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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水千丞
封野看向燕思空,质问道:“你和陈霂暗中书信往来多久了?”
“一直都有。”燕思空平静道,“怎么,难道狼王刚刚知道我在助他?”
封野目光一冷:“你要与他通信,为何不用我的信使,偏偏要暗中用佘准的江湖路子,还写只有你们二人看得懂的暗语,你说过不会再欺瞒我。”
“我与楚王一直都这样联络,若冒然换了渠道,他岂不起疑?我早前与你说过,云南之危我来处理,你也同意,何来的欺瞒?”
“你是我的谋士,却以这样的方式与陈霂私通信件,你就不怕我起疑?”封野狠狠将信扔在了地上。
“我与他联络,是为了助他保住中庆,积蓄力量,他日与你汇兵,并吞天下。”燕思空皱眉道,“你又在怀疑我什么?”
封野抿着唇,双拳在背后紧握,尽管他明白,没有燕思空去稳住陈霂,陈霂很可能保不住云南,可当他的斥候探知燕思空与陈霂在暗中联络,用的还是暗语时,他无法不去猜测这些暗语背后都代表着什么意思,有没有他不想看到的内容。
燕思空捡起了信,心里堵得慌:“这封信,是我劝陈霂沉住气,千万不要出兵,等敌军粮草耗尽自然退兵,你觉得我会与他说什么?”
封野深吸一口气,只要一牵扯到与燕思空有关的私事,他总是难以克制自己的脾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还是不能对此人淡然处之,他低声道:“于公于私,我都不喜欢你用我看不懂的暗语跟陈霂往来书信。”
燕思空叹道:“我可以告诉你这些暗语指代的意思。”
“你也可以瞎编。”
“那你到底要我如何?”燕思空沉声道,“你一面要我控制陈霂,一面又不愿我与他联络?你若掌控得了他,自不必我……”
“我早晚可以!”封野低吼一声。
燕思空浑身一僵,直直地盯着封野。
封野阴冷地说道:“早晚有一天,你只需讨好我一人便足够。”
燕思空感到一丝寒意侵骨,封野掌控得越多,就越像“狼王”,而那个记忆中单纯恣意的少年,渐行渐离,他真的害怕,有一天他在这个男人身上,再也找不到他所熟识的封野的影子。
看着燕思空僵硬的神色,封野顿了片刻,走了过去,将他揽入怀中:“我诸事繁忙,脾气难免急躁,你懂吧。”
“……嗯。”
封野抚摸着燕思空的背脊:“我说了要对你好,便会做到,但你不可以隐瞒我任何事,往后你与陈霂有联络,必须告诉我。”
燕思空面无表情道:“好。”在封野身边的日子,依旧是如履薄冰,哪怕比从前好了不少,他也时刻不敢松懈,生怕哪里又挑起了封野的疑心,不免一场质问与争执。
“待我拿下太原,我会让你带兵,如何?”封野在燕思空耳边低语。
“多谢狼王。”
燕思空淡漠的语调令封野心口堵得慌,他抬起燕思空的下巴:“你不是想要兵权吗?我会给你的。陈霂给得了你的,我会给你,陈霂给不了你的,我也会给你。”
燕思空定定凝望着封野的眼眸:“陈霂之于我,只有君臣、师生之情,你大可不必如此忌惮他。”
“我忌惮的,是他对你的非分之想。”封野低下头,在燕思空唇上印下一吻,“我只要一想到他想对你做这些,我就难以忍受。”
“那便不要想。”
封野露出一个冷笑,再次浅吻那柔软的唇瓣:“我会让他,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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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太原的使臣回来后,探知了一些新的情报,罗若辛是太原总兵,但朝廷给太原增派的三万援军的将领汪昧,与其时有摩擦,尤其在罗若辛中伏后,对他更加瞧之不上,认为他沽名钓誉。
燕思空派人打探了一下这个汪昧,此人乃武举人出身,据闻相貌俊朗,风流倜傥,领兵打仗自有一套,是一员大将,他与罗若辛一样,都想在太原一战上大显身手,罗若辛怕他抢功,袭营根本不带他,反而授之以柄,俩人之间的关系愈发微妙。
与封野商议后,他们打算利用此二人的矛盾,离间之。
他们先是在城中散布汪昧有意投降的谣言,然后重金收买了罗若辛的家仆,将汪昧的一副画像,藏入了罗若辛小妾的闺房里,听闻汪昧所到之处,都令当地女子倾慕不已,若罗若辛发现自己的小妾藏了汪昧的画像,恐怕要把脸都气绿了。
接着,燕思空给祝兰亭写了一封信。
自燕思空离京后,为了安全着想,与祝兰亭的联络极少,但不曾断过,佘准和祝兰亭是他了解京师情况的主要来源,祝兰亭也在等着他拥楚王进京承继大统。他要祝兰亭上奏昭武帝,弹劾罗若辛无能,不禁中计遭伏,且对延州见死不救,要昭武帝将太原的兵马大权交给汪昧。
待罗若辛得知消息,公仇私恨之下,他必然要先下手为强,想办法除掉汪昧,而要除掉汪昧,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这刀,自然最好是封家军的刀。汪昧也是聪明人,不可能没有防备,他们就可以坐山观虎斗,看俩人能斗出个什么结果。
这离间之计,是自古庙堂沙场上屡试不爽的第一妙计,只要计成,甚至可以轻易颠覆一个国家,难以从外部攻破的三丈雄关,他们要想办法从内部击溃!
不久之后,他们就接到了罗若辛被弹劾的消息,早在延州失守之初,罗若辛已经上书请罪,敷陈原委,由于他父亲是前朝功勋大将,此时朝廷又缺人,他自认虽然有过,但不至被撤换,可现在遭到弹劾就不一样了。
朝廷还未有所决断,消息已经传到了太原,燕思空料想此刻的罗若辛定是焦急万分,毕竟京师离太原这么近,一道圣旨下来,两三日就能到,他的总兵之位,恐怕不保。
很快地,罗若辛就指使自己在朝中的同乡御史,上书称坊间流言,汪昧已被封野收买,有通敌叛国之嫌。
汪昧又快马加鞭令信使将自己的奏折递往京师。
至此,二人已是势同水火,只欠一个爆发之机。
封野和燕思空静观二人斗法了两个月,觉得时机已到,该有所行动,借机除掉一人。





逐王 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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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又派出曹雨,带着大军跑到太原城下叫阵,这回倒不再辱骂些市井下流词儿,燕思空给了他们一句话,令全军齐喊。
于是身为太原总兵的罗若辛,每日都能听到城外震天响地吼着令他气血攻心的话——谢罗总兵百里送俘。
如此喊了几日,一天夜里,封野突然派出三万兵马,偷袭太原在荣元山上的粮仓。
那粮仓有两万重兵把守,且地势险峻,山道狭窄,易守难攻,攻下此粮仓的难度不亚于攻下太原城。
攻袭粮仓,罗若辛自然要派兵来援,而他派出的将领,果不其然,就是汪昧。
汪昧与钱寸喜所领的三万大军遭遇后,双方混战,钱寸喜很快不敌,也不恋战,立刻鸣金撤兵,逃回了延州。
没过多久,他们就听说了汪昧在混战中身中流矢,重伤不起的消息。
封野立刻斥重金,收买了汪昧的一个亲信,让此人去策反汪昧,许了汪昧赐爵封侯。
汪昧自然能猜到是罗若辛想在沙场上趁乱杀了他,如今他没死成,却不代表就安全了,朝中文臣正为如何惩处罗若辛争得不可开交,除非皇帝真的将罗若辛就地撤换,否则他还能躲过多少暗箭?可临阵换将是兵家大忌,更何况罗家战功赫赫,也不好随意处罚。
燕思空以封野的口味,给汪昧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表达了自己拥护明主,救难天下的赤子之心。
但汪昧并未回信,从其亲信口中得知,汪昧不愿做叛臣,犹豫不决。
燕思空知道,汪昧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在等朝廷的审判,倘若朝廷真的将罗若辛换了,太原兵权将落入汪昧手中,可若反之,他不信汪昧不害怕。
可朝廷究竟打算怎么处置罗若辛,却不是燕思空能够预料的了,在他和封野看来,罗若辛是去是留,对他们都有利。
没过多久,朝廷的圣旨到了太原,罗若辛被连降三级,罚俸三年,但暂且保留世袭封号和总兵之职权,令其将功折罪。
这惩罚便等于没罚,可谓天助封野,果不其然,没过几日,他们就收到了汪昧的回信,信中血泪痛斥罗若辛对他的迫害和朝廷的不公,愿意追随楚王,追随狼王。
于是,他们与汪昧约定了一个满月,那个月圆之夜,封野将率大军在半夜挺进太原,在收到汪昧打开城门的信号后,一举攻入太原,与汪昧里外夹击,拿下城池。
炎炎夏日之下,封野暗中筹备着这场大战,他踌躇满志,胸中翻滚着即将征服中原的那颗野心。
终于,他们等到了入秋前的最后一个十五,封野亲率着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来到太原城郊时,乌云遮月,天地间漆黑一片,只有太原城楼上悬挂的灯火,能够略微描绘它的轮廓。
太原高墙深涧,箭塔林立,城高五丈,袤延几里,墙厚丈余,藏兵数万,光是护城河就有几丈宽。如此漫漫雄关,飞鸟插翅难过,何况是血肉之躯,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坚固的城墙,没有二十万大军,绝无底气强攻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城池。
遥望着黑暗中那高城的魔影,封野眸中跳动着旺盛的火光。
燕思空亦盯着前方,大战在即,他的心脏又不可抑制地狂跳着,成败就在今夜,若能拿下太原,他们就真的有了入主京师的力量,介时封野一跺脚,天下也要为之颤抖。
太原城墙上,最南端的灯火突然灭了一下,复有燃起,反复两次,那是汪昧让他们进攻的信号。
封野看了燕思空一眼,燕思空道:“令张榕为前锋,去探虚实,以防有诈。”
“张榕。”封野喝道。
“末将在。”
“领五千兵马为大军探路。”
“诺!”
张榕带着五千兵马,冲杀下山,封野等人在其后跟着。太原城上顿时骚乱不止,不断有士兵涌上城楼,拉弓射箭,但那稀疏的箭矢无法阻拦大军排山倒海之势。
当张榕快冲到城下时,悬索桥被缓缓放了下来,城门也从内打开了,张榕一马当先,冲过了悬索桥,杀入城中!
封野大喜,命大军全速进军,黑夜之中,战鼓雷动,喊杀声冲天,那城门洞开的太原,在他们眼里变成了打开栅栏的羊群,他们将冲杀进去,夺下中原第一雄关!
一路冲到了城门下,城内已是一片修罗场,封野命燕思空在城外带兵御后,他要亲自上阵杀敌。
燕思空仰头看着眼前高耸的太原城,突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大军不断涌入城内,封野也策马穿过了悬索桥,可当他就要进入城中时,他突然勒住了缰绳,左顾右盼。
封野转过了脸来,在大军中寻找燕思空,燕思空的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他,此时火光盈盈,俩人隔着护城河相望,尽管看不清对方的脸,却仿佛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彼此的表情。
临要进城了,他们都发现了蹊跷之处,一是这城门开得太轻易了,不免令人心生怀疑,二是此时正直盛夏时节,城楼悬灯处却没有聚集蚊虫,那些蚊虫最爱围着火光,老远都能瞧见一群黑乎乎的东西,可悬了这么多灯,只有零星少许,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蚊虫被大量的活人吸引了去。
封野大吼道:“有埋伏,撤兵!”
燕思空亦在同一时间下令:“城内有诈,鸣金收兵!”
退兵的钲声一响,出击的战鼓在下一瞬响彻夜空,原本只有稀疏兵力的城楼上,突然冒出了数不清的脑袋,各个手持弓弩,箭雨倾泻而下,城内也响起了火铳的声音,惨叫声不绝于耳。
悬索桥的吊索发出轮转的响声,桥被慢慢拽了起来。
封魂发出焦急地狼嚎,奋不顾身地朝护城河冲去。
燕思空声嘶力竭地喊道:“封野,回来——”
封野一夹马腹,醉红顶着箭雨疯狂地冲向了悬索桥,此时悬索桥已经升了一人多高,醉红四蹄发力,生生剁掉了悬索桥边沿的木屑,马身飞向了半空中,如插翼的巨鸟,带着封野飞过了护城河,敏捷地落在了地上。
封野甩着长枪,连连击落朝他扑射而来的利箭,但一只箭矢却眼睁睁地穿透了他的胸甲。
“保护狼王,保护狼王!”燕思空无视身边穿梭的流矢,他双目赤红,嘶声大吼着。
重甲兵举着盾牌围了上来,将封野和封魂遮护起来,钲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大军如潮水般来,又如潮水般走,狼狈不堪地败退而去,而那些中了埋伏被困在太原城内的将士,恐怕再也看不到下一个天光了。
箭雨未停,而火炮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炮弹落地开火,将封家军炸得溃不成军。
封野顾不得伤痛,狂吼着整顿军形,有序撤退,他知道前方定有伏兵,而后方定有追兵,命王申带精兵开路,自己又带重兵殿后。
路上果然遇到伏兵,王申作战勇猛,带领的封狼骑是封家军的精锐,各个能以一当十,硬是为大军拼杀出一条血路。
而封野与燕思空在后方,也果然看到太原城中放出追兵,他们早有准备,令火铳部队应战追兵,双方杀得你死我活,伏尸遍野,封家军一路损兵折将,太原追兵也没有讨到好,追了几里就退了。
扫清了伏兵追兵,封野已是脸色惨白,肩上血流如注,但他强撑着不曾倒下,他就是封家军的军旗,他若倒了,三军就倒了。
燕思空心痛难当,命大军让出一条通路,让醉红带着封野尽快返回延州医治。
令燕思空万万没想到的是,跑了几里后,太原追兵去而复返,又来追杀他们的尾军,这一次他们防备不足,死伤惨重,逃跑的路上一路已血尸铺就。
回到延州时,封家军潦倒狼狈,伤残遍地,各个如斗败的公鸡,连眼神都失去了生气,与出发时那雄心勃勃的滔天士气竟如云泥之别。
“快,叫大夫!”燕思空亲自将封野抱下了马,封魂护在封野身边,呲着牙不允许燕思空以为的任何人靠近。
将封野扶到军帐内,燕思空双手颤抖着解下封野的铠甲。
封野面上冷汗淋漓,他半眯着眼睛,低声说:“我没事,去、去整顿三军……”
“有王申将军在,你此时只要好好疗伤。”燕思空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封野的胸甲,却被箭头卡着,看着封野肩胸连接处不断涌出的鲜血,他眼圈顿时湿了。
燕思空心中充满了悔恨,是他们急功近利,是他们自负轻敌,竟就这样落入了敌人的陷阱,不仅遭此惨败,封野也受了伤。
他不敢想象,若当时他们再慢一些发现蹊跷,若醉红没能带着封野飞越护城河,若封野此时与张榕和几千将士一样被困在了太原城内,他当如何?
封野伸出手,轻轻拭了拭他湿润的眼眶,低声道:“别怕,我没事,我封野,今日在此一败,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大夫提着药箱匆忙冲了进来。
封魂炸起浑身的毛发,露出锋利地獠牙。
“魂儿,退下!”燕思空厉声道。
封魂“呜”了一声,犹豫片刻,重新爬回了封野脚边,用脑袋顶着封野的小腿,发出“呜呜”地声音。
大夫用匕首切断了箭头,剪破了里衣,他沉声道:“狼王,属下要拔箭了。”
封野面无表情道:“拔。”
大夫握住箭,狠狠一抽。
封野只皱了皱眉头,没有发出半丝声音,燕思空却觉得那箭像是刺入了他胸腔一般地疼。
鲜血狂涌,浸透了身下的床榻,大夫拿出银针,一根一根地封住了周围的大穴,然后给封野喝了五麻散,再处理创口。
燕思空守在一旁,握着封野的手,看着他胸口那触目惊心的血洞,简直心如刀割。
封野喝了麻药,神智迷惑起来,他小声说道:“太原城内,有高人。”说着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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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换个角度想,我是不是更的挺早的……




逐王 第2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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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后,燕思空得到消息,张榕将军遭伏之后当场战死,封家军在太原一战折兵一万五千,被俘三千,伤者近万。
这是封野自起兵以来遭遇的最大败仗,若不将初攻茂仁而不破的试探进攻算在内,这也是封野的第一次败仗,亦是他燕思空的。
燕思空看着尚在昏迷中的封野,轻轻用浸了酒的布巾擦拭他的额头,指尖轻触那正在发热的皮肤,只觉得滚烫。他已经守了一夜,他要守到封野睁开眼睛为止。
他燕思空这一生,胜了很多,也败了很多,对了很多,也错了很多,他从不认为他和封野能百战百胜,即便是看上去再寡众悬殊的战斗,在生死沙场上都有无数的可能,只是这一败,败得他格外悔恨与不甘。
他们不仅仅是败于自大和轻敌,他敢确定,他们已经成功挑拨了罗若辛和汪昧,这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绝不会在那样的情形下还同仇敌忾,唯一的可能,就是有局外之人识破了这离间之计,并将计就计给他们设下陷阱。
封野在昏迷前说,太原城内有高人,不错,那个高人,恐怕正好姓沈。
若他们仅仅是遭伏,那么至多是他们被接连的胜仗冲昏了头,轻视了罗若辛和汪昧,让他们怀疑太原有“高人”的,是撤退之后的那两番追兵。
撤退,是行军打仗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与进攻一样需要严明的军纪和有序的阵型,英明的将领,无论遭遇怎样的情形需要撤兵,哪怕是逃跑,都会用重兵殿后,就是为了防止追兵。
兵法云“归师勿遏,穷寇勿迫”,都是这个道理,但也并非所有的归师、穷寇都不能追,假使对方是惨败之下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岂有不追上去一网打尽的道理。
封野将名满天下,罗若辛不会想不到封野会有御后军应战追兵,但此人好大喜功,好不容易一雪前耻,打败了神勇无比的封家军,还射伤了狼王,他自然觉得此时的封家军是丧家之犬,必须追上去给予痛击,所以他派出来的追兵与封野的精锐骑兵汇战,能在平地上打败威震四海的封狼骑的队伍,至少当世是不存在的,他们果然一丝一毫没讨着好,悻悻而归。
此战若到此为止,还属寻常,但太原派出来的第二番追兵,才是封野说出“太原有高人”的原因。
第一番追兵败去后,他们自然不会想到罗若辛还会派人再追,便将封狼骑调去中路军抵御路上的伏兵,恐怕连罗若辛自己也不会想到,他还会再派追兵,追击此时已经没有重兵御后的封家军,造成第二次追击伤亡惨重。
第一次追兵不该追,追则两败俱伤,但罗若辛执意追,这说明太原城内的高人拦不住罗若辛,第二次追兵是神来之笔,绝不是罗若辛想得出来的,定是有人指点。
燕思空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一个人——沈鹤轩。
朝廷定是无人可用了,才想到这唯一曾经拦住过封野的人,虽然此人口无遮拦,刚直倔强,连皇帝也敢面斥,但恐怕是这世上仅有的,能与他燕思空分庭抗礼的智者。
燕思空悔恨的,是他多次有除掉沈鹤轩的机会,却一直没有舍得下手,甚至亲手放走了这个劲敌,才使得他们在太原遭此惨败。
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可他最不愿的,就是让封野代他承受。
看着病榻上昏迷不醒的封野,燕思空默默执起他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心中惟愿封野能尽快康复,正如封野所言,他们失去的,一定会加倍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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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加高热不退,封野足足昏睡了两天,体温才降了下去,人也幽幽转醒。
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燕思空憔悴的面容和担忧的眼神,他浑身无力,胸腔剧痛,但还是勉强朝着燕思空伸出手。
燕思空握住了他的手,如释重负:“你总算醒了。”
“我……睡了多久。”封野一张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不堪,喉咙更是烧得干痛。
燕思空给他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下去,并道:“两天,你发热了。”
“许久不曾生病了。”封野低声道。
“你受伤了,身体自然会弱一些。”燕思空抚摸着封野的脸,柔声道,“箭没有伤到要害,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封野扯了扯嘴角:“我少时受过更重的伤,这算不了什么。”
燕思空沉默了,封野身上有多少伤痕,他最清楚不过。
封野深吸一口气,眼神黯然:“我军损伤多少?”
燕思空顿了顿,将伤亡情形如实汇报。
封野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明显在隐忍着怒火,这是名震天下的狼王的第一次失利,愤怒,羞辱,不甘,来得比身体的伤痛还要猛烈。
“是我们自大轻敌了。”燕思空小声说。
“我看不止。”封野冷道。
就在这时,侍卫走进了营帐:“燕大人,太原总兵……”他见封野已经醒了,忙跪在地上,喜道,“狼王您醒了。”
封野沉声道:“太原总兵怎么了?”
“呃……”侍卫手中托着一个木箱,“太原总兵派人……送来这个。”他越说声音越小,这木箱的尺寸,很容易让人想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他知道不该给受伤的封野看,却没想到封野已经醒了。
燕思空斥道:“你先下去,没看到狼王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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