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谢莫如就这么直接坦荡的将胡氏女可能为后的事在谢府的丫环婆子面前说出了口,她姿态之自然,仿佛就是在随口说一件帝都流言。谢太太接话接的也很自然,因为在谢莫如说出口的一刹那,谢太太就明白了,是啊,反正谢家不打算角逐后位,说一说又何妨。
因为无此野心,所以愈发从容。
谢尚书心下暗暗点头,笑道,“这话在咱们家里说说倒罢,只是出去不许乱说,尤其在承恩公府,人家姑娘会害羞的。”
谢莫忧嘴快,“祖父放心吧,我跟大姐姐都不是多嘴的人,我们就是跟祖母去参加胡家姑娘的及笄礼,我跟大姐姐同胡家姑娘也不大相熟,就是开玩笑也不会说这种话的。”
“那就好。”谢尚书举杯,笑道,“今晚正是赏月的好时候,来,咱们一家人先喝一杯。”
大家举杯饮了,作诗猜谜为乐。
谢柏还教侄子侄女们猜拳玩耍,谢莫忧在猜拳上颇是伶俐,连赢谢莫如五局,谢莫如便连吃五盏酒,谢太太笑,“别吃醉了。”
谢莫忧得意,“大姐姐要是吃不了可以先寄下。”
谢莫如道,“这酒倒不醉人。”吃的是烫热的黄酒,秋夜吃一些,身上暖暖的。
两人再接着猜拳,谢莫如就有输有赢了,到后来,谢莫忧喝得舌头都大了,管谢柏也不叫二叔而叫二猪了,把众人逗的了不得。直待三更夜深,方各回各院,各自歇了去。
谢芝几个自然与祖父母一道,谢松送谢莫如回芍药院,谢柏送谢莫如回杜鹃院。
看门的婆子知道谢莫如还没回来,也没敢睡,叫开门,谢柏道,“早些歇了。”
谢莫如点头,待谢柏走了,方令婆子关门。此时,月上中天,谢莫如站在园中,天地静谧,月色皎皎,方氏所居正小院没有半分光影,想来方氏已是早早安歇了。
谢莫如驻足片刻,转身回了秋菊小院。
中秋一过,天气便一日冷于一日,唤了裁缝将各院的冬衣安排下去,衣料都是谢家自家出,男人的衣袍简单,便是有绣花也无外乎些绣纹镶边儿,繁琐的是女人的衣裙,挑好颜色花样,还要定衣裙样式。这些还只是出门穿的大衣裳,像屋里的常服之类,便是将料子分派下去,由各屋丫环来做。
把这摊事儿料理清楚,谢莫如不忘提醒谢太太一句,“宋将军百日祭,想来江姑娘要去庙里做道场的。”
过了百日,便出了热孝。但凡丧家,在百日祭时,寻常人家也会给亡人烧一把黄纸,宋家虽只剩江行云一个孤女,看江行云的性子,哪怕寄居谢家,也会在庙里做道场举行祭礼的。
谢太太道,“也是,你不说我就忘了。”遂叫了李青媳妇过去三老太爷府上问一问江姑娘做道场的时间,到时尚书府也要送奠仪。
谢太太又对素蓝道,“宋将军周年记得提醒我。”
素蓝轻声应下。
谢太太笑,“下月初三是莫忧的生辰,咱们娘们儿也摆酒热闹热闹。莫忧想如何庆祝,不妨跟我说。”
谢莫忧笑,“我年纪小,倒不用特别庆祝。”
谢太太问,“莫如说呢?”
谢莫如道,“小辈的生辰,家里都有例,长辈不好惊动,不如就让二妹妹把她相熟朋友请来,岂不更加热闹。”
谢太太也是这个意思,笑,“这也好。”自从宁姨娘失势,虽有她亲自照管着谢芝几个,奴才下人虽不敢慢怠谢莫忧谢芝姐弟,也不比从前殷勤了。故此,谢莫忧的生辰,还是得办一办的。既然要办,就办得热闹些才好。
谢莫忧心里在也高兴,如今却是知道些分寸了,道,“我也没有特要好的朋友,不如就请三老太太那边儿的几位小姑,还有静妹妹过来,都是咱们本家,我们年纪相仿,就当借我这生辰的机会乐一乐。”
见谢莫忧说的合适,请的也都是自家人,谢太太自然依她。
到那一日,公中一份新衣裙新首饰与谢莫如生辰时是一样的,除了各府各院长辈另有所赐外,谢莫如送了谢莫忧两盆菊花,谢芝几个也有自己的心意送给胞姐。就是居丁香院的孙姨娘也做了针线给谢莫忧,谢莫忧依礼谢过。
孙姨娘也有一份针线是给谢莫如的,满是歉意道,“我来的时日短,先前不知道大姑娘生辰,这是我闲来做的。”
谢莫如道,“有劳姨娘。”虽说她生辰已经过了,但人家做都做了,不好回绝,接了之后交给丫环收着。
孙姨娘对谢太太行一礼,回了丁香院。
唯谢柏送的生辰礼,最让谢莫忧欢喜,谢柏裱了一卷苏不语的手书送谢莫忧,谢莫忧喜欢的爱不释手,让人去挂她屋里,待谢环谢珮来了,又带着她们去瞧,两人亦是羡慕的了不得。
谢莫如见那手书就是上次她随谢柏去别院时苏不语写的那一份儿,那时她就知谢柏是给谢莫忧求的,不想现在才给谢莫忧。
另外,受邀的谢环珮谢琪谢静都有礼物相送,江行云不便前来,也托谢环带了份寿礼给谢莫忧。
谢环谢珮与谢莫忧在一起便是说衣裳首饰、胭脂水粉,还有帝都八卦。胡氏女将为皇后的八卦,谢环谢珮也听说了,问谢莫忧是真是假。
谢莫忧道,“我也听说了,这种是真是假的谁知道,陛下还没下旨立后之前都是假的。”
谢环道,“胡家是公府门第,论出身,胡家姑娘也是一等一了。”
谢珮道,“还有呢,我听外祖母说,承恩公还是宁荣大长公主的驸马,这个月末及笄的胡家五姑娘,就是宁荣大长主与承恩公的嫡女,这样的身份,比一般的公府姑娘更加尊贵呢。听说这次胡家五姑娘及笄,帝都大半豪门都请遍了,可惜我是不得去见识一二了。”口气中满是遗憾,谢珮又问,“阿忧,到时你去吗?大嫂子有没有收到承恩公府的请柬?”
谢莫忧道,“收到了,祖母说带我和大姐姐去。珮姑姑,你要想去,我去问问祖母,看能不能一道去?”
谢珮满是惊喜,两眼晶亮的望向谢莫忧道,“那实在太好了!阿忧,就是不成,我也知你这情!”
谢莫如素来话少,带着谢琪谢静两个吃果子,偶尔大家说个一句半句。
女孩子们唧唧咕咕的说了会儿话,说书人便来了,大家便一道听女先生说书取乐,中午吃过寿面,又投壶游戏,直待天色将晚,谢环谢珮等方各自告辞了去。
待傍晚,谢莫忧便把谢珮想一道去承恩公府参加胡五姑娘及笄礼的事儿与谢太太说了,谢太太笑,“你们都是同龄的小姑娘,既然珮姐儿想去,一道去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便命李青媳妇过去与三老太太说,到时那府里哪位姑娘想一道去,只管提前过来尚书府就好。
李青媳妇回来时带回两篓桔子,说是三老太太给的,谢太太命素蓝给各房分了分,牡丹院也有一份儿。虽说宁姨娘被禁足,该她的份例谢太太也从没少过她的,且她毕竟生了三子一女,这会儿失势,那些奴才也不大敢克扣。
谢莫忧轻声道,“祖母,我给姨娘送过去吧。”
谢太太看一眼谢莫忧,叹一声,“去吧。”
谢莫忧行一礼,便带着丫环和桔子去了牡丹院。
深秋将至,牡丹院里人少语稀,愈显萧索。自谢莫忧出生,这院子就是极热闹的,春夏秋冬,这是第一次让她感到萧瑟。
宁姨娘见谢莫忧来的,欢喜的眼圈儿都红了,拉着闺女的的手上下打量着,咽下一声哽咽方问,“今天是你生辰,阿忧,你可还好?”
谢莫忧也是眼中一热,险些落下泪来,与宁姨娘一并坐了,道,“我都好,姨娘不用记挂,这是三老太太那边儿送来的桔子,各院儿都有,这是姨娘的,我给姨娘送过来。”院里丫环婆子的人数依旧,却无端让人觉着清冷许多。
宁姨娘拭泪,“替我谢谢太太,我辜负了她的心。”
都这时候了,又不是刚被禁足那会儿,母女两个,便是抱头痛哭又有何用。再说,难得见闺女一次,宁姨娘也不肯哭了,细细的问闺女生辰如何过的,知道请了本家姑娘过来玩乐,收到的生辰礼也不少,宁姨娘就放心了,反是安慰闺女道,“你别担心我,我在院里清清静静的,也挺好。阿芝他们年岁小,你祖母有了年纪,你要多替你祖母分忧。就是大姑娘那里,也要好生相处,总是我对不住大奶奶。我因嫉妒才入魔障,先时与你说了不少疯话,如今回想,多么狭隘。你与大姑娘,即使不是一个娘生的,也是同父姐妹。我见识小,心眼儿也小,说句小见识的话,这世间,除了阿芝他们与你,就是大姑娘最亲了。都是姓谢的,同族之间还讲究同枝连气、守望相助,何况你们是同父姐妹。”
“我被嫉妒蒙住了双眼,教了你许多错事,幸而老天有眼,我虽受了责罚,天可怜见,你没走上弯路,我心里就是欢喜的。”宁姨娘拉着闺女的手说了许多话,又从屋里拿出几身衣裳来,道,“大衣裳自有裁缝做,这是我闲来无事给你们姐弟做的常服,你带了去正好穿。”
谢莫忧问,“姨娘衣食可周全,丫环婆子服侍的可还用心?”
“都好都好。”是真的没人敢克扣宁姨娘,她先时受宠十来年,虽说一下子给谢莫如干掉了,谢莫如毕竟是女孩子,以后肯定要嫁出去的。但长房三子皆宁姨娘所生,将来难保宁姨娘没有翻身的那一日。再加上谢太太给牡丹院的份例依旧,谢莫忧姐弟几个也没在谢太太面前失宠,丫环婆子服侍倒还周全。
母女两个说会儿话,见天色不早,宁姨娘心下难舍,却是不多留谢莫忧,摸摸闺女柔嫩的小脸儿,道,“这就去吧,太太还等着你一道用饭呢。你要想姨娘了,就来看看,只是也别总来。倘有难处,就跟你祖母说。这自己住一个院儿,院里丫环婆子的,心里要有个数……”
啰里啰嗦的叮嘱了一堆,宁姨娘送谢莫忧到门口,直待谢莫忧走远,宁姨娘眼中的泪才落了下来。
千山记 40.李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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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势与失势,有时快的人心都反应不过来。
就像年初还没什么人愿意理会谢莫如,如今不过半载岁月,谢莫忧与宁姨娘在牡丹院说了些什么,都有人自发过来告知谢莫如。
不论宁姨娘这些话是真心还是作戏,谢莫如都未放在心上,倒是谢柏又买了两幅李樵的画送她,谢莫如细细赏鉴一番,问,“二叔,这是落枫山秋景么?可真美。”
谢柏笑,“待我得了空,带你和莫忧去赏秋如何?”
谢莫如笑,“自是好的。”宁姨娘失势,二叔对谢莫忧多了几分关心。
谢莫如细瞧着这画儿,问,“二叔,苏才子和李先生现在如何了?”
“他俩呀,活像上辈子的冤家。”谢柏叹气。
谢莫如卷上画轴道,“我看苏才子性子活络,是个热情人,李先生也不像不讲理的性子,何况他们还是亲戚,怎么倒像有什么事儿似的。”
谢柏道,“你怎么知道他俩是亲戚?”
“我又不瞎。”谢莫如道,“他们模样那般肖似,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谢莫如将画轴系好,收在画筒里,道,“二叔既与他们交好,若是误会,二叔该帮着调解才是。”
谢柏心下一动,把丫环打发出去,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出去与人讲。”
“二叔还信不过我,不要说我,就是我这院里的丫环婆子也没有会多嘴的。”细作她早撵走了。
谢柏便说了,“其实他们之间也不是什么大事,苏不语是个热心肠,就像你说的,他性子活泼,爱与人交际,朋友也多。李樵则是沉默寡言,便是相熟的朋友也没几个,他是永安侯的庶子。这里还有一段公案,永安侯年轻时为人颇是风流,年轻时得一对双生美姬,那时他与苏不语的父亲苏大人相交甚深,便将这对美姬中的一个赠与苏大人。这对美姬十分命薄,都是在生产时难产过逝的。苏大人当时已有两位嫡子,苏不语出生后便跟着嫡母长大,苏夫人为人不错,从苏不语身上就能看出来了,你别看他左一本话本子右一本话本子的胡写,他十四岁便中了秀才,如今在国子监念书,后年秋闱便会下场。李樵的运道则远不比苏不语,永安侯那时还年轻,尚未承侯爵之位,亦未议亲,平常亲贵之家,鲜少有庶长子出生的。身为庶长子,这也不是李樵的过错,何况李樵自幼聪慧,天分惊人。但在他五岁时,曾祖父过生辰,李樵送了一匹唐三彩的小马给老侯爷。”
听到这里,谢莫如都不禁大惊失色,脱口道,“这怎么会!”唐三彩是唐时人常用的随葬品,没听说生辰送这个的。
谢柏叹,“这就说不清了,但当时曾祖父过生辰,他送这等不吉之物,当下便把曾祖父气懵了。人要走了背字,真是步步皆背,谁晓得老侯爷接着就病了,一病不起,没俩月就去了。自此李樵大不孝的名头儿算背身上了。他在国子监苦读,文章较苏不语更出众,但国子监的先生都对他言,他再如何的锦绣文章也无用,将来春闱如何会录取他这等大不孝之人。不要说春闱,去岁秋闱,他果然未在榜上。主持秋闱的礼部侍郎秦川就直接说了,不是他文章不好,是国朝以孝治天下,故此不录。”
“要说苏家与李家,并无亲缘。不过,苏不语生母同李樵生母是双生姐妹。李樵在永安侯府十分艰难,早便住在国子监,去岁自国子监出去,就搬到了乡下庄子里。苏不语几次想帮他,但秋闱后李樵性子越发孤拐,苏不语也不是有什么耐心的人,自然越发僵持。”谢柏说着又是一叹。
谢莫如良久无言,半晌方道,“二叔与李先生相交,想也知道他是被人陷害的。”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知道什么是唐三彩么?他知道唐三彩是随葬之物么?
谢柏道,“是啊,我少时,遇父母寿辰,嬷嬷也会替我备份寿礼,说是小孩子的孝心。这礼,合不合适,自有嬷嬷把关。我五岁时,连唐三彩是什么都不晓得,如果有人哄着我让我送,估计我瞧着五颜六色的小马很好看,也就送了。”永安侯府这事,哪怕事由寿礼而起,但就此便说李樵是大不孝,实在过了。
谢莫如道,“我不信只有二叔一人知李先生冤枉,可为什么没人说句公道话呢?”
谢柏无奈,“你我皆知,这事定是出在永安侯府内闱不宁。永安侯尚文康长公主,这是今上胞妹,太后爱女,永安侯府尚不肯替李樵说句公道话,外面谁还会说呢?除了李樵,永安侯还有三位长公主所出嫡子。哪怕永安侯不是尚的公主,便是平平常常的正妻,难道为了一个庶子就置三个嫡子的生母于不顾么?”
“如果当时重惩李先生身边服侍之人……”这种法子,永安侯府肯定也用了,果然,就听谢柏道,“永安侯杖毙了给李樵准备寿礼的嬷嬷,仍是流言汹汹。”
好不恶毒的心机!
用这样的心机,只为了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
谢莫如道,“如果长公主肯出面替李先生辩白,也不是没有希望。”
谢柏道,“世间最可怕的就是妇人的嫉妒。”
谢莫如挑眉,“原来嫉妒还分男女。”
谢柏讪讪,继而正色道,“我想着,待我大婚后,看有没有机会,毕竟事情也过去多年,长公主总不会现在还容不下李樵吧。”
谢莫如明白二叔的意思,是想着大婚后能不能请宜安公主出面探一探文康长公主的口风。
想到李樵的时运,谢莫如叹口气,她也没什么办法,略一思量道,“要是想缓和苏才子与李先生之间的关系,我倒是有个法子。”
谢柏知谢莫如性子端谨,她的话一出口,素来是有几分把握的。谢柏忙问,“什么法子?”
谢莫如道,“二叔买一套《人间记》给李先生送去。”
“就这样?”
“对。”
谢柏再问,“这可有什么说法儿?”
谢莫如不肯多说,只道,“二叔先试试,我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谢莫如的话,谢柏还是有几分信的,第二日就打发小厮买了书骑马出城给李樵送了去。
待谢柏得了苏不语的谢礼,已是重阳后的事儿。谢柏岂肯无功受禄,将苏不语的谢礼给了谢莫如,笑道,“苏不语说了,不知道是你出的主意,待他寻子小姑娘喜欢的东西再来谢你。”
谢莫如倒不是为东西欢喜,她是为自己法子有用高兴,笑道,“苏才子热情直率,李先生时运不济,他们能和好再好不过。”
谢柏请教谢莫如,“苏不语写的那种神神道道的东西,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想来李樵也不没看过,如何一看就同苏不语缓和了。”
谢莫如并不卖关子,老实说道,“其实上次二叔带我去庄子上,我就注意到苏才子身上衣裳华美不说,从头到脚皆细致周全,就知是有人特意用心为他打理的。那天又听二叔说苏不语颇具才干,再看他的性情,一个人,只有自幼顺遂,颇受家中关爱,才会养出苏才子这样的性子。依苏才子的成长经历,不该写出《人间记》这样的话本子来。”接着谢莫如便将《人间记》的内容与谢柏大致讲了讲,“写话本子的人,多少总会在细节上影射自身。可看这本苏才子的《人间记》,书生名媒正娶的是蛇妖,心爱的桃花妖香消玉陨,这说的是谁,总不是苏才子自己吧。要是我想的不错,苏才子是在为李先生不平。我能看出来,二叔特意把这套书给李先生送去,李先生自然也能看出来。”
“二叔说李先生性子孤拐,那可能是他经受过太多的挫折与不公。多少人知道他是被陷害方背此恶名,这些知道的人,有惋惜,有冷漠,也有幸灾乐祸,厚道的人说一声不公道,冷漠的人什么都不说,幸灾乐祸的人会讥笑于他。只有苏才子为他写了一本荒诞的人妖传奇,人情冷暖,想来李先生都尝遍了。到李先生现在,虚情假意都难,何况有人为他愤怒至此。苏才子不是李先生的知己,却是真真正正关心他的人。李先生以往不见得不知道,或许是性情原因,或许是担心自己的名声拖累苏才子的名声,方与他疏远。苏才子性子直接,李先生啊,他看到这话本子定会急急的跑来找苏才子,让他不要再写下去了。不然,倘文康长公主迁怒苏才子,李先生还不内疚死啊。”
谢柏听得又是叹又是笑,道,“莫如你实在洞察人心。”
谢莫如道,“二叔不爱看这些话本子罢了,你要看了,你也能猜到。”
谢柏不受此奉承,道,“我哪里猜得出这些妻妾的事情来。”他素来不在这上头留心,谢柏道,“总之多谢你。”
谢莫如认真道,“二叔对我好,我自然对二叔好。”她有今日,多赖二叔相助。
谢柏莞尔,谢莫如聪明绝顶,但又时常说出这样直言直语的话来,想也有趣。
倒是苏不语李樵这对血缘上的表兄弟十分客气,苏不语送了谢莫如一只小松鼠给她,李樵画了一幅山水图托苏不语带给谢柏,谢柏一并转交谢莫如,谢莫如笑,“这回是不花钱的画儿。”
谢柏摸摸谢莫如的头,“恐怕以后李樵都不好收画钱了。”
叔侄两人玩笑一句,转眼已是胡五姑娘及笄之礼。
千山记 41.无人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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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要去承恩公府参加胡五姑娘的及笄礼,中午怕是回不来,谢莫如晨间把母亲的午饭安排好,才去松柏院请安。
谢太太见谢莫如把生辰时的大红衣裙穿上了,微微颌首。谢莫忧也是一身红,不自觉的看一眼谢莫如,心下对比,谢莫忧对自己的美貌也是很有信心的。尤其谢莫如是薄唇,显得太过凌厉,谢莫忧还是喜欢自己的嘴巴,圆圆的,花朵一般。
谢环谢珮来得很早,是其母李氏带她们过来的,谢太太没见三老太太府上二房庶出的谢琪,也没说什么。待李氏母女三人行过礼,请她们坐了,笑道,“时辰还早,咱们先说会儿话。你要有事,先回去服侍你婆婆也无妨。”
李氏笑,“婆婆那儿有二弟妹,我寻机过来偷个懒儿。”又说谢珮,“后来我才知道,是这丫头多嘴。也不知怎么个脾性,天生的就爱热闹,幸而是嫂子,包容她这心直口快。这回又得麻烦嫂子,她们虽比莫如莫忧大几岁,却不比莫如莫忧有见识,还得嫂子多指点她们。”
谢太太笑眯眯地,“都是一家子,说什么指点不指点的,小孩子爱热闹,多见识一二没什么不好。承恩公府门第高贵,咱家孩子也不是不懂礼的,她们姑侄四个,与其他女孩子在一处,记着和气二字,再没有不好的。”
女孩子们起身应了。
谢太太与李氏相视而笑,李氏是满心感激,先时她们府上得罪谢莫如,谢太太很是不满,连谢燕都得了一番训斥,如今还愿意提携她两个闺女,李氏心里得知谢太太的情。谢太太其实觉着没什么,她家里女孩儿少,谢环谢珮是近枝,其父也是翰林出身,将来说一门中等亲事不难。谢珮有些聪明外露,还是要看一看,女孩子,没有心气儿不行,但有时心太高也不是好事。
谢太太并不为此烦恼,一则谢珮只是堂妹,二则世事就是试金石,有没有本领,一试便知。谢珮能看到机会,她便给她这个机会,看她能否抓得住吧。
大家说会儿话,直到太阳高升,谢太太方带着女孩子们出门。谢家与承恩公府交情有限,倒不必去的太早。
李氏送谢太太出门后,方转身回自己家。
承恩公府外已经有些堵车,幸而他家常有盛宴,专有管事安排这些车马,谢家马车只是稍等了会儿,便到了承恩公府门前。尚书府在帝都不属豪门,也绝对算得上清贵,谢太太正二品诰命,只是在胡家就不大显眼了,尤其今日来的公门侯府的夫人奶奶们不知多少,另外还有胡五姑娘的亲娘宁荣大长公主,胡太后的亲女文康长公主,只是,两位公主均坐于一位银发满头的老太太下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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