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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燕思空忙道:“陛下言重了,此时虽是内忧外患,但我朝国库充裕、粮草足备、兵强马壮,区区蛮夷叛贼,不可能动摇我大晟根基。”
“朕……”昭武帝似乎难以启齿,但看了看燕思空,还是小声说道,“朕害怕呀。”
燕思空安抚道:“陛下不必惊慌,臣等誓与江山共存亡。其实臣以为,眼下最大的危机,未必在辽东和蜀地,而就在这朝堂之上。”
“哦?”昭武帝皱起眉。
燕思空叹息一声:“来见陛下之前,臣听闻谢公公病倒,特意去探望了。”
提到谢忠仁,昭武帝的面容上浮现厌恶和愤怒:“谢忠仁……朕对他恩宠有加,要兵马、要军费,朕一应满足,他却保举出了这么一个孽畜做辽东主帅!”
“臣所指的,正是此事。”燕思空无奈地摇了摇头,“臣以为这才是眼前最大的危机。正值用人之际,韩兆兴投敌,引得满朝文武震怒,如何安抚人心,令大家齐心协力安内攘外,陛下,这才是重中之重啊。”
昭武帝如梦初醒,怔怔地看着燕思空,好半天,才道:“谢忠仁……病得如何?”
燕思空听出了那言下之意,谢忠仁已是古稀之年,若就此病死了,不用他动手,也算解了众臣心头之怒。
他知道昭武帝对谢忠仁还是顾念着主仆之情,毕竟昭武帝冲龄继位,谢忠仁服侍他已有近四十载。
燕思空面露难色,迟疑着不说话。
“怎么?快死了?”昭武帝瞪起眼睛。
燕思空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依臣所见,怕是……”
“怕是什么?”
“怕是装的。”
“混账东西!”昭武帝一拍扶手,“他还敢装病?”
燕思空忙跪了下去:“陛下息怒,臣不敢确认,若谢公公是真的病了,臣不就冤枉他了,但臣忠心于陛下,自是有一说一,不敢隐瞒。”
“朕派于吉去看看。”
“不可啊陛下,就算于公公去看了,也觉得他是装的,也拿他没辙啊。”
“那该如何?”
“臣见谢公公时,谢公公痛骂韩兆兴,说要大义灭亲,恳请陛下诛韩府满门,以谢天下,臣猜测,谢公公早晚要来找陛下的,到时候陛下可亲自试探。”
昭武帝冷哼道:“他这是马后炮,他就算不来,韩家也一个都别想跑。”
“陛下说的是,只是……”燕思空欲言又止。
“你就别磕磕巴巴的了。”昭武帝急道,“有什么赶紧说。”
“倘若依陛下所言,要诛韩府三族,那谢公公……也在三族之内啊。”
昭武帝面色微变,他低着头,思索着什么。
燕思空劝道:“臣知道陛下顾念谢公公服侍多年之情,但陛下也该明白,谢公公才是众臣愤怒的根本。”
昭武帝咬了咬牙:“这个老东西,真是让朕恨得牙痒痒,可要朕杀他,朕又……”
“陛下,若谢公公是装病呢?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昭武帝依旧踌躇着。
燕思空又拜了一拜:“陛下,谢公公待臣不薄,臣亦对他尊敬有加,但臣是陛下的臣,臣娶的是陛下的公主,臣一身一心,都只忠诚于陛下,臣不能因为私交,罔顾我大晟的安危,臣劝陛下有所决断。”
昭武帝眨了眨眼睛,下了狠心:“若……若他真是装病骗朕,朕绝不轻饶。”
燕思空低声道:“臣有一计,可以试出来。”





逐王 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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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回到府上时,已是入夜。他下朝回府,除吃饭更衣外,大多待在书房,此时虽然已很晚,也并不例外。
来到书房,他一推门,就感到门扉微微回弹了一下,这细小的触动是他和佘准的暗号,佘准来找他了,就在屋内。
他刚要进屋,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声音:“燕思空。”
敢再府上直呼他姓名的,除了万阳也不会有别人了。
燕思空把门又阖上了,转过身去,恭敬道:“夫人啊。”
万阳面色凝重,看了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我有事要问你。”
“天色已晚,夫人还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
万阳充耳不闻,大步走了过来,就要去推书房的门:“进来……”
燕思空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面色有些冰冷。
万阳讶异地看着燕思空,俩人成亲三年以来,燕思空对她毕恭毕敬,从不曾用这种严肃的面目对着她,那攥着她手腕的手极其有力,令她心生一丝畏惧。
燕思空很快松开了手,拔高了音量:“什么事令夫人如此急迫?我尚有公务,可否明日再谈?”
“不行。”万阳落定心神,推开了书房的门,“我现在就要问你,耽误不了你多久。”
燕思空只得跟着进了书房,关上了门。巡视一周,并没有佘准的身影,但他知道佘准藏在哪儿。
万阳环视门窗闭合,紧张地吞咽过后,迟疑地问道:“我听到消息,说……表哥是不是……谋反了?”她的声音很小、很谨慎。
燕思空知道她要问的定是此事,他在得到封野活着的确切的消息后,又何尝不是回肠九转,昼夜难安。他深吸一口气:“是。”
万阳脸上的血色刷地褪了下去,整个人似是瞬时被抽空了魂儿,纤瘦地身体都跟着晃了晃,她咬住了嘴唇,每一处精巧的五官都跟着痛苦地扭曲:“我流着一半封家的血啊,为什么……我和母妃要如何自处?”最后一句,她问的并非是燕思空,而是这杀千刀的命。
燕思空用那沉稳地声线徐徐说道:“贤妃娘娘嫁入皇家,就是皇家的人,殿下亦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是陛下的爱女,没有人会为难殿下和娘娘。”
万阳眸中闪着泪光:“那我就要眼看着父皇和表哥自相残杀吗?”
“当年便已注定。”燕思空低声道,“殿下不要再想了。”
“你叫我如何不想?”万阳颤抖道,“燕思空,都说你精通兵法,你告诉我,谁会胜,谁会败?”
“岂敢妄言。”
万阳上前一把抓住了燕思空的衣服,仰头看着他,激动地低喊:“这里只有你我,你告诉我。”
燕思空摇首:“殿下心中明白,你我皆凡人,如何能料将来事?何况沙场之上,瞬息万变,胜负难料。”
万阳用那清透地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燕思空怔了一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万阳突然声色俱厉:“你一向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身为晟臣,我的额驸,换做平时的你,该说我军必胜,反贼必败……你肯定知道什么,你到底知道什么?”
燕思空不仅自嘲,但凡关乎封野,他便可能犯蠢,不过他也没料到万阳如此机敏,这三年间,他怕是低估了这位娇蛮的小公主。他镇定地说道:“臣失言了。”
“燕思空,我知道你隐瞒了我很多,你和阿力做任何事都背着我,我问你什么你都装傻,你别真把我当傻子!”万阳咬牙道,“我直觉你在暗中谋划什么,你……你让我害怕。”
燕思空轻声道:“殿下多虑了,朝野之事,波谲云诡,我不愿将那些污遭之事带回家里,你我是结发夫妻,你少一分忧虑,我便多一分安心。”他顿了顿,口气硬了几分,“其他的,你不必操心了。”
万阳能敏锐地感觉到他藏在温和谦恭背后的敷衍和冷漠,她讥诮道:“结发夫妻?好一个结发夫妻,你我算哪门子夫妻?”
“我确实不配,但此生亦会竭尽所能,尽为夫、为臣之事,保护好殿下。”
万阳的目光微微闪烁,一些难言的思绪混杂其中,俩人僵持了片刻,她突然松开了手,背过身去,低声道:“我还会询问你表哥的消息,你要如实禀明。”
“是。”
万阳深吸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思空上前去掩好门扉,才道:“出来吧。”
柜门被从内推开,一个大活人利落地站了出来,正是佘准。他依旧是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调侃道:“这小公主果然如传闻中花容月貌,你竟舍得她守活寡,啧啧。”
燕思空正色道:“别说些没用的,有什么消息了?”
“你想听哪边的消息?”佘准一只手指北,一只手指南。
“辽东的。”
“当真?”
“快说。”
“辽东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密州被围,卓勒泰的奸细烧了粮草,五天五夜后,韩兆兴带着三个儿子和八千将士降了金,如今是梁慧勇将军在守着广宁,卓勒泰按兵不动。”
梁慧勇……
听到这个名字,燕思空心头微颤。当年那一身稚勇的小将,如今已成为能独当一面的大将,若不是梁慧勇关键时刻相助,他早已被韩兆兴抓走了。
“听说那梁将军倒是智勇双全,但没带过几次兵,赵傅义可上路了?”
燕思空摇摇头:“整军也得三五日,他接到圣旨后,已经入宫面圣要求从大同调兵。”
“如今的大同已经不是有封家军的大同,也亏得瓦剌还没恢复生息,否则……”
封剑平死后,大同经历了狠狠的削减,兵力大不如前,虽趁机收复了河套,但河套地区时有游散蛮夷劫掠、没有一日太平,已令大同兵饱受折磨。
“但现在可调之兵,也只有大同了,其他地方,不是太远,就是自顾不暇。”
佘准嗤笑一声:“确实如何,你那小狼王一路攻城拔寨,令湖广守将闻风丧胆,江南地带,是调不出兵马了。”
“他不会再挺进了。”燕思空道。
“哦?你怎么知道?”
“他看似高歌猛进,战无不胜,其实不过赢在一个‘快’字,趁士气正隆,杀晟军措手不及,现在晟军已经回过神来,正在调集兵马,兵力是他几倍之多,又有坚城险水可守,封家军兵马、粮草都薄弱,又不擅水战,继续打下去,必败无疑。”
“那他会如何?”
燕思空眯起眼睛:“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马上撤兵,转向西北。”
佘准不解道:“为何?”
“他要的,是在湖广掠足兵力和银两,并以不败神绩名扬天下,威赫朝廷,然后,他会转战河套。”
“河套?那可是夷夏交界之处,又穷又乱。”
“那正是他要的。一来四方贼寇,会加入他的叛军,二来能诱降曾经追随封家的大同军,甚至攻下大同,三来,河套有马,天底下最好的马。”
佘准目瞪口呆:“……当真?”
燕思空眯起眼睛:“领兵打仗,他是天生的神将,他如狼一般嗅得到血腥,看得到敌短。”
“那,假使,你与他交战呢?”佘准好奇地问道。
燕思空愣了愣,说道:“我会赢。”
“为何?”
“我了解他,胜过他了解我,此为知彼,我了解我,胜过他了解他自己,此为知己。”
佘准沉默了。
燕思空甩了甩脑袋:“不说他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我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我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随时都准备好了。”佘准冷道,“这些罪状,足够谢忠仁死一万遍。”
“但只要那昏君有半点不忍和犹豫,这阉贼就可能抓住机会翻身,所以这一次,要豁出去一切,务必置他于死地。”
“你可想清楚了,颜子廉败了,封剑平败了,若你这次也败下阵来,就再没有机会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倘若那阉贼犯下如此重罪都能逃脱,那我除了眼看着他病老,再也撼动他不得。”燕思空阴狠地说道,“我为这一天,筹谋了十七年。”
“我只是担心,那阉贼老奸巨猾,不会就这么等死,必然会有其他动作。”
燕思空颔首道:“所以我暂时没有打草惊蛇,且看明日吧。”
明日,他要在满是罪孽的谢忠仁身上,再踩上一脚,将那阉狗一步步逼到悬崖边上,直到给予其最后一击!
封野,等着我……




逐王 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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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襄阳的韩府家眷刚刚接到噩耗,正被抄家擒拿,而在京城的谢忠仁,不甘就此被拖累,装作重病的模样,被抬着去见昭武帝。
他年近古稀,鬓发已经全白,加之这些日消瘦不少,褪去掌印太监的锦衣玉带,其实与乡野间行将就木的老朽又有几分差别,看上去颇有几分可怜。
一见了昭武帝,谢忠仁就在内监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只是内监一松手,他身形晃了又晃,就要栽倒,喉咙中还发出虚弱地喘息。
昭武帝皱起眉:“行了行了,你就坐在地上吧。”
谢忠仁早年间,非常会讨昭武帝欢心,几乎将天子的喜恶摸得一清二楚,但年纪大了以后,脑子不如从前机灵,行动也不再利落,而昭武帝正值壮年,愈发嫌他服侍得不好,哪里比得上燕思空聪明又讨巧,再者,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和一张玉面俊颜,谁都愿意看那顺眼的, 于是便愈少见他了。
谢忠仁尚未张嘴泪先流,凄切地哭道:“陛下,老奴……罪该万死啊……”说着就伏下了半身,额头咣地一声磕在了地上。
燕思空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像条狗一样蜷缩于地的老阉贼,眼神冷得如腊月寒霜。
昭武帝肥硕的身体用力喘了喘:“你也知道你该死?你那好侄子快把朕的辽东拱手让人了!”
“老奴该死……该死……”谢忠仁趴在地上痛哭,“老奴……老眼昏花,识人不清,老奴恨不能……清理门户,陛下呀……”
于吉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
燕思空做出于心不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向昭武帝请道:“陛下,不如给谢公公赐个座吧。”
昭武帝冷哼一声,看了于吉一眼,于吉会意,一招手,立刻有小内监抬了椅子过来,将谢忠仁扶坐了上去。
谢忠仁感激涕零:“多谢陛下,老奴万死……万死……”
昭武帝怒道:“别以为朕不敢杀你,朕已下旨抄韩家满门!当初是你!是你一力保举他,朕给他调兵调粮,一年军费数百万,他兵败不说,还叛国投敌,你……”他越说越生气,抓起茶杯就朝谢忠仁砸去,上好的龙井湿了满身。
谢忠仁老泪纵横:“老奴愧对陛下,愧对辽东百姓,但老奴……冒死奉劝陛下,现在……不可杀韩兆兴的家眷啊。”
燕思空眯起了眼睛,心想,这个老东西虽然一时慌了神,但到底没有老糊涂,他也早该知道,事情不会如此顺利。
昭武帝瞪直了眼睛:“你……你还敢给他们求情?你是真活腻歪了!”
“陛下误会了……咳咳……”谢忠仁剧烈咳嗽了起来,他以袖掩住口鼻,只见上面洒了斑斑血迹,却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昭武帝皱起了眉。
“陛下……”谢忠仁哽咽道,“老奴绝不会为叛贼求情,只是,他们还有用处,韩兆兴投敌,许是情急之举,心中定是又怕又悔,老奴……咳咳……老奴想修书一封,劝他与赵将军一同,使一出反间……之计,韩府一家老小,哪儿也跑……咳咳咳……跑不了,陛下何必急于一时。”
昭武帝摸了摸胡子,看向燕思空:“思空,他说得有理啊,那韩兆兴家眷尚在襄阳,未必不可为我所用。”
谢忠仁也幽幽地看着燕思空,眼神十分难琢磨,燕思空知道谢忠仁对他起疑心了,不,以谢忠仁的为人,是不可能全心相信任何人的,只是此时更加怀疑罢了,他神色如常,拱手道:“谢公公此计可以一试,只是这信能不能送至韩兆兴手中,韩兆兴又会如何应对,却是不好说。”
“陛下。”谢忠仁哀求道,“老奴……咳咳……老奴时日无多了,愿以残日规劝……咳咳……韩兆兴……”
燕思空暗暗唾弃,这信还不知能不能送到谢狗手上,即便送到了,一来一回,还要暗中筹谋许多,怕是一年半载就过去了,拖到昭武帝怒意渐熄,他又能起死回生了。
好一个阴险狡诈的天下第一奸。
昭武帝果然犹豫了,他探身向前看了看谢忠仁:“谢忠仁,朕念在你多年服侍的份儿上,姑且再信你一回,但朕若不罚你,无法向群臣、向天下人交代,你说,该如何啊?”
“老奴恳求陛下,让老奴……戴罪立功,之后此事成与不成,老奴和韩府上下都……咳咳咳……任陛下发落。”
“你……你病得如何了?”昭武帝问道。
谢忠仁抹着满脸的泪水:“怕是,服侍不了陛下几日了。”
昭武帝与燕思空对视,眼中显出犹豫之色,燕思空却是目光坚定地回视,昭武帝面对自己的臣子和女婿,竟一时忘了帝王威仪,心虚地扭过了脸去。
燕思空知道这昏君优柔寡断的毛病又犯了,心软了、犹豫了,幸好他对此人知之深深,早已做了准备,祝兰亭尚未走马上任,还在宫中执禁卫之责,他今日一早就与其通过气了,此时禁卫就在宫门外待命,只需……
燕思空摇了摇头,突然抬手整冠,只听宫门外传来一声凶暴地犬吠声,接着,一只黑毛猎犬闯入了宫中,直冲着谢忠仁扑去,两个禁卫紧追其后。
谢忠仁怕狗,人尽皆知。
果然,谢忠仁看着那极速奔来的畜生,吓得魂飞魄散,从椅子上跳起来就跑,跑得时分稳健,口中大喊着“来人”,亦是喊得中气十足,哪里像是油尽灯枯之人?
那猎犬是昭武帝的爱犬,围猎时总是跑在最前头,神勇不已,而且很通人性,并不咬人,它将谢忠仁猛地扑倒在地后,就用两爪按者其胸口,大声咆哮。
谢忠仁快要吓破了胆。
禁卫很快就冲了上来,拉着猎犬的绳套将它拽开了,同时跪地请罪:“小的罪该万死,让陛下受惊了。”
昭武帝理都未理他们,狠狠指着谢忠仁:“你、朕看你是老当益壮得很啊!”
谢忠仁吓得扑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赎罪,陛下赎罪,老奴这是被惊吓的……老奴……”
“来人……”昭武帝喝道,“把谢忠仁给我……给我抓起来!押送刑部待审!”
谢忠仁瘫坐在地,苦苦哀求,昭武帝面有挣扎之色,但还是看着他被押了下去。
谢忠仁被带走后,燕思空噗通跪在地上,懊恼道:“臣办事不利,向禁卫传达时令其会错了意,求陛下责罚。”
俩人昨日商议的,是昭武帝以手触冕,禁卫就放狗吓唬谢忠仁,看他露不露馅儿,但昭武帝适才明显是犹豫了,燕思空留的后手,就是他理冠时,禁卫也要放狗。
昭武帝不耐烦地一挥手:“别说了,朕心烦得很,你回去吧。”
“陛下……”
“滚,都给朕滚!”昭武帝高声叫道,“一个个都不叫朕省心,都滚!”
燕思空磕了个头,躬着腰倒退了出去。
此时他心中翻涌不已,恨不能仰天长啸两声。
谢忠仁被下狱了!虽然以这昏君的性子,明日睡一觉都可能反悔,但下了狱,对此时本就提心吊胆的阉党是个巨大的打击,亦狠狠壮了他们的士气,让满朝文武都看到了谢忠仁颓势已定,必当江河日下,直至灭亡。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逐王 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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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连夜策马赶赴景山大营,找到正在加急整军的赵傅义,要他务必在走之前,联合孟铎、蔡中繁、冯闯等人弹劾谢忠仁,而弹劾的奏折,燕思空都已经为他们拟好了。
时任内阁首辅王问语,在任三年,政绩平平,不掌实权,次辅由大理寺卿孟铎兼任,曾经被王生声陷害遭贬斥的蔡中繁,在王生声因新编史一案倒台后被启用。燕思空尚在吏部时,暗中操作将他调回了京,此人政绩斐然,敢说敢做,在孟铎等人的提拔下,如今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又有冯闯、章敏等颜子廉门生故吏和一批江南士族官员,以及赵傅义、祝兰亭等武将,构成了现今对抗阉党的主要力量。
赵傅义翻看奏折,大为惊讶:“这些可都是真的?”
“当然。”燕思空正色道,“我花了多年时间搜罗他的罪证,这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这件事只能将军去做,几位大人对我十分鄙夷,是不会相信我的。将军与诸位重臣主要弹劾他渎职、擅权和结党营私,将辽东之痛统统归结到他头上,这也是陛下最痛恨他的地方。”燕思空沉声道,”将军眼看就要赴任辽东,不惩治阉贼,不足以向辽东军民交代,将军要逼迫陛下有所决断。”
赵傅义郑重地点了点头,将奏折收好:“这些只是一部分?何不将他的罪证都罗列给陛下,一击制敌。”
“我们要设一个圈套。”
“圈套?”
“如今谢忠仁已在圈内, 诸位大人弹劾他,阉党要救,一时各执一词,争论纷纷,陛下便不知该相信谁,又会犹豫不决。”
“是呀,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让那阉狗有翻身之机?”赵傅义不解地看着燕思空,不知道他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然后,我们再给予他致命一击。”燕思空露出一个阴冷地笑,“我手中尚有他和阉党贪墨聚敛、构陷忠良、草菅人命、鱼肉百姓的诸多证据,将他的党羽一并论罪,这一刀,能把他们扎透。”
赵傅义恍然:“不错,如此一来,他们自顾不暇,且陛下也不会再相信一群罪臣。那这些证据,要交给哪位大臣?定要找一位德高望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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