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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朱氏胡氏好悬没一口气横在胸前噎死过去,朱太太庆幸自己个儿没多这个嘴。谢太太没料到谢莫如直接拿血统压人,只得道,“莫如,为人还需谦逊。”
谢莫如轻轻讶然,团扇遮唇,“祖母多虑了,舅太太府上又不是外处,不然,胡大太太朱大奶奶能这般赞我?”眼波在这母女二人身上一溜,谢莫如赞叹,“人都说母女连心,果然是真的。”
朱氏比谢太太还年长个十来岁,外表看上去却好似谢太太老娘,瞧着竟比弟媳朱太太还苍老些,咯咯一笑,好似母鸡下蛋,又问谢莫如,“怎么,谢大姑娘如今方知母女连心,魏国夫人安好?”
“父亲母亲夫妻恩爱,怎能不好?”
父亲母亲!
这混账丫头讽刺她守寡多年吗!朱氏如同被人在旧伤上再捅一刀,已是痛不可挡,仍是意志力惊人,勉强笑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哦,你祖母出门,倒不见你母亲在一畔服侍?”
谢莫如愈发悠然,“这也不稀奇,去岁我去承恩公府给寿安夫人贺寿,亦没见大太太在寿安夫人身边服侍呢。”
谢莫如捅出第二刀,朱氏这次真是笑都笑不出了,她倒是时常在婆婆寿安老夫人身边服侍,只是大寿那日,她却是被安排在隔间陪伴三品以下诰命的太太们。明明她才是嫡长媳!
朱氏长媳卫氏不得不出面圆场,道,“早听得谢大姑娘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莫如谦道,“都是长辈们错爱,大家喜欢同我说话,我少不得奉陪一二,以使长辈开怀。”
“长辈”之一朱氏这次是强笑都笑不出了。
谢太太抿嘴一笑,睁眼说瞎话的与朱太太扯道,“可不是,莫如在家里就是我的开心果啊。”
朱太太心说,早知这二小姑子最擅视而不见装糊涂,时久不见,功力大进。毕竟是在朱家,朱太太总不能看着大姑子被谢莫如给气疯,便继续谢太太视而不见的装糊涂大法,“说来也巧,这果碟里的开心果还是新进来的,南边儿的干果子,难得香甜,大家都尝尝。”真是求你们了,吃东西吧,堵上嘴成不成。给儿媳妇胡氏使一眼色,安抚一下你亲娘啊。
没用的东西,刚还火上浇油。
胡氏拉着母亲朱氏说些闲话,朱氏顺坡下驴,不好真就搅了娘家宴会。
敌人偃旗息鼓,谢莫如微微一笑,收了神通。





千山记 70.熟不能坑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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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恭的心里,闺女一直是纯洁的如同天山雪莲一般的存在,哪里能知道xx汤是什么呢。乍听闺女如此豪放的给儿子解释大补汤的原材料,何先生恭简直泪流满面,整夜失眠。
沈氏正一门心思的想着再生个小闺女的事儿,丈夫就这么翻来覆去的不肯歇息,沈氏心说,不会喝大补汤喝出毛病了吧。推他一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翻来覆去烙饼呢?”
“没什么。”何恭道,“以后别炖什么补汤了。”都是大补汤惹的祸。
沈氏声音含笑,“到底怎么了,说实话。”好端端的,不是喝得挺好么。
何恭犹豫半晌,便把儿女的对话说与妻子听了。沈氏险没笑出声来,悄声道,“这丫头,倒什么都知道。”
何恭这做亲爹的可没觉着哪里好笑,他哀声叹气,“是啊,唉,怎么能叫闺女知道这个呢。”
“都十四了,知道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沈氏素来想得开,道,“子衿向来喜欢烧个汤做个菜的,她又脑子灵光,不用人说,琢磨琢磨也能知道。你别瞎担心了。”
何恭略略宽心,知道都已知道了,世上又没失忆水,何恭再叹,“你悄悄跟闺女说,知道也不能在外头说去啊,女孩子家,得温婉含蓄才好。”
何恭总结一句,“知道也得装不知道。”
“放心放心,我跟她说。”朦胧帐中,沈氏忍笑。她还当什么大事呢。
何恭再叹一口气,儿女大了,做爹的心里反是更添牵挂哩。
第二日,沈氏就私下提醒了何子衿,沈氏是这么说的,“阿冽还小,你别什么都跟他说。”她倒不担心闺女,闺女素来灵光,知道大补汤是啥太正常不过了。要是闺女不知道才奇怪呢,女孩子家,年岁大了,朦朦胧胧的也会知道一些男女不同的事儿。儿子不一样,阿念就要考秀才了,儿子小两岁,当然,天资也比不上阿念,不过,正是念书的时候,越晚开窍越好,不用给他提这个醒。
何子衿对于母亲的教育理念不能认同,道,“阿冽问,我能不说?再说,总不能呆头呆脑的啥都不知道吧。”
“现在呆点儿,正好一门心思念书。”沈氏问起正事,“阿念考秀才的小桌子找出来了没?”
说到这个,何子衿真是无语了。这年头,考秀才还要自备桌椅。考秀才不比科闱春闱,都是在贡院进行,贡院里考间桌椅,好赖的起码是齐全的。考秀才的话,县里只管出考试地方以及监考的衙役,补充一句,考点还是露天的。所以,像这本地人还好说,家里准备起来起码方便,像阿念,有何恭当初考秀才置的那一套。如果是外地人过来,桌椅啥的,或是自己抗来,或是就地置办,有亲戚朋友的借一借也成。而且,一考考一天,还得带一顿午饭。
甭以为笔试完就完了,笔试后,县太爷那里还有面试。考得好的,有廩生资格,廩生有米粮补助,每月给米六斗。像她爹,现在就拿着国家的廩米补助呢,只是,廩米很少是精米,更多的时候是陈米。像何家,若是县里发的好些的陈米,便留下给下人吃用,这并不是何家刻薄,何家也只是个小康水准,就是近些年家境略好,何老娘沈氏打根银钗也要咬咬后槽牙,何况家里孩子多,男孩子们都是念书的,花钱的事在后头,故此,家里颇是节俭。有时县里给的米太差,就去米粮店卖掉。
待考上秀才,按国家礼法,秀才就能穿绸了。像何老娘以前吧,何恭刚中秀才那年,就特意做了身绸衣显摆。
不过,绸不绸的,现在规定也并不太过严格,像县里的有钱人,如陈姑丈何忻,现在都捐了功名,可以前没功名时,有钱了,穿上绸,其实也没人管。
总得来说,秀才具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见县太爷不拜什么的,但也仅止于此了。
不过,秀才是仕途的。
所以,碧水县每年的秀才试也是小小县城一年一度的盛事。
何子衿早提前把当年她爹用过的小考桌收拾了出来,重新擦洗干净,再从朝云观拿回托朝云道长给阿念做的及第牌,还有芙蓉寺的状元符,让阿念提前半月就揣在了身上。
到考秀才那天,早上不吃别的,一碗鸡汤面外加俩鸡蛋俩鸡腿儿。何老娘问,“这有啥讲究?”她是想让阿念喝及第粥的。不过,阿念选择吃子衿姐姐起早做的鸡汤面,这让何老娘十分郁闷,觉着阿念眼光很不精准哪。
何子衿一幅仙风道骨的神棍模样,“这叫及第面。”
何老娘也不是没见识的人哪,十分怀疑何子衿的话,道,“不对吧,人家及第粥是猪肝猪肉丸猪粉肠做的,才叫及第粥。你打俩鸡蛋放俩鸡腿在里头,怎么能叫及第面。”
“放心吧。这是三清祖师秘不外传的及第面,不能叫外人知道,不然人人都吃及第面,还能灵么。”何子衿笃定的给阿念夹一筷子小菜,道,“慢慢吃,别紧张,肯定没问题的。”
阿念倒是不紧不慢的吃饭,他昨天睡得早,今天起得早。待吃过早饭,他那行礼包裹都收拾好了,胡饼点心也都搁油纸包里包好了,福子帮着扛考桌,而且,福子还兼送考人之一,主要是当年何恭考秀才就是他送的,比较有经验有福气。不过,何恭考举人也是福子跟着,一直没中,可见福子这福气大概也就仅止于秀才啦。
江仁身为送考人之二,帮着拿小杌子,还有笔墨包裹。
另外何恭身为长辈,揣着架子,跟阿念再次絮叨起考试注意事项,何老娘都听得耳朵生茧,打断儿子道,“行啦,打半月前就开始絮叨,我都背下来啦。”
何恭好脾气笑笑,点头,对阿念道,“去吧,只管放心,你文章十拿九稳。”
阿念一身簇簇新的靓蓝文士衫加簇簇新的黑色布鞋,都是子衿姐姐的手艺,阿念说的,子衿姐姐有运道,子衿姐姐给他做的衣裳,都是经过运道加持的,穿上子衿姐姐加持过的衣裳鞋袜,肯定一考一个准。阿念跟长辈们告辞,老神在在,“放心吧,傍晚就回来啦。”
一家子送他到门口,子衿姐姐又絮叨了一回,“别紧张,慢慢考,好啊赖的,反正每年都能考。”
还有比这话更泻气的吗?何老娘两眼一瞪,“给我闭嘴!一准儿没问题!”接着,大手一挥,粉儿有大将风范地,“去吧!”怕个毛哦,秀才而已,又不是没见过!家里就住着秀才呢。
待阿念走了,子衿姐姐两辈子头一遭感受这送考的心,那叫一个煎熬哦,感觉还不如自己考呢,也不会这样提心吊胆担心挂念的。
子衿姐姐回屋拿出卜卦的龟壳来,给阿念卜了一卦。
何老娘凑近了问,“老天爷怎么说的?”
“大吉!”何子衿连起三卦,都是大吉,道,“从卦象上看,没什么问题。”
何老娘一拍大腿,精神百倍,“这就对啦!先前在庙里我找法师算,法师就说阿念今年有财运!起码是五十两的财运!如今看来,果然是准的!”
何子衿,“我的天哪,您老这财运都能算出数目来啦!这啥法师哟,死和尚怎么专找老太太骗哪。是不是被骗香火钱啦?”
“呸呸呸!”何老娘往地上连啐三口,双手合什求菩萨宽恕,“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与何子衿道,“就是正月二十八那回去庙里,捐了五百钱。”
还好不多。何子衿闲闲道,“要我说,就是有财运,也不是五十两财运,起码是一百两财运。”
何老娘大惊,“真哒?!”
“比珍珠还真。”何子衿收了龟壳。
祖孙两人念叨着阿念今年的财运,沈氏过来道,“母亲,今天不是沈家摆席么。我礼都备好了,小福子去给阿念送考,让周婆子把礼送去吧。”他家里决定跟胡家保持一个立场,主要是给赵家实在不熟,不去他家吃席。
“你看着办吧。”何老娘第一千零一次与自家丫头絮叨,“真个臭不要脸的,跟他家又没来往,非给咱家下帖子,这不是上赶着要别人给他家送礼么。”又不能不送,毕竟是皇上老丈人家。得罪不起中。
何子衿道,“这不他家正得意么。看吧,一般这种人家儿,长不了。”往上爬是一回事,这赵家还没怎么着呢,就要把县里略显赫的几家往泥里踩,胡家在碧水县多少年了,县令大人还是碧水县的父母官,陈家与州府宁家的关系……结果呢,赵家就有个闺女生了个皇子,又巴结上了总督家的公子,这眼里就再容不下人了。何家是没法子同赵家比,可难道别个几家就都是死的?
何老娘脑中灵光一闪,催促自家丫头,“赶紧,再卜一卦,看老赵家什么时候玩儿完?”
何子衿已经将放龟壳的盒子锁起来了,还怪会摆派头的,道,“不成,一天只能起三卦。”
何老娘啧啧,“还装神弄鬼滴。”
何老娘终于发现一个真理,这人要走了运道,就是装神弄鬼都是准滴。像她家丫头片子,装神弄鬼的给阿念起了一卦,结果呢,阿念经过初试复试,非但秀才拿到手,还是案首。
案首是啥意思知道不?
就是第一名,一个县里所有当界秀才里的第一名,被称为案首!
一百两!
芙蓉书院奖励一百两!
何老娘欢天喜地,看阿念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哪,何老娘眉飞色舞的夸赞阿念,“好孩子,有出息!真有出息!青蓝青蓝滴!”
子衿姐姐在一畔给翻译,“青出于蓝。”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何老娘咯咯咯笑个不停,嘴巴险些笑歪,接着大力夸赞了何子衿卦象之准,道,“真没想到,在道观呆几年,成大仙儿啦!这卦还挺准!”
何老娘先对阿念的秀才试成绩提出表扬与肯定,顺带赞一下自家丫头片子卦象之准,然后,她老人家的任务就是每天早早起床,收拾过菜园子,吃过早饭就换上一身崭新崭新的绛色绸衣黑裙,头上梳着光溜溜的圆髻,插二三金钗,腕戴一双金镯,手上仨大金戒子,其中还有一个是给给何子衿的生日礼,何老娘不是要回来,是暂且借来充充场面。然后,叫丫头片子给化个美美的妆,沈氏准备好待客茶点瓜果,她老人家就在家坐等上门道贺的亲戚朋友,这都不用发请帖的,亲戚朋友知道信儿都自动就来啦。而且,来的人都不空手,大家都能预料到,十二岁的秀才有一个怎样闪闪光亮的将来。
何老娘乐呵呵地,“唉哟,带什么东西呀。人来就行啦!可别带东西啊,谁带东西我跟谁急!外道外道!哈哈哈,什么?给阿念的!好吧好吧!那就搁下吧!”
家里忙啊,热闹啊,连胡文三姑娘都过来啦,三姑娘如今过了三月,胎相也稳了,并不叫她忙,跟一边儿坐着就好。胡文一则是过来贺一贺阿念,二则何家成年男人就何恭一个,阿念阿冽都是未成年,虽有个江仁,胡文过来跟着照应也是应有之义。帮着待待客,挡挡酒什么的,减轻一下何恭的负担。
何家一连忙了三天,亲戚朋友才算招待清楚了。何老娘抓着干果碟子里的炒花生絮叨,“唉哟,当时我给阿念在芙蓉寺算的,法师说,五十两的秀才是没问题的。等阿念去考试那天,丫头拿出王八壳子来,咣咣咣三卦之后跟我说,五十两的秀才是打不住的,一准儿是个一百两的案首啊!”
“着啊!”如今胡文已升级为何老娘的最佳捧哏,明明听了八百回,胡先生都仿佛平手第一次听一般,双手啪的一拍,道,“姑祖母,子衿妹妹这么灵的卦,可得叫子衿妹妹给我们算算,我们命里几儿几女?”
何老娘嘿嘿一笑,一眼洞穿胡文的用心,问,“你是想问三丫头肚子里是儿是女吧?”
“哪儿啊,儿女我都一样稀罕。”
何老娘拿乔,说什么也不肯,她另有要事同胡文说,道,“儿女着什么急,反正已经在三丫头的肚子里了,还能跑得掉?先回去问问你祖父,案首一百两银子什么时候发啊。不早说好了,秀才五十,案首一百,怎么还不发啊?阿文,咱们可是正经亲戚,不能坑熟啊。”
胡文大汗,连声道,“放心放心,姑祖母您尽管放心,一准儿发一准儿发。”
“你回去催一催啊。”
胡文连忙应了。心说,唉哟,我的神啊,欠谁也不敢欠您的银子啊!




千山记 第73章 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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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如讲个小故事,活跃一下气氛。
苏不语畅快笑过后道,“不过,文休法师可不是这种江湖骗子一样的人,法师是得道高僧。想来,法师写下这冬至二字,必然有其用意所在。”
李宣祖上曾出战西蛮,将茶分好,道,“西蛮冬天多风雪,轻易不会启战端。”
苏不语叹,“难怪难怪,文休法师怕是深知这一点。”
谢莫如微微一笑,接过李宣递来的茶,惬意的喝一口,颌首,果然好茶。
苏不语李宣都是好眼力,见谢莫如这幅惬意模样,便知她必是早想到此处了。苏不语摸摸没毛的下巴,打量谢莫如:难道这丫头脑子真就比他与李宣加起来的都好使?
谢莫如对苏不语的打量回之以扬眉浅笑。
苏不语第一次在女人脸上看到这么笃定的笑容,促狭之意忽起,苏不语呷口茶,一本正经的模样,道,“文休法师年事已高,又是得道高僧,近些年来在翻译一批梵文典集,寻常人是见不到的。莫如妹妹,你非但有运道,还很有面子。”不怪她知道这些“玄机”,跟着文休法师,知道太正常了。不过,苏不语望着谢莫如的笑脸问,“莫如妹妹,我还有件事挺好奇?”
谢莫如挑眉,眯着眼睛看苏不语,苏不语含笑道,“我真奇怪,莫如妹妹你怎么就能每次能把‘我就是真理’这件事写在脸上呢。”
谢莫如险被他呛死。
她不过自信一些,再说,她是好意委婉的道出实情。
见谢莫如呛茶,苏不语只管自己拍腿大乐,李宣瞪苏不语,与苏不语一道,实在太有损他一惯优雅贵公子的形象啊。
转眼已是八月十五,谢太太身为诰命去宫里领宴,胡太后还与谢太太道,“有法师的批语,哀家就不担心了。”
谢太太有些惊讶,但稍一寻思就知道,肯定是宜安公主进宫说的,谢太太虽然心里也比较有底,却不欲大包大揽,毕竟这批语是谢莫如拿出来的,与文休法师的尊荣也有关系。谢太太这等老道之人,说话做事必要留三分余地,遂恭声道,“还是娘娘睿智,臣妇得了这批语,思量数日都不大明了。公主殿下说请法师解一解,看来是解出来了。娘娘慈悲,能不能告知臣妇?”
胡太后道,“这些法师向来是云山雾罩,要哀家说,既有个冬字,也就是近些天的事儿了。”
谢太太这就心里有数了,看来人家法师并没有解,是太后娘娘自己解的。谢太太恭谨听了,诸命妇已是马屁如潮。
事后,谢太太才知道,天祈寺方丈在修闭口禅,文休法师与太后道,“天意赐下此二字,至于何解,老讷亦不知。”人家高僧都说不知道了,太后也不能勉强。所以,太后就自己解了解。
得知此来龙去脉,饶是皇室高高在上,谢太太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胡太后却是不会这般想,她老人家想的,反正吧,苍天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她还宽慰了皇帝儿子一二,大意就是,上天的批语都有了,且宽心吧。
皇帝儿子宽不宽心且不知道,反正胡太后自己是宽心了。胡太后一宽心就跟皇帝儿子商量起皇长子妃的事,“赵贵妃是延熙的母亲,哀家也问过她了,她素来是个明理的,说只管请皇帝跟哀家做主。这些日子,也看了几家闺秀。平国公府没有合适的女孩子,你二舅舅家也是一样,倒是你大舅舅家三娘年岁正当,可你大舅舅……”胡太后没说下去,眼眶微红,心生伤感。
穆元帝给母亲拭去泪,语气中的意思明白且直接,“大舅舅毕竟是罪臣,皇子妃的事还是算了。”
胡太后却不能就此撂开手,继续跟皇帝儿子商量,“你就不能想个法子恕了你大舅舅的罪过,民间都说,一死百事消。不然叫人说起来,皇帝他舅舅是罪臣,你又有什么面子。”
穆元帝声音温和,不过,声音的内容就不大温和了,穆元帝道,“这倒无妨,当年程国公谋反,那也是父皇的舅家,彼时程太后尚在,一样大义灭亲。”
胡太后当下给皇帝儿子噎个半死。皇帝儿子温雅清爽的声音再次响起,“母后同我说说别家闺秀吧。”
胡太后叹口气,皇帝儿子一提她那可怕的婆婆程太后,胡太后就打心底发怵,索性也不再给兄弟家求情了,继续说皇子妃的事儿,“再有就是赵国公府上,这是赵贵妃的娘家,他家有个年龄相貌相当的姑娘,只是已经在议亲了,亲事虽还没定,可哀家想着,人家可能心里已经有人家儿了。余下褚国公、卫国公两家闺秀,一位十六,一位十五,都是年龄正当的好姑娘,哀家瞧着,性子也好。戚国公还在守孝呢,这个不用提。往下侯府里头,永安侯府没闺女,这就不用说了。”胡太后絮叨一句,“要是文康有女儿,倒是现成的好姻缘。”
穆元帝笑,“是啊。”
胡太后继续掰着手指数帝都闺秀,“永毅侯家的玉娘今年十三,年纪有些小,性子就活泼些。晋宁侯府王家姑娘年纪正当,亲事已经定了,倒是永定侯崔家的姑娘,十五岁,腊月及笄,端庄大方。这些姑娘们哀家看的时候,叫了赵贵妃谢贵妃一并帮着掌掌眼,省得落下好的。”
穆元帝微微点头,并没急着下论断。
朝中事情多,且又赶在节下,中秋之后又重阳,吃过重阳酒,刚进十月,西宁关八百里加急就送来了使团的消息。
胡太后直念佛,同谢贵妃宜安公主道,“果然法师的卦再不错的,这不,刚立冬,就得了信儿。”
不要说谢贵妃宜安公主这有亲人在使团里头的,余者赵贵妃、宁荣大长公主、文康长公主等一样高兴,毕竟没人盼着使团出事的。慈安宫一派喜气洋洋,宁荣大长公主笑,“还是娘娘的签解的最准,冬至冬至,这不,一立冬可不就至了。”
胡太后笑得欢畅,难得谦虚一回,“哀家也不会解,就随口一说,怕是赶了个巧。”
宁荣大长公主拊掌而笑,“随口一说,便道破天机,也就娘娘的金口玉言,搁别人哪,是断断不能的。”
胡太后给宁荣大长公主哄的乐开花,笑成一条线的眼睛,溢出满满自得。
不要说后宫,整个朝廷得知使团平安进入西宁关后都念了声佛。穆元帝召苏相在御书房说了半日的话,谢尚书回府后也是一派爽郎欢庆,谢太太喜极而泣,一面擦眼泪一面道,“总算回来了。”
谢尚书笑,“真个妇人心肠,出去办差,有突发事件才正常,哪里就能说俩月就俩月,说仨月就仨月的。当年汉武帝时张骞使西域诸国,走前估计也说两三年就回来,结果十四年才回归大汉。那是何等艰辛,方有张骞留芳青史。”此次使团虽耽搁足有大半年,但即将带回来的,肯定不是寻常消息。再一想当初谢莫如说的“非有危事,无以显宏才”,真乃天下至理。
谢太太也不管丈夫说什么张骞不张骞的事儿了,她一个妇道人家,才不会盼着儿子做张骞呢。谢太太另有要事要办,与谢莫忧道,“挑个上上等的好日子,咱们去西山寺还愿。”又吩咐素蓝,“从我的私房里拿出五百两来,添香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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