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封野逼视着燕思空,毫不容情地说道:“听懂了吗?”
燕思空点了点头,心中百转千回。他从前一心想利用封野,如今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这是他二十余年来犯过的最大错误,且无药可解。
封野又道:“此次京察,谢忠仁也会想尽办法铲除异己,夜离可以好好利用。”
“我也有此意。”
“还有文宥迟。”封野道,“我爹已回了信,说此人不贪图钱财,做兵部尚书七年,一直恪尽职守,难以挑出错漏,但是他的儿子,也就是文贵妃的哥哥,在军备和军费方面捞了不少油水,只能从此人下手。”
“我让佘准去调查此人。”
“不必,我已派人去查了。”
“但若只是他儿子贪污行贿,恐怕不足以将他拉下尚书之位。”
“那便要看能否深挖出重罪了。”
燕思空点点头:“应该能牵扯到文宥迟身上。此事定要快,要在京察大计如火如荼之时,将此事推到明面上。”
“我知道。”封野道,“比起这个,你和颜子廉更要小心防备,吏部毕竟阉党居多,谢忠仁也不会放过这个良机的。”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幽深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思虑。
逐王 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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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一度的京察大计,正式开始了,一场兵不血刃地大战,也早已如暗流般汹涌于微波之下。
京师之内,人人如履薄冰,想来万千地方吏员,此时也定不会好过到哪儿去。
这几日吏部繁忙如斯,从地方逐级考核上来的结果,通过蛛网一般的驿站,不断地向京城汇拢,还在京官员的考核则更加复杂。
吏部尚书刘岸不算十成十的阉党,大多时候是个恪尽职守、秉公任直的官员,心中是有忠君报国之理想的,在职期间政绩也无甚纰漏,但他和王生声是同乡、同年的进士,俩人私交甚笃,他之所以能当上吏部尚书,也是王生声任内阁次辅时发的力,如今王生声虽然被贬,但有谢忠仁在,声望犹存,很多人都认为,过不了几年,谢忠仁就会想办法将他再调回京师,加之吏部大多是王生声提拔的人员,所以优势是完全偏向于谢忠仁的。
果不其然,京察刚刚开始,燕思空已经发现几名士族一派的吏员,考核结果堪忧。
燕思空不过是个小小主事,即便有所质疑,也不能说出来,但他可以第一时间把他知道的情况告诉颜子廉。
为了避嫌,他与颜子廉约定轻易不再去颜府拜访,而是约在一个小茶楼,那是颜子廉的侄子开的,很是安全。
这一天,燕思空把封野也带上了。
俩人见面,互相施礼。
“世子。”
“颜阁老。”
“世子请上座。”
“颜阁老请。”封野对于颜子廉给燕思空求的皇亲颇为不满,但并未表现出来,只是口气有些冰冷。
颜子廉也不推诿,迤迤然坐下了,感慨道:“多谢世子,愿意助我等铲除阉党,肃清朝野。”
“我封家三代忠良,怎能坐视阉党祸乱朝纲,鱼肉百姓,更不能使企图篡谋储君之位的奸人得逞。”
“世子深明大义。”颜子廉赞叹着。他心里自然清楚,封家最要紧的,是借机铲除文宥迟这个心头大患,否则今年削减大同军费,对封家极为不利。
寒暄过后,他们聊到了正事。
燕思空给颜子廉一份名单:“这是目前我掌握到的名单,都察院御史孙北青,鸿胪寺主事张茂,兵部左侍郎于非,兵科给事中白兴海,此次考核‘四格’多不合格,这只是在京的,地方的考核还未出最终结果。”
“四格”为考核之标准,指守、政、才、年,守曰操守,分廉、平、贪;政曰政务,分勤、平、怠;才曰能力,分长、平、短;年曰年龄,分青、中、老。根据这四格的标准,评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通常不升则走。
然而,这四格之中,除了年龄不能弄虚作假,其他三格,皆是上级考下级,若是得罪了上级,说你不合格,便是不合格,吏部对该吏员政绩的审查,占不到主导。当然,历年京察,也少不了有人对考核结果不满,上书弹劾上级,这时便要复查,但大多数都会忍气吞声。
因此京察大计,是人事大权的一场盛筵,人人都会利用所能利用的一切,党同伐异。
颜子廉冷哼一声:“那阉贼下手真快,这些都待吏部审核,我会尽量保住他们。”
燕思空点点头:“阉党也评出了几个不合格的,但刘尚书恐怕会有所偏袒。”
“京察开始之前,我找刘尚书谈过。”颜子廉抚须道,“他虽与王生声交好,但王生声既不在京,也不在阁,他心中该有轻重。”
“希望如此。”
“文宥迟那边呢?”颜子廉看向封野,“世子可查出了什么?”
封野点点头,将一叠文书交给了他们:“时间紧迫,我先将文宥迟的儿子用陈棉填冬衣,以次充好的证据理了出来。”
“我记得这件事。”颜子廉回忆道,“那时文贵妃小产,陛下心疼她,只是暗中略施惩戒,并未追究,此时旧事重提,恐怕效用不大啊。”
封野道:“其实文卫西在文宥迟任职期间,没少假公济私,光是大同军备这一块,就捞了不少好处,但我爹嘱咐我,此事必不能牵扯到大同,否则恐怕更遭陛下猜忌,所以……”
“靖远王的顾虑,老夫明白。”颜子廉翻了翻案卷,“但只此一项,是撼不动文宥迟的。”
燕思空道:“老师不必担心,我们会想办法寻找更多。”
颜子廉沉声道:“此事最大的难处,是文宥迟本人行事极为谨慎,几乎抓不到把柄,擅权敛财之事,都是文卫西干的,就算我们除掉了文卫西,陛下看在文贵妃的份儿上,也不会牵连她爹的。”
“陛下对文贵妃的宠爱,才是此事最大的难处。”封野道,“陛下任人唯亲,无论是文贵妃,还是谢忠仁,都是如此。”
颜子廉轻叹一声,不置可否。
燕思空亦感到很艰难,文宥迟就算不是政绩卓著,但多年以来兢兢业业,在任用武将、布置战略、管理军备方面,从未出过差池,在朝中德高望重,他儿子贪图点钱财,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也正因为如此,二皇子对储位的威胁才如此之大,若他仅仅是个宠妃之子,是万万斗不过满朝遵循祖制的保守大臣的。
三人商议一番,暂时也并未商议出什么好办法,时候不早了,便决定散去。
颜子廉客气地对封野道:“世子可否先行一步,我与思空还有几句话要叮嘱。”
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微微拱手,旋踵离去。
“老师……”燕思空直觉颜子廉想说的话,跟封野有关。
果然,颜子廉目送着封野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转向燕思空,意味深长地说:“你们有和好如初了?”
燕思空道:“算不得和好如初,只是上次为了太子之事,我去求他,他应允了,他又提出要与我们联手,除掉文宥迟。”
颜子廉点点头,轻抚着灰白的胡须,沉吟片刻,直白道:“我听说了前几日你与世子在百盛楼的事。”
燕思空心里咯噔一下。那日围观者众多,不可能不传出流言蜚语,至于他人如何看待,是否意为封野是真的喝多了酒,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天他也一直在担心此事。
燕思空只好干笑道:“那日是周觅星设宴,想要让我们二人言归于好,不过是想借机卖个人情罢了。”
颜子廉斜睨着燕思空:“我难得见你竟会心虚,避开正题。”
燕思空意识到自己确实应对的不妥,果然是关心则乱,他道:“学生只是感到有些窘迫,世子确实是喝多了。”
“思空,你不必瞒着我。”颜子廉道,“我一直认为,赐婚一事,世子反应过度了,如今一想,到是合情合理了。”他犀利地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学生惭愧。”
颜子廉摇了摇头:“你们真是太年轻了,幸而亲事已定,陛下也不会为了莫须有的流言而毁婚,但以后行事定要小心,这等事传出去,始终是不雅。”
燕思空面颊有几分燥热:“……是。”他后来问过封野,自己是如何回家的,封野只说让他不要担心,百盛楼的杂役都封口了。
只是,封得住杂役的口,如何封得住与宴的一众官员名士,他燕思空行事向来谨慎,却没想到会出这样愚蠢的纰漏,也不知此事究竟会被传成哪般面目。鉴于封野在大宴上反对亲事,又让他在府门外冻了两个时辰,他希望外人认为封野只是想羞辱他。
“不过,你与世子亲近,倒也不是坏事。”颜子廉眯起眼睛,目光深沉,“若有靖远王扶持,可保太子之位。”
“靖远王不愿卷入储位之争,恐遭主疑。”
“世上有几个郭子仪,功高震主而主不疑。”颜子廉冷道,“身在朝堂,便无人可以置身事外,只有竭力扶持太子登基,才可保他平安。”
燕思空知道这话是颜子廉要他带给封野的,他一时摸不透颜子廉的真实想法,面上只能应和。
颜子廉看出了他的迟疑,话锋一转:“文宥迟一事,我们继续想办法,若此次京察不能将他拉下马,太子恐怕就躲不过下一劫了。”
“是。”
逐王 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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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京察开始以后,早朝并无一日太平。
今日谢忠仁指使言官弹劾士族吏员,明日颜子廉派御史指责吏部以权谋私,谢忠仁利用京察连贬黜了三名颜子廉的亲信,颜子廉指使其中一人死谏,又把他的上级拉下了水。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两派斗得难分难解,文官武将一个接着一个地下马,可谓两败俱伤。而这仅仅是刚开始,一次京察大计通常需要半年的时间。
封野和燕思空在搜罗文宥迟父子的罪证上频频受挫,燕思空便让佘准利用自己的手段去查,佘准最擅长将一个人的背景翻得底朝天,文宥迟为官几十载,就不信揪不住他的尾巴。
封野得知燕思空还是去找了佘准,颇为不悦:“你倒真是依赖于他。”
“我从不依赖任何人。”燕思空淡定地说道,“但佘准是江湖上最厉害的情报贩子,我与他相识多年,他从未让我失望。”
“从未让你失望?”封野冷哼一声,“他为何帮你?不会也是为了少时的‘情谊’吧。”
“他爱财。”
“贪财之人,你就不怕他为别人所用?”
“他的父母被阉党所害,他亦要报仇。”燕思空道,“佘准是有用之人,你何必如此敌视他?”
封野凝视了燕思空片刻,突然捏起他的下巴:“我不喜欢你口中,总是提别的男人。若他能为你做我做不到的事,我便更不喜欢。”
燕思空微微一笑:“没人能做你为我做的事。”
“比如?”
燕思空深深望着封野的眼睛:“没人像你这般,对我好。”
封野轻轻勾了勾唇角,凑近他耳边:“也没人能做我对你做的事。”
燕思空只觉心脏狂震了一下,封野对他那强盛的占有,常常令他感到危险。
封野似是想起了什么,低笑了两声:“近日京中有流言,说我在百盛楼当着众人的面儿,将你当成娼妓调戏,意在羞辱于你,我现在在那些寒士名流眼中,成了食古不化、鸡肠狗肚之人,还有人写诗骂我,哈哈哈哈——”
燕思空面色沉了下来:“封野,你不可再做出莽撞之举。”
封野瞥了他一眼,邪魅地舔了舔嘴唇:“当然,也有人说,你我本就是断袖之情,所以我才反对将万阳公主下嫁于你,是因、爱、生、恨。”
“封野!”
封野长臂横过燕思空的后腰,锢住了他:“现在茶楼酒肆之中,正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此事,仿若亲临,我上次得空去听了一段儿,精彩极了。”他俯下身,用目光勾勒着他的唇,“但比不上你我之间的万分之一。”
燕思空眯起眼睛:“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那又怎样。”封野柔柔地亲了他一口,“我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封野的人。我一面想要毁了一切,一面又要按捺住自己,每日都在这样的矛盾之间挣扎,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燕思空望进封野深邃的眼眸,从其中看出了被极力压抑着的鼓噪与疯狂,他心中突然剧痛。从前这个人看着他时,只有毫不掩饰的喜爱与疼宠,如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太阳,热烈地、狂妄地、不容一丝阴霾、辉耀所有地喜爱,如今那份天真坦荡已难觅踪迹,封野再不可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他,甚至时刻都在猜忌着、愤恨着,没错,是他把封野变成这样的。
可他们纠缠太深,谁也无法轻易放手。
燕思空只得伸手搂住了封野的脖子,没有言语,仅是这样搂着,心中默念着,对不起。
封野眸中的光辉剧烈颤动,良久,才长吁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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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盛夏很快来临了,朝堂之上,两派早已为京察斗得身心俱疲,如今暑气逼人,站着不说话都汗出如浆,昭武帝以暑热为由连连罢朝,意为躲清净,至此,两方终于消停了些许,尤其是上了年岁的,确实有些吵不动了。
可就在这个当口,燕思空却在文宥迟的事上发现了转机。
那是他嘱托佘准调查文宥迟的近两个月后,佘准为他送来了更为详尽的情报,但佘准不免失望地说:“我已掘地三尺,可此人确实没什么大的把柄,要罢黜他的儿子倒是容易,但是伤不了文家的根骨。”
燕思空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那叠厚厚地文书,佘准看不出门道,他未必看不出。但在快速翻了一遍后,他掩卷沉思,眉头也锁了起来。
佘准道:“怎么样?不如我去毒死他算了。”
“不可,尚书府岂是你能来去自如的地方,再者,若他遇害,朝中定会倾尽力量追查,你恐怕就不能掩藏身份了。”
“那怎么办?有文宥迟在,你那小太子早晚还是要被废。”
燕思空慢慢握紧了拳头,突然,他脑中闪过一现灵光,他慌忙翻开案卷,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刚才在他眼皮子下匆匆滑过的墨字。
“可有发现?”
燕思空怔了片刻,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了阴诡地笑容:“文宥迟,你的仕途要到头了。”
“到底发现什么了?”佘准凑了过来,仔细看着那页,恍然大悟。
燕思空收起书卷:“我去找封野,你回去的时候要小心。”
“等等。”佘准眯起了眼睛,眸中有一丝怒意,“那小世子在百盛楼羞辱于你,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此人做事如此鲁莽愚蠢,你竟还敢与他谋事。”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的事,我自有分寸。”说罢就要走。
佘准一把抓住了他,死死盯进他眼中:“你有个屁的分寸?你喜欢他,当我看不出来吗!”
燕思空甩开了他的胳膊,目光坚毅:“在我心中,没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所以,我有,分寸。”
佘准忍着怒意,挑衅道:“若他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他还会迷恋于你吗?”
“他知道。”燕思空毫不犹豫地答道。
佘准瞪直了眼睛:“什么意思?你全都告诉他了?”
“他先是在荆州发现了你,又从赵傅义将军口中得知了葛钟就是当年冤杀我爹的御史,他又不是傻子。”燕思空冷道,“佘准,你是否管得太多了,只要我给足了你银子,只要我能杀了谢忠仁,其余的不需你操心。”
佘准冷道:“南玉,你原本是没有弱点的,可现在你为了这个人,已经犯了很多不该犯的错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早晚会坏了你的大事,甚至可能毁了你。”
燕思空沉声道:“没有人可以毁掉我。”没有人可以毁掉,一个本就支离破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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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让阿力悄悄通知了颜子廉和封野,在那个小茶楼密会。不过,他让封野早来半个时辰。
若非有要事,他们不会相会于此,封野人一到,就迫切地发问:“你发现什么了?颜阁老呢?”
“他还没来,此事,我想先告诉你。”
封野皱起眉:“为何?”
“我怕你不同意,所以先与你商量,但无论你同不同意,这是最好的办法。”
封野疑惑道:“关于文宥迟的?说吧。”
燕思空翻开佘准给他的情报,找到了那一页,递给了封野。
“这是佘准送来的?”封野不太情愿地接下了。
“何必不服气,封家擅长征战不假,但佘准在这方面才是一把好手。”
封野冷哼一声,看向那一页,匆匆扫过后,他慢慢地看向燕思空:“你想……”
“对。”燕思空面无表情地说道,“文宥迟年逾花甲,他的老父已是耄耋(读帽叠)之年,病瘫床榻日久,如今已神志不清,油尽灯枯了,他若故去,文宥迟按律要回乡丁忧三年,三年,足够翻天覆地了。”
封野眯起眼睛:“你要杀了他的老父。”
“怎么,不忍吗?”燕思空面上毫无异色,“一个受尽病痛折磨的垂死之人,就当帮他解脱了吧。”
封野掩卷,沉默不语,脸色有些阴沉。
燕思空看着窗外的月色,淡淡说道:“我幼时读书,圣人云,‘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这句话我曾奉若信仰。”他笑了笑,“如今看来,多么可笑,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丰沃富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抢来的。”
封野沉声道:“若皇上夺情呢?”
“不会的,先将文卫西的事捅上去,陛下或许不会追究于他,但他必遭人诟病,声望受损,这时他老父病故,论祖制论律法,他都要回乡丁忧,陛下若挽留,群臣必不会答应。”
封野又道:“颜子廉会同意吗?”
燕思空笑了:“若我认为他不会同意,我便不会跟他商量,我怕他事后猜忌我背着他使手脚,我这个老师,不能忍受他的门生脱离他的掌控。”
封野将那情报扔回给了燕思空:“你打算让佘准去办吗?”
“不能让他知道佘准的存在。”燕思空看向封野,“这件事,要你派人去办。”
封野面目冷硬:“好。”
这时,颜子廉如期而至,他看了看俩人,眼神有一闪而过的古怪,燕思空神色如常。
一番礼数过后,燕思空将事情说了出来。
颜子廉皱起眉,沉思良久,道:“此计可行。”
封野与燕思空对视一眼。
“此计可行。”颜子廉站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定可不动声色地除掉文宥迟。”
“此事世子会派人去办,而文卫西一事,就要靠老师了。”
封野垂下眼帘,默认了。
颜子廉深吸一口气:“好。”
燕思空看得出,颜子廉亦良心有愧,但也仅此而已了。
颜子廉走后,燕思空走近封野,轻声道:“我也可以让佘准去办。”
“不必。”封野目光冷傲,“难道我在你心中,会顾念妇人之仁吗?”
“我没这样想。”
封野转向他:“除掉文宥迟,颜阁老就会推举新的兵部尚书,目前合适的人选中,有我爹的人,就算是其他人,也比文宥迟好对付,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大同军费。”
“没错。”燕思空轻抚着封野的脸,“大晟江山不能没有大同防线,大同防线不能没有封家军。”
逐王 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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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子廉办事毫不拖泥带水,隔日便指使言官拟好了奏折,翻出几年前文卫西用陈棉填冬衣的旧案,斥兵部与吏部包庇文卫西,如此重大的营私舞弊,考核结果竟未体现。
朝堂上再掀舌战,但因此案当年已盖棺定论,文卫西亦遭到惩处,是无可辩驳的,可如此重大的失职,兵部考核、吏部复核,文卫西竟不降反升,阉党与文宥迟一派自然理屈而词穷。
颜子廉抓住这一点,令言官一来弹劾文宥迟徇情枉法,二来弹劾吏部考核有失公允。
京察大计所引发的骂战,可谓此起彼伏、此伏彼起,而这一次最为激烈,因为终于牵扯到了尚书。
证据确凿之下,不得不对文卫西重考,但因为当年其已为冬衣案降过职、罚过俸,不再惩处,却牵连了兵部和吏部的几名吏员,给文宥迟做了替罪羔羊。
接着,不足一月之后,突然传出消息,文宥迟的老父在老家病故,其父卧床多年,在睡梦中悄然仙逝,并无异样,但此事对文家却是巨大的打击。
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是以为孝者,必忠君,自汉室以孝治天下,百千年来,历代官员均要返乡为父母守孝三年,此称之为“丁忧”。
若遭逢国难,身居要位不得脱身,皇上可以“夺情”,令官员值守原位,君父君父,忠君亦是孝父。
可如今国无大事,而文宥迟因其子声望受损,就算昭武帝有心夺情,于情于理皆站不住脚。
文宥迟无奈,只好上书奏明此事,要即刻返乡。文贵妃和谢忠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宥迟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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