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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五皇子也不好装糊涂,笑,“你说我要是真派长史官去请,北岭先生会不会说,唉哟,这人太笨了,竟未能领会我老先生的意思。”夫妻俩私下玩笑,五皇子就直接说了。
谢莫如笑,“他反正已经尽了心力,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悟,他也没法子,估计怪也得怪自己眼神不好。”
五皇子畅快大笑,不独是妻子这话有趣,江北岭的意态也令五皇子格外心喜。
因老穆家人丁不旺,算起来,这是东穆王朝第一次有皇子就藩,靖江王那个,靖江王也是藩王,但由于血统问题,靖江王没做过皇子,他生来就是皇弟。相较之下,五皇子绝对是根正苗红的正经皇子一枚啊!五皇子这去闽地,沿途官员过来拜见也是官场应有礼数,毕竟,五皇子是正常就藩,并非被流放发落,这是皇帝的亲儿子,沿途官员要是爱搭不理,穆元帝才会恼火。所以,五皇子在保持皇室风度的情形下,还是很矜持的控制了接待沿途官员的排场。
一则是五皇子这人素来低调,他不爱那些热闹排场。二则,他也想过了,他是赶去闽地救火的,不好因接见沿途官员而耽搁太多功夫的。三则,与没途官员交往太过,也招忌讳。
基于这三点,五皇子想当低调。
不过,实惠一点儿没少得。主要是他有个好媳妇,譬如,过来拜见的官员呈上名帖,谢莫如一瞧,若有帝都显赫大族的族人亲戚啥的,必会提醒五皇子一句,五皇子就知道怎么拉关系了。若是寒门出身,五皇子就会嘉许其志向,赞扬其能力。再有谢莫如不认识的,也会提前命人出去打听,好让五皇子做足准备。
这一点,谢莫如比张长史还强。
这也不能怪张长史,他寒门小户出身,能做到藩王长史也是有些本事的人了。谢莫如却是在就藩一事上做足了功夫,还有相随他们夫妻就藩的各路人士,家里都有哪些亲戚哪些族人,谢莫如都命人细细打听了。所以,但有这几家的亲戚,也会令相随的诸人出来与族人亲戚相见。
人与人之间是怎么熟悉起来的,无非是见得多了说得多了,也便熟悉了。这些人既愿见一见亲戚族人,也愿意为五皇子加分,对亲戚族人熟悉的,难免多与亲戚族人说一回五皇子的好处,再回头同五皇子说一回我这亲戚族人是怎么回事,啥时候外放过来的,为官如何,还有的会再说一回家庭情况。便是不熟的,他乡遇亲人,也觉着亲热,如此便熟了。
就这么一个月的时间,五皇子一点儿事儿没落下,却也用最快速度到达闽地。
不过,一出皖地,经江南西道,过信州,将要到闽地时,又有一段小插曲。靖江王府有长史官率轻骑驰来,给五皇子谢莫如请安。五皇子心下皱眉,面儿上却是不显,问,“有劳靖江王惦记着,靖江王可好?”
那长史信冯,生得细眉细目细白面皮,颌下三缕长须,一身绯红官袍,斯斯文文的中年相貌,冯长史道,“我家王爷安好,王爷听说殿下与王妃就藩,日思夜想,恨不能亲见。只是王爷上了年岁,不能亲至,遂着小臣过来给殿下、王妃请安。王爷说,辅圣公主之后,唯王妃一脉了。虽听我家世子说起过王妃风华,王爷心下甚慰,只不能亲见,甚为憾事。殿下与王妃车马劳顿,王爷命小臣备了些仪程奉上,望殿下与娘娘不要外道才好。”
五皇子道,“有劳靖江王了。”命人将东西收了。
谢莫如望那冯长史一眼,淡淡道,“怕是陛下知晓靖江王对我的思念之情,方将殿下分封闽地,以后就是邻居了,多有来往方好。我从未见过外祖母,于帝都倒是见过宁荣大长公主,只是听说宁荣大长公主不与外祖母相像,我颇以为憾。今与靖江王相近,何时靖江王有暇,只管过来闽州,也可骨肉相见,共叙哀思。”
接着,谢莫如吩咐一声,“把我给靖江王的回礼让冯长史带回去。”
冯长史再三道谢,谢莫如打发他,“你身为藩王属官,不好轻离藩地,这就回吧。”
冯长史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五皇子这里放下绛红的大棉车帘,轻声一句,“这老东西。”不是来挑拨他媳妇的吧。五皇子想到他媳妇早早预备下回礼,问,“早料到了?”
谢莫如靠着车背,手里握着本书,道,“料是没料到,但也防着他这一手呢。”
五皇子松口气,谢莫如笑,“怎么,还怕我被收买啊?”
五皇子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道,“咱们是夫妻,谁还能收买你,我是担心你心情不好。”
谢莫如唇角微勾,“这有什么心情不好的,看到被辅圣公主驱逐出帝都的靖江王,殿下该高兴才是。”
五皇子给妻子逗笑,“你说的是。”是啊,说到底,现在坐了江山是他皇爹,而不是靖江王。
两人说着话,刚入闽境,就有总督巡抚带着大小官员与永定侯带着武将们在闽地驿相迎,闽地总督姓唐,单名一个甘字,唐甘唐总督发须花白,身量修直挺峭,形容微瘦,细长眉眼,双目深邃,一袭紫袍站与永定侯持平而站,颇具风仪。永定侯年岁较唐总督要年轻一些,五皇子在帝都是见过永定侯的,以往端凝儒雅的侯爵,鬓间亦生了几缕霜色,五皇子不由心下暗叹,好在永定侯面容坚毅,精神尚好。二人带着同五皇子见礼,头一遭相见,礼数自是不能差的。五皇子颇有威仪,待一群人忽啦啦的行礼后方道,“诸位不必多礼。本王就藩,有劳诸位相迎,唐总督、永定侯与本王同乘如何?”
二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还得先客气一回,“微臣岂敢与殿下同驾。”
五皇子再行相邀,二人就客气恭敬的跟着五皇子上车了。原本五皇子是与妻子一个车驾的,俩人比较方便说话,讨论事情,入闽地前,谢莫如就去了自己车上。五皇子邀二人同乘,一则以示亲近,二则也是给二人颗定心丸吃,其实俩人都是高官显爵消息灵通之人,哪能不知道五皇子在御前替他们求情,力保他们的事呢。
五皇子也没什么废话,直接就问了闽地现在的局势。唐总督道,“闽境安稳。”永定侯道,“老臣无能,余下海军已悉数退归岸上,沿岸封锁,未再有海寇来犯。”
五皇子点点头,问,“闽地现在还有多少兵马?”
唐总督与永定侯都以为五皇子问兵马是想要出战,均心下有些发悬,想着刚刚大败,海军葬送,这可不是打仗的好时机。暂且将五皇子的心意放在一畔,永定侯主管训练海军,听此问不由羞惭,“海军还剩两千七百余人。”
五皇子不动声色,这个他早在永定侯的战报中知道的,他倒不是有意让永定侯难堪,但也没太顾忌永定侯的颜面,毕竟败了就是败了。唐总督道,“各守城兵马,加上闽地驻军,有五万人左右。”
唐总督又添了一句,道,“如今防守调度,多得侯爷相助。”他文官出身,并非亲贵系官员,但这时候能替永定侯说话,想来二人如今关系是不差的。
永定侯躬身跪地请罪道,“臣奉命练兵,不想一败涂地,留得此身,只想继续报效朝廷,将功赎罪。臣本武将,能有益于百姓,是臣的本分。”
五皇子道,“海军之事,本王已知,自来打仗,哪里有常胜将军呢。海匪时常骚扰闽境,本王亦深知,当初朝廷命侯爷练海军,用意就在于此。我不说宽慰侯爷的话了,想来那些话侯爷听得也多了,我只说一句,若觉侯爷无用,当初在父皇面前,我就不会力保侯爷。”五皇子还不大适应自己藩王的身份,说着说着就是我了。
永定侯沉声道,“臣必性命以报陛下与殿下大恩。”
五皇子伸手虚扶一把,唐总督见状忙扶起就定侯,待二人坐定,五皇子对唐总督亦道,“唐大人也是如此,只管安心当差,辅助本王将闽地治理好。先时的事,既已过去,就过去吧。想要弥补,后头把差使当好,还百姓一个安宁闽地就是将功补过了。”
二人感受到五皇子的善意,皆沉声应了。
五皇子这来得匆忙,估计闽地没空给他建王府,又问起自己的住所,唐总督道,“臣已将总督府腾出,殿下暂且将就。闻知殿下要来就藩,殿下府邸已在营建中。”
五皇子道,“按制建就好,切不可奢靡。”
接下来,五皇子就说了些帝都琐事,譬如筑书楼大典,这是五皇子主持的,也是一件盛事,大家说些闲话,中间还在延平州住了一夜,第三日方到闽安州总督府。
总督府收拾的相当不错,初到闽地,五皇子带来的人不少,大家也累了,五皇子与唐总督、永定侯说了几句话,便令长史官相送,明日再过来一道议事。
谢莫如这里也要安排各院落,好在总督府不小,而她家的女眷也不太多,所以,侧妃们仍是每人一个院子,除了昕姐儿与六郎在正院的东西跨院安置,大郎几个仍是随自己母亲居住。难做安排的是男人们,女人无非是内院的事儿,谢莫如压得住场子,随手指派了住处,没人敢说个“不”字。男人们这里,因是身份不同,还有带着官职的,就要格外慎重。
谢莫如在车上就想好了,先留出两套最好的院子,这是不能动的,留给未来的藩王相傅的,接着就是张长史、薛长史,长史分左右,张长史是跟着五皇子的老人了,薛长史是五皇子从礼部挖来的。按资历,张长史为左长史,薛长史为右长史。长史之后是藩王中尉官,这位中尉官就是五皇子的五千亲卫将军,姓陈,是穆元帝安排的。另外,李九江做了郎中令,柳扶风为治书,另外还有典仪、郎中、太医等人,这些都是藩王府编制内的属官。
所以,甭看五皇子这里算是个冷灶,而且是来闽地收拾烂摊子的,不过,藩王该有的也都有了。而且,烧冷灶还有个好处,如李九江、柳扶风等,直接就有了官职,竟争力小,当然,两人本身的才学也是很不错的。
这是大大小小的属官安排,另外如谢芝谢云谢远,这是亲戚,就不好同属官们混住一起。再有崔家子弟,这是过来帮永定侯的,干脆给他们一套大院同住。另外,江北岭荐的几位大儒先生,也不能怠慢。
这一套安排下来,一个总督府都有些住不开,幸而唐总督虑在前头,连总督府旁边的几家宅子也清空了,这般才堪堪安排妥当。
好在谢莫如只管分派,各人安置自有章呈,她与五皇子梳洗后换了衣衫,谢莫如道,“闽地果然地气暖些,这会儿帝都的树叶子都要掉光了,闽地的树还是绿的。”
五皇子只觉着不大舒适,道,“阴冷阴冷的,又潮又湿。”
谢莫如拉过他右腕摸了摸,问,“是不是又不舒服了。”五皇子的手腕一直没大好,刮风下雨的都会有影响。
五皇子道,“有些酸,倒也不碍事。”这几年他把左手练的,比右手都灵活。
谢莫如命紫藤取出虎骨泡的药酒,给五皇子揉了一回,还道,“怎么不早说。”
五皇子不是个娇气人,且一路事忙,哪里有个空闲的时候,他也没大在意,道,“没什么大碍。”
“不舒坦就应该说的,有大碍就晚了。”谢莫如嗔一句,一直揉到五皇子腕间发烫,方罢了手,道,“闽地潮湿,孩子们也得小心着些,咱们先用饭,用过饭叫来太医问一问,远道而来,我就担心孩子们水土不服。”
五皇子道,“刚来闽地,不好叫太医。”
谢莫如道,“这不是为了孩子么,再说,咱自家地盘自家太医,谁爱揣度谁揣度。”
五皇子便不再多说了。
一路过来,颇有些新奇吃食,不过,谢莫如素来细致,怕孩子们不适应,故而饭桌上顶多摆一两道新鲜东西,让孩子们慢慢适应。晚饭时,谢莫如尤其叮嘱紫藤一句,“这头一天到,虽不至于乱,到底有些忙的。厨下多看着些,各处的饭菜,必要热热时放保温的食盒里送去,万不能冷了。再与下头人说,这些天都劳累了,这月加一个月的月钱。”
紫藤领命去了。
一家子在一处用饭,二郎是个好吃的,又正是好问的年纪,遇着好吃的还问,“母亲,这叫什么,很好吃。”
谢莫如晚上多是食素的,二郎有问,她便夹了一筷子,见此物雪白如玉,吃起来鲜润异常,笑,“该是闽地的名菜西施舌吧。”
五皇子一家子用饭,因有两样新鲜菜色,故而主厨是在外厅侯着的,听到谢莫如此言,主厨就知自家王妃是极懂行的,躬身道,“娘娘明断,正是西施舌。”
二郎吓一跳,他已经开蒙,平日里听先生听谢莫如教导,也知道西施是个美女,一听是美人的舌头,顿时吓得不轻。谢莫如笑,“就是个名字,这该是海里的一种贝类烧的菜。我们来的巧,据说这种贝就是冬天最肥,过了正月就逐渐不见了。”
二郎这才放心继续吃了,五皇子瞧着儿子吃相好,心下亦是喜悦。他自幼在宫里长大,宫中规矩繁多不说,小时候同母妃一起住还好。待略大些分了自己的院子,给皇子的供奉自然是好的,也不会有人敢怠慢他,但饭菜送到时,总有些温凉不盏。是故,五皇子对自家孩子们的饭食就格外上心。
一家人用过饭,因二郎赞了这主厨的菜,谢莫如赏了主厨十两银子。
主厨恭恭敬敬的接赏告退。
谢莫如命人宣了太医过来,给五皇子看过手腕,又给孩子们都瞧了瞧,王府家的孩子们瞧太医不是什么新鲜事,三天一次平安脉,人人都要看,孩子们都乖乖给太医看了,太医姓程,也是胡子花白的年岁了,程太医笑道,“小殿下们小郡主都很好,殿下这里,闽地潮湿,会有些不适,臣也预备着,一会儿煮好汤药,殿下泡一泡,三日用一次虎骨酒。”
谢莫如认真听了,笑问,“程太医可用过饭了?”
程太医道,“臣已用过了,晚上用些滚汤滚水的,格外舒坦。”这一路行来,饭食再没有不衬心的,程太医时常出入宫闱,也知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且他人老经事,纵使对谢莫如不大了解,也知五皇子府在事务安排上不同寻常,必有能人主持。
谢莫如道,“闽地潮湿,要觉天冷,晚上让丫环备几个汤婆子。薛长史有了年岁,柳治书身子骨不大结实,就劳你绕道过去也一并给瞧瞧,用什么药,只管去药库那里取,倘是有什么药没有,只管过来同我说。”
程太医应一声是,想着王妃真是个周全人哪。
程太医躬身退下,五皇子道,“还是你想的周全。”
谢莫如笑,“这些琐事,原是我分内的,殿下腕上用过药,再去找他们商议事情吧。”明日要正式接见藩地各州府官员,今天当然要跟属官们碰个头儿。甭以为藩王这差使好干,你纵使帝都来的强龙,当地的地头蛇也得掂一掂你的份量。
当然,自来官员不得在祖籍为官,这是官场明例,所以,总督、巡抚、知府等,都是外任,算不上地头蛇。但,如果这样就以为他们与藩王一条心,那就是发梦了。
便是谢莫如,也得准备接见各官属女眷了。
所以,自己人这里的心,当然更得拢齐了。





千山记 第174章 宴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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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第二日正式见地方官,文官以苏巡抚为首,苏巡抚之下是周按察使、接着是闽地的六位知府,再有文学政等人。武官以唐总督为首,永定侯次之,接下来是昭武将军、安远将军、广威将军,这三位是闽地驻军的将领,广威将军之下是海军的一位李将军,一位王将军,这两人品阶也不低,均是正四品,只是现在海军存者不至三千,有将无兵,将也有些憔悴。
五皇子先宣读了穆元帝的圣旨,穆元帝对海军之败非常生气,基本上除了昭武将军守城有功外,诸多官员都受到训斥,另外就是朝廷对于闽地军政听五皇子吩咐的事了。
大家听了圣旨,起身入座后不免再说几句请罪的话,但唐总督与永定侯还是很稳的住的,主要是五皇子早给了他们准话。
五皇子也表示了自己对于海匪的愤慨,五皇子沉声道,“本王早晚要将海匪涤荡一空,还海境清宁。”
唐总督道,“殿下英明,臣亦做此想。只是将要入冬,此时并非战时,再者,兵者,定要慎重方好。”唐总督是不主张再出战的。
永定侯没说话,苏巡抚道,“守境无忧,但要海战,天时地利皆不及海匪,殿下慎重方好。”
周按察使是文官,他道,“兵事臣不大懂,只怕擅自说话误了殿下。”对战事不做评论,不过,周按察使也有话说,“先时为抗海匪,沿岸百姓都往境内迁移,如今不打仗了,这些百姓如何安置,还请殿下明示。”
五皇子问,“这事怎么说?”
永定侯道,“当初也是为了海境百姓的安危,方令百姓内迁。如今海线虽不打仗了,但海匪未靖,随时都可能再上岸抢掠,为保百姓安然,臣以为当在境内安置百姓,不令百姓再回到危机四伏的海岸居住。”
周按察使道,“那些海民,平日都是依靠大海为生,乍然迁至境内,以何为生计?”
永定侯道,“朝廷可赐予田地耕种。”
周按察使叹,“侯爷未去过海民安置处,那些海民,无时不盼着回家呢。何况,闽地多山地,少平原,哪里还有地方安置海民。”
永定侯仍是铁着一张脸,“一日海匪未靖,一日不可令海民涉险。”
周按察使气道,”侯爷若有本事,当靖平海域,而不是因惧于海匪,而令百姓离乡!难道人怕被噎死,就不吃饭了吗?”
永定侯冷着脸不说话。
唐总督道,“二位都消消气,殿下刚来,你们就这样吵个没完。都是为了百姓着想,咱们再商议就是。”
周按察使正在气头上,总督的面子也顾不得了,怒道,“商议商议,天天商议,诸位大人倒是拿出个主意来!给百姓一个安身立命之地!”
吵成这样,五皇子还耐着性子问,“那依周大人的意思呢?”
周按察使道,“回迁百姓,重建海军!”
上位者第一要诀就是得稳得住,不能被当场的情绪所操纵。五皇子又不是头一天当差,于是,他继续问,“唐总督、苏巡抚说呢?”
唐总督道,“回迁百姓吧,老臣又担心海匪生事。可若不回迁百姓,五六万百姓得有个安置的地方才行。”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五皇子问,“现在百姓是如何安置的?”
一般总督掌军政,巡抚管民事,所以,这事儿苏巡抚是清楚的。刚刚周按察使与永定侯吵翻天,也不见苏巡抚说句话,当然,苏家人除了苏不语是个爱絮叨的,据说其他男人都是寡言的性子。五皇子点名,苏巡抚方道,“臣将海民分散安置到各县人家之中,接受海民安置的,可酌情减免赋税,另外有愿意雇佣海民的店铺,税赋上也有优惠。另外,海民也可山地开荒,开一亩朝廷给一亩,开十亩,十亩都是他的。而且,开荒田地,五年之内不纳税,十年之内半税,之后全税,全税之后,土地也是按三等山地来算税捐。再有种桑养蚕纺织的妇人,也有官府嘉奖。”
五皇子微微颌首,道,“这安排倒也妥当。海民日子可还过得?收留海民的各县治安如何?”
苏巡抚道,“只要勤劳肯干的,日子都还过得。长乐县有过三起打架的事,闽清县有两起斗殴。”
五皇子道,“本王初到,这是第二天,周大人说的事,本王知道了,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你们既然商量不出个主意来,本王就帮着拿个主意。”
五皇了这话一落,诸人都看向五皇子,五皇子道,“此事事关上万百姓,这主意不好轻率,本王也得慎重。不过,你们也别急,一月为期,如何?”
诸人齐道,“听殿下吩咐。”
除了这件事,五皇子问可否还有难解决的事,倒没人再说了。五皇子笑,“那好,明日本王设宴,你们都过来,也见一见本王府中属官。以后一起处事,少不得相见的。”发出酒宴邀约后,五皇子第一次与地方官的见面就结束了。
五皇子留下了朱雁谢槿,说他们,“去后面见一见王妃。”
能被五皇子召见的,最低也得是个知府,都是机灵人,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二位怕是王妃的亲戚了。当然,有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谢槿是谢王妃的娘家堂叔,朱雁是谢王妃的表兄。
谢莫如还帮着朱家给朱雁捎带了些东西过来,朱雁恭敬的收了。谢槿虽是谢莫如的堂兄,一则二人年岁相差较大,二则谢槿一直外任,这还是与谢莫如头一遭相见。谢莫如并不是太热络的性子,但亲人之间说话,太客气总不好,谢莫如道,“堂兄怎么没带伯娘一道过来?”
谢槿道,“娘娘与殿下就藩,臣不好张狂,必要谨慎,方不给娘娘丢脸。”
谢莫如笑,“堂叔的心是对的,这次来的大人们也多,只是下次必要带伯娘一道过来才好。”又问谢槿家里儿女可好,还备了给谢槿儿女的礼物。谢槿颇有些受宠若惊。
然后,谢莫如就叫了谢芝谢云谢远出来与谢槿相见,留谢槿在总督府客院住了一夜,让谢芝等好生与谢槿说说话,倘是在她面前,怕他们放不开说。
待谢槿去了,谢莫如问朱雁,“现在闽地如何?”
谢莫如当头一问,朱雁心说,我也算你亲戚呢,这待遇差别也忒明显。朱雁正色道,“娘娘放心,现下全境安稳。”
谢莫如微微点头,并未再问什么。
朱雁摸不着谢莫如的心思,恭谨的站了一时,谢莫如道,“明日是王府设宴请诸当地官员,后日我想请一请当地有名望的士绅,你给我拟个名单出来。”
朱雁恭谨的应了,谢莫如道,“有劳了。”
朱雁忙道,“咱们至亲骨肉,再者,娘娘信我,我是知道的。”
谢莫如淡淡地,“我信你,你不一定信我。我知道,我不问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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