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头与水
胡太后道,“文康说,怕谢家不乐意呢。”
宁荣大长公主多滑溜的人,她双眸望向宜安公主,笑道,“这个啊,问问宜安就知道了,我看谢家素来忠心。”
宜安公主含糊道,“这个我不大懂,得看朝廷的意思吧?”
宁荣大长公主笑与胡太后道,“宜安毕竟做人媳妇的,怎好做主这事?要不,娘娘先问一问谢贵妃?倘真有人能同唐时文成公主一般,促进两国和平,亦是功在青史哪。”
胡太后忙道,“我也这样说。”
问谢贵妃,谢贵妃能说什么,谢贵妃道,“此事还是要问家父,臣妾入宫多年,已是皇家的人了,不好再做主娘家的事呢。”略一思量,谢贵妃又补充一句,“谢家一向忠心,陛下但有吩咐,自当从命。”
事情到这一步,谢家不知道也难呢。
谢太太知道这事儿都觉着是自己幻听,谢太太诧异的看向丈夫,道,“咱家,咱家又不是宗室?怎么能叫莫如去和亲?”虽然前些年谢太太一直不大喜欢这个孙女,但这几年她跟谢莫如处的不错,换句话说,就是关系一般,也不愿孙女去和亲哪。
谢尚书先安抚老妻,“莫急,我想想法子。”
谢太太道,“要不,我进宫跟娘娘说一说?”
谢尚书思量片刻道,“也好,倘太后提起此事,你就往我身上推。”
谢太太叹,自从宁平大长公主过逝,宫里也没个规矩了,这等令臣女代嫁的事都能做得出来。她们谢家,一向忠心朝廷,好端端的又无罪过,如何就叫她家孙女远嫁万里,给蛮人做妻子哪!
谢太太进宫找贵妃闺女打听内情,诰命入宫,先要去慈安宫报道,胡太后往日并不多理会谢太太,一般就是看看诰命牌子,便打发谢太太去麟趾宫了。这回却是问起谢太太,“我听说你家大姑娘实在出挑,想认她做个干孙女,不知你可乐意?”
谢太太早有准备,忙道,“娘娘天恩,是那孩子的福分,只是祖孙多年,孰能无情,一想到那孩子要远离臣妇,臣妇也不知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胡太后哼了一声,对谢贵妃道,“好生同你母亲说一说,忠心二字可不是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闲说来的。”
谢贵妃柔声应了,母女二人去麟趾宫说话。
母女二人如今说的也就是谢莫如的事了,谢太太道,“莫如毕竟是外臣之女。”
谢贵妃轻声道,“若和亲,自然是要以公主的名义出嫁。”
谢太太心下一沉,“娘娘?”
谢贵妃含糊,“如果没有合适的人,莫如的才干又足以堪以任,倘陛下有意,母亲……”她一直没见过娘家侄女,但倘若谢莫如能在西蛮站住脚,对三皇子将来不是没有益处。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何况谢莫如,谢莫如始终……
谢太太满腹心事来,满腹心事去。
回府后,谢太太好一阵唉声叹气,谢柏道,“我托公主代为在太后面前转寰,如今看来,慈安宫主意已定。母亲放心,此事并非小事,我上书陛下,咱家并无把莫如过继之意。”
谢太太虽是为谢莫如这事儿伤感,听儿子这样一说,又连忙抓住儿子的手臂,急道,“这怎么成?万一陛下主意已定,你这贸然上书,岂不是要得罪陛下!”
“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谢柏说的笃定,谢太太依旧惴惴,晚上同丈夫说了,谢尚书道,“私下上书,让阿柏试探一下陛下的心意也好。”
谢尚书问,“莫如怎么样?”
谢太太叹,“我哪里敢让她知道。”言外之意,谢莫如还好。
谢尚书道,“她还不知道?”这不大可能吧,谢莫如这一二年都跟着学习管家,有几个管事对她颇为恭敬,这等大事,外头消息略为灵通的都知道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想着,还是先不要同她讲。”
谢尚书决定同谢莫如谈一谈,“我来安排。”
依旧是内书房。
因谢尚书偶尔会同谢莫如在这里说话,下人打扫收拾颇为用心,听说主子要用,连忙搬了两盆炭来暖屋子,又在椅榻上铺陈上厚垫子,紫铜香壶中燃起一炉袅袅檀香。
谢尚书问,“外头风言风语说要你和亲西蛮的事,你听到了吗?”
谢莫如双手捧着个青玉小手炉,点头,“大概这就是祖父也无法左右的局势吧。”
谢尚书陡然想到谢莫如的前话,心下微凛。谢莫如道,“祖母今天进宫,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想是结果不大好。”
“你的事,还没定。”
“让祖母不必再进宫了,贵妃膝下有三皇子,难免要替三皇子考虑,她是不会同祖母说实话的。”
谢尚书不由替女儿分辩,“贵妃在宫里,也有难处。”宫妃还不是要看胡太后脸色过日子么。
“不,如果她同祖母说我的事还没定,祖母回家不是这种脸色。”谢莫如就有这种笃定,“依贵妃的身份,不会直接说谎,但她用言语暗示引导祖母,祖母信了她的话。”
谢尚书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谢莫如道,“利害之时现真性,贵妃太急躁了,以后,她还会犯这个错误。”
谢尚书道,“这么说,你心里有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心贵妃,贵妃也是……在宫里安享尊荣富贵就好,这么急着伸手做甚!
谢莫如道,“端看陛下心意吧,还没到生死攸关的时候。”
谢尚书松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谢莫如淡淡,“最差也不过是去和亲,怕什么!”
谢尚书刚松开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了。别人和亲他真不怕,要让谢莫如去和亲,谢莫如不怕,他怕!
千山记 94.一个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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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莫如在联姻名单中这件事,让不少人都觉着有些震惊。
起码李宣就去问他娘了,文康长公主皱眉,“絮叨什么,我已经说了谢姑娘不合适,她又不是宗室,嫁西蛮也轮不到她。甭听风就是雨的。”
李宣松口气,“那就好。”
文康长公主摆摆手,腕上金镯互撞,发出叮咚脆响,夹着文康长公主的话,“我说话又不管用,说了也是白说。”
李宣:……
李宣给他娘鼓劲儿,道,“娘,你可得坚持你的立场啊!”
“滚滚滚!”文康长公主还不够心烦的,打发儿子出去。
文康长公主一向是个很有立场的人,什么事情她看不过眼都要说话,唯独这件事不好开口,她是不支持让谢莫如联姻的。既然是政治联姻,彼此也该有几分诚意,甭以为是个女的人就能联姻,随便送个什么女人,人家还得以为你侮辱他呢。
谢莫如毕竟不是宗室,虽然智商过关,但从性情上说,此女太有主见,你把她娘扣帝都叫她去西蛮联姻,哼,这就不是正路人该干的事儿。或者让她为家族奉献一把,文康长公主可没听说谢莫如同家族感情多好。这倒不是文康长公主有意八卦谢家之事,她又不瞎,她儿子给谢莫如送生辰礼都要特意挑几匹深紫浅紫的衣料子送去……谢莫如对家族也不像有什么深情厚义,这样的人,软弱倒罢了,偏生厉害的很,你迫她去联姻?
偏生这里头的利害她娘听不明白,还在慈安宫自以为是呢。
文康长公主郁闷,就没进宫请安,而是在家安排长子的大婚的事。李宣倒是出门儿了,他去了苏家,苏不语秋闱得中,给他爹关家里继续准备明年春闱,等闲不让出门,如今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苏不语见着李宣真如同受压迫的人民见到亲人一般,就差两眼飙泪了,正想跟李宣叙一叙闲话,李宣吃了口茶同苏不语道,“你这书念的,真是外头事儿一点儿不知道了。”
“上月我去揽月楼吃酒,叫我爹打一顿,才下得床。”苏不语同李宣打听,“这是怎么了,出啥大事了?”
李宣就把谢莫如可能在联姻名单的事儿说了一遍,苏不语立刻道,“不能吧?莫如妹妹又不姓穆,她既不是宗室也不是皇族,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去西蛮联姻哪?”
李宣道,“外头风言风语都传遍了,我是觉着,要是假的,托你跟苏相说一起,这么着,不大好。要是真的,开朝第一次与他国联姻,以臣女履公主之责,以后是不是就成例了?这事儿,别人看热闹无妨,苏相可得管哪。”
苏不语道,“依我爹的脾气,既知道没有不管的理。你放心吧,等我爹回来,我问他一声。”
李宣笑,“成,那我就放心了。认识莫如妹妹一场,既知道这事儿,怎么也不能坐视。”
苏不语真是服了李宣的为人,李宣是真厚道啊。苏不语再次道,“放心,等有了信儿,我过去与你说一声。”
李宣又与苏不语说了些外头事,及至中午,未曾留饭,起身告辞。
李宣从苏家出来,又去找他哥。
已是晌午,李樵正在用饭,见他弟来了,吩咐书僮再去筑书楼的小厨房端一份午饭过来,命再添道清炖羊肉,还道,“怎么这会儿来了?”
李宣道,“找大哥商量点事儿。”李宣觉着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家里弟弟们还小,他爹他娘又不乐意管,就找他家大哥来商量了,反正他家大哥同莫如妹妹也认识。
李宣一提谢莫如,李樵将筷子平放在碗上,擦了擦手,道,“我也听说了。这事要说难办也不难办。”
“大哥是有何妙计?”
李樵并不卖关子,“我听说当年宁平大长公主故去,公主府留下许多宝贝,公主的东西,倘公主没有后人,便该收归皇室,公主有后人,自当传给后人。这笔财富,当然应该是魏国夫人的,不知为何,太后娘娘私自扣下了。眼瞅着谢姑娘就到说亲的时候了,听说是太后娘娘担心魏国夫人母女要讨回这笔财富,故此就想了个法子要谢姑娘远嫁西蛮。这边儿毕竟魏国夫人在咱们东穆,太后娘娘就有理由继续保留这笔不菲财产了。”
李樵给出解决方法,“要我说,请魏国夫人上书,主动放弃当年长公主留下的东西,谢姑娘联姻之事,自然好说。”
李宣不可思议,“不可能吧?太后能贪大长公主身后之物?”
李樵却是觉着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道,“你想想,宁平大长公主又不是宁荣大长公主,听说先帝活着时就对这个宁平大长公主极其宠爱信赖,给她的东西就多了。当年大长公主嫁的又是权势赫赫的英国公府,后来她掌政十几年,她身后之物有多少,我都不敢想。就拿当年魏国夫人下嫁谢家时的排场,嫁妆也不比长公主下嫁永安侯府时逊色,这还只是明面儿上的,私下就不知有多少了。”
李宣仍是不信,“这要是一门一府,有可能眼红这笔东西,搁皇室,陛下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地主老财,能眼红这个?我不信。”
李樵叹道,“也没说陛下,都说是太后眼红,不想放手。”
太后……
太后能干出什么稀奇事儿来,还真不算稀奇。不过,李宣还是替他外祖母分辩,道,“太后在慈安宫安享尊荣,也不会在意这个的。”
“听说太后娘娘是想扣下补贴娘家,胡家不是跟谢姑娘不对眼么,当初先承恩公获罪,宁平大长公主可未容情,两家的仇早结下了。如果有这机会,胡家给太后娘娘出的主意,这样,一则能报当年血仇,二则正好得一注不菲财产。”
李宣揉一揉眉心,头疼的问,“哥,你这都是打哪儿听说的?”
“这还用打哪儿听说,外头都传遍了。”
书僮捧来三菜一汤,李宣也没心思吃了,主要是这一堆糟心人糟心事,都是他亲戚干的啊啊啊啊啊!李樵倒是温声劝他,“吃饭吧,你也别太愁的慌,我这里也都打听着消息呢,我看,短时间内这事儿定不下来。”
李樵一向朴素,李宣见多是素菜,就他来了才添的羊肉,李宣道,“大哥也别太苦了自己。”
李樵笑,“这有什么苦的,这羊还是江姑娘打发人送给我的,我在家也吃不了,索性令人拿到筑书楼来给大家添菜。”
李宣笑,“大哥同江姑娘交情不错啊。”
“她也是打发人来问我谢姑娘的事的。”李樵道,“你不来找我,我也想去寻你呢。估计现在宫里还不知道这些风言风语,要是知道,怕也会再斟酌一下联姻的事。”
李宣道,“这也好。”
李宣根本不用特意进宫,他回家跟他娘一说,他娘气的头疼,骂道,“胡说八道!你从哪儿听来的,到我跟前气我!”
“我不跟娘你说,你蒙蔽着,这就不气你了?”
“滚滚滚!”
于是,李宣一天被他娘撵了两次。
文康长公主既知道,怎么也要进宫一趟。好在她第二日进宫,私下同穆元帝说这事儿时,穆元帝道,“朕知道,已将大长公主留下的东西赐还魏国夫人了。”
文康长公主叹,“要我说,最好还是另择人选,外祖母也是,在母亲耳边出这样的馊主意。”
“这事且不急,眼瞅就是永福、长泰大婚,放放再说也不迟。”穆元帝道,“阿宣同莫如关系不错。”
“是啊。”文康长公主无奈,“他要对这个无动于衷,我得觉着这孩子冷漠。他这么到处走动,我又觉着太实诚。”
穆元帝笑,“你也太苛求了,世上哪有两全的事。”
文康长公主笑,“做父母的,自然盼着孩子出众。”
李宣也从苏不语这里得到消息,苏不语亲过到永安侯府同他说的,道,“我探过我爹的口风了,这事儿还没个定论,陛下的意思,眼瞅就是两位公主大婚,年下事情也忙,和亲的事,略放放也不迟。”
李宣稍松口气,待有了公主媳妇,还能从公主媳妇这里走一走路子。苏不语道,“还有个坏消息,西蛮送来的公主,陛下收入内宫了。”
这也预示着,两国联姻,势在必行。
李宣道,“能缓口气也好。”
与此同时,谢家接收到宁平大长公主的大笔财产,据说足足几十车,谢家接收就用三天的时间,才将宝贝点清楚。之后,悉数放进杜鹃院。
宫里寿安老夫人又进宫与太后道,“原是皇家的东西,怎么都给魏国夫人送去了?”有长子的恩怨在,寿安老夫人就不能坐视此事,何况先时谢莫如还给她寿宴添过堵。
胡太后也是一脸肉疼,“我也说呢,那些也不是宁平的,都是先帝给她的使使的,她死的时候,就该收回来。唉,皇帝就是这样心实。”
寿安老夫人更是肉疼,“听说,陛下连栖凤山上的万梅宫都给了魏国夫人。以后娘娘你想再去万梅宫,也不便宜喽。”
胡太后心里那叫一个堵的慌哦。
母女俩正说私房话,穆元帝就来了,寿安老夫人连忙住了嘴,起身给皇帝外孙行礼,穆元帝摆摆手,笑,“母后与老夫人在说什么私房话呢?”
胡太后令宫人捧上香茶,笑道,“哀家正跟你外祖母说呢,唉哟,这回魏国夫人可发财了。”
哪怕是自己亲娘,穆元帝也觉着这话没水平,穆元帝淡淡,“原就是宁平姑妈的东西,不给魏国夫人给谁呢。”
寿安老夫人立时不敢吱声了,胡太后犹嘀咕,“宁平当年,府里可是有不少东西呢。”
“宁平姑妈与国有功,自然不同。”穆元帝道,“眼瞅着永福长泰就要大婚,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大了,三皇子、四皇子还好,今年十四,还可放一二年,二皇子却是到了适婚的年纪,母后若闲了,多相看些闺秀。”
胡太后道,“哀家也这么说呢,正想着宫里永福长泰嫁了难免冷清,让你外祖母带几年小孙女进来陪哀家说说话。”
穆元帝笑,“胡家是朕舅家,并非外处。”
寿安老夫人面色稍缓,胡太后也是笑的宽心,“哀家也这般说。”
穆元帝略说几句,中午打发人送了几道菜过来,胡太后同母亲道,“母亲只管多带几个女孩子进宫,哀家也瞧瞧。”
寿安老夫人笑应。
胡太后有啥事都要跟闺女商量的,既然把公主嫁给娘家不合适,胡太后就想令娘家出一皇子妃。现成的二皇子就很好,胡太后召胡氏女进宫,也叫闺女一道进宫来说话。
因都是小女孩儿,胡太后将公主们也叫过来热闹热闹,文康长公主在宫外,来的晚些,胡太后笑,“怎么这会儿才来?”
文康长公主给胡太后见礼,诸公主、寿安老夫人、承恩公世子夫人、胡五儿、以及世子夫人的嫡次女叫二娘的,均起身给文康长公主行礼,永福公主让出胡太后身边的位子,长泰公主再错一位,待文康长公主坐下,诸人方坐了。文康长公主笑,“没想到今儿这般齐全,三公主的病大安了?”这位侄女大约是给联姻的事吓着了,和亲的消息一出,就病倒了。
三公主说话一向细声细气,道,“谢姑妈关心,已经好了。”
宁荣大长公主笑,“刚正说呢,今年你赏梅宴还没开吧?”
文康长公主笑,“先时倒有场好雪,那雪来得早些,梅花儿还没开。待再下了大雪,就到时候了。三公主身子大安了,到时与你姐姐们一块儿去我府里散散。”
三公主笑,“早就想去了,先时年纪小,皇祖母总是不放心我们出宫。”
胡太后对孙女们都不错,笑道,“你自来生得单薄,冬天更得注意,这大些就无妨了,出门也要穿暖些才好。”
文康长公主对侄女们也不错,笑,“冬天是要格外注意些。”
永福公主笑,“今天就差宜安姑姑了。”这位公主在静心庵呆了两年,回宫之后大有长进,起码说话靠谱许多。
宁荣大长公主笑,“宜安做人媳妇的,事情格外多了。”这话,却是叫永福公主、长泰公主微微羞涩起来。尤其长泰公主是给文康长公主做媳妇,当着婆婆兼姑妈的面儿,总有些不好意思。
文康长公主笑,“她这同驸马去西宁州足有两年,听说那地方穷苦的很,如今这回了帝都,也该好生歇一歇的。”
胡太后道,“可不是么,上次宜安进宫同我讲,冬天连青菜都少见。苦了这孩子。”
大家正说着话,宜安公主就来了,胡太后笑,“难不成竟是顺风耳,听到哀家再念叨她。”说得大家都笑了。
宜安公主进宫,说些西宁州的事,宜安公主笑,“说是不比帝都繁华,也是个好地方,自有风俗。”
寿安老夫人道,“难为公主不觉着苦。”
宜安公主笑,“习惯就好。”
寿安老夫人道,“陛下将宁平大长公主的东西赐还魏国夫人,倒没见魏国夫人上谢折。”
宜安公主道,“听驸马说,莫如已经代魏国夫人写了谢恩的折子,托尚书呈给陛下了。”
寿安老夫人再三感叹,“这要是谢姑娘出嫁,她这份儿嫁妆,怕是永福公主、长泰公主都难及的。”
承恩公世子夫人笑,“都是陛下与娘娘的恩典。”
文康长公主原挺高兴,听这话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搁下手里的茶盏便道,“这也没法子,宁平姑妈的后人,如今唯有魏国夫人健在,宁平姑妈的东西不给她给谁呢?魏国夫人又只谢莫如一个嫡亲闺女,她的东西,自然是要给谢莫如的。外人眼红倒罢了,咱们堂堂皇家贵胄,难不成还去眼红这一点子东西,没的叫人笑话!当初穆家也非大富之家,父皇平定天下,也不是凭家里如何富贵,才令那些文臣武将追随?就是如今苏相,听闻他府上不过三进宅院,却是人人敬仰,皇兄都说他是一代贤臣。我从来都是听说以德服人,未听说以富贵服人的?父皇开国未久,怎么就人心不古了呢?”
文康长公主一翻脸,寿安老夫人脸色都不大好了,承恩公世子夫人更不必说,脸上胀的通红。胡太后嗔道,“文康!”哎哟,她闺女这是怎么了,咋地又翻脸啦!
文康长公主冷声道,“我早听说有人撺掇着要克扣宁平姑妈那点儿东西,就想进宫同母后说道说道,今儿不提这茬我还忘了呢!你们不知道先时旧事,我便与你们说一说,先时不过是魏国夫人无意俗事,谢氏毕竟臣子之家,不好接管宁平姑妈的东西,便是皇兄代为照管。如今不赐还魏国夫人,以后我死了,是不是朝廷也要把我的东西收归内府?宁荣姑妈、宜安、永福、长泰、三公主,你们也都是公主,倘再听得有人敢说这等浑话,莫要坐视才好,不然以后公主们焉有活路!”她儿子眼瞅也要娶公主了,这关系到子孙后代好不好?她就是要借此机会将此事形成定例!
胡太后忙道,“也就随口一说,看你这较真儿的,谁敢收你的东西啊。”
文康长公主兔死狐悲,“当年宁平姑妈掌政之时,怕也料不到今日就有人敢撺掇着收她的东西呢。”
文康长公主向来是说发作就发作,承恩公世子夫人闹个没脸,起身替婆婆顶缸道,“都是臣妇不是,说这些话令长公主着恼。”
文康长公主哼一声,“我最烦人幸灾乐祸,小鼻子小眼一肚子小家子气!”
承恩公世子夫人也不是等闲人哪,她道,“臣妇只是听说,前朝时规矩不是这样……”前朝公主下嫁,自然有一笔不菲的嫁妆,但公主过逝后,这嫁妆还要原封不动的收归内府的。只是,此话一出,承恩公世子夫人恨不能咬掉舌头,完蛋,一下子又把公主们得罪了。
果然,文康长公主冷笑,“要不前朝就亡了呢。”
长泰公主道,“这也是。听说大凤王朝时,公主与皇子都是一样的,公主开府自有嫁妆,以后公主府的东西,自是传给公主的子嗣,倘公主无嗣,方收归内府。后来前朝就改了规矩,公主开府的东西,待公主过逝,不论公主有无子嗣,都要收归内府。我就觉着奇怪,都一样是皇室儿子,皇子们封王,东西便能名正言顺的传给后人,公主就不一样,难不成,公主府的东西竟不是给公主的,而是借给公主的不成?故此,皇祖父开国时便极痛恨前朝短视,皇祖父都曾说‘为帝当如凤武帝’,万不能效前朝灭国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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