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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满朝震惊!
昭武帝瘫软在龙椅上,双目圆瞪,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思空续道:“弹劾的奏章在此,臣另有一牛车的罪证,令家仆拉至午门外恭候,随时可呈交三法司。”
那是他和佘准花了十几年的时间,精心搜罗的阉党在各地犯下的罪孽,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之久,罪证清晰可考,触目惊心。
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百官各怀鬼胎,有的已经吓得腿肚子直哆嗦。
这时,孟铎站了出来,沉声说道:“陛下,燕大人既戴獬豸冠,批红法袍,以示死弹的决心,按照祖制,陛下应将谢忠仁从狱中提到太极殿,恭听对他的弹劾。”他环视四周,“至于其余官员,除了远在地方的和品级不足以上朝的,大概都在这里了吧。”
昭武帝张了张嘴,脸上的横肉抖了一抖,他抬起手,下旨道:“将……罪臣谢忠仁,提至太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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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我写了一天_(:3」∠)_





逐王 第1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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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忠仁被押至了太极殿。他一身囚衣,灰白掺杂的头发散乱不已,双颊深深凹陷,佝偻着背脊,步伐十分缓慢,看上去老态龙钟,想来牢狱中的日子,很不好过。
燕思空定定地望着谢忠仁,脑中闪现的却是他身穿锦衣华服,到哪儿都前簇后拥的画面,曾经这阉贼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神气、多么的重权在握、为所欲为,如今这狼狈的模样,真像一条人人喊打的土狗。
你也有今天。
谢忠仁看到一身红袍、带着刑枷跪在地上的燕思空,呆住了,那松垮的眼皮下,一对灰蒙蒙的眼珠子转了一转,顿时就猜出了个大概,他的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百官私语的声音就像太极殿上空盘飞着数不清的蚊子,听得人头疼。
孟铎大声道:“陛下,罪臣谢忠仁已带到,应令燕思空将奏折呈于御前,或直接宣读。”
蔡中繁也站了出来:“臣以为,应让燕驸马宣读。”
祝兰亭也道:“臣附议。”
昭武帝点了点头,此时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了。
燕思空两只手都卡在刑枷里,十分不便,但还是费劲地展开了奏折,在开口之前,他看了谢忠仁一眼。
俩人的目光隔空相对,燕思空眸中那阴冷地恨意和汹涌地杀气,令谢忠仁遍体生寒。
燕思空将目光移了回来,气势凛然地朗声读道:“兵部右侍郎臣燕思空谨奏,臣铭感天恩,常愧与奸宦共,罪责难辞,今戴罪谏诤,舍身图报,乞赐圣裁铲除恶贼,肃清宇内。今外有夷狄卓勒泰逼境,内有奸宦谢忠仁误国,至国祚危机。唯有内贼不去,而可除外贼者,故陈谢忠仁一十八项大罪!罪其一,专权擅政……”
谢忠仁龟缩在一旁,浑身发抖地看着燕思空,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燕思空不卑不亢地宣读着谢忠仁的罪孽,每一项都有理有据、头头是道,满朝文武,光是自己耳闻、目睹、以及躬亲经历的,就能对上好几项,可谓人事物俱全,听之令人发指。
昭武帝越听,脸色越难看,他额上一层一层地下汗,于吉掏出丝绢要给他擦,他却一把抢了过来,掀开玉旒,颤抖地擦拭着。
那奏折足足宣读了近一个时辰,读到他们构陷广宁守备元卯时,他的声调不自觉地发颤,有一种难以名状地痛几乎冲破胸口喷涌出来,但他生生压制了,他知道此事年代久远,难以考证,不能成为要害一刀。弹劾完谢忠仁,又将他的主要党羽逐个拎出来“上刑”,包括燕思空自己参与的几件见不得人的事,也毫不容情地陈于纸上,而因为是他自揭,手里满是证据,则更能让人信服。
待燕思空说完最后一句“叩请圣断”,他的背脊已然湿透,神智恍惚,双腿因长时间跪着而狠狠发抖,尽管嘴唇惨白,面如菜色,似是要虚脱了,但眼神却不曾涣散,反而更加凌厉地瞪向谢忠仁。
他依然豁出去了一切,倘若这都除不掉谢忠仁,他就一败涂地。
这时,大殿之上,已经跪下了一半的官员,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忠仁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跪爬到大殿中间,哭喊道:“陛下,老奴冤枉啊,燕思空含血喷人,此人、此人狼心狗肺,欺师灭祖,断不可信啊!”
昭武帝怔了好长时间,才有气无力地说:“众卿,可有话说?”
还是孟铎第一个站出来,大声质问:“谢忠仁,你可知什么是死弹?这獬豸冠、红法袍始于汉唐,流传至我朝,意义重大,谁人敢儿戏?燕大人死弹,必是证据确凿,他岂会为了污蔑你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胡说!”谢忠仁颤抖道,“燕思空是个、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颜阁老在世,病榻前他比他儿子还孝顺,颜阁老病故,他就向我谄媚奉迎,如今见我入狱,又来落井下石,他阴险歹毒,他奸猾巧诈,他……他才是奸佞!”
孟铎道:“燕思空已经自陈罪过,他罪责难逃,他所弹劾之人,亦应由三法司审讯。”他拱手道,“陛下,臣恳请将燕思空所呈之罪证收归大理寺!”
“陛下!”兵部尚书杨玉清喊道,“怎可听燕思空一面之词,就草率治罪,臣冤枉啊!”
众阉党齐喊:“臣冤枉啊。”
燕思空耳边充斥着杂乱的争执声,两派相互唾骂指责尚嫌不够,几乎就要蹦高打起来,他双腿痛麻得将要跪不住了。这些时日为了整理罪证,撰写奏折,他夜不能寐,也想不起来进食,身体从未如此虚过。
读完了这弹劾的奏折,就好像续积了十七年的一股劲儿,突然被释放了,这一刻,他再难以支撑自己,眼前一黑,他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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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醒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已经被关进了大牢。
他自陈罪状,条条属实,当然要下狱候审,至于谢忠仁和其他人,他知道孟铎等人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而昭武帝这般缺乏主见的君主,是斗不过那些人中龙凤的大臣的。
不过,他仍不敢掉以轻心,他也曾以为内阁联合重兵在握的亲王,一定可以将阉党屠戮殆尽,却不想结局那般惨痛。
他躺在散发着霉腐味儿的、硬邦邦的榻上,脑子里纷乱不堪,他十分想知道,由他一手挑起的腥风血雨,如今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可他已经身陷囹圄,剩下的事,只能交给孟铎、赵傅义等人了,至于他能不能离开这里,关键,恐怕得看万阳。
他看着灰突突的头顶,突然自嘲一笑。
终于,他也进来了。他已竭尽所能,若苍天有眼,就让邪不压正,就让海晏河清,就让他报这血海深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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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狱中呆了两天,除了送饭的,无人搭理他,直到第三天,他见到了孟铎,孟铎要提审他。
按大晟律,无论清白与否,提审就要先鞭十下。
燕思空苦笑道:“廷尉大人,我全招供,这十鞭子可否免了?”
孟铎板着脸看着他:“孟某身为大理寺卿,怎可知法违法,燕大人就委屈一下吧。”
燕思空被架在了刑具上,狱卒拿下刑鞭,重重摔在地上,啪地一声响,听得人心颤。
燕思空淡淡一笑,未再言语。
狱卒挥起鞭子,抽向了燕思空的后背。
背上顿时燃起了一条长长火龙,疼痛只钻脑门,他狠狠咬住了牙。
鞭子一下一下地抽在背上,雪白的囚衣顿时渗出了一道道血痕,直到十下鞭完,燕思空出了一身的冷汗,牙关都在打颤。他知道狱卒已手下留情了,否则现在该是皮开肉绽,站都未必站得住。
狱卒将燕思空放了下来,让他坐在椅子里,他背后疼得厉害,自然不敢靠,只能别扭地前倾。
孟铎道:“燕思空,我问你的话,你要如实作答。”
“谢忠仁如何了。”燕思空抢先问道。
孟铎愣了愣,狱卒喝道:“大胆,现在是廷尉大人审问你,轮不到你说话!”
燕思空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孟铎。
孟铎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我要单独审讯他。”
“是!”几名狱卒鱼贯离开。
燕思空追问道:“孟大人,那阉狗到底如何了?”
“陛下已责令三法司彻查你在弹劾状上提及的每一个人和事,谢忠仁今日被上刑了,他应该……”孟铎深深吁出一口气,“翻不了身了。”
燕思空眼眶一热,眼泪竟是毫无防备地滚落下来,若不是背后的疼痛令他分外清醒,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谢忠仁被上刑了,他必遭严审,无论最后他能不能活命,昭武帝都已经完全抛弃了他,正如孟铎所说,他不可能再翻身了。
十七年啊,他终于迎来这一天,他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天!
孟铎看着燕思空的眼泪,深深皱起了眉:“燕大人,赵将军临行前,嘱咐我们要相信你,助你完成弹劾大事,如今我们都得偿所愿,亦为天下、为万民除掉了那奸贼,可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在令孟某不解。”
燕思空平静地说道:“我与那阉狗,有不共戴天之仇,老师病故后,我苟且偷生,周旋于他身侧,就是为了搜罗罪证,伺机报仇。”
“原来如此。”孟铎感慨一声,拱了拱手,“燕大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为此不惜背负骂名,实在可歌可敬。”
“万不敢当。”燕思空嘲弄一笑,“我亦是阉党一员,虽然并非出自本心,但也助纣为虐,罪不可恕。只求廷尉大人念我赎罪立功的份儿上,在陛下面前为我求情。”
“燕大人多虑了,若燕大人所陈之罪行属实,则罪不至死,燕大人又是驸马之身,亦有赵将军与祝统领等为你求情,陛下定会从轻发落。”孟铎又道,“我等也会为燕大人美言的。”
“多谢廷尉大人。”
“孟某今日提审燕大人,主要是为了核实阉党的罪行,燕大人如实回答就好。”
“定知无不言。”
孟铎微挑眉:“既是知无不言,不如就从燕大人如何与谢忠仁结仇说起吧。”
燕思空一怔,沉默了。
“怎么,燕大人不愿意说?你与他结仇,定也在你弹劾他的罪状之内吧。”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实不相瞒,下官原籍泰宁。”
孟铎一惊:“你是辽东人?可你……”
燕思空点点头:“二十一年前,韩兆兴丢擎州,陛下下旨放弃辽北七州,我的家人在南撤途中病死饿死,家破人亡。”他闭上了眼睛,那时他尚年幼,如今回忆起来,已经心如止水,可个中痛楚,注定是伴随他一声的梦魇,“我隐瞒出身,改变口音,入朝为官,是怕被阉党察觉。”
“你入朝为官就是为了报仇?”
“不错,但我劝廷尉大人切不可将此事写入案审,否则必会被阉党抓住把柄,斥我假公济私。”
“你放心,我明白。”孟铎看着燕思空的眼神,平添了几分怜悯。
俩人谈了足足两个时辰,燕思空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以为自己的弹劾增加分量,和那些一牛车都险些拉不下的证据一同,将会是把阉党送上刑场的助力。
那日审讯结束后,万阳也适时来狱中探望他——腹上微微隆起。
燕思空看到她,心里多少有了底,含笑道:“夫人来看我了。”
万阳看着燕思空的眼神极为复杂,她低声道:“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看不看得懂,又有何妨?”燕思空忍着鞭伤,慢慢爬到了铁栏前,“夫人可带了伤药。”
万阳从携带的木篮中拿出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她皱眉看着燕思空:“你……伤得可重?”
“皮肉伤,没有大碍。”
万阳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这是嬷嬷熬的汤药,还有一些你平时喜欢吃的菜。”
“多谢夫人。”燕思空也不客气,捧着碗吃了起来。
万阳看着燕思空狼吞虎咽,几次想开口询问,又欲言又止,最后,她扭头看向一旁的狱卒:“你,出去。”
“殿下,探视人犯时,小的是要……”
“本公主探望我的夫君,谁准你一个外人站在这里。”万阳杏目一瞪,“滚出去!”
“殿、殿下……”
“怎么,你是不把本公主放在眼里吗?”万阳大声道,“孟铎若有异议,叫他自己来找我。”
“小的不敢,小的这就下去!”狱卒惶恐地退了出去。
燕思空也放下了碗筷,正色道:“殿下,阉党已经完了,此时是清算之时,正好能将封家的冤案尽数推给谢忠仁,倘若陛下有意为封家平反,这就是我与封野谈判的最大筹码,我必须尽快从这里出去啊。”
万阳低声说:“我知道,我明日就会进宫去求父皇,但我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请说。”
“你为何要帮我表哥?”
燕思空毫不犹豫道:“我是大晟臣子,平定内乱,为君分忧,还需要什么理由?”
“我不信!”万阳厉声道,“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糊弄我,我与你成婚三载,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无利不起早,谁知道你又在为自己谋划什么。”
燕思空笑道:“若我能说降封野,那可是立下重功一件,不仅能令我免除罪责,还能令陛下对我更加赏识。况且……”他诚恳说道,“封野是你的表哥,我怎忍心见你受此煎熬。”
万阳心头一颤,她定定地看着燕思空,明眸闪动,显然十分动容。
燕思空一拱手:“一切就拜托殿下了,赵傅义将军亦会举荐我出兵平叛,陛下此时为阉党一事劳心劳力,无暇顾及我,只要陛下心一软,此事可成。”
万阳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多谢殿下。”
万阳收拾起碗筷,迟疑地说道:“你……好好养伤。”说完低下头,拿起木篮,起身走了。




逐王 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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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倒猢狲散,谢忠仁的衰落,一日当年颜子廉病逝一般,将他的整个党派拖入了深渊。
对谢忠仁的审讯尚在进行,对阉党的清算已经在京师与地方同时铺了开来,三年前被迫害、欺压至今的士族一派绝地反击,弹劾、谏诤的奏折每日如雪花般飞进京城,文渊阁的案牍上堆起了一堵墙,等待皇帝批阅的更是多不胜数。
昭武帝处理政务离不开司礼监掌印太监,他有意将于吉提上来,但于吉不识字,一时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于是将已经开始参政的太子陈椿召了过来,为他分担,才得以从这焦头烂额的政务中喘上一口气。
这本是不合律法的,但现在谁也没心思管这个,朝廷已经快要乱套了,阉党与士族互相攻击,仿佛一夜间又回到了三年前。
孟铎心知此时内忧外患,朝廷乱不得,在与几位重臣商议后,一起向昭武帝进谏,只惩处几位首犯,胁从的诸多官员暂不问罪,此举一来考虑的是大局为重,二来可以收买人心,三是以后这些官员的把柄都在他们手里,可以随意拿捏,不愁大权旁落。
权力就是这样的东西,不在你手里,就在我手里,就算仅是揪住了一个尾巴,也会拼了命的想抓住更多,一旦抓紧了,虽死不愿放手。
对于昭武帝这样几十年懒政的皇帝,早已经被折磨够了,一听这帮大臣要点到即止,岂有不从的道理,十分高兴地同意了,还夸赞他们识大体。
既然胁从不问,首犯就要重重严惩,大理寺缉拿了二十九个阉党的骨干,其中在京十二人,地方十七人,这些人的罪状若是坐实,则按律全是死罪,谢忠仁更是抄家夷族凌迟的大罪。
由于燕思空提供了足够的证据,三法司该拿的拿,该审的审,快刀斩乱麻地将大一批阉党下了狱。
但燕思空最关心的广宁一案,结果却令他并不满意。此案一是年代久远,二是韩兆兴没有归案,无法审讯,尽管赵傅义已经按照燕思空的嘱托,向昭武帝陈明了当年的情况,但他毕竟不曾亲睹,无法作为凭证,而葛钟死前被逼画押的那份陈罪书,燕思空至今不敢拿出来。谢忠仁一案,“燕思空”已经名震天下,当年的辽东旧人,兴许还有记得他名字的,倘若此时他再拿出葛钟的陈罪书,他无法解释此书来源,反而会暴露他对广宁一案过分关注,有心人一查,就能将他的身份翻个底朝天。
所以他只能暂时捏在手中,待真正手握重权的那一天,他一定要让全天下都知道,当年究竟是谁守住了广宁,守住了辽东。
这些日子朝中虽然混乱,但边关却传来了好消息,赵傅义将军挡住了卓勒泰,首战告捷,虽然仅是暂时退敌,但已是气息奄奄的辽东近年来唯一的好消息了。
此时阉党气数已尽,但因其罪行罄竹难书,牵扯过大、过广,三法司就是没日没夜地办着案,要全部审理清楚,怕至少要耗时一两年,昭武帝终于得以稍事休息,也回过神来,想起了封野。
此时封野已经带着大军从湖广挺进西北,他行军多在黔州府境内,那里地势险要,穷山恶水,多是蛮荒贫瘠之地,本就没什么抵御之力,封野锋芒正盛,到达河套,也只是早晚的事。
朝廷并不担心他拿下河套,原本河套也是瓦剌大败之后才勉强收回来的,但那里夷夏混居,常年动乱,本分的百姓无法生存,更别提开荒种粮,对于朝廷的意义已经远不如几十年前,封野就算拿下河套,也只是能得到好的战马,尚不足为惧。真正可怕的,是河套接壤大同府,大同军曾是封剑平的旧部,若封野诱降、说降了大同军,那他就真正有了颠覆一个王朝的力量了。
此时辽东之患暂缓,阉党之案需从长计议,昭武帝自然开始忧心起了狼王之乱。
赵傅义已经秘密上书,荐燕思空为使去当说客,已经升为卫戍军统帅的祝兰亭也同样多次上奏,加之万阳公主三天无头往宫里跑,央求昭武帝放了燕思空,昭武帝原本因谢忠仁一事对燕思空颇有成见,但看着万阳一天天“隆起”的肚子,无奈之下,招来孟铎商议燕思空该如何处置。
孟铎刚刚求昭武帝赦免了一批谢忠仁的胁从党羽,燕思空所犯罪不至死,亦在此列,他自然做了顺水人情,建议削职罚俸,或下贬地方几年。
昭武帝适时提出,将燕思空从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贬斥为正七品的巡按御史,下放河套,去说降封野。
孟铎不知其中厉害,未觉不妥,于是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一如燕思空的计划。
在被关押了一个多月后,燕思空迎来了自己的宣判,只付出了在他看来极小的代价,就得以回到了家中。因为孟铎的照顾,他在狱中除了那十鞭子,没受什么罪,只是日夜茶饭难安,忧心忡忡,削瘦了许多。
尽管其中危险重重,他亦没有十分把握,每日都担惊受怕,生怕一觉醒来一切都倾覆于前,但最终他还是胜了。谢忠仁此时在狱中等待着自己的审判,他大仇得报,将这根植了大晟三十年的毒物一举拔出!
他终于无愧于亲生父母和养父、义弟,也无愧于含恨而终的恩师,他终于能够卸下背负了半辈子的重担,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他要去见封野了,三年了,他终于要见到封野了,他将用后半生,实现他和封野少年时许下的雄心壮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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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大家终于可以见到封野了!就和燕思空一样久等了!不过明天惯例休息,大家都知道的哈~~




逐王 第1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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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狱中出来后,燕思空托病在家休养了几天,一是了解他入狱期间发生的事,好掌握局势,二是安排好他离京之后的事。
阿力要求与他一起去河套,因西北蛮荒,穷山恶水,此去路途上不知道有多少凶险,但他不让阿力跟着。
他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谢忠仁安插在府内的眼线赵全和几个家丁侍女全赶走了,但家中不能一个顶事的人都没有,阿力虽然不会说话,贵在忠实可靠,把偌大的燕府交给万阳,他是断无法放心的,由阿力在,至少能防府中还有内鬼,利用万阳对付自己。待几个月后,万阳到了该“产子”的时候,也需要阿力来处理。
佘准也秘密地与燕思空在府内又见了一面。谢忠仁入狱待审,佘准亦是大仇得报,面上真正有了神采,不似之前,用玩世不恭来掩饰心中的担忧。
不过,当他听到燕思空要去河套的时候,还是紧紧蹙起了眉:“你要去找封野?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也不与我商量一下。”
“我心中早有此打算,一切都照我的计划走,如今我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晟军的说客,在晟军与封野之间周旋。”
“‘周旋’?南玉,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佘准口气转冷,“你若说你当真想劝封野投降,我断不会信。”
燕思空直视着佘准,忧心冲冲地说道:“佘准,如今大晟外有蛮夷,内有昏君,连年大灾小患不断,靠削藩和江南海税充盈起来的国库,这样折腾也支撑不了几年。就算现在歼灭了阉党,我朝要恢复生机,至少需五载,可如今内忧外患,哪里有如此富余的时间?举国望去,可用之将寥寥无几,有心之臣回天乏力。长此以往,金国可能吞并辽东,直下京师,瓦剌可能东山再起,侵扰西北,百姓悲苦难耐,揭竿造反者比比皆是,早晚,反的不再只是川蜀,到时若四方诸侯趁乱并起,这天下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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