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明开夜合
过了片刻,她呼吸急促地推开傅宁砚,“我去吹头发。”说完就靸着拖鞋脚步匆忙地走向浴室。
温热的暖风一层一层拂过来,吹得她耳朵也微微泛红。她有几分心不在焉,思绪飘荡了好一会儿,再抬眼时赫然从镜中看到了傅宁砚的身影。
他斜倚着门框,双臂环抱在胸前,静静地观察着她,笑意懒散。
“真是阴魂不散。”她无奈低声说了一句,下一刻傅宁砚长腿就跨了进来,大声说,“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苏嘉言回答。
“什么?我听不见。”傅宁砚又问一句。
“……”苏嘉言一下子关掉吹风机,转身看着傅宁砚,“我什么都没说,这下听见了吗?”
傅宁砚哈哈一笑,突然伸出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其实我耳朵很好。”他目光深邃而又清亮,依然浮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苏嘉言不知怎么,也没了脾气,几分无奈地说:“好了你赢了,可以让开了吗?”
傅宁砚微笑摇头,伸手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而后撩起她柔顺黑亮的长发,径直吹了起来。
他的动作非常生疏,可见不常做这件事,但是眼神竟是意外的非常专注,清亮的眸中满是静谧的温柔。
苏嘉言身体霎时僵住,只怔怔地看着灯光下他低垂清隽的眉眼,和眉眼之间让人屏息的温柔。
可是……此刻他眼中真正看到的是谁呢?
若是此前,这个想法冒出来的瞬间,苏嘉言必然会立即进入戒备状态,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动,依然僵直地站着,感受拂过头皮时燥热的风,和在她发间穿梭的,傅宁砚微凉的指腹。
心如同浮在深海的一只小船上,在月光下的浪涛里浮浮荡荡。
——
这是傅宁砚第一次在她的家里过夜,也是意义非常单纯的过夜。没有任何激烈的性|爱,只有偶尔傅宁砚落在她发丝上的轻柔的吻。
这样宁谧的状态让她一反常态地不想与他争锋相对,放纵自己的思绪在他温和却有力的怀抱中渐渐模糊,最后沉入黑甜的梦乡。
早上她被自己精准的生物钟叫醒,抬眼见傅宁砚依然沉睡,晨光中他五官深邃,眉目清朗,她静静看了片刻,从他怀里钻出来,去厨房准备早餐。
正在煎鸡蛋的时候,傅宁砚打着呵欠从走到门口,“嘉言,早上好。”
“早。”
雨昨天半夜就已经停了,此刻晨光清透,预示着一个灿烂的晴天。
傅宁砚微一挑眉,似乎有点惊讶于她温顺配合的态度,“你似乎心情很好?”
苏嘉言将半熟的煎蛋起锅,“没什么不好的理由。”
傅宁砚闻言一笑,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去浴室洗漱。
吃过早餐之后,傅宁砚去上班,顺便载苏嘉言去图书馆还书。
因出发得早,路上还没开始堵车,一路畅行无阻。
“三少,下周是我最后一场演出。”
“最后?”傅宁砚疑惑反问,话音刚落他就想到了此前和苏嘉言的约定,恍然大悟,“哦那个……”
正在此时,傅宁砚电话响起来,他说了句“稍等”,按下接听。他电话连接了车里的通话系统,因此对方的声音便直接传了出来,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略有几分低沉。
“老傅,你人在哪儿?”
“路上。”
“哎呀那正好,过来接我一趟吧。”
傅宁砚皱眉,“你在哪儿?”
“玉竹山上。”
“在那儿做什么?”
“哎呀一言难尽,你赶快过来吧我现在分文没有,就口袋里不巧有张你的名片,我在这儿都要冻死了。”
傅宁砚转头看向苏嘉言,正要征求她的意见,苏嘉言率先点头,“没关系,先去山上吧。”
在前方路口,傅宁砚掉了个头,朝着玉竹山上开去,半小时后到了玉竹山的观景台。一个男人裸着上半身正蹲在地上直哆嗦,看到傅宁砚出现,便似看到救星一般,立即起身奔了过来,“老傅,你总算来了。”
傅宁砚皱眉,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扔给男人,“怎么回事?”
这个男人有几分面善,苏嘉言依稀记得上次在俱乐部打牌的时候见过他。
男人裹上西装,眼巴巴的看了看车子,“让我上去说吧,蛋都要冻碎了。”
傅宁砚一笑,作势朝男人踢了一脚,“文明点,我这里还有人在呢。”
男人抬眼看了看车里的苏嘉言,嘿嘿一笑,“了解了解。”
蚕食 第23章 平地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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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叫封羽,和苏嘉言那日在俱乐部遇到的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平日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生意上的合作。
封羽待不再哆嗦了才开口愤然说道:“你知道之前跟我的那个……昨天不我跟她认识三周年嘛,晚上我打电话喊她出来,结果她不知怎的不高兴了,突然要跟我闹分手,哭哭啼啼了半天,也不说为什么,只说什么要过正常的日子——哎老傅你说,她过的日子怎么就不正常了?我有吃有喝地养着她,她老头的病是我出钱在治,她家里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工作也是我出面解决的……”
傅宁砚看他嘴唇冻得乌黑,忍不住笑,“那你怎么成现在这副德性了?”
“她说分就分,我肯定是不干的,纠缠了几下,她把我衬衫扒了扔山谷底下去了……”封羽别过头,一副吃瘪的表情。
傅宁砚大笑,“那你车呢?”
“这不坐缆车上来的吗,车停山底下呢,钱包手机都在里头。”
“我还是不懂,你为什么半夜要喊人到山上来。”
“我这不是打算跟她一起看日出嘛!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这山上,她当时正打算自杀呢。”
苏嘉言一直默默听着,听到这句话时才忍不住抬头看了封羽一眼。算不上特别英俊,但也浓眉大眼,五官端正,只是他过着外套瑟瑟缩缩的模样有几分滑稽。
封羽顿了片刻,依然心有不甘:“你还没回答我呢老傅,你说说我怎么就亏待她了?好歹也是三年跟过来的,吃的穿的一点也没委屈她。她要低调我就从来没去她学校招摇,说不高兴看到我和其他女人纠缠我就守着她一个,结果三年情圣当下来,她还觉得我亏欠她侮辱她了,什么玩意儿!”
傅宁砚听得兴趣盎然,也不忘往封羽的怒火上再添一把柴,“我猜她是另外有人了。”
封羽顿时炸起来了:“我|操!我说呢,大半夜的跟我在这儿较劲儿!”
在封羽的抱怨声中,车子到了山脚下。
“谢了老傅,赶明儿有事你尽管找我。”封羽开门下车,打算把外套脱下来还给傅宁砚,看到傅宁砚略带嫌弃的目光,哈哈一笑,“那这衣服我就拿走了,正好家里还缺块抹布。”
“有多远滚多远。”
封羽大笑着上了自己的车,“回见!”
傅宁砚调了头,继续往市图书馆开去,见苏嘉言一直没说话,笑问:“怎么,正义感爆发了?”
苏嘉言瞥了他一眼,“我倒想问问三少呢,你们都爱救人于危难之中?怎么样,拯救自杀未遂的少女,挽回经营不善的剧院,是不是成就感爆发了?”
傅宁砚笑答,“很遗憾,我是商人,商人从来不当救世主。”,他顿了顿,还是多解释了几句,“那女生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得了尿毒症,上头还有一个瘫痪的爷爷,周围一堆极品亲戚,都盯着她这个好不容易出来的大学生。封羽只是刚好出现而已,若她自己不答应,封羽总不至于上去用强。我知道你可能心里不舒服,但事实就是如此,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又是一句“各取所需”,苏嘉言从未觉得和傅宁砚争辩是这么一件劳心费神的事情,“我没有不舒服,本来就与我无关。”
傅宁砚知道她这是休战的意思,便笑了笑,也不再接着往下说了。
到市图之后,傅宁砚嘱咐了一句:“后天晚上有个生日宴会,你把时间空出来,我们一起去。”
“谁的?”
“……不重要。”傅宁砚懒得解释孙妙彤为了让他答应带苏嘉言出席,缠了他一整天的事。他探过身在苏嘉言唇畔轻轻一吻,“去吧,忙完了可以给谭睿打电话,让他过来接你回去。”
苏嘉言垂着目光,也没说好或不好。
傅宁砚的车开走之后,苏嘉言正要转身朝着图书馆走去,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一辆红色法拉利正朝着和傅宁砚同一个方向开过去。
她心下一惊,立即定住脚步朝着车流看去。
的确是赵姗姗的车是一个型号,但是车牌号不一样。
苏嘉言顿时松了口气,暗嘲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她将书还了之后,又借了几本,出图书馆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雨后空气清新,一种洗净的味道。不知是天气原因还是其他,她觉得压在心上的大石似乎轻了几分,心情竟是久违的平静。
正朝着地铁站走去,电话响了起来。
苏懿行:“沛珊在你那里吗?”
苏懿行声音急促,苏嘉言忙问:“不在我这里,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早上有实验,她一直没过来,我打电话没人接,去她住的地方找了,也没有人。”
“她同学的电话呢,都打过了吗?”
“她租的校内单间。”
言下之意便是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动向了,苏嘉言安抚道:“兴许是去买东西,没带手机,你别着急。”
苏懿行那端静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几分叹息的意味:“她一直喜欢胡思乱想,我很担心她。”
苏嘉言了解苏懿行,他对待感情无比认真,一旦对一个人在意了,掏心掏肺尚算是轻的。
“你再打电话问问她的老师吧,我现在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到达崇城大学的时候,第三节课刚刚开课,偌大的校园里非常安静。苏嘉言在生科院院办前面等了片刻,苏懿行就匆匆跑过来了。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眉头紧紧蹙起,额上一层薄汗。
“怎么样?”苏嘉言赶紧迎上去。
苏懿行紧抿着唇,摇了摇头,“我问过院里的老师了,都说会帮忙留意。”
苏嘉言抽出一张纸巾帮苏懿行擦了擦汗,“你别急,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出什么事。”
苏懿行摇头,“她以前也经常突然三五天没消息。”
“那她回来说了去哪里吗?”
苏懿行顿了半晌,才回答:“旅游。” 语气几分赌气的意味,分明是不相信她的说法。
苏嘉言便明白过来苏懿行生气的真正原因:他是在气徐沛珊不相信他,遇到事不肯与他分享。
苏嘉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每个人都肯定有些秘密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你别着急,总有一天她会主动告诉你——你吃早饭了吗?”
苏懿行摇头。
“就近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这样干着急也没用。”
苏懿行犹豫了片刻,还是妥协下来。
两个人正要离开院办,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懿行,苏老师!”
杜岩歌匆匆跑出来,“刚刚李老师说在校医院看到徐沛珊了!”
苏嘉言还没反应过来,苏懿行已经发足狂奔,朝着校医院飞快跑去。
杜岩歌开了车锁,“苏老师,我开车送你过去。”
——
徐沛珊躺在病床上,脸上苍白,看到苏懿行他们三人之后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对不起,半夜突然发烧了,没有带手机,我刚刚醒过来,正要想办法给你打电话。”
苏懿行舒了口气,眉眼之间的微薄的怒意都化作担忧,他在床边坐下,握住徐沛珊的手,“你应该最先给我打电话。”
徐沛珊微微咳嗽几声,“对不起,以前一个人习惯了。”
苏嘉言和杜岩歌站在门口,见两人都没事,也都放下心来。
“杜教授,谢谢你。”
“客气了,都是我的学生,这是我应该做的,”他抬腕看了看手表,“我等会还有课,要先回办公室准备。”
“耽误您时间了。”苏嘉言微微颔首。
苏懿行跟徐沛珊说了一会儿话,就起身出去给她买早餐。苏嘉言帮徐沛珊倒了杯热水,扶着她起来,“现在还烧吗?”
徐沛珊有些不好意思,“凌晨就已经退烧了,让姐姐和懿行担心了。”
“懿行很担心你,”苏嘉言的手轻轻放到她肩上,“他觉得你不信任他,不肯依靠他。”
徐沛珊垂下头,“我……我怕他嫌我麻烦。”
“怎么会呢,他是你男朋友,照顾你都是分内之事。如果有些事你不方便和他说,也可以告诉我。”她目光几分怜惜。
徐沛珊静了片刻,抬头浅浅一笑,“谢谢你。”
闲聊了片刻,苏懿行拎着早餐回来了。苏嘉言蹲|下身帮徐沛珊拿鞋子,她刚一弯下腰,就看见鞋底上黏着一张白色的纸片。
她好奇将其撕下来,然而在看清楚上面的字时,突觉眼前一黑,全身血液似乎都在疯狂地逆流!
脑海里瞬间回响之前才厨房里时,徐沛珊略有几分激动的声音:“如果以后我要是做了什么错事,姐姐你一定要多多包涵。”那时她眼角微微噙泪,微红的双眼让人不禁觉得心疼。
心里的那块石头重重压了下来,好似一记恶意的重锤,砸得她血液沸腾,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那张纸片,是玉竹山的缆车票。
蚕食 第24章 波涛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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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念头百转千回,但只是一个瞬间。苏嘉言立即将缆车票紧紧地攥进手心,把鞋子摆到徐沛珊脚前面,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般笑说:“沛珊你的鞋码好小。”
“是的,我一般都穿36码的鞋。”徐沛珊笑着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苏懿行将袋子里的热腾腾的粥端出来,揭开盖子连同勺子一起推到徐沛珊面前。他们两个人就一个人坐着小椅子,一个人坐在床边,蜷在柜子边吃着早餐。苏懿行不时地往她嘴里喂一只馄饨,眉眼之前全是宠溺;而徐沛珊也是笑意盈盈,沉浸在这样温情的时刻,时间仿佛都成了半流质的蜜糖。
苏嘉言手攥得更紧,指甲深深嵌进皮肉。 然而掌心再疼,也比不上此刻的心疼。她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盼望这仅仅是一个恶意的玩笑,但自欺欺人从来不是她的专长:傅宁砚告诉她的那些和她所了解的徐沛珊的情况完全可以重叠,她也期望能够找出其他可以自洽的说法,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就像国王身上并未穿着盛装。
“……我去趟洗手间。”苏嘉言尽力维持自己脸上随时就要垮下去的微笑,这样说过之后随即步履匆忙地离开病房。一直走出走廊,走到医院外面,阳光照在她脸上的瞬间,她方才发觉自己身体竟然在微微发抖,而紧攥着纸片的手心里满是湿滑冰凉的汗水。
脑海中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懿行该怎么办。
她将缆车票展开,仔仔细细地盯着上面的每一个字,突然便觉眼角酸胀,目光就模糊了起来。
心上仿佛被人撒上了一把钉子,如此尚不足够,还有一辆大卡车狠狠碾压过去。
苏嘉言紧咬着唇,用力将纸片撕得粉碎,直到看不清它本来面目了,方才停手,而后抛进垃圾桶里。她深吸一口气,狠狠抹掉眼泪。
无论如何,在徐沛珊主动提起之前,她都必须装作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
吃过早饭之后,两人将徐沛珊送回住的地方。徐沛珊打算洗个澡再睡一觉,苏懿行便和她约定好了吃中饭的时间,和苏嘉言一起离开了。
外面就是一条长长的步道,两旁种着高大的悬铃木。清湛的阳光从叶间漏下来,两人走在树下,光影不断交错,他们的身影也随之明明灭灭。
苏嘉言步履沉重,看着苏懿行微笑着的英俊侧脸,更觉心中沉痛。
“懿行,你……跟我讲讲你和沛珊的事吧。”
大约是不好意思,苏懿行有几分别扭:“没什么特别的。”
苏嘉言上前半步抓住他的手臂,“随便讲一点吧,我想知道。”
苏懿行扭捏了半晌,还是开口说道:“我上次跟你讲过,沛珊家里是农村的。”
徐沛珊很辛苦,也很勤奋,虽然时常缺课,但是每次考试成绩都优异非常,即使不算活动分,她的绩点也足够她轻易角逐并赢得每一次的奖学金一等奖。但是除了和辩论队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活跃一些,她和其他同学的关系都很淡薄,最初宿舍里甚至有城里的女生孤立她。大二评过奖学金之后,她就自己在校内家属区租了一个单间。
奖学金和兼职的收入似乎让她生活没有那般拮据,虽然人际关系仍然薄弱,但她渐渐不像以前那般自卑。生科院辩论队多次获奖之后,也有很多人记住了她这个美丽大方的一辩。
这段故事无论如何听起来都是一个励志的范本,然而……
苏嘉言将叹息重重咽下,不动声色地问道,“懿行,你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吗?”
苏懿行摇头,“她没细说,只说父亲生病了,但是现在状况已经得到了控制。”
默了片刻,苏嘉言又问,“懿行,对你而言,你最喜欢她哪一点?”
苏懿行失笑,微一挑眉,“你这是现在才想起来要替我把关?”
“不是,”苏嘉言急忙否认,“我就是……就是有些好奇。”
苏懿行仰起头,看着头顶绿意盎然的树叶,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的绿色,在雨后越发显得漂亮,他声音低下去,几分悠远:“大二的时候,我代表院里去参加一个全国大赛,比赛回来的那天,正好碰上崇城下第一场雪。她和班上的其他同学站在一起,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带一条火红的围巾,脸被寒风吹得通红。她站在人群外围,看着我却不说话也不走近,但是眼睛亮晶晶,那个时候,我就……”
一阵难以言状的难受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苏嘉言扯开一个笑,“她是个好女孩。”
苏懿行点头,“我知道。”
再多说一句话,情绪就要决堤。苏嘉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快去上课,我自己回去。”
苏懿行点头,停下脚步,“那你注意安全。”
走出十几步之后,苏嘉言回过头,见苏懿行也已经转身往教学楼的方向去了。他的身影在忽明忽灭的日光里,像一刻孤高而挺拔的树。
这样……桀骜锋芒却又心思细腻的男人,他还如此年轻,内心世界依然如此纯净,她的弟弟,她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从不怀疑他的品格,可是他能接受这样……这样彻底的欺骗吗?
——
雨过之后温度一天高过一天,这几天傅宁砚下班之后就径直去了苏嘉言的住处。吃过晚饭之后就陪她说话或者看书,也不留宿,到九点时就离开了。日子竟有几分静好的意味,她一直惴惴不安的情绪也稍加缓解。
她多次打算告诉傅宁砚此时,和他商量一个万全的对策,但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下来。只想着慢慢来,总能遇到一个合适的机遇。
如此,就到了孙妙彤生日当天。这天气温更高,日光灿烂,好似一朝入夏。
宴会地点在一处别墅,苏嘉言和傅宁砚到的时候,已经去了很多人。泳池边清一色的比基尼美女,草地上长桌一字排开,雪白的桌布上摆满了各色的食物。喷泉旁边便有一个乐队在演奏,架子鼓的鼓点随着宾客嬉笑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傅宁砚知道苏嘉言喜静,便带着她径直朝屋内走去。傅宁砚穿正装,白衬衫将他身形勾勒得挺拔修长;苏嘉言穿一袭白色的长裙,裙摆处似百合盛开,逶迤而去,仿佛空气中都盈满了幽微的清香。
一路过去,便有不少人啧啧赞叹。都是容貌气质出众,这样挽臂走来,落在旁人眼里,端的是一对璧人。
刚刚上了二楼,迎面撞上一个人。苏嘉言还未来得及细看,熟悉而甜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三少,你来了。”
苏嘉言心里一沉,抬头看去,赵姗姗穿一件黑色的小礼服,身形曼妙。一头栗色柔顺的头发侧梳着,自然披垂下来,衬得锁骨到颈项的曲线流畅优雅。
赵姗姗好似没有看到她,作势在傅宁砚胸前轻轻拍了一下,“屋里太热,我下去游泳了,稍后见~”
说罢就越过二人径直走了。然而就在和赵姗姗错身的瞬间,苏嘉言分明看到嘴角微微勾起,偏过来的目光里也带着几分挑衅。
她无端想到那日跟在杜岩歌车后面的红色法拉利,眼皮突地一跳。
傅宁砚似乎注意到她神情不自在,但并不解释什么,只微微一笑,将她挽在他手臂上的手紧紧攥住,继续朝里走去。
孙妙彤穿着一条黄色的裙子,窝在沙发里像根栽倒的香蕉皮。她一见傅宁砚和苏嘉言进来,立即跳起来,“噢lawrence你终于来了,来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真是太无聊了。”
“大小姐,一切都完全遵循你的要求,你还要如何?”傅宁砚无奈笑问。
孙妙彤赤脚几步跳到走到两人面前,朝苏嘉言伸出手,“苏小姐,我叫孙妙彤,或者你可以叫我jessica。”
苏嘉言轻轻握住她的手,“孙小姐,你好。”
谁知握手之后孙妙彤却不并立即松开,继续用几分探询的目光盯着她。苏嘉言被盯着头皮发麻,尴尬一笑:“孙小姐?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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