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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哪答汗听得有些发愣,见任卓诚惶诚恐的样子,心中暗道汉人真是矫情,他摆摆手:“这不过是一时疏忽,补上便是了。”
任卓松了一口气,厉声道:“燕贼,大汗金口玉言,你可听清楚了?”
燕思空拱手道:“大汗,察哈尔既与大晟结盟,便应互相尊重,大晟派来的使臣尚且不将察哈尔放在眼中,大汗还指望朝廷今后能践诺吗?”
“你少胡说八道!”
燕思空逼近哪答汗一步,高声道:“既然大汗如此重视与大晟的盟约,在下也不想做那挑拨离间的小人,只是在下奉劝大汗,察哈尔的尊严不可不顾,大汗至少应该惩罚任卓,毕竟是他犯下如此过错。”
任卓胸口剧烈起伏着,白胖的脸上布满汗水,他咬牙切齿:“好你个寡廉鲜耻的燕贼,在大汗面前颠倒黑白,他日押你回京,你必遭千刀万剐之刑!”
哪答汗的胡子抖了抖,眯起眼睛看着俩人:“那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他?”
燕思空斜睨着任卓,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森冷的寒气:“该、杀。”
哪答汗刚要张嘴,封野突然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侍卫,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刀,快速袭向了任卓。
电光火石之际,一颗人头就飞向了半空。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众人都惊呆了,那身首分家的任卓,到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大张着眼睛和嘴,准备反驳燕思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再没有机会开口说一句话了。
兀路最先回过神来,一声暴喊:“大胆!”将领和使臣入宴不能佩刀,他撸起袖子朝封野冲了过去。
任卓带来的御史和文书吓得惊恐大叫,一群侍卫也跟着冲了上来。
任卓的脑袋落了下来,被封野一把提在了手中,他的身躯扑倒向前,燕思空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封贡文书。
封野将燕思空护在身后,一刀砍翻了一个侍卫,与迎面而来的兀路过起了招。
兀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是哪答汗的前锋将军,但他不是封野的对手,燕思空这辈子还没见过谁打得过封野。
刚过了三招,封野就一脚踢在了兀路嘴上,脚尖带掉了兀路的半口牙,兀路灰白的胡子上顿时沾满了血。
兀路倒地,其他将领和十几名侍卫一起扑了上来,账外更有带甲将士源源不断地涌入,帐篷里登时挤满了人,面对数不清的利刃,封野以一人之力将刀剑封在自己身前,把燕思空牢牢地护在身后。
“住手——”燕思空厉吼一声。
哪答汗瞪圆了双目:“住、住手。”
只见燕思空将封贡文书举在了火盆上空,恶狠狠地瞪着哪答汗。
众人都停了下来,帐内一时落针可闻,各个大气都不敢喘。
哪答汗颤抖地指着燕思空和封野,气得几乎要吐血:“你们、你们疯了,都疯了,我要煮了你们,煮了你们!”
燕思空冷笑:“大汗,你煮了我们,察哈尔也离灭族不远了。”
“你放屁!”哪答汗吼道。
封野咣当一声扔下了手中的刀,另一手平举着任卓那滴血的脑袋,一步步朝哪答汗走去。他人高马大,气势迫人,手中的人头、一身的血污加上那神秘莫测的面具,令他宛若地狱索命的罗刹,在人间走的每一步,都带着淋漓的鲜血。
众将士以刀剑相对,却畏惧地随着他步步后退,直退到了哪答汗身前。
“在下不才,代为惩罚了对大汗不敬之人,这是大晟使臣的脑袋,请大汗笑纳。”封野一甩手,将那颗人头直接扔到了哪答汗脚下。
见惯了沙场血腥的哪答汗,也被惊得狠狠一抖,他颤声道:“你们居然敢杀朝廷使臣……”
“大汗此言差矣。”封野冷道,“使臣分明是你杀的。”
“胡说,分明是你杀的!”
封野狞笑:“使臣死在大汗的地盘上,不是你杀的,也是你杀的。”
燕思空冷笑道:“大汗,这营帐之内全是你的人,你说人是我们杀的,传出去,有人信吗?再说,你也不是第一次斩杀来使了,大晟使臣死在你手里,你要如何向朝廷交代啊?”
哪答汗瞪着燕思空,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血来:“你……你们……”
燕思空突然一松手,封贡文书就这么掉进了火盆里,瞬间被大火吞噬了。
哪答汗徒劳地隔空伸出手,却无回天之力。
燕思空高声道:“大汗,封贡之事已经随着这把火和任卓的死,化作乌有,大汗若现在把我绑去向朝廷谢罪,朝廷信不信大汗尚是两说,狼王可正厉兵秣马,大军三日可达。大汗是聪明人,不如就和大同结盟吧,那日我已和大汗说得十分清楚,朝廷能给大汗的,狼王一样能给,狼王愿与大汗共享河套、共享西北!”
哪答汗瘫坐在了兽皮椅上。





逐王 第2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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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御史慌忙跪地喊道:“大汗,不可听信此贼谗言,不可啊!”
哪答汗看着脚边滚落的脑袋,任卓不能瞑目的双眼瞪得溜圆,他环顾帐内,要杀燕思空二人,易如反掌,可是……
哪答汗沉声道:“此事容我想一想,先将此二人给我拿下。”
“不必了。”燕思空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大汗,这是狼王亲拟的与察哈尔互市的文书,大汗若不愿签,直接杀了我们便是。”
“你敢逼我?”哪答汗咬牙切齿。
“我二人项上人头已在大汗手中,岂敢逼迫大汗。在下只望大汗仔细想想,封贡文书已经化作乌有,就算大汗执意与朝廷缔盟,等新的文书回到察哈尔,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燕思空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可大同距离这里,车马不过三日,若此处燃起战火,朝廷绝不会出兵来援,只会趁机夺回黔州,哪管察哈尔死活。”
哪答汗倒吸一口气。
燕思空续道:“大汗何不看看互市的条件,再做定夺?”
哪答汗犹豫片刻,摆了摆手。
侍卫从燕思空手里接过文书,呈递了上去。
哪答汗扫视着文书上的字句,人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确如燕思空所说,他不吃亏,最重要的是,不跟朝廷缔盟,朝廷也不会浪费兵马来打他,但若不跟大同缔盟,狼王为决后患,很有可能出兵。
任卓的死,封贡文书的焚毁,把哪答汗逼到了角落里。
燕思空眯起眼睛,循循善诱:“大汗,不必再犹豫了。”
图尔酷壮着胆子,小声道:“大汗,我看狼王比朝廷好啊,封贡一年才一次,还要等上好几个月,互市一开可就……”
“闭嘴。”哪答汗狠狠剜了图尔酷一眼。
图尔酷立刻噤声。
哪答汗抖了抖文书,粗声道:“这文书也只有汉文,没有蒙古文,不成立。”
“是在下疏忽。”燕思空勾唇一笑,“在下会派人快马加鞭返回大同,补上一份蒙古文的文书,要不了两三日。”
哪答汗直勾勾地瞪了燕思空半晌,最后,长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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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思空和封野回到帐篷内,挥退了所有人后,一直紧绷着的燕思空就像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身体一般,两腿开始发软。
封野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低道:“怎么?害怕了?”
燕思空看着他:“你不怕吗?”他后背已经被汗浸透,发丝间也全是湿的,脸色更是苍白不已。他紧紧抓着封野坚硬的手臂,将全身的重力都交给了封野,以获取内心的平静。
他和封野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如果他们镇不住哪答汗,现在多半已经陪着任卓人头落地了。他早已经对自己的天命做好了准备,但一想到封野可能会跟着他死在敌军的营帐里,一腔热血和抱负都零落成尘埃,他就后怕得浑身发抖。
封野扶着他坐到了榻上,伸手摘下了面具,脸上亦浮着一层薄汗,他道:“我也很紧张,但我比你了解蒙古人,他们心底瞧不起动不动就弯腰作揖、满口礼乐道德的汉人,敬佩悍勇无畏的战士,你我今日所为,让他觉得狼王与其他汉人不一样,既然无论跟谁缔盟,察哈尔都低一等,那跟狼王缔盟,令他能好受一些。”
燕思空逐渐平复了下来,他淡笑:“你这是在夸赞自己嘛。”
封野勾唇,倨傲道:“我不值得夸赞吗,若非我大胆用了此计,这趟必然有去无回,早在我们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签了文书,分明是设好圈套等我们来跳。”
燕思空拱手道:“狼王足智多谋,在下佩服。”这话说得十分真诚,他确实佩服封野的胆大心细、杀伐决断,这份智慧、胆识和魄力是常年在变故丛生的战场上锻炼出来的。尽管俩人在谋略上总是大相径庭,一个保守,一个激进,但最后却能通力合作,相辅相成,不得不说,这怕也是命中注定的吧。
封野定定地看着燕思空,眸中跳动着明亮的光芒:“不过,也要多亏你的急智应变,一步步逼着哪答汗把文书签了。”若没有燕思空前期的费尽口舌和今日的相机行事,光靠杀一个使臣是无济于事的。
燕思空也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封野。
俩人的心脏都传递着难以名状的悸动,他们无法自抑地回想起了多年以前,是因何而对对方一往情深,除却地位、容貌,还有那令人惊叹和折服的智勇。
他们情难自禁地慢慢贴近,最后四片唇瓣轻轻地碰在了一起,封野将燕思空紧紧揽入怀中,热烈地吮吻着那温热柔软的唇,自二人重逢后,燕思空也头一次有所回应,他搂住封野的脖子,小心翼翼地从内心接纳了这个绵密的吻,甚至主动探出舌尖,勾缠着封野的。
这不是一个含有情欲的吻,也不是一个掠夺或索求的吻,它简单的只是一个吻,一个令他们分外难以自拔的吻。
俩人缠绵地吻了许久,就好像在无声地倾诉着那被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思念和渴望,那种对心灵相通、两情相悦的思念和渴望。
直至帐篷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俩人才如梦初醒地分开。
封野眸中的慌乱一闪而过,燕思空亦觉得面颊发烫。
他们快速整好仪态,封野亦重新覆上了面具。
来找他们的人是图尔酷,他比之那夜把酒言欢时还要热情,甚至带了更多的讨好,毕竟察哈尔已与狼王缔盟,以后河套互市那大笔的财富,都要靠狼王了。
燕思空当场拟好了一份蒙文的文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回大同,盖了印后再返回察哈尔。虽然这东西其实并无必要,但既然他已拿来指摘任卓,就不得不自己也照做。
哪答汗听从他们的要求,杀了当日在营帐内的御史和文书,将使臣团的其余人放回了京师,避免过于激怒朝廷。但营帐内的那帮人之所以留不得,是因为他们目睹了一切,尽管那日的真相早已流传开来,但他们不能将亲眼所见、有真凭实据的人放回朝廷。
不过,一旦朝廷接到哪答汗和狼王缔盟的消息,必然雷霆震怒,需要惩处相关之人,否则难以平息众怒。
燕思空知道他的府邸保不住了,万阳和小郡主可能会被接回宫中,府中下人都是皇帝赏赐或公主随嫁的,不必给他陪葬,惟有阿力有些危险,不过算算日子,佘准应该已经将阿力偷偷送走了。
没过几日,大同送来的蒙文文书就到了察哈尔,既然双方已经缔盟,哪答汗一改之前的傲慢,对他们热情亲近起来,几乎夜夜设宴庆贺,还是一样的帐篷,还是一样的美酒舞乐,那日的“鸿门宴”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无人再提,席间只剩下众人的欢声笑语。
不过,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板着脸,那就是被封野一脚踢碎了半口牙的兀路。
燕思空知道封野那一脚为何不偏不倚地踢在兀路的嘴上,封野在顺着燕思空的目光看到满脸怨怼的兀路后,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寻到机会,我会割了他的舌头。”
燕思空敛住笑意,低声道:“不必,他于我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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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和燕思空带着哪答汗赠予的回礼,旗开得胜地返回了大同,他们去的时候不久,封长越和元南聿也掩饰得极好,因而他们的狼王实际根本不在大同这件事,无人察觉。
封野一回府,就召集封长越等亲信将领议会,说是议会,却先摆上了酒菜,狠狠庆贺了一番。
席间,喝得半醉的元南聿搂着燕思空,大着舌头说:“你、你们真厉害,我听来都捏了一把汗。”
燕思空笑道:“你捏了一把汗?我当时可浑身是汗。”
元南聿哈哈大笑。
燕思空如释重负,也尽情地喝了起来。他终于助封野扫清了进军中原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接下来等待他们的,才是真正的战斗。
朦胧的双目,不经意地扫过正在与人对饮的封野,那恣意张扬的模样与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世子重叠在了一起,怕是比高悬九天之上的太阳还要耀目,酒愈浓,他也愈发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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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已经写了三分之二还要多了~争取九月完结,开心~




逐王 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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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振兴河套地区,封野从黔州、大同等地迁调了十万百姓去开垦,三年赋税减半,又辟出了几块最好的草场专门用以养马。河套的马是关内能找到的最好的马,几乎不逊色于游牧民族的马。
河套互市一开,这块动荡了几十年的地区,终于开始恢复生机。
封野一面养民、一面招兵,不仅汇整了黔州兵马,还将过去被朝廷削减掉的部分大同军也征了回来,手中逐渐掌握了近二十万重兵,坐镇西北而睥睨天下。
当然,朝廷不会坐以待毙,分别从中原、江南、湖广等地征召了三十六万兵马,平叛之心坚若磐石。
冬天不宜打仗,所有人都在韬光养晦,等到明年天气回暖,注定有一场大战席卷整个河山。
在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之时,燕思空接到了陈霂的一封来信。
信中说,感谢燕思空将沈鹤轩送到云南,但他已经将沈鹤轩好生招待一番后,送回老家了。
燕思空有些惊讶,但细一思量,又感叹陈霂心机之深沉。沈鹤轩在去云南的路上两次想要逃走,都被捉了回来,他去云南是被逼无奈,绝非心甘情愿。
陈霂将一个如此厉害的谋士、且未来可能会阻碍自己的敌人就这么大方地送走了,一是估计以前被沈鹤轩唠叨怕了,嫌留在身边给自己找麻烦,二是担心沈鹤轩可能是燕思空派去牵制自己的,三是打算让沈鹤轩欠下这个人情,沈鹤轩这样的全才,可遇不可求,未来或许有大用场。
陈霂这一招借花献佛,却令燕思空十分不悦。
放走了沈鹤轩,也不知道会给他们招致怎样的麻烦,早知如此,也许一开始就该杀了沈鹤轩……只是他对沈鹤轩动了至少三次杀心,都没舍得下手,也怪他妇人之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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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大同已是冰封雪盖,但与酷寒的气候截然相反的,却是燕思空和封野之间慢慢缓和的关系。
自谢忠仁在诏狱招供,洗清了当年封家一案上封野对燕思空的怀疑,燕思空又冒着生命危险去察哈尔和谈,终不费一兵一卒地解决了封野的心头大患,封野便不再针锋相对、咄咄逼人,俩人同食同寝,看上去是和睦的。
不过,燕思空知道封野仍在处处防备他,不给他半点实权,尽管如此,也比从前那如履薄冰的关系要好得多了。
燕思空始终忘不了重逢之后,封野对他做过、说过的种种,但又忍不住贪念眼前的这点温暖,他知道他和封野不可能回到过去,他们之间的隔阂终其一生也无法湮灭,他们都将自己揣起来一半,不敢全心相对,但他不会渴求更多了,能与封野平和地共事,足够了。
尽管在面对着封野时,他无法自抑地怀念曾经的单纯甜蜜,但他知道那是他亲手舍掉的,他拿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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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大雪纷飞,王府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燕思空听到门房通报时,他激动得披着薄袄就大步走了出去,远远地,就看到庭院里站着一个十分高壮的身影,一身衣物有些脏旧,棉鞋上包裹着厚厚的淤泥,一看就是长途跋涉而来。
“阿力!”燕思空叫道。
院中之人转过了身来,沧桑干皴的皱纹顿时舒展了开来,丑怪的脸上满是激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雪地里。
“阿力!”燕思空亦是鼻头酸涩,连忙上前将阿力扶了起来,颤声道,“幸好你平安无事。”
离京前,他曾与佘准、阿力商议好,得到风声之后,要尽快将阿力送出京,否则阿力必遭他连累,承受朝廷的震怒,怕是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阿力不住地点头,激动地两手比划着,眼角渗出了泪水。
燕思空感慨道:“从京师到大同,这一路你吃了不少苦吧。”
阿力又拼命摇头,比划着:能再见到公子,死亦无憾。
王府的下人都又好奇又畏惧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孔武有力、面目诡怪的男人,不敢相信燕思空一介翩翩公子,会有一个这样的仆人。
燕思空用力拍着阿力的臂膀:“以后我们主仆再也不会分开了。”
阿力直抹眼泪。
“家中如何?公主还好吗?”
提到公主,阿力面显难色,他比划道:皇帝下旨抄家,公主和小郡主被接回了后宫,公主十分怨恨你。
燕思空叹了口气,他心中对万阳是有愧的,他又问道:“朵儿的身份可还……”
燕思空话未说完,余光瞄到阿力身后,管家领着三名穿了碎花袄的貌美女子进了门,与燕思空等人撞个正着,两方都不解地看着彼此。
管家斜了一眼阿力,被阿力的相貌惊了一惊:“燕大人,这位是……”
“他是跟了我十多年的仆人,从京师不远千里来投奔我的。”燕思空看着那三名女子,“她们是?”
管家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哦,都是新来的丫鬟。”
燕思空挑了挑眉:“丫鬟?”穿得这么好、长得这么好的丫鬟,他只在皇宫里见过,管家分明在撒谎。
管家偷瞄了燕思空一眼:“那小的就先带她们去……”
“许伯。”燕思空道,“有什么事非要瞒着我吗?”
管家叹了口气,为难地说:“燕大人,她们其实是……是封将军要送给狼王的,这,平日这个时候,您都在屋里看书,或武室练武,没想到……”
燕思空在原地僵了半晌,突然感觉一阵寒意灌入体内,他才想起来,自己穿得太少了,风一吹,都打透了,他紧了紧身上的袄子,低声道:“既然如此,许伯去忙吧。”
封将军送给狼王的……
是啊,封野都二十五六了,若是寻常贵族男子,早已妻妾齐备,孩子都生下好几个了,而封野如今连个侍妾都没有。
或者说,他就是那个侍“妾”。
封野曾说过为了他,可以终身不娶,但少年时的狂言浪语,如今早已随风而逝,他也不再是那个能让封野奋不顾身的燕思空了,就算封野要娶妻纳妾,他又能如何,他也早有了妻女……
他何必……何必如此难受?
他有什么资格难受。
燕思空冲阿力道:“走,随我进屋。”
“你们在做什么。”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声音不大,却有着能够瞬间穿透风雪的力量。
燕思空转过身去,见封野手里拿着那件他亲手猎来的熊氅,朝他们走来。
管家抖了一抖,畏惧地说:“狼王,这……封将军又送来三名女子。”
封野皱起眉,不耐道:“还没完了。”
“封将军命小的必须带给您看看,小的也没有办法,只好先带进府里,总不能让几个姑娘在外面冻着,寻思着等雪停了,再将她们送走,谁知道就撞见了……”管家小心翼翼地看了燕思空一眼。
燕思空面色平静无波:“我是听说阿力来了,阿力,见过狼王。”
阿力慌忙朝封野跪下了。
“你竟能活着到大同,也是不易。”封野挥手示意他起来,一边将大氅披在了燕思空身上,埋怨道,“你穿成这样就跑出来。”
燕思空紧了紧那温暖厚实的大氅,身体顿时暖了许多:“多谢狼王。”
封野冲管家道:“许伯,带她们下去,雪停之后赶紧送走。”
“是。”管家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封野。
封野眯起眼睛:“你还要说什么。”
“封将军若问起来,小的该……如何回答。”
“叔叔那里,我自会答复。”
“是。”
“慢着。”
“哎。”
封野指指阿力:“将此人带下去,好生招待,在燕思空宅院里给他收拾出一间厢房。”
“是。”
燕思空道:“阿力,你旅途劳顿,先好好休息休息。”
阿力拱了拱手,跟着下人走了。
封野搂着燕思空的肩膀:“你也赶紧回屋。”
“我是习武之人,冻上一会儿没什么大碍。”燕思空淡道。
“还有人喜欢冻着?”封野不由分说地将燕思空推进了屋里。
燕思空脱下大氅,仔细地挂好,才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封将军经常给你送来女人?”
封野看了他一眼:“叔叔一直斥责我迟迟不娶,恐让封家后继无人。”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封将军一心为封家考虑,实在是至忠至孝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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