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

安晞月苍白着一张秀丽的小脸，柔柔笑起来：“祖母莫要动气，月姐儿知道您疼我，月姐儿这伤便不是白受。”
安锦云看见对方这样就心烦，低下头去专心观赏自己手镯上的花纹。
王氏瞧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柔柔弱弱的模样，还硬撑着同自己说笑，怜惜道：“祖母不疼你疼谁呢，你这傻孩子。”
安晞月余光瞥见安锦云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高傲样子，心中烦闷不已，当即扑闪着大眼犹犹豫豫道：“祖母，这事情也是奇怪，我当时同六妹走在一起，那些野猫却都全冲我一个人来了呢。”
说罢她又展颜一笑：“不过这样也好，幸好是我受伤而不是六妹，六妹生得那样好看，若是被野猫抓伤那该多叫人惋惜。”
“当时六妹许是被吓坏了，事后居然都不知道来扶我一把，”她像是好心在替安锦云“开脱”一般，柔和的看向一言不发的安锦云。
王氏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看都不看安锦云道：“女子无才便是德，长得好空有一张俏丽脸蛋有什么用，云姐儿你这目中无人的性子该改一改了，你四姐对你这般好，你怎么如此……薄情！”
安锦云脸色一变，手上紧紧揪住帕子，差点就要站起来与王氏呛声。
安晞月见王氏责骂安锦云，慌忙劝道：“祖母，这事不怪六妹的，她也是无心，她向来都是这般的，您又不是不知道。”
安锦云冷冷的眼神看向榻上的安晞月，一个晚上而已，安晞月身上那种和上辈子渐渐重合的柔弱白莲影子愈发明显。
不知道薛氏是怎么教养的这个女儿，竟是如此扭捏作态会装样子。
王氏果然对安锦云愈发不满，皱眉出声道：“向来这般？那更是该好好学学规矩。”
安锦云暂且忍下，低声应一句：“祖母说的是。”
她上辈子吃那么多亏，说到底是不愿低头。
安晞月这般绵软手段，她若在这个关头硬声辩解，王氏更觉得她是骄纵跋扈。
“没有及时扶起四姐是我错了，我年纪小，哪里见过那样的可怕场面，”安锦云面容沉静：“当时伺候四姐的绿萝腿都吓软了，最后还是我将四姐扶回秀姝院的。”
王氏眉头缓和下来，这才明白安锦云是扶了安晞月的，方才月姐儿那话说得叫人误会。
“祖母，这事情如此古怪，不若祖母好好查一查，为何府中会突然出现这么多野猫呢，还只冲着四姐去，”安锦云将话挑明白，澄澈的眸子看着王氏。
“毕竟当时我同四姐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其中是我做了什么手脚呢。”
她的语气又轻又淡，面上一副光明磊落。
安晞月心中一紧，没等老夫人说话连忙补救道：“不碍事的，孙女这点小伤而已，怎好大张旗鼓劳动整个伯府。”
安锦云心底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安晞月肯定不会让祖母彻查这件事情的，她现在说了也是白说，就是吓唬一下对方而已。
明明还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中，偏偏要自己作死。
王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瞥了安晞月一眼松开了握着对方的手。
“四姐，你好生休息吧，我便不多做打扰了，”安锦云向着两人行过一礼，转身出了屋子。
秀姝院中的杏花开得晚，馨淡的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风中，安锦云走过去轻轻吹一口气，浅白的花瓣扑簌簌地掉落下来，像是带着香气的雪。
她眼底带了细碎的笑意，穿一身烟白色祥云纹十二幅湘裙，站在杏花树下仿佛和景色融为一体。
亦书看到安锦云身姿亭亭玉立，周围花瓣飘飞，衬得少女的背影有那么一丝孤傲。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她脑子中突然冒出东坡居士的这句话来，觉得不太合适，却又找不出比这更合适的。
亦书突然莫名的有些难受，她听不懂方才在屋子里四小姐说那话的意思，不过很明显是在针对六小姐。
六小姐以前在淮安没人敢让她受这样的委屈的，如今被人冤枉都不敢出声骂回去了。
“六小姐，”她出声不平道：“四小姐惯会装柔弱，那事情同您没有半分钱关系，偏是老夫人信她。”
亦书咕囔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六小姐您也该这样！”
她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基本想法却是对的。
依着她的意思，若是六小姐同四小姐那般会来事，老夫人心中哪还有四小姐半分位置，毕竟六小姐长得好看，撒起娇来谁顶得住。
安锦云略愣了一下没说话，心里愈发觉得自己蠢笨。
连亦书都看出来安晞月城府极深，心思阴毒，她上辈子硬是没看出来。
好在她如今终于明白了。
她确实可以选择成为安晞月那样的人，但她不屑。
她的教养，她的傲骨，都不允许她成为那样一个恶臭的人。
如果她跟安晞月一样矫揉做作，惺惺作态，那她跟安晞月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高贵品质，是身处黑暗却不被黑暗所同化，见识过卑劣却永不向卑劣所屈服。
“亦书，回去吧，”她拢了拢身上的水雾色披帛，明媚的脸庞上笑意盈盈。
她心上轻松，甚至拈了一朵花夹在亦书鬓边。
“亦书人比花娇，穿得这么素做什么。”
“六小姐休要打趣奴婢，”亦书见安锦云高兴她也心情愉悦，并没有伸手将杏花取下。
“您才是顶顶好看的美人儿，奴婢长得五大三粗不入人眼，也就六小姐不嫌弃了。”
亦书因为性子直，还会些拳脚功夫，一般的主子确实是不敢用的。
她跟了安锦云，算是机缘巧合下的幸事。





锦娇 049 向来不曾争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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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晞月因为胳膊上那点小伤很是矫情了几日，哄得王氏早就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连带着薛氏都给了几分好脸色。
因着安晞月的事情，安锦云去烟柳院看账本练字的事情也被搁置了，之后王氏也再没有提起，想必是安晞月私下说了些什么。
不过安锦云也不在乎那个，王氏对她起的不过是督导作用，她如今收了心性，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也是一样的。
不过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喜欢的字体，如此下笔后，总带着两三分潦草和不耐。
这样练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进反退，安锦云决定先停一段时间再继续，有的时候方向要比努力重要得多。
她看着院子里的丫鬟们坐在树荫下打络子玩，亦书手笨，做出来的总是歪歪扭扭的不平整，只得软了声去求瑶琴。
瑶琴手艺只是一般，倒是思语凑过来，手把手地给亦书教，院子中一片和祥氛围。
正待安锦云要回屋子里去时，却见安灵梓和安馨兰结伴而来，是约着她一同去秀姝院看安晞月病情如何了。
安馨兰还特意亲自绣了一方锦鲤戏荷的香帕，准备送给安晞月。
“听说四姐胳膊上伤的严重，不知道现在要不要紧了，”安馨兰话语间带着担忧，之前安晞月嫌弃自己胳膊上不好看不愿见人，现在已经过了好几日了，应当是可以进去看看了。
安锦云也搞不清安馨兰这滥好人的性子是怎么回事，安晞月对她又不算好，她何以眼巴巴的凑上去？
正好她也想看看安晞月到底留疤没，遂换了衣裳同两位姐妹一起去了秀姝院。
却是撞见了十分尴尬的事情。
秀姝院花厅大门紧闭，外面也没个丫鬟守着来迎人，只有角落中两个粗使丫鬟躲着偷懒。
东边的窗户开着一扇，薛氏和安晞月的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到三位少女的耳中。
“母亲，说起来五妹已经十四了，该到说亲的年纪了，”这是安晞月的声音。
安馨兰听到提起自己，面上露出疑惑，要敲门的手停在了当空。
薛氏道：“你管这些做什么？”
“女儿这不是好奇么，”安晞月显然是仗着自己在自己的屋子里，所以口无遮拦问道：“不知道五妹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儿？”
薛氏似是轻嗤一声：“她一个庶女罢了，还能嫁什么样的。”
屋子外安馨兰面上一白，胳膊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放心，她们越不过你去，兰姐儿不声不响的这些年也算乖顺，”薛氏思考了一番，全然是一副为安馨兰打算的口吻：“她身份太低，盛京之中的适婚公子配不上，我在娘家替她找个老实的秀才，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若是在自己娘家选，以后就算安馨兰嫁了人，她也时时刻刻能拿捏对方。
安馨兰怎么说也是伯府的小姐，怎么在薛氏口中竟是连盛京随便一个的公子都配不上了。
“那我呢，母亲，您可有为我想过？”安晞月绞着手下的被面，不好意思的问出了这句话。
她本就是想问自己的，为了不那么突兀，这才先问了安馨兰的。
薛氏哪里看不出安晞月那点小心思，她笑着刮了一下安晞月的鼻头：“不知羞！在外面可别说这话。”
“女儿知道的，”安晞月羞怯的点了下头，将被子往高拉了拉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你的婚事不着急，母亲自然是要为你选个万里挑一的青年俊才，方配得上你这尊贵的身份，”薛氏慵懒的声音中带着得意：“至于兰姐儿，她的婚事是得快点解决了，改日我就向你祖母提一提，看看老夫人有没有什么想法……”
安晞月的婚事便是千挑万选、慎重至极，自己的就可以三言两语潦草决定，像是打发随便一个下女？
安馨兰纵然脾气好，此刻也秀眉皱起，心下伤心。
亏得她还担心四姐的伤势，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一番话，自己的婚事在别人口中就是这样可以随意嘲笑的事情！
她呆呆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眼中蓄满了泪水。
安灵梓见状赶紧拉着人出了秀姝院，安锦云与两人关系也不算近，机缘巧合下听到这种事情实在是尴尬，也连忙跟在后面出来。
安馨兰被拉着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不敢出声只是拿帕子压着眼角，最后终于忍不住趴在安灵梓怀中呜咽出声。
“七妹……我向来、向来不曾争过什么……”少女的声音，无奈又含着万般委屈。
安灵梓在对方扑到自己怀中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是没料到对方会这样做，但她很快软下身子怀抱着比自己高的安馨兰安慰道：“三婶不会将你轻易嫁给别人的，莫要担心，二婶与四姐……不过是闲话罢了。”
安馨兰眼眶都哭红了，偏过脸来吸了吸鼻子，带着哭音道：“伯府是二婶掌家，母亲哪里说得上半句话。”
这话说得倒不错，张氏就算是有心想为自己的女儿谋一个好处路，也拗不过薛氏去。
安灵梓轻轻抚着安馨兰的背，一瞬间面上也露了悲戚，似乎是不知道从何安慰起，犹豫道：“五姐，难道女子嫁得不好这一生便都不好吗？”
女子的价值便是嫁个好夫君吗？
她没敢说出后面的话，因为她知道得到的一定是她不愿听到的那个答案。
安馨兰用帕子擦了擦泪水：“七妹，你我上无兄长保护下无幼弟扶持，嫁人就是我们唯一的出路，若是真如二婶那般所说……”
安灵梓被说的面上惶惶，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安锦云听着对方这般哭哭啼啼的好不心烦，突然忆起当年她嫌弃安馨兰的布老虎时对方也是这种可怜兮兮的表情。
“行了，哭有什么用！”她泠然出声，吓得安馨兰当即不敢再拿帕子擦眼泪，只是脸上还是忍不住滚泪珠。
安锦云记得安馨兰上辈子嫁给了国子监司业王家的三公子做妾，听起来也还不错，不过回门的时候被发现身上被打的全是紫青印子。
“我帮你就是，休要再做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安锦云色厉内荏的瞪了两人一眼。




锦娇 050 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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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书瞧着自家小姐那副别扭样子心里忍着笑，分明就是想帮人家，怎么非得这样凶巴巴的。
安锦云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一想到上辈子安馨兰怯懦地拉开自己的袖子一片伤痕的场景就心烦。
她还记得当时薛氏淡淡看了一眼后不痛不痒的安慰两句，叮嘱安馨兰不可说出去，既然嫁了人，就该安分守己才是。
许是想到了她自己吧，被困在三皇子府中无依无靠。
安馨兰被安锦云这两句话都说懵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如何帮我？”
“我自是有办法，”安锦云看着对方红着眼眶一脸惊诧的瞪大眼睛瞧着自己，过去直接拿过对方准备送给安晞月的帕子胡乱给安馨兰擦了擦，嫌弃道：“回去吧，不准再哭了哦。”
少女明明比她还矮着不少，却一副故作成熟的样子安慰她，纵然是生硬，却比之前高高在上不予理睬的模样可爱。
安馨兰不知被戳中了哪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多谢六妹妹，是我不好，叫各位妹妹看笑话了。”
“知道丢脸就好，”安锦云咕囔一声，看着安灵梓将安馨兰送回去。
……
薛氏一旦心里有了想法，便迅速风风火火的准备起来。
告诉老夫人后对方果然是不怎么关心安馨兰的婚事的，全权交给了薛氏处理。
薛氏仔细思虑后叫水香带着家信回了趟老家泰济，仔细去打听着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水香一去三天，还真打听到了。
薛氏有个表姐齐氏当年嫁到了王家，如今夫君也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了，家中正好有位嫡出的三公子，想纳一房妾室。
薛氏的父亲是正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家中嫡姐妹众多，她当初嫁入伯府，算是攀了高枝，这才在众多姐妹中出了头，否则永远不可能得了父亲的关注。
按照她的想法，安馨兰庶出的身份，就算是给人家王三公子做妾，也是很不错了。
她皱着眉看家中来信，抿了口茶盏中的华顶云雾，自言自语道：“这兰姐儿倒是好命，随便一问就是这样好的姻缘。”
水香很是机灵，瞧着薛氏眉宇间似乎有那么些不大痛快，摸准了对方心思悄悄附耳过去。
“二夫人，听说那王三公子要纳的已经是第五房妾室了，”水香显然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就等着薛氏问她。
薛氏眉梢一挑有些吃惊：“五房？他家不过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罢了，嫡子竟敢如此行事？”
水香一脸八卦的凑过去：“听说王三公子原先四位姨娘如今就剩了两位，其余两位不知道什么缘故……殒了。”
“不知道什么缘故是什么缘故？”薛氏见水香吞吞吐吐的不说清楚有些心烦：“你只管说便是！”
水香便絮絮叨叨一脸神秘的将自己在泰济听到的风言风语说给薛氏听，薛氏听后一脸沉郁。
“……原来是这样，”她话锋一转：“不过若不是这样的话，恐怕这门好亲事还轮不到兰姐儿。”
水香听着暗暗乍舌，没想到二夫人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要将五小姐往火坑里推。
不过二夫人向来如此，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嫁人么，表面上光耀就行了，还管那么多内里的事情做什么，关了门谁也不知道的，外人瞧着光鲜亮丽就不错了，”薛氏越说越觉得满意，她才不管王三公子人品究竟如何，那就是兰姐儿自己的事了。
她缓缓吹了吹茶盏中的浮叶，吩咐水香将纸笔拿上来，立刻提笔给表姐齐氏写了封信，写完后交给水香命对方即刻送出去，又匆匆忙忙换了身褙子去见老夫人。
这么好的亲事，可得快些去说定，免得被别人捷足登先了！
王氏只听表面上的话也觉得王三公子这样的家世不错，虽然是做妾，但是家中殷实富足，又不需要操心管账持家什么的，对兰姐儿来说是挺好的。
又将张氏叫过去商量，张氏怯怯懦懦的说不出个什么来，只觉得自家女儿已经被暗中安排。
“……全凭母亲做主，”薛氏咄咄逼人，张氏只得表态说自己听老夫人的。
这么一来二去，最终决定权还是到了薛氏手中。
她笑着道：“三弟妹，我是兰姐儿的亲婶子我还能害她不成，今日已经给我那表姐写了信问问具体情况，你等好消息就是。”
张氏觉得实在是有些匆忙，一直皱着眉头，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那王三公子长得如何？人是否忠厚？家中之人可好相与？她什么都不清楚，就让薛氏三言两句堵了话口。
泰济的回信一日后就到了，齐氏对安馨兰也十分满意，附了王家的名帖，说是邀请伯府中的各位小姐来府上做客。
自然只是个借口，主要是想具体瞧瞧安馨兰德行如何，也可以让王三公子与安馨兰互相认识一下。
四个姑娘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薛氏亲自说了这件事，叫各位小姐准备一下，下午就走。
薛氏和齐氏是表姐妹，这样的邀请也不算突兀，还特意叫另外三位小姐作陪，规矩上倒是全的。
安锦云上辈子根本没理睬这茬事，老夫人对她发了通脾气却也不能强行逼她去泰济，只是后来对她态度越发冷淡。
一想到薛氏分明知道那王三公子人品如何却硬是憋着不说，她就觉得恶心。
这王家也不是什么好人，能教养出那么一个混账三公子，还对外藏着掖着祸害更多的小姑娘，无异于助桀为虐。
她既说了要帮安馨兰，那一定会让大家看清楚王三公子的真面目。
安馨兰在听到薛氏的安排后整个人都有些发抖，拉着安灵梓小声说道：“二婶……我、我身体有些……”
“不舒服”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薛氏威逼瞥过去一眼，凉声道：“兰姐儿，出去见世面的机会不多，王家在泰济也是一等一的名门，你该跟着几位姑娘一同出去开开眼界。”
安馨兰手脚冰凉，眸子黯淡下来。
安锦云不屑的“啧”了一声，一个正六品的官也敢称“一等一的名门”，笑死个人。




锦娇 051 要嫁的又不是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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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云的轻视态度太过明显，薛氏转过脸来不满地瞥了一眼，终究是暂且忍了下去。
安晞月的胳膊好全了，纤细的手腕上套着老夫人新给的流光溢彩的紫罗兰翡翠手镯，假装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似的笑着说道：“各位妹妹应当还没有去过泰济吧？”
满室寂静没有人接她的话茬，就连向来乖顺的安馨兰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晞月微微皱眉，看着安馨兰故意压低声音透露道：“听说王家嫡出的三公子是难得的一表人才，不知道这次去能不能见到人呢。”
她想着自己的暗示这般明显，安馨兰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意思了。
可惜安馨兰一点脸红的意思都没有，忽的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说罢就匆匆向老夫人行礼告退了，安锦云和安灵梓自然也都回了自己院子。
花厅中只剩了安晞月、老夫人、薛氏三人，王氏关切的问安晞月身体要不要紧。
“要不月姐儿就别去了吧，这路上舟车劳顿，月姐儿病刚好怎么受得住……”
安晞月温婉一笑，双瞳剪水：“祖母，我的伤早就好了，况且，六妹妹都没说不去，我怎么好矫情。”
“她又没事为什么不去？”王氏手中转着佛珠疑惑问道。
“祖母您也是知道的，六妹妹一向心高气傲，如王家这般的家世可能不入她的眼呢，”安晞月挑拨离间的功夫越来越炉火纯青，不经意间加上一句：“毕竟六妹的外祖家可是淮安纪家。”
当初安锦云的母亲纪氏还在的时候，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对方的出身，若不是伯府没落了，他们家怎么会娶一个商贾之女。
而且纪家还不是一般的有钱，鼎盛时候的纪家，淮安街上一大半的商铺都姓纪。
因着这个原因，老夫人也不敢真的将那些拿捏儿媳妇的手段用在纪氏身上，故而看对方总有几分不痛快。
更不要说她与纪家的老夫人白氏见过几面对方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硬是叫她找不出半分伯府老夫人的威风来。
如今听到安晞月提起纪家，她便拉了脸道：“云姐儿如今这个德行还不是叫白氏惯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能由着纪家将云姐儿带到淮安去养病，现在一点嫡女的端庄大气样子都没有！”
她缓了口气：“这次她必须给我去，真当什么都由着她了。”
安晞月眼中隐着笑意，款款行礼道：“是，六妹不懂事，我身为姐姐会在旁看着的。”
王氏欣慰点头，挥手叫人下去。
盛京到泰济要一日的路程，伯府的马车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到了王家。
齐氏亲自在门口迎接，与薛氏见了面差点要垂泪，热络的寒暄几句后将人请进花厅中，吩咐丫鬟婆子赶紧下去将各位小姐们的行李收拾妥当。
齐氏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穿着也朴素，不过眉眼间似乎有些疲惫，明明和薛氏差不多的年纪，却感觉平日里没少操劳。
也是奇怪，她既然已经生了嫡子，只等坐享荣华富贵便是，还有什么可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