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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朱雁是闽安州知府,城内自有府邸,他自认历练多年,并非无能之辈,但每每总给谢莫如闹得心惊肉跳。朱雁心惊肉跳的退下。
五皇子自里头出来,谢莫如笑,“吓他一吓。”
五皇子与妻子说了海民是否回迁的事,五皇子一时也没个主意,不过,若这样就被闽地官员难住,他就白当这些年的差了,五皇子与谢莫如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想着,什么时候去看看那些海民,看他们日子过得如何?”
谢莫如笑,“不如全境巡视。”
五皇子深以为然,道,“你与我一道。”
五皇子虽有全境巡视之意,一时也不能成行。
王府的宴会在第三天举行,官场就是如此,说完了正事,总要有酒宴联系感情。
五皇子把属官们也叫出来,让双方认识一二。大家对五皇子府的属官的感觉是,好年轻啊,除了薛白鹤薛长史的年岁与唐总督相仿外,李九江柳扶风不过而立之年,就是陈中尉,也未至不惑。
大家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无非是说一说闽地风土人情,当然,属官们虽然没有各地方官员的实权,不过,他们离五皇子亲近,五皇子又是今上的亲儿子……再者,官场之上,大家智商正常,所以,酒宴进得的颇为融洽。
谢莫如在内宅招待闽州城内的官员眷属,如唐总督的太太唐夫人,苏巡抚的太太苏夫人,另外还有昭武将军府的刘太太、安远将军府的赵太太、广威将军府的宋太太,另外还有按察使家周太太、学政府的文太太,基本上就是这些人了,还有官职太低的,暂且到不了谢莫如面前。
谢莫如还问唐太太,“您祖上可是与唐神仙有关?”
唐太太笑,“我们祖上算来是旁系了,二十世老祖宗是唐神仙的同父弟弟。”
谢莫如笑,“这样说来,与永安侯一系不是外处。”
唐太太笑,“祖上有些渊源。”
唐李两家的关联能追溯到几百年前了,两家并无血缘关系,但委实渊源不浅。这能到闽地为官的还真没有一个没背景的,谢莫如笑,“唐家在大凤朝时就是清贵书香之家,唐总督当年也是一榜探花,我记得那一届是先帝主考,算来是先帝门生哪。”
唐太太连忙谦虚,“娘娘过誉了。”
接着,谢莫如又说起苏夫人,道,“早听苏才子说起过他的两位兄长,夫人还是头一遭见,听说夫人出身徽州文氏……”谢莫如问文太太,“我记得文学政也是徽州人吧?”
文太太笑,“我家大人与苏妹妹是同族兄妹。”
谢莫如笑,“委实是巧。”
然后又说到武官,昭武将军府的刘太太,谢莫如便道,“听说此次海匪扰边,刘将军悍不畏死,委实令人佩服。刘将军祖上就是先帝的先锋官,因功赐昭武将军一爵,这也算有其祖必有其孙了。”又夸昭武将军,“未堕祖上英名。”
安远将军府的赵太太,这位是赵国公的族人。谢莫如道,“赵国公府原就是武将赐爵,不愧将门之后。”
广威将军府的宋太太,谢莫如道,“当年西宁关宋大将军也是姓宋。”
宋太太笑,“我们是渝州宋氏,宋大将军是闽州宋氏,两家原本祖上也是一家,只是后来分了宗祠,但说来也不是外人。”
谢莫如道,“宋大将军的女儿与我是至交,她同我一道来了闽地,有时间你们只管多走动,到底不算外处。”
宋太太叹,“昔年宋大将军过身,我家将军很是惋叹,只是我们离得太远,未能亲去以表哀思。江姑娘有娘娘照顾,也是江姑娘的缘法与福分。”
谢莫如最后说的是按察使周夫人,周夫人娘家姓吴,谢莫如笑,“我娘家弟弟定的就是吴国公幺女,我与夫人委实不算外人。”
周夫人是吴国公府庶女出身,但这年头,甭管嫡庶,又得认嫡母为母,谢莫如这样一提,周夫人既惊且喜,笑道,“我们离得远了,也不知这样的喜迅。娘娘的兄弟,定是极好的。我家五妹,也是难得的淑女。这可真是天作之合了。”
大家就说起谢王妃娘家兄弟的喜事来,主要是,大家彼此都明白了,谢王妃对她们可不算一无所知,而且谢莫如这一番名点下来,大家还觉着,唉哟,咱们与谢王妃或多或少也都有些关系啊。而论出身论地位,谢王妃都是一等一的。
谢莫如主要说些帝都事,闽地相较帝都,委实是个乡下地方,大家说些帝都流行花色与珍宝首饰啥的,也挺热闹。





千山记 第175章 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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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之中没外人。
不管怎么东拉西扯的,总能扯上些关系。
宴会热闹了大半日,还欣赏谢莫如从帝都带来的歌舞伎乐表演的歌舞,这些与谢莫如无干,都是江行云调理的。江行云在这上头颇有天分,人人都说帝都出来的,就是气派不凡。
当然,也不无人家在拍马屁的嫌疑。
待到宴会散去,诸人告辞,谢槿是一地知府,也不好多留,该说的话早与五皇子说了,又叮嘱了谢芝谢云谢远几句,辞了总督巡抚后,回了泉州。
各官员将军也回了自己驻地。
朱雁以为谢莫如接下来就是要宴请闽安州有名望的乡绅,谁晓得谢莫如没啥动静了,她与五皇子先去看了看正在营建中的藩王府,藩王府这里还是半工地,一些半旧房舍还未拆过多,不过藩王府自有规制,说句老实话,比帝都的王府宽敞的多,也更加气派。
唐总督介绍,“这里原是前朝闽侯府的地方,前朝不修德政而亡,臣特意找人看过,此后枕碧山,前有绿水,左右龙虎相卫,风水上看是山环水抱的上上等风水。”
“闽侯?”五皇子道,“不就是前英国公方家么?”
唐总督有些尴尬,谢莫如颇是善解人意,道,“唐大人不必顾忌我,要说这里,还真就是殿下与我能住得。”
唐总督解释道,“殿下府邸必要建于闽安城中轴方是气派,再从这条线上看,必是此地风水最佳。”唐总督也为难,藩王府占地至少两百亩,但在闽安城中找这么块地委实不易。方家以前是闽地大族,后来抄家灭族,这块地皮上的宅子各卖了出去,但前英国府的老宅不知因何故却保留了下来。地方得大,风水得好,就是这里了。
五皇子道,“这也不只是以前方家的府邸吧?”
唐总督道,“附近的人家也搬迁了一些。”
五皇子问,“王府何时建好?”
身边就有营建司的官员,五皇子有问,那官员道,“王府规制,木材砖瓦琉璃都要现预备,再有工匠役夫,皆用熟手,也要三年方大成。”
谢莫如道,“昔年宇文恺建长安城,不过一年时间。如今不过一王府,要三年才能建好?”
那官员立刻臊红了脸,躬身道,“微臣无能。”
谢莫如道,“先把烧制琉璃的活儿停了,我不喜欢琉璃这种娇贵的东西。”
唐总督都不敢说话了,谢莫如道,“李先生、陈大人,你们看一看,尽快给我图样子。”李先生并不是李九江,而是以前给谢莫如画南山图样子的老先生,原是在内务司任职,给五皇子带到藩地来。至于陈大人,也是五皇子修缮别宫时用惯的内务司郎中,此次就藩,一并带了来。谢莫如又对那营建司的官员道,“王府的规制是对的,但此一时彼一时,没那个水磨功夫建王府了。殿下与唐总督只管去办大事,这王府的事我来接手。”
五皇子道,“这也好。他们不晓得咱们的脾性,你瞧着些,还是把王府尽快建好,不好总占着总督府。”
唐总督心说,你们夫妻一白脸一黑脸真是绝了,忙道,“都是臣行事不周。”
五皇子温言宽慰,“本王就藩也急了些,藩王府现建,你们自然样样按着规制来,生怕怠慢本王。这是你们的忠心,何来不周。待相处熟了,邺城你就知道本王的性子了。”唐总督老家邺城,按当时风俗,如唐总督这样的高官,也可用其祖籍来称呼的。
唐总督唯唯,五皇子又安慰了那营建司小官,问其名姓,得知是姓齐的,五皇子笑,“你有不明白的,只管听王妃的吩咐,王妃在帝都建宅院,不过三月,二十处四进宅院便可得了。”
唐总督倒是知道五皇子在帝都做过修缮别宫的差使,至于谢莫如建宅院的事便不知了,唐总督心道,还是离帝都太远,消息难免不灵通。至于谢莫如挑刺的事,唐总督倒是心下坦然,他为官多年,新官上任还有三把火呢,何况是一地藩王。再说,谢王妃脾气大,早就有名的,据说谢王妃发作起来慈安宫的面子也能拂了去,唐总督不会以为自己的脸面比慈安宫还大。
谢王妃气派大,也难怪王爷这般善解人意了。唐总督心下吐槽。
谢莫如自此接手建造王府的事,她与江行云一道料理,还有广威将军府宋太太打发人送了东西给江行云,江行云亦有回礼,宋太太又打发人来接江行云过去说话,江行云也去了。
江行云行商贾事多年,把管着藩王府营建的质量关,而且,此地是方氏旧宅,说不得有什么密道密室之内,谢莫如不喜欢这些,均令填平拆建,再有从中挖出什么东西,直接当地焚毁。
这些事,谢莫如就做了主,五皇子也没说什么,他在给他皇爹写到闽地的第一封信,包括一些沿路见闻,谢莫如看那信的厚度,打趣,“殿下这家信写的,可以成书了。”
五皇子搁了笔,笑,“偶尔就记下几笔,积到现在也就多了。父皇虽享江山万里,所知皆是朝臣所奏,此次是我亲闻亲见,也好写给父皇知晓。”
谢莫如道,“莫总说这些无趣的政事,写一些孩子们的事,给母妃捎去,母妃方欢喜呢。”
“你说的是。”五皇子重摊开素笺,又开始给苏妃写信,五皇子写了几句道,“你也给母妃写一封呢,到时一并捎去。”
“我早写好了。”
五皇子一笑,继续写信。待五皇子的信写好,装进信袋,谢莫如才与五皇子说起正事,“行云的祖籍亦在闽地,说来这些年,她还是头一遭回祖籍。”
五皇子道,“当年宋老将军追随先帝转战天下,后来驻守西宁关,过逝后随葬先帝陵。我听说,宋大将军是在西宁关长大,想来也未回过祖籍。宋家可还有什么人么?”
谢莫如道,“就行云一个了。她家祖宅,还有些老家人看守,听她说,倒还住得人。我想着,总要修一修才好住人的。”
“你抽出些人先给她把祖宅修一修吧。”想到宋家无后,只余这一个孤女,虽然江行云不是个需要可怜的,只看她父祖之功,也要多照看些才好呢。五皇子沉吟片刻,又问,“这头一遭回祖籍,宋家也没别人了,该给宋老将军父子做场法事才好。”
谢莫如道,“是啊。”
五皇子道,“宋家父子两代都对朝廷有功,让灵台郎择个吉日,你预备些奠仪,让江姑娘给祖上做场法事吧。咱们也去祭一祭宋家两位将军。”
谢莫如应了,转天与江行云说了此事,江行云客气,“如何敢当。”
谢莫如道,“如何就当不得?”
江行云便不再推托,于是,五皇子来闽地第一件事就是祭了宋老将军、宋大将军父子。五皇子一出头,闽安州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跟着去了。政客做事,目的自然并不单一。五皇子给宋家这个面子,不只是江行云与他媳妇相近,也不只是宋家父子两代人都于国有功的缘故,还有此时闽地战败的原因在里头。再有一个五皇子不想说出口的原由,五皇子始终觉着,当初他大哥欲纳江行云为侧室的事儿,做得委实不大地道。要人家江行云愿意,这没的说,你情我愿的,江行云的出身也配得上四品侧妃之位。可人家不愿意,他大哥还非要这般,闹得人家江行云入了道门,一把年纪也成不了亲。五皇子想想,就觉着他大哥作孽,哪怕去街上强抢民女,也不好这样对待功臣之后的。
所以,五皇子在心里对宋家是有一分愧意的。
总之,种种原因促成了宋家这场法事。
祭完了宋家父子两代将军,五皇子对永定侯道,“前番虽战败,那些将士也是为家国抛却性命,不能令他们魂归家乡,也要立碑以记。”
永定侯眼眶微红,沉声道,“王爷恩典,老臣这里有战亡将士的名单。”
五皇子道,“你把这名单给我,建藩王府的事且不急,先把这纪念战亡将士的碑亭建了。你且放心,本王决不会这让些将士白白葬送,咱们还有讨还的机会。”
永定侯道,“如何敢耽搁王府建造?”
五皇子摆摆手,示意无妨,问广威将军宋将军,“你麾下可有将士战亡?”
宋将军道,“臣麾下将士主要驻守闽安城,未有伤亡。昭武将军麾下战亡千余人。”
昭武将军不在闽安城,五皇子对李九江道,“给刘昭武发谕,让他将战亡将士的名单递上来,一并立碑以记。”
唐总督感叹,“王爷仁心仁意,真乃将士之福。”
五皇子本想巡视全境,思量之后又觉尚不是时机,还有海民回迁之事,五皇子命柳扶风过去调查,他与永定侯亲自安排起给阵亡将军造碑纪念的事来,五皇子于此事分外郑重,连带择址用料都一一过问,纪念碑的石料就是自建藩王府的汉白玉里选的上等石材,还尤其让灵台郎卜算了破土动工的吉日,五皇子写了悼文,至于立此碑的人,五皇子十分大方的将唐总督苏巡抚等人都算上了。
而且,五皇子做事有个好处,效率高,就像当初他奉命给他皇爹修缮别宫,既快又好,一点儿不磨唧,很快就给他皇爹修好,他皇爹很快入住。所以在穆元帝心里,这个五儿子是个能做事的。此次建碑亭亦是如此,宁可把建藩王府的事撂下,先建碑亭,不过十来天,碑亭就建好了。
趁热打好了铁,五皇子又是一场祭奠。
一向寡言的苏巡抚都说,“殿下有仁心。”
唐总督道,“得殿下分封闽地,是闽地的福分,更是咱们的福分。”
朱雁心下暗道,借此立碑之心,起码五皇子先收了永定侯一系的心,虽然余下的将士有限,只有两千余人。五皇子此举,当真是高明至极。




千山记 第176章 深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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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眼人都知道,五皇子开始收拢人心了。
这很正常。
而且,地方官也并不反感。毕竟,五皇子收拢人心干的都是好事。如今吏治尚可,有这么位成天想着民生建设的藩王,对于地方官而言并非坏事。
何况,他们是流水的官,五皇子却是铁打的藩王,不出意外的话,闽地非但是五皇子的封地,以后五皇子的子子孙孙们也要住这里的。这江山是人老穆家的江山,闽地是五皇子的地盘儿,五皇子又不是个昏馈人,自然要好生经营闽地的。
谢王妃虽然气派足了些,做的都是贤良王妃的份内事,在帝都她每年冬天都设粥棚施粥,如今到了闽地,也是一样。王妃都这样了,余下有些体面的人家自然有样学样,只是还得控制施粥规模,不敢越过王妃去。
朱雁以为谢莫如不会再举行的宴请当地士绅的宴会,在进入腊月的时候举行了。
朱雁给谢莫如的名单很是中肯,名单上的人都是闽安州有名望的书香人家,余家亦在其间,余谢两家是正经亲家,这是正经亲戚,早在谢莫如与五皇子到闽安州的第一天,余家就递了帖子请安,不久后就往王府递帖子亲自过来拜见。
来的是余家族长太太,余大太太。
余大太太年岁比谢姑太太略长些,出身就是闽安州齐氏家族,余大太太与谢姑太太是嫡亲妯娌,俩人都不是傻的,余大太太是族长嫡系,谢姑太太嫁的虽是二房,余姑丈也是嫡出,本就亲近。而且,俩人娘家,齐家是闽安州的经世家族,谢家在帝都也算中上人家,何况谢姑太太的嫡亲兄长为一部尚书,正经实权高官。妯娌二人关系不差,故而,余大太太说起话来也是恭敬中透出亲近,道,“说来娘娘到的第一天我就该来的,只是想着那时娘娘千头万绪,且一路上车马劳顿,故而不敢轻扰。所以,直到现在才过来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恕怠慢之罪。”
谢莫如笑,“早就见了亲家太太的帖子,又何罪之有?在帝都时亦听姑妈说起过亲家太太,我们这一就藩,以后就长长久久的在闽安了,咱们来往的时候啊,多着呢。”
余大太太一听这“亲家太太”的称呼就轻松了些,笑道,“可不是么,自从知道娘娘与殿下分封在闽地,我们无一日不盼着娘娘与殿下早日过来呢。”这话绝对是实话,余家长房未曾出仕,二房显赫明显胜过长房。不过长房会做人,两兄弟情分深厚。余家与谢家正经亲戚,谢莫如是闽王妃,不说什么借王府的光,就是本身这关系也能唬住不少人的。余大太太知道怎么拉关系,先是问候了谢莫如在闽地的生活,说了些闽安城的境况,接着就说起在帝都的余帆余瑶兄妹来。
谢莫如不论余帆余瑶,还是对在北昌府的余姑丈谢姑太太夫妇,都有所了解。余大太太这把年岁,本身能做家族宗妇,自身素质也是不差的,寥寥数语也知道谢莫如与二房关系是真的不错,余大太太十分欢喜,二房妯娌是谢王妃嫡亲的姑妈,最亲近不过的血亲,余大太太就盼着她们亲近才好。
要来之前,余大太太不是不心里打鼓的,倒不是她消息灵通知道谢莫如在帝都的名声,主要是她娘家族弟在总督府任职,说起过谢莫如,听说总督大人在谢王妃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的,谢王妃一说话,五殿下都不敢高声。余大太太是个素质中上的大家主妇,论地位远不能与谢莫如比的,虽说两家是亲戚,但倘若谢莫如哪里不顺意发作几句,她除了听着,还是听着。如今说起话来,倒觉着谢莫如挺和气的人。
俩人说着话,气氛极好,谢莫如就同余大太太打听了,“亲家太太娘家姓齐,营建司倒是也有位齐大人,不知亲家太太可认得?”
余大太太笑,“我有位娘家堂弟,在营建司当差。要是我没想错,娘娘说的该是我这位堂弟,他现在就管着藩王府营造的事。”
谢莫如淡淡一句,“倒是见过。”
余大太太十分恳切,“他是个憨人,原本叔叔家是想他科举的,他偏爱木匠机巧,房屋建造,我娘家叔婶也没了法子,只得随他了。”
谢莫如微微颌首,并未多言。余大太太见谢莫如不再多说,她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再提自己娘家堂弟。
总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亲戚初次见面的寒暄。谢莫如的亲切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过,谢莫如能抽出时间来见一见余大太太,也足以说明对余家的好感了。
而这次谢莫如宴请闽安州的士绅女眷,自然还会有余大太太的一份请柬。
江行云亦是谢莫如的座上宾,在帝都城时,谢莫如府上也会有这样的茶话会,她们诸妯娌公主都是轮流做东的。一般这个时候,江行云鲜少过去。此次在闽安府,五皇子刚祭奠过江行云父祖,自来身份都是互相抬举的,江行云也乐得出席。
再说,就是没有政治考量,她本就与谢莫如交好,谢莫如需要她出席的话,她一样会答应。
江行云就坐在谢莫如左下首,一道与诸家太太寒暄,闽安府里,有些年头有些历史有些名声的也就是余张徐齐四家,余家就是谢姑太太的婆家,余大太太先前就见过,谢莫如也略知一二。张家在闽安城也有些年头了,子弟一直念书的,前朝出过侍郎,现在张家三老爷在外头任着知府,并不是什么高官,但在闽安州也是数得着的人家了。连张嬷嬷知道张家的历史后都觉着不可思议,道,“这就算有名望的人家了?”祖上最大官儿不过侍郎,如今家族子弟最高官职是知府,这让一直在尚书府当差,后跟着谢莫如到王府的张嬷嬷都有些觉着,这闽地果然无甚人才啊!其实是张嬷嬷想左了,帝都朝廷拢共才有六位尚书,算起来一个省也合不上一个啊。张嬷嬷虽是下人,但因为当差的主家显贵,故而眼界颇高。
倒是齐家,如今有些落败,如营建司的齐大人就是齐家子弟,他家家族最出息的子弟就外头任同知的一位齐四爷,据说是家族的明日之星。但因为齐家祖上前朝是有过爵位的,在张嬷嬷看来,倒比连祖上都没显贵过的张家强。
至于徐家,商贾之家,徐家族长捐了个五品职,竟能与士绅之家的太太同列,张嬷嬷更觉大开眼界。不过,张嬷嬷对自家王妃的眼光还是放心的,因为谢莫如根本没给徐家发帖子,转而请了闽安州官办书院的冯山长太太冯太太。
与这些人,就不必行宴了,无非是尝尝闽州本地的茶,说一说闽地风土人情,最后表达一下对书香之家的赞赏,尤其谢莫如说,“王爷对有学识的大儒最是祟敬,在帝都时,北岭先生的闻道堂就是王爷奉御命亲自操持的,此次过来就藩,虽不能请北岭先生亲至,也特意请了几位北岭先生的高徒一并过来闽地,以利教化。诸位皆是书香之家出身,族中但有向学子弟,皆可过来请教。就是冯太太,我听说你们山长的学问亦是极好的,都是有学识的大儒,多可切磋,以兴文道。”
谢莫如很了解人心,这些人家论家世,很难说得上显赫了,只能在小小闽地称雄,在谢莫如面前说家世更只有自卑的份儿。而谢莫如也没有在这些人面前一览众山小的意思,所以,就要有个好的话题。没能说家世,更不好说财富的,这更不玷污了书香的清白,所以就得说文化。
家世没落怕啥,咱书香出身啊!家境清苦怕啥,咱书香出身啊!爵低职微怕啥,咱书香出身啊!
基本上,谢莫如就是这么个意思,这么个茶话会下来,几家太太仍是恭恭敬敬的模样,心里却觉着,闽王妃不愧是书香出身,果然有见识,不是那等浅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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