乡下小女,没有背景,还生性怯弱,再说她儿子已经是太子,哪有储君去行刺藩王的。
燕思空与许多人一样,怀疑是文贵妃栽赃陷害,文贵妃的爹是兵部尚书,与大内禁卫多有往来,要安插一个人进宫,似乎并非难事,但此事定与祝兰亭无关,祝兰亭为人正派,且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燕思空不宜在翰林院久留,打算晚上再去颜子廉府上拜访,他想着陈霂母子此时必定惊慌失措,真想去东宫安抚安抚他,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除非……
燕思空想到了贤妃,他未来的岳母,也深受昭武帝敬爱,若封野能去求贤妃,在陛下面前美言,定是更有助力。
想到封野,燕思空心中一紧,他已竭力避免去想封野,却还是难以遏制自己,而且,他可耻地发现,比起惠妃,他竟更期待有个借口能去找封野。
他狠狠痛骂了自己两句,真是愚蠢糊涂,且不说他和封野如今已是这般境地,单从那日大宴上谢忠仁阴阳怪气的一番话,已经能看出昭武帝对靖远王的忌惮。他从前希望封野与他一同拥立太子,但靖远王大败瓦剌后,他希望封家不要卷入储位之争,否则更受主疑啊。
当晚,燕思空去颜子廉府上拜会,问起行刺一案,颜子廉连连叹息,说圣怒正隆,文贵妃又哭哭啼啼,谢忠仁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皇上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与几位大学士同时谏诤,才换来几日的缓期,要大理寺能够继续调查此案。
燕思空又问起查案,颜子廉更是无奈,说那人咬定了是惠妃指使,恐怕是文贵妃买来的死士。而且,谢忠仁还要求都察院介入调查,颜子廉不敢怠慢,要求刑部也介入,如此简单的案子,却要三法司会审,简直匪夷所思,盖因都察院和刑部分别是谢忠仁和颜子廉的党羽,而大理寺公正,谢忠仁在天平之上加了砝码,颜子廉哪能不跟上。
燕思空皱眉道:“这阉贼让都察院介入,形迹可疑,莫非此事他也有参与,怕我们私下篡供?”
“我也有此怀疑,廷尉大人秉公执法,要说服他篡供,谈何容易啊,就算真的能说服他,如今谢忠仁令都察院介入,便也不可能了。”
“篡供不行,那若杀了刺客呢?来个死无对证。”
颜子廉点点头:“这是下下之策,若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如此了,先看看三法司会审,能否让刺客改口吧。”
燕思空回府之后,彻夜难眠,他心里充满了忐忑与不安,总觉得此事不能善终。
第二天,燕思空的预感就应验了。
谢忠仁一派的言官——礼科给事中当庭上奏,说年前太子霂往北郊祭陵、为皇太后祈福时,竟传呼直入,北面拈香,行天子之礼,尚未继位便如此无父无君,简直大逆不道。
这一奏折激起满朝风浪,昭武帝气得胡子直斗,当庭传唤太子,与那言官对峙。
太子霂坚决不承认,但那言官却言之凿凿,说太子身边侍卫自然包庇太子,可那日北郊之上的情景,京中早已流言四起了。
那言官并无实证,却敢弹劾太子,而一干人等也拿他无可奈何。
本朝建制,所谓言官,指的是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御史包括在京的和巡按各府道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专门监察朝廷内外的所有官员,六科给事中则监察六部,他们品级大多极低,但有一个统一的特权,就是可以“风闻奏事”,意为道听途说之事,就可以上奏,而不需负责任,且什么都可以奏,不是自己本科、本府道的事,甚至是皇帝宫闱,都可以管闲事。
大多官员,包括皇帝,都烦透了这群穷嚼蛆的言官,却又不能违反祖制,况且,言官是把利剑,人人都有用得着的时候。
昭武帝一怒之下,将惠妃和太子同时下了狱,说要连同行刺案一起彻查。
此事闹至这个地步,大家纷纷猜测皇上要废太子,也有不少矛头指向二皇子,认为此事他难脱干系,朝中一时人心惶惶。
燕思空听到惠妃和太子被下狱的消息,腿软得险些站不住,他扶着门扉,站了良久,才大步如飞地去文渊阁找颜子廉。
师生二人一见面,皆是脸色青灰。
燕思空急道:“老师,三法司可审出什么没有?”
颜子廉沉重地摇头:“果然,那文贵妃已与谢忠仁勾结,今日上奏弹劾太子的,便是礼科给事中。”他咬牙切齿地说,“一个阉人,一个妇人,沆瀣一气,意图谋篡储君之位啊!”
燕思空握紧了拳头:“这阉贼……”他恨不能将谢忠仁剥皮抽筋!
“陛下虽已将娘娘和太子下狱,但大臣们纷纷谏诤,一时是安全的,只是……”颜子廉捂着疲倦的双目,“陛下本就不喜太子,更不喜惠妃,否则是不会单凭言官两三句,就把他们下狱的,那可是我大晟的太子啊,成何体统!”
“现在哪里顾得上什么体统。”燕思空急道,“正如老师所说,陛下不喜他们母子二人,一直想另立二皇子,如今皇太后沉疴,已无力向陛下施压,恐怕陛下会借机废立太子!”
“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颜子廉睁开眼睛,他面上每一道深深地褶皱,都写满了忧思过重的老态,“废长立爱,是倒行逆施,陛下可不能糊涂啊。”
“陛下是第一天糊涂吗。”燕思空咬牙道。
换做平日,颜子廉必要教训燕思空谨言慎行,但此时他心中亦是这样想,只不过燕思空代他说出来罢了,他凝重道:“我担心下一步陛下会让三法司审讯娘娘和太子,那就更麻烦了。”
三法司审讯,必然动刑,本朝律法,但凡下狱之人,不管有罪与否,开审先鞭十,已正法威,震慑不轨,皇亲国戚大多都会免除,但若是陛下躬亲下诏,谁敢怠慢?这母子俩虽然多年受冷落,但也没遭过皮肉之苦,何况这是何等的羞辱。
燕思空只觉心中寒凉,低声道:“惠妃娘娘生性怯懦,万一刑讯受了惊吓,亦或被诱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太子就万劫不复了呀。”
“这正是我害怕的。”颜子廉道,“我一会儿就去找廷尉大人,事态如此严峻,他若不同仇敌忾,岂不是任贼人欺辱我大晟未来的天子,晓以大义,也许能说服他。”
“万望如此。”燕思空突然想到了什么,“老师,今日早朝,世子作何反应?”
本朝官员,四品以上皆要上早朝,他听闻封野最近回京了,今日言官污蔑太子,封野必然也在场。
颜子廉道:“他一同规劝陛下三思,认为太子是冤枉的。”他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你可有办法?”
“学生想到一个办法,只是……”燕思空垂下了眼帘,掩饰着眸中的情绪,心中已翻搅不已,“因赐婚一事,我与世子已经疏远,我去求他,未必奏效。”
“哎,我以担心世家大族有所抱怨为由,劝陛下未赐婚前,不要放出消息,是防着谢忠仁横插一道,撺掇陛下把万阳许配给别人,谁想到世子如此在意门第。”颜子廉看着燕思空,“你究竟有何办法?难道你想让靖远王为他们求情?”
“不可。”燕思空正色道,“若靖远王求情,是火上浇油。”
颜子廉立刻参悟了其中要害:“没错,皇上忌惮靖远王,若他再为太子求情,储君之位必定保不住。那你的意思是……”
“让万阳公主去求太后。”
颜子廉眼前一亮:“好计。陛下敢这么干,定是瞒着太后,公主每日都去给太后请安,只要将此事偷偷告诉太后,便不会牵扯贤妃娘娘,现在怕只有太后能救惠妃娘娘和太子了。等等……”他又担心道,“可世子进宫,禁卫都有记录,这瞒不过皇上啊。”
“世子不需进宫,只要书信一封,交给贤妃娘娘即可,而这件事就要老师出马了,老师能否说动祝统领,为世子传信?如今宫中戒备森严,祝统领戴罪履职,只有他能办到了。”
颜子廉苦笑道:“豁出我这张老脸,也要求动他,况且,祝统领是太后指派给太子的武师,我相信他也想帮太子。那你,你有把握求动世子吗?”
燕思空面露难色:“没有。”
颜子廉一把抓住燕思空的手,眼眸犀利如鹰:“思空,你知此事之利害,不能没有,必须有啊。”
燕思空慢慢跪了下来:“学生,定当全力以赴。”
封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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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世子了吗~~





逐王 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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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一整日都坐立难安,便提前告假回家,独自坐在书房思索,他看着日暮慢慢降临,天光消失,屋内沉入黑暗,却连一盏灯也没点。
他这一生,不知求过多少人,最难时,为活命求一口馊饭,他早已没有多少荣辱廉耻之心,对他来说,求人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可当他要求的人是封野时,他实在感到难以启齿。
他自嘲,这便是感情用事的下场,除了自缚,没有别的用处。
幸好他燕思空,始终是燕思空,尽管会犹豫,却不会真正动摇。
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了书房,高声道:“阿力,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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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很少来靖远王府,大多时候是封野去找他,比起他简陋的府邸,这王府可是位于京城最好的地段,周围四通八达,时时都有眼睛瞧着。
到了王府,车夫要为他敲门,他挥手制止,自己亲自去敲了门。
门房见是他,略有些惊讶:“燕大人,我这就是通报世子。”
燕思空道:“我来府上不是一次两次,还需通报?”他说着就要直接进去。
门房却挡在了他身前,尴尬地说:“燕大人,还是容小得去通报一下吧。”
这些门房跟班最是会察言观色,从前见了毕恭毕敬,但自他在大宴上被封野当庭羞辱,这事儿自然早已传遍了京师,现在连门儿都不让进了。
燕思空也不恼,他从不为不必要的事置气,浪费自己的精力,便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门房关上门,燕思空听着里面传来一串小跑声,就在门外等着。
可左等右等,这扇重逾千斤的漆红雕花大门却没有打开。
车夫刘成在一旁先等着急了:“大人,这欺人太甚了,咱回去吧。”
燕思空道:“不急,耐心等着。”
“……”
一人一马车就这么杵在王府门外,尽管天色较晚,但往来不乏行人,燕思空相貌出众,有人已经猜出了他是说,远远地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换做面皮薄的受此对待,早已拂袖走人了,燕思空却巴不得站得更久一点。在京官员和边关武将走得太近,是非常犯忌讳的,虽然他并未直接与靖远王有什么联系,但他与靖远王的世子私交频繁,也难免落人口实,从前没人说,是因为封野年少而自己职卑,但现在不同了,靖远王打了胜仗,而自己已是准驸马,撇清关系,对谁都有好处。
经过封野在大殿上反对赐婚,和今天这一出,全天下都该知道封野和他好比管宁割席,交情算是完了。
就这样,燕思空在王府门外足足站了一个时辰,此时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他冻得脸色青白,身体直抖。
这时,王府的大门打开了,燕思空回过头,看到了薛伯,薛伯的表情很是无奈:“燕大人,里面请。”
燕思空拱了拱手,随着薛伯进了王府。
王府内部太大,他至今没有完全熟悉,但封野所住的别院他却是轻车熟路,而薛伯领的方向明显不对。
燕思空没有发问,只是默默地跟着,直到拐过回廊,眼前出现了一间亮着灯的大屋子,他才反应过来。
这里是封野的练功房,若赶上天气不佳,封野便会在这屋里练武。
薛伯将燕思空领到门前,拱手道:“燕大人,请。”
燕思空径直走了进去,薛伯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那练功房极为宽敞空旷,摆着各种武器和练武的器具,封野正背对着燕思空而站,下盘稳扎,双臂持弓,一箭设向了远处的靶子,不用看也知,必是靶心。
屋内炭火烧得温暖,燕思空感觉浑身血液活络了一些,他默默凝望着封野颀长的背影,努力攥了攥还未缓冻的手指,开口道:“封野。”
封野突然转过身,一只利箭破空而来,直取燕思空的面门。
燕思空来不及闪躲——他也并未打算闪躲,甚至连眼睛都未眨一下。
须臾间,一阵劲风袭过,那箭矢擦着他的太阳穴,射在了他背后的门页上。
“咚”地一声,仿佛直接砸在人的心上。
燕思空直视着封野,从那双凌厉的眼眸中,看到了挣扎的情绪。
封野冷道:“谁准你来找我。”
“我必须来找你。”
“为什么。”封野看着燕思空冻得绯红的脸颊,心里猫爪一样地难受,他既希望燕思空赶紧滚,又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忍受燕思空踏出这扇门。
燕思空眨了眨眼睛,直白地说:“我为了太子和惠妃娘娘,前来求你。”
封野一把将手中的弓摔在了地上,低吼道:“滚!”
燕思空心中微酸,他努力掩藏起自己的情绪,正色道:“你也知道他们是冤枉的,刺客一事,是谢忠仁和文贵妃……”
“我说,滚。”封野龇起牙,“你现在才想起来我有用,是不是太晚了?”
燕思空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在早朝时曾为太子求情。”
“我认为言官不能信口雌黄,便如实禀报,乃人臣之本分,但仅此而已。”
“保护太子,亦是人臣之本分。”
封野大步走了过来,用修长地手指指着他:“你没有资格跟我谈人臣的本分,你两次陷害朝廷命官,暗中翻搅风云,哪一样是人臣该干的事儿?只要我说出去一件,就够你死一万遍!”
“但你不会说的。”
“燕思空!”封野气急了,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燕思空轻声道:“封野,对不起。”
封野一怔,冷冷地盯着他。
“万阳的事,我对不起你。”
封野冷笑:“你有求于我,才来找我,你便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
“你说得对,若不是太子出了事,我会忍住……不来找你。”燕思空直视着封野的眼睛,缓缓说道:“你我之情,本就不是正途,这一天,其实是早晚的。我不知道以后你会娶哪家的千金,但你会娶的,还会生很多孩子,你是靖远王独子,延续封家血脉你责无旁贷。到那是你再想起我,只会笑言一句‘年少轻狂’,不是吗?”
封野握紧了拳头,心中隐隐作痛:“在你心中,我的感情不过如斯轻浮!”
“我不敢说轻浮,但比起传宗接代,孰轻孰重,你我心知肚明。”
“不,是因为你从未看重,所以你以为我也不会看重。”封野眼圈逐渐泛红,“我说过,我对你十分,你对我只有一二分,不过如此罢了。”
燕思空心脏绞痛,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封野,感情之事岂能铢称寸量?我与你不同,我身负血海深仇,如何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一般,沉醉于风花雪月啊!”
“我从未要你放弃复仇,我甚至愿意帮你,我也可以忍受你娶妻生子,但那个女人不能是万阳!”封野恨声道,“而你隐瞒我,你为了当上驸马,不惜隐瞒和我表妹的婚事,你就这么急着摆脱我。”
“不是。”燕思空难过地摇着头,“我不是有意隐瞒你,我只是不敢告诉你。我知道的时候,老师已取得陛下首肯,难道我能悔婚吗,难道你能毁婚吗?那日在殿上,你听到谢忠仁说了什么吗,我怎么敢让你为了我去抗旨?”
“我若愿意呢?”封野咬牙切齿,“你可曾问过我是不是愿意!”
“你想过你爹吗?”燕思空颤声道,“你想过你若冲动行事,会给靖远王带来多大的危险吗。”
“你当我有多蠢,我只要让我爹上书一封,将万阳许配给别人即可,可我知道的时候,才是真的晚了!”
“许配给谁?世家大族?书香贵胄?你还不明白陛下的心意吗,陛下就是要将靖远王的侄女许配给一个寒贱书生!”燕思空拔高了声音,“他是不会让封家再结一门厉害的亲族的!”
封野微怔,复又冷笑:“你燕思空绝顶聪明,谁人辩得过你,如今说这些都晚了,而你欺瞒我却是事实,你要娶我表妹也是事实,你还有脸来找我,滚吧,现在就滚。”
“封野,你难道要为了你我之间的私情,不顾太子的安危吗?”
封野寒声道:“他陈家谁当太子,谁当皇帝,你真的以为对我封家重要吗?”
燕思空心中知晓,这对封家来说确实不重要,所以靖远王并不掺和储君之争,他只要握好手里的兵权,那金銮宝座上便是坐着一只狗,也无损国本。
封野冷漠无情的样子刺得燕思空抽痛不已,毕竟,他见过此人温柔多情的笑颜。
燕思空握了握拳头,朝封野走了几步。
封野心脏狂跳,竟难以自抑地紧张,他面对千军万马,箭石齐飞,也不曾如此紧张。
燕思空双膝一屈,跪在了封野面前。




逐王 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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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一惊,未及多想,一把将他拽了起来:“燕思空!”
燕思空深深望进封野眼中:“封野,我求你救救太子和惠妃娘娘,若此事不得善终,陛下一定会借机废掉太子的。”
“我说了,我不在乎。”封野恶狠狠地说,却是不自觉地回避了燕思空的目光。
“太子是大晟未来的明仁之君,为了天下百姓……”
“你少给我扣帽子!”封野眯起眼睛,“你这么急着救他,不过是因为他若当不成皇帝,你就做不成帝师,会耽搁你的复仇大计,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你既然为了复仇能够欺瞒于我,还有什么脸回来求我?你、你有没有廉耻!”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封野,仿佛有一只手正扼住他的喉咙,令他心肺绞痛,令他难以喘息。廉耻之于他,本是毫无用处的东西,可来自封野的鄙薄,竟会让他如此难受,凭其三寸不烂之舌,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封野眼看着燕思空的眼圈慢慢泛起了红,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又开始游移。
俩人相顾无言地僵持了片刻,燕思空突然一把抱住了封野的腰。
封野瞪直了眼睛,首先感受到的便是一身寒气,怀中之人似乎更加单薄了,搂着他腰的手臂也冰凉,该是在外面冻了很久吧……他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暗自痛骂了自己两声,就想把燕思空推开,可那能挽二石弓的有力双臂,却沉得如灌了铅般抬不起来。
燕思空将脸埋入封野胸口,哽咽道:“封野,帮帮我吧。”
封野眸中闪过无数挣扎,燕思空是第一次朝他示弱,他也看得出,燕思空脸色苍白、眼圈青黑,定是已焦头烂额,他不愿意承认,可他控制不住地有些心疼。
燕思空将鼻尖顶着封野的衣料,用力呼吸,试图汲取封野皮肤里的味道,他是如此想念这个人。
俩人便如落水之人,彼此就是浮木,这个拥抱充斥着难言的渴望,谁也不愿意率先破坏。
封野浑身的刺都悄无声息地收敛了,他心有不甘地轻声说:“燕思空,你说我拿你怎么办。”那语气满是难过与无奈。
燕思空摇了摇头,哑声道:“你后悔与我重逢吗?毕竟,我已不是你心目中的思空。”
封野顿了片刻:“从未后悔。”
燕思空鼻头酸涩,泪水氤氲,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封野。
封野也无法再控制,反客为主地狠狠将燕思空揉进怀中,咬牙切齿地说:“燕思空,你是个混蛋,你……你该不会真的是水魅吧。”他怀疑自己中了毒,着了魔,否则为何对一个一次次欺瞒自己的人如此心慈手软。
燕思空想起俩人第一次去凌雾山庄,在那个避雨的山洞中,封野说过的话,他轻声道:“那你……还愿意与我共赴黄泉吗?”
封野抓住燕思空的头发,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你生是我封野的人,死是我封野的鬼,碧落黄泉,你都别想摆脱我。”
燕思空笑了一下,那笑容饱含无奈与苦楚。
他也时常想,如果当年没有发生那些事,他安安稳稳地长大,顺顺利利地考取功名,再与封野重逢,俩人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定能真诚相待,然后携手并天下吧。
可惜世上哪有如果。
他和封野走到今天,都是命罢了。
封野放开了燕思空:“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我是不会让我爹去给太子求情的,陛下已经对我爹忌惮。”
“我明白,所以我希望你修书一封,由祝统领悄悄带给贤妃娘娘,让万阳公主在给太后请早安时,偷偷把这件事告诉太后。”
封野冷哼:“这么快就要让你未来的夫人助阵了?”
“现在只有太后能救太子了。”燕思空避开了封野的怒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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