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陈霂叹道:“话虽如此,可是,以眼下的兵力……不,从前剿匪派过更多的兵力,都无疾而终啊。”
“那是因为我没来。”燕思空面无表情道,“我来了,这帮蛮匪的死期就到了。”
“先生打算如何除灭都掌蛮?”
“都掌蛮主要在鸭嘴山脉活动,先将鸭嘴山下的百姓全部迁走。”
陈霂讶然:“那可是上万人啊。”
“这上万人每日活在被都掌蛮劫掠、杀害的恐惧之下,正是征兵的好地方,将他们迁走后,征所有成人男子入伍,减免家人的赋税,以俸银供养之。”
“……之后呢?侯名至多就能调集两万兵马。”
“不需那么多,我们征兵是为了逐鹿天下,不是为了区区的一群野猴子。”
“老师有什么打算?”
“待到开春,天干物燥之时。”燕思空目光阴冷,“我要防火烧山。”
陈霂面色一变:“这……”
“除灭都掌蛮,一是有理由征兵,二是还百姓太平,三是震慑那些游散的山匪,皆时只需派人去诏安,他们不敢不用,如此一来,我们能再增一批带甲士卒,此计只要成功,臣预计殿下手中该该有至少六万兵马。”
陈霂忧虑道:“先生,以前也有剿匪的过用火攻,但一来,都掌蛮居无定所,就是烧都难找到地方,反而有部分将士被困火海,无辜枉死,就是烧死了一些蛮匪,春风吹又生,二来,若大范围烧山,必定会连累山下的百姓。”
“所以才要把百姓迁走,要烧,就要把整个鸭嘴山烧透,将都掌蛮一次烧个精光。”
陈霂被燕思空眸中的冷酷和言辞的大胆震住了。
燕思空看着陈霂,续道:“对付这群野猴子,强攻必然损失惨重,而且不可能连根拔除,只要有漏网之鱼,必定会卷土重来,只有火攻,才能一劳永逸。”
陈霂沉默不语,四年来他在当地耳闻目睹了无数都掌蛮的凶残和恶行,已经令他对此部落心存忌惮,燕思空如此胸有成竹,他却根本没有底。
“寻常的手段不行,正如殿下所说,都掌蛮居无定所,派士卒去烧,可能烧不死蛮匪,先把自己烧死了。要烧,就要漫山起火,山下有兵马把守,捕杀漏网之鱼,让都掌蛮无处可逃,赶尽杀绝!”
燕思空并非是因为遭到都掌蛮的劫掠,险些被杀,才愤恨这群蛮匪,他深知要改变云南的贫穷,必须消灭匪患,要消灭匪患,就要拿最大、最凶的匪祭天。
陈霂道: “先生想怎么烧?”
燕思空冷冷一笑:“殿下知道孔明灯吧?”
陈霂一怔。
“殿下即便没有亲自去民间放过,中秋节的夜里,也该在天上看到过,朝廷有令,不准在城内放孔明灯,就是因为此物易引起火灾。”
“……天灯。”陈霂喃喃道,燕思空的计谋令他浑身汗毛倒竖。
“今年云南没下雪,如此一来,春季便会格外干燥,只要等一个强南风的天气,往鸭嘴山放上几千上万的天灯,大火必成燎原之势,将鸭嘴山烧得寸草不生。”
陈霂深吸一口气:“先生此计,好疯狂啊。”
“能在两朝的清剿下生生不息,这都掌蛮着实了得,非常之法,对付非常之敌,殿下觉得有何不妥吗?”
“……没有。”陈霂目光骤冷,“就依先生的,我这就去找钱非同和侯名。”
“殿下且慢。”燕思空道,“就算我们解决了匪患,征得了兵马,但如今缺银少粮,实在捉襟见肘,云南的富商甲胄,至少要‘贡献’五十万两白银,让我们得以出兵中原,与狼王汇兵。”
陈霂点点头:“我明白。”
“这些还远不够,我们还需筹集更多军饷。”燕思空看着陈霂,“云南周围的府道,一共五位亲王,其中礼王,成王,吴王家中有适龄郡主,若殿下能与其中一位结为姻亲,则兵马、粮饷都大有着落。”
陈霂脸色一沉:“先生让我娶哪个,我就娶哪个,怕只怕他们不愿将女儿嫁与我。”
“殿下放心,待殿下在云南起兵,与狼王呼应,声势震天之际,他们自会有所选择,只要是识相的、聪明的,定会选择殿下。”
陈霂站起身,冷冷道:“那就听先生的吧。”
燕思空暗自叹息。
陈霂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先生,我才筹备了四年,势单力薄,一旦起兵,则再无回头之路,先生真的相信狼王能助我入住京师吗?”
燕思空起身,拱手道:“放眼天下,唯有狼王可助殿下夺回属于殿下的宝座,狼王征服大同之日,就是我们起事之时。”
陈霂低声道:“先生可曾想过,狼王助我坐上宝座,我该将狼王置于何处?”
燕思空知道陈霂不好糊弄,只能谨慎却模糊地答道:“他日殿下君临天下,想将他置于何处,就置于何处,若不然,殿下只能在这穷乡僻野苦度余生了。”
陈霂暗自握紧了拳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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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封野了吧~我在努力让他早点出来,应该不会太久的!
逐王 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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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名打着剿匪的名号,开始在云南大肆征兵,军费则从当地的耆老乡绅、富商贵胄嘴里威逼利诱地抠出来不少。
同时,依照燕思空的吩咐,强行迁走了鸭嘴山下的上万百姓,尽管百姓们常年受到山匪骚扰,但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唯一,尤其开春是播种的季节,少有人愿意从命,但任凭他们如何抵抗和恳求,最终还是在刀剑的威吓下被迫举家离开。
燕思空站在中庆的城墙上看着长长地迁移队伍,不禁想起当年朝廷放弃辽北七州,他被迫随着家人从泰宁南迁,那是怎样的哀鸿遍野,那也是他一生悲剧的开始。
蚁民,蚁民,命如草芥。
短短十数天的时间,就征上来两万多新兵,燕思空通过陈霂,将元南聿安插进营中训练新兵,元南聿从前只是个江湖人士,不会领兵打仗,但跟在封野身边三年,学了一身本领,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当然,燕思空此举的最大用意,是要把陈霂身边的人逐步替换成自己的,寻到机会,他就会把钱非同和侯名不动声色地调走或干脆除掉,让陈霂最终只能依赖自己。
征兵的速度如此之快,主因是云南贫苦,很多食不果腹、或以偷盗劫掠为生的人,管顿饭就愿意从戎,但这样的人,来得勤去得也快,十分容易成为逃兵,在燕思空的指使下,元南聿几天之下杀了近百人,凡入伍又私自离营、或不听驯化的,一律格杀,很快就把征召的士卒震住了。
偷偷赶制的六千多个天灯已经准备好,燕思空观察了数日的天象,终于选好了一个有南风又晴朗的日子,在鸭嘴山脚下各个通路都部署好将士,然后一个一个地点燃了天灯,放上了天。
那一夜,也许是中庆百姓目睹过的最壮观、最难忘的一夜,数不清的天灯乘风而起,顺着南向的风飘向鸭嘴山,薄暮下昏暗的天空被照亮如白昼,一点点的天灯如放飞的萤火,又如从天而降的火石,成片成片地掉入鸭嘴山深处。
没过多久,山上四处起火,起初只是零散的火光,最后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广,直至连成一片,整座山都陷入了可怖地火海之中。
都掌蛮做梦也不会想到,靠着天时地利在山中称王称霸,横行了两朝的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灭族。
史书上对此战——姑且称为“战”——有一段不太详尽的描述:天灯雨落,鸭嘴山大火燃尽三天三夜,都掌蛮自此绝迹。
而这寥寥数语,不足以描绘那三天三夜的惨象的万一。
两万多都掌蛮族人,在大火围困中被活活烧死,有逃下山的,也被围堵在山脚下的将士当场格杀,大火不仅将鸭嘴山烧了个精光,也把山下百姓的房屋田亩付之一炬,大火燃尽后,侯名亲自领兵上山,搜捕残存的蛮匪,按照陈霂的指令——赶、尽、杀、绝。
据闻山火狂浪的那一夜,都掌蛮族人的惨嚎声穿透云霄,中庆城里的百姓半夜都不敢入睡,幼儿啼哭不止。
站在城墙上夜观山火的燕思空,面无表情地问身旁的元南聿:“你可知这一场火,要烧死多少人?”
元南聿心中百味陈杂,听得此言,不止如何作答。
燕思空喃喃自问自答,“诸葛孔明一生放过四把大火,为救刘备,火烧博望坡,连吴抗曹,火烧赤壁,为定云南,火烧藤甲兵,死在孔明火下的亡魂以百万计,却在最后火烧司马懿的时候,一场天降大雨,浇灭了他的北伐之志,他言火攻太过残忍,必遭天谴,你说,那一场雨,是不是就是天意?”
元南聿深吸一口气,燕思空语气中的冰冷让他胸口堵得难受,看着火势熊熊的鸭嘴山,想着山上垂死挣扎的人,谁人心绪能够平静?
燕思空显然并不需要元南聿回答,他继续说道:“我今日用一把火灭了一族,若有天谴……”他苦笑一声,“收我阳寿就是,但别叫我要做的事功败垂成。”
元南聿快速道:“行军打仗,岂能无有伤亡,都掌蛮残害百姓,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根本不必担心什么天谴,你这是……是替天行道。”
燕思空淡淡一笑:“狼吃羊,羊吃草,杀了狼是为羊除害,杀了羊是为草除害,这世上那有什么替天行道,不过是为己卫道。”
“思空……”元南聿看着燕思空空洞的双眸,突觉自己从未真正懂过这个人,而且可能以后也无法懂,但他依然感到有些痛心,“别看了,回去休息吧。”
燕思空点点头:“让将士们倾巢出动,搜捕漏网之鱼,务必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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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场大火,不仅令整个云南为之震动,也传遍了天下。
都掌蛮被灭族,云南各路山匪看到了朝廷剿匪的决心和狠辣手段,一时惶惶不安,都不敢出来作乱,老实了许多。
钱非同派出几名使臣去诏安,有那抵死不从的,立刻派兵去清缴,不留一个活口,如此下来,山匪十之八九都顺应了招抚,荼毒了云南百年的匪患,竟就这样快刀斩乱麻地被解决了。
从百姓中征召的兵马和编入的山匪,一下子将陈霂手中的兵力翻了一倍有余,达到五万余人,正如燕思空当日对他的承诺。
陈霂对燕思空的韬略心服口服,又震撼于燕思空的狠辣无情,言辞举止上便更加恭敬,不敢逾矩,燕思空为了断绝他的念想,也比从前严肃许多,因而俩人一时相安无事。
恰逢其时,西北也传来了狼王收服大同的消息,自此,整个西北都落入了封野的掌控之中。
不过,封野也并非事事皆顺,封家驻守大同近三十年,杀死蒙古人无数,与各个部落皆有旧仇,比如开放互市的关键——察哈尔部的首领哪答汗,叔舅兄弟都死于封家军手中,他们又收了朝廷的好处,不肯归顺封野,还将封野派去议和的使臣砍了脑袋。
若察哈尔不肯合作,那封野捏着河套,就等于捏着金山而不能挖,更为严重的是,察哈尔一日不归顺,封野就一日不敢进军中原,否则大同后方起火,他就没有了退路。
燕思空听到这个消息,亦为封野着急,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只望封野能尽快收服察哈尔,以封野的能耐,应该也是早晚的事。
封野也如二人之约定,声称要拥立楚王夺回他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清君侧,铲奸邪,拨乱反正。
如今棋局初定,燕思空和陈霂正在加紧筹备兵马、粮饷,以及笼络周围的藩王,此时陈霂五万兵马在握,不再以剿匪为名遮掩征兵之实——也遮掩不住了,他大剌剌地干起了谋反大业,疯狂地吸纳兵马、谋士、银钱,他身为长皇子,又有封野效命,比背靠阉党的陈椿更得人心,不乏主动响应之辈,大军以惊人的速度膨胀着。
楚王谋反的消息席卷了整个江山,内忧外患之下,朝廷已是风雨飘摇。
而此时,距离燕思空告别封野,来到陈霂身边,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一天,元南聿带来了封野的秘信,要燕思空即刻回大同。
信上只写着:你事已成,速回。再无他言。
燕思空皱眉道:“眼下殿下还需要我们,不到回去的时候。”
“楚王身边谋士众多,他此时大兵在握,不见得非得我们在。”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走。”燕思空看着元南聿,“我将你安插进大军,是为了削弱侯名,早晚我要将此人除掉,让他只能依赖我。”
元南聿沉吟道:“思空,你如此聪明,应该明白,你要用狼王牵制楚王,也用楚王牵制狼王,而又要令他们合作,若你得罪了狼王,你就算把楚王的兵马都握在了手中,又有什么用呢?相反,只要你手中有狼王,你还怕楚王不听你的吗。”
燕思空沉默着。
元南聿叹道:“你不愿意回去,是不想见他,对吧?”
“……我见他做什么呢。”燕思空冷冷一笑。他何必要去自取其辱呢?离得远了,他或许还能忆起封野从前的好,面对面时,他只想逃。
元南聿淡道:“你自己决定吧。”他将秘信放在了桌上。
燕思空看着纸上熟悉的字,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逐王 第1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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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虽远在云南,但各路消息依然十分灵通。
辽东如今陷入对峙的僵局,卓勒泰攻不进来,赵傅义打不出去,当年的大同与瓦剌也是如此,但大同防线固若金汤,关内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上马打仗,下马耕田,粮食大多能自给自足,可辽东不同,二十多年前辽北七州兵败迁民,已成荒地,整个辽东的境况山河日下,军费全靠朝廷,每日开支巨大,成了朝廷医不好的脓疮。
韩兆兴依旧在金国做着人人唾骂的叛贼,至于赵将军暗中有没有与他往来,则不得而知。
谢忠仁在狱中被审了一年,什么都招了,包括当初设计陷害封家,只是因为封野“临时变卦”,没有顺应招抚,昭武帝当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把封家冤案公诸于众,现在留着谢忠仁一命,不过是因其在韩兆兴和封野二人身上尚有一丝用处。
这些京中的情况,都来自佘准的密报,当然,朝廷和民间对他的猜测,佘准也毫无遮掩地告诉了他。世上本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倒戈封野、暗助楚王谋反的流言早已传遍了,除了没有真凭实据,竟然说得头头是道,许多也与事实相符。
燕思空并不感到奇怪,至少陈霂身边的那几个人,诸如钱非同、侯名和一些贴身侍奉的,都已经猜出他的身份了,虽然明面上,他还被封野关押在黔州大牢里不见天日。
就算狗皇帝知道了,其实也奈何不了他,他在京中唯一的家眷,就是狗皇帝自己的亲女儿,除非万阳生的是个儿子,还能拿来威胁他一番,如今多事之秋,也无暇顾及他了。
不过朝廷反应还算迅速,楚王谋反的消息刚刚传回京师,朝廷就派了两个人来议和,这两个人选得十分好。
一个是当年也做过陈霂讲师的霍礼霍大学士,颜子廉病故后,他从内阁次辅升为内阁首辅,却不堪阉党迫害而告老还乡,如今已是古稀之年。另一个人是陈霂的外公,他原本只是济南府一个小小的管驿站的胥吏,将女儿送入宫当宫女,却不想被皇帝临幸,还生下了长皇子,可惜惠妃不得宠,他仅仅被安插了一个小官职,哪怕在陈霂被封为太子时,都没有跟着鸡犬升天,如今却一下拔高了五个品级,成了正三品侍郎,虽是礼部闲职,但晋升之快,闻所未闻,足见昭武帝想要亡羊补牢之心。
派这样两个人来,明显是要动之以情,看来昭武帝也清醒了,不再奢望背负着弑父灭门之血海深仇的封野能够被招抚,倒是自己的亲儿子还有转圜的余地。
此二人让燕思空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并非是因为他们俩与陈霂真的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一个是有名无实、没给陈霂上过几次课的老师,一个是从出生到现在没见过几面的外公,光凭他们,是不可能动摇陈霂的决心的,但这两个人的出现,透露出一个信息——昭武帝在示弱。
倘若,昭武帝意识到如今形势严峻,内忧外患,自己已经是腹背受敌,苦苦支撑也恐怕濒临绝境,为了自保,心一横,废了陈椿,重立陈霂为太子,这样一来,封野和陈霂谋反的理由将荡然无存,陈霂他日登基,还得好生侍奉昭武帝至终老。
那个时候,他们对内唯一的敌人,就只剩下封野,若举国之力,加上察哈尔内外夹击,封野将成众矢之的,必死无疑。而且,陈霂若真的再回去做太子,将来被如何拿捏,都无法预料。
燕思空将此事理清楚后,只觉汗毛倒竖,生出了半路刺杀霍礼二人的想法,但寻思过后,觉得不妥,必须要让昭武帝和陈霂都同时打消这个念头,要让昭武帝知道,陈霂记恨他多年,也要让陈霂知道,他们要的是皇位,不是太子之位。
刚得到消息没多久,陈霂就来找他来了,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地问:“先生可得到消息了?”
燕思空点点头:“皇帝派了霍阁老和许大人来劝和,可怜霍阁老都七十四岁高龄了,这般长途跋涉,也不知身体吃不吃得消。”
“我真没想到他竟会派外公来……”陈霂冷道,“母妃在世时,他不闻不问,极尽冷落,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我娘家人,简直可笑。”他口气又是愤恨又是痛快。
“这证明殿下真正让他感到威胁了。”燕思空道,“要恭喜殿下。”
陈霂冷笑:“先生说得是,他一生都未将我母子二人放在眼里,如今却要派人来求我。”
“殿下要明白,他之所以顾忌于你,是因为你手中掌有五万兵马,将来还会更多,若你向他妥协,没有了这些,便又会回到从前,甚至因为你有谋反之心,一旦有机会,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先生放心,我心里清醒得很。”
燕思空起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轻声道:“殿下现在自然是清醒的,但霍阁老学富五车,能言善道,许大人又是殿下的外公,此二人出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担心殿下扛不住啊。”
“先生未免小瞧我的决心了,我自会礼数周全的招待他们,但……”陈霂眯起眼睛,目光犀利,“谁也别想阻止我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
燕思空点了点头,凝视着陈霂:“倘若,皇帝愿意废掉陈椿,重立殿下为太子呢?”
陈霂垂下了眼帘。
燕思空淡笑: “殿下睿智过人,其实已经想到了,对吗。”
“先生放心,我不会轻易动摇。”
“殿下与阁老和许大人见面,我不便出面,那我就等殿下的消息了。”
陈霂站起身,走到了燕思空身旁:“先生为何不信我?先生让我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拥有了与朝廷抗衡的兵力,先生用心良苦,我都看在眼中,若没有先生,就没有我的今天,我又怎会让先生失望。”
“我当然信殿下,殿下大业未成,不会止步于小利。”燕思空看着陈霂,正色说道。
陈霂也静静地看着燕思空,看了良久,看得失神,才喃喃道:“月色下的先生真好看。”
燕思空微微蹙起眉:“殿下……”
“先生。”陈霂抢道,“先生为我尽心尽力,整日操劳,我又感激又爱怜,自母妃过世后,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先生对我更好,我信任先生,依赖先生,喜欢先生,将先生当做最亲近的人,先生叫我如何克制?”
燕思空冷道:“殿下是要成就宏图霸业之人,岂能在儿女情长上婆婆妈妈?”
“倘若我迷恋寻常女子,或像父皇那样专宠妃嫔,先生尽可以责骂于我。但先生是不一样的,先生是我的老师,我的谋士,将来还是我的宰相,我二人携手,定能重现大晟的开平盛世,我离不开先生,一生都不想和先生分开,也不会有人能取代先生在我心中的位置。”
燕思空面色一沉,他后退了一步,重重叹息:“殿下,我是男子,又是……”
“封野也是男子!”陈霂一把拉住燕思空的手,满脸的不甘,“先生娶皇姐为妻,又生下小郡主,若你只遵寻常之道,完全不近龙阳之色,我终其一生也不会以此为难先生,可先生分明是可以的,那为什么我不行?我是要当皇帝的人,我可以给先生整个天下,这不正是先生要的吗?”
燕思空口气严厉:“我要的,是君圣臣贤,是辅佐殿下治国安邦,不负一生所学,绝不是以色侍人,徒留笑柄。”
陈霂寒声道:“胡说,将来我当了皇帝,谁敢说先生一字不好,我就诛他九族!”
“殿下……”燕思空想抽回手,却发现动弹不得,他疲倦道,“殿下,臣愿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唯独这件事,臣做不到。”
陈霂咬牙道:“是因为封野吗?”
“不,无论有没有封野,臣都绝不能逾越君臣之礼。”
“先生这等目无礼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却谈什么君臣之礼,未免太牵强了吧!”陈霂怒道,“封野曾那般折辱于你,如今也是在利用你,你何苦对他念念不忘”
这句话正戳中燕思空的心脏,他高声道,“殿下越说越荒唐,我心中只有家国大义,没有儿女情长,殿下何时才能懂臣的一片苦心?”
陈霂抿着唇,表情有几分狰狞,却在勉力克制。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燕思空的手,失落地说:“我喜欢先生,情难自禁,先生要生我的气,我也没办法。”
燕思空深吸了一口气:“殿下与齐夫人生个孩子吧,如此一来,殿下能更成熟几分。”言外之意,他希望陈慕多把心思花在自己的妾上,别老惦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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