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

安锦云微仰着头去看面前的少年，心想，若是秦朔的话，不论是千岁泼天富贵，亦或是平凡安静岁月，她都是喜欢的。
她笑了笑，黑眸中仿佛星光揉碎散落：“这字画你可得好好收起来，要不然下次我不送了。”
秦朔自然点头应允，不但要好好收着，还要裱起来挂在书房，每日都看。
他不知道安锦云在那一瞬间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只觉得今日这一切都太美太好。
……
姜茜生病了。
她这次的发病来得又急又凶，晌午的时候还在院子里和崔氏说自己在书中读到的东西，小憩了一会儿后人便高烧不退虚弱到不能起身。
虽是以前也经历过这般，但都没有这次的情况这么严重的。
姜茜偶尔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一眼旁边垂泪的崔氏，想勉强笑笑安慰一声都做不到。
事态紧急，靖安侯立刻遣人去告诉了姜茜的姑母，高阳公主得知后便带了御医亲自去靖安侯府中看。
说起来这位高阳公主也是位奇人。
老侯爷当初是陪着先祖打下秦国江山的，加官进爵土地分封自然都是稀松平常，先祖还允下了靖安侯可百代袭爵的承诺。
可是江山一旦稳定下来，这些昔日开国功臣也就成了帝王心头潜在的隐患，老侯爷很识眼色的将手中兵权交了出去，先祖这才敢真正对靖安侯府放心。
可是如此过河拆迁的行为怕是会让老臣寒心，落在史书中免不得被人说上一句，靖安侯府的权势已然不能再加，先祖便只能在荣华富贵上给靖安侯府最大的荣耀。
老侯爷膝下只有一女，先祖本是要破格封为郡主彰显皇恩浩荡也就罢了，谁知此女很得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喜欢，竟一下子封为了高阳公主。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个虚名，如此已经给足了靖安侯府面子，也不会威胁到秦家的江山，高阳公主便这样成为了秦国唯一一个异姓公主。
高阳公主一直在皇宫中陪在太后身边，性子飒爽直接，如今三十出头却未曾有过驸马，故而对自己这个侄女很是关爱。
那三个太医是太后亲自指的，都是太医院中的老人了，来靖安侯府中看完姜茜后却束手无策。
高阳公主面容阴沉，常在皇宫已然让她身上有了矜贵之气，雍容华贵的脸上神色十分不耐。





锦娇 136 高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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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还没有商议出什么吗？”
高阳公主淡淡出声，一双眸子中似有剑光，斜睨向下面的三位太医。
于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高阳公主的样貌似乎有些过于年轻了，她不过比崔氏小上一岁，但是面上却如少女一般，只是眼中的清冷和无情，举手投足间的淡然，也不再有少女的天真烂漫。
她的眸中既无天真也无幽怨，仿佛停在了一个恰恰好的清醒与漠然上，叫人自然而然生了敬畏之心。
高阳公主长发如墨，因为心里着急姜茜的病请故而也没有打扮的多么华贵，只伸出一段玉色的手腕，轻轻地拨动着腰间的墨玉，仿佛是有意无意的拨在太医们的心上。
三位太医都是太医院中资历较为长的，现下面对高阳公主的询问却无人敢出来应声。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高阳公主声音中并无责备或是气愤，但就是让人觉得心上一颤。
“……回公主的话，”有人硬着头皮上前来：“姜二小姐这病，只能用珍贵药材日日吊着静养，别的……微臣们暂时没有想出别的法子来。”
这话说完侯爷就先出声诘问道：“你这话的意思是茜儿的病没治了？！现在茜儿卧榻不起，你们就想出一个静养的法子？！”
崔氏上前去拉住靖安侯的胳膊示意对方少安毋躁，只是眼中的担忧和哀伤怎么也掩不住，眉宇之间全是忧愁。
“还请各位大人尽力，”崔氏眉头紧锁道：“茜儿如今连清醒的时日都不多，日日昏睡卧病在榻，怎么能是一个静养就养好的？”
若说细致，他们这么多年来对姜茜还不够细致的么，时时刻刻小心着，但姜茜依旧是小病不断，每每春秋换季，一阵吹来的冷风都叫他们忧心。
姜茜的体质真的太差了，说不上有什么大病，但就是体弱易病。
三方施压，太医们又凑到一块去嘀嘀咕咕开始商议，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有了分歧，有人主张用烈一些的法子先让姜茜醒过来再说，有人却觉得姜茜体弱受不住太烈的药，只能循序渐进。
正在一屋子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下人进来通报道永昌伯府安六小姐上门拜见。
崔氏听着叹了口气：“还请告诉安六小姐，现下侯府实在是无暇接客。”
“夫人，安六小姐带来了一位叫做柳宏义的大夫，说是可否让柳大夫看看二小姐的病。”
靖安侯眼中一亮，却又觉得不大可能。
他当初特意去打听过柳大夫的去向，只是柳大夫已经是半归隐的状态，鲜少有人知道其下落，现在安六小姐带来的这个会不只是重名而已。
“先请进来吧。”
安锦云心中又是愧疚又是焦急，之前柳大夫说自己抽不出时间，这一拖姜茜居然病倒了。
不过柳大夫也来的算是刚刚好。
安锦云向侯爷和崔氏行过礼，却不认识高阳公主，犹豫了一瞬后高阳公主及时出声道：“不用管本宫，还请这位柳大夫先看看茜儿的病吧。”
安锦云心中一凛，自然明白过来面前这位身带上位者气势的年轻女子是谁。
没想到姜茜病的这样重，都惊动了高阳公主。




锦娇 137 你快些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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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宏义最出色的就是一手针灸之术。
早些年在太医院的时候为太后娘娘治过腰痛，疗效很好，高阳公主对这等人物也是有所耳闻的。
今日来的三位太医中有两位都是柳大夫的昔日同僚，只有一个是后来进太医院的，对柳宏义的大名也如雷贯耳。
三人对柳宏义都颇为敬重，连忙让出了位置叫柳大夫为姜茜切脉。
柳大夫也懒得寒暄别的，为姜茜细细诊过后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结果，过去和三位太医简单商量几句。
有柳宏义在这儿，三位太医院的大夫倒是说不上话了。
几番讨论下来，决定由柳宏义施针，等姜茜有所好转后配合另外几位开的方子喝药。
安锦云看到姜茜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躺在榻上心中自然不好受，完全没有注意到高阳公主在暗暗打量她。
和高阳公主身上那种令人生畏的傲气比起来，安锦云显得太稚嫩了，她不喜欢别人就要将情绪摆在脸上，很难作假，她的锋芒和锐气一览无余，即便重生后已经刻意内敛许多，但这些特点还是很鲜明。
高阳公主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几句话，更没有重话，但却让三位老太医都谨言慎行不敢说错一句。
安锦云因为担心姜茜的病情眉头紧锁，高阳公主自然可以分辨出这是发自内心的担忧，她不由得觉得有几分意思。
要知道贵女间的情谊么，在她心中一向都是再假惺惺不过。
除却手帕之交还能称上一句姐姐妹妹，旁的半路认识的贵女大多是因为贵勋世家之间的表面功夫罢了。
她的侄女她自然清楚，姜茜因为身体缘故从小就没有手帕之交的，府中也没有嫡亲的姐妹陪同，盛京贵女间的那些宴会她应当都是没有去过的。
何时冒出来一个永昌伯府家的安六小姐？
容貌惊人就罢了，看着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温和性子。
不过话说回来，姜茜本人也是心里只有话本子，说话奇奇怪怪的，一般的贵女怕是还相处不来。
她作为姜茜的姑母觉得姜茜性子有趣好玩，但这般性子放在盛京贵女中真的吃不开。
好在他们家地位高，也用不着看别的世家贵族的脸色，以后她会留意盛京之中青年才俊，门第倒也不那么重要，毕竟侯府已经荣极，再往上还会叫天子忌惮，只要对茜儿好就是了。
高阳一下子想了许多，里间姜茜一声轻微的咳嗽终于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姜茜身上扎着银针看着十分骇人，但是终于醒过来了。
她微微呼出一口气来，靖安侯和崔氏连忙挤上去，焦急的看着她。
另外三个太医也是松了口气，他们可是太后亲自指给高阳公主的，今日这姜二小姐醒不了他们也别想回去了。
姜茜身体太差，实际上用针灸是最好的，虽然不能一次性治好，但是针灸可以疏通经络、调和阴阳，长此以往姜茜肯定会比现在好。
但是柳大夫毕竟已经致仕许久，这次是因为安锦云才请来的，不知道侯府能否想办法留下了。
“叫父亲、母亲担心了。”
姜茜欲要伸出手去握住崔氏的手，被崔氏一把按住连连道：“小祖宗你可别动弹了，这次吓得你姑母都出宫来专门看你。”
姜茜转过头去看到高阳公主也在，笑了笑嗔道：“高阳姑母难得来一次，茜儿还病倒了不能起身，真是……”
她自然也看到了旁边眼中带着期盼的安锦云，轻声唤一句：“安妹妹……”
安锦云连忙也挤过去，趴在榻边道：“旁的话你也不必说了，我都知道，本来就是早些时候答应你的事，如今就是兑现承诺而已，我还心中愧疚竟在你病倒之后才来。”
她确实是为姜茜心中难受，摸了摸姜茜柔软的脸颊道：“你快些好起来，我这些日子也在读《商周列国全传》，还想同你说一说呢。”
高阳公主听着这番话有些动容，安锦云和姜茜这般真挚的姐妹情谊，她竟是许久没见过了。
她看惯了深宫中人心黑暗，再见如此赤纯可爱的小姑娘，一下子有些恍惚。
她曾经也是有过这样的情谊的。
姜茜已经觉得自己喘气渐渐顺了起来，往安锦云手边顺势挨了挨：“这样也可以说啊，你读到哪儿了？”
安锦云故作嫌弃道：“当你好些再说吧，你连气儿都喘不匀。”
“我还没嫌弃你读书读的差劲呢，”两个姑娘笑嘻嘻的说着话儿，中间插不进别人去，姜茜眼中满是欢喜，仿佛身上并无病痛。
崔氏看得欣慰，拉着靖安侯出去了，只留安锦云和姜茜在里面。
高阳公主适时问道：“那位安六小姐听着耳生，是怎么和茜儿认识的？”
崔氏便将两个姑娘初见时候的事情讲了，叹口气道：“这云姐儿也是个命苦的，好在自己争气，她那两个哥哥也不错，对茜儿是真心实意的好，人是傲了些却比旁的贵女要赤诚。”
高阳公主听着崔氏这话笑出声来，调侃道：“听嫂子这话像是给茜儿看夫君呢。”
靖安侯无奈道：“高阳，你怎的还是如此不着调的，你当别人都同你似的……”
这个“同你似的”成功叫三个人都变了脸色，高阳公主脸上再无笑意，淡声道：“不过开句玩笑，哥哥不必如此紧张。”
“是，这话是我说的不对……”靖安侯看着高阳的脸色连忙道歉，似乎有什么陈年旧事横在三人之间不能触碰。
“不过说起来茜儿的婚事，”崔氏面带难色道：“我这几日总觉得茜儿心里有事。”
靖安侯浓眉一压：“怎么回事？”
“她之前曾说过自己并不属意与穆远侯府的世子，虽然后来也说此事暂搁，不过我看得出她对穆武那孩子确实是没有旁的意思，”崔氏秀美紧蹙：“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那日随着安六小姐七夕节出去后来后，很明显……变了个人似的……”
高阳心中一动，看向崔氏。




锦娇 138 怕是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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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与那穆远侯府的婚事茜儿若是真的不喜欢，本宫自是有办法，就是失些面子而已，不打紧，”高阳公主说话间十分淡然自信，这话别人说肯定会叫人觉得狂妄，从高阳公主口中说出却并无违和感。
毕竟她确实有这个权利，更不要说身后还有一个太后娘娘做靠山。
“你可别惯着茜儿了，”靖安侯显然十分不同意与穆远侯府解除婚约：“茜儿本就被养的性子有些娇惯了，若是事事都由着她岂不是要翻天。”
高阳显然早就摸清了自己哥哥嫂子的想法，将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拨回去，不急不慢道：“那哥哥若是愿意看着茜儿郁郁寡欢度过后半辈子，本宫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靖安侯被这句话气得不轻，真想当场跳起来和妹妹干一架：“什么叫后半辈子？茜儿才多大……”
高阳公主轻蔑地笑了笑：“那哥哥看今日茜儿这种情况，本宫应当如何说话？”
一句话彻底堵得靖安侯没了话，他自然是觉得女孩子不能太娇惯了，虽然姜茜算是懂事，除了生病旁的没给他们添过什么麻烦，但是他们家与穆远侯府是世交，解除婚约……
算了，就算是与穆远侯府撕破脸皮也就那样了，还是照着茜儿的喜好来吧。
姜茜实在是太叫他们担心了，这次的发病更是叫靖安侯害怕。
“嫂子方才的话没说完，”高阳公主问道：“七夕节那日发生了什么？”
“这期间缘由我是不知道的，只觉得这几日茜儿……”崔氏看了一眼靖安侯，艰难道：“怕是有心上人了。”
靖安侯是个急性子，和高阳公主真是两个鲜明对比，听了这话果然急得坐不住，甚至撸了撸袖子道：“是谁？”
高阳公主和崔氏连忙过去将人按住：“哥哥你现在着急什么？”
靖安侯正要反驳此时不急更待何时，又听高阳公主淡声道：“后面有你着急的呢。”
“其实说起来茜儿也不小了，哥哥嫂嫂为人父母的心情我自然理解，只是茜儿明年就及笄了，现在若有心上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姑娘们到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开始说亲了，姜茜是因为一早就和穆远侯府有婚约，所以这上面一直也没人提，弄得靖安侯有些错觉，似乎自家女儿还小。
姜茜这一路上虽然跌跌撞撞，好歹是从一个流口水的奶娃娃变成了如今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靖安侯仔细想了一下高阳公主的话，有些颓然的坐了回去。
高阳公主想着崔氏心思敏感想的应当是八九不离十的，但是毕竟大人不知道小姑娘们想些什么，若是想知道茜儿意中人是谁，还得从那个安六小姐身上下手问问。
她将自己的想法对崔氏和靖安侯说了，崔氏有些担忧道：“云姐儿那孩子不错，还请公主将自己的性子收着些，莫要将那姑娘吓住了。”
高阳轻轻一笑：“那孩子瞧着不像是个会被吓住的，那一身傲骨怕是皇帝来了都不给几分面子，我这个公主又能怎么样她。”
“况且茜儿同她一起，到时候我将茜儿支走问问就是了，不会怎么样的。”
靖安侯听着高阳公主这般说话又要跳脚，一口一个“皇帝”，叫别人听了去可是要掉头的大罪，偏生她不当回事。
不过他也不敢在高阳面前多提当今圣上。
“好，此事便拜托公主了，”崔氏想了想同意道，毕竟他们作为父母有些话不好问，姜茜与这个姑母关系也亲近，问问没什么。
而且安六小姐确实如高阳公主所说那样，基本上面对什么身份的人她都一个样子，并不会因为对方身份而有什么改变。
里间的安锦云正小声和姜茜说着话儿，她怕姜茜累着了，便只是自己讲给姜茜听。
同时安锦云也在心里想着怎么能让柳大夫留在盛京给姜茜看一阵子，若是她去求外祖母，外祖母肯定会顺着她的意思去问柳大夫，十有八九能留下来。
今日柳大夫医术有多高明大家也都看到了，恐怕姜茜的病只有靠针灸才能好些。
但是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柳大夫是欠着纪家的人情不错，可这么多年应该还清了，早些年是为自己看病，自己又麻烦柳大夫来盛京两次。
于她来说，柳大夫不是普通的一个大夫，是救过她命的恩人，她张不开这个嘴了。
可是与姜茜的命比起来，这些纠结也不算什么了。
安锦云想着想着慢慢下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先去求求外祖母，柳大夫若是真的不愿意那也没办法，只好再想别的法子。
“等我好起来后你将申公豹借我耍耍，”姜茜躺在榻上眼中带光：“我小时候就盼着有个威风凛凛的能牵着上街去，如今虽然我不能养，牵着你的也是一样的。”
安锦云答应下来，说道：“申公豹长得快，现在瞧着已经挺吓人的了，这蠢狗别的不说，长得可以。”
吓唬人是足够了，立在那儿倍有面子。
安锦云临走前正想去探探柳大夫的口风，却发现柳大夫被高阳公主叫走了。
她略一思索想着这事情应当是不需要她操心了。
靖安侯府的人自然比她要更担心姜茜的病，高阳公主为人机敏，一定能想出法子留下柳大夫的。
她上一世对高阳公主只是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面，只知道高阳公主除了很得当今太后娘娘喜欢之外，后面还为秦国与西靖国结盟起了推动作用。
她还以为高阳公主会看起来像皇后娘娘那般的女子一般沉稳，甚至有些老气，但是高阳公主眼神很有灵气。
说起来，安灵梓就和高阳公主很像。
不过高阳公主是已经手握大权身处荣华，安灵梓还未能有这样好的运气，时时刻刻带着克制和隐忍。
果不其然，等柳大夫回来之后已经谈好会在盛京待一段时间，会给姜茜好好调理一下身体。
安锦云松了口气，只看到高阳公主走过来，同她说道：“安六小姐，这次多谢你帮忙。”
安锦云正要说不必，高阳公主笑着问她：“你可愿来皇宫玩玩？”




锦娇 139 绝不会是我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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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的的询问向来不是询问，话说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安锦云最后自然只能答应。
她隐隐能窥到几分高阳公主的想法，大约是有什么话不好问姜茜，便想从自己这儿旁敲侧击，将自己叫去皇宫也不过是暗中施压罢了。
但她不想去，她害怕遇见不该遇见的人。
姜茜在柳大夫的调理下总算能正常下地走路了，之后的施针改为三日一次。
入宫这日天气晴朗，安锦云着一身齐腰仙鹤烫金印花坦领襦裙，日光一照甚是好看，姜茜穿一身淡紫蝶羽大袖交领齐胸襦裙，衬得她肤色白皙唇红齿白。
两个姑娘牵着手站在一块儿，好似双生姐妹一般。
高阳公主的宫殿叫做宝鹤殿，前有溪流绕过，墙根边上攀附着密密匝匝的凌霄花，风吹过时仿佛红云耸动。
高阳公主养了只蓝眼白毛的猫儿，安锦云来时她正在院子里逗猫玩。
安锦云行礼问安，默默立在姜茜旁边。
“哎哟，这两个俏生生的小姑娘是谁家的啊？”高阳公主笑着迎上去，那只猫儿似乎很粘人，立刻跟了上来。
姜茜喜欢这些，眼睛立刻黏在那猫儿身上不动了。
“姑母，这是什么猫儿？”姜茜好奇道：“我以前怎的没有见过？”
“听说是西域来的波斯猫儿，比较金贵，本来是送给太后娘娘的，娘娘年纪大了不爱这些，又转手给了本宫，”高阳笑着看姜茜小心翼翼地将手抚在波斯猫儿的身上，心里更加怜爱自己这个侄女。
安锦云上次被秦朔带去珍兽坊的时候没有见过这种的，想来这等应当是贵中之贵，不过高阳公主能养着这猫，更加说明高阳公主身份尊贵。
“走吧，进殿去，虽是快入秋了，这太阳晃得本宫眼疼，”高阳公主叫姜茜抱着猫儿进来，姜茜立刻笑嘻嘻的下了手。
不过姜茜虽然喜欢怀中的猫儿，却一直记得安锦云，她担心安锦云不适应，时时刻刻都陪在安锦云身边。
高阳公主走在前面回了下头，看到姜茜有些费力的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伸出去拉跟在后面的安锦云。
安锦云进了殿才发现，外面所见奢华不过殿内十分之一。
高阳公主虽是一个人住，身边侍从却不计其数，呼啦啦的一大堆人簇拥着高阳公主，好不热闹。
三人正坐定，姜茜怀中的猫儿不停喵喵叫着，高阳公主看到后顺其自然道：“茜儿，雪球怕是饿了，你若是喜欢就抱着它去喂点东西，本宫与安六小姐坐在此处喝会儿茶。”
姜茜听到白团子喵喵叫心都化了，立刻抱着猫儿跟着一个宫娥起身去寻吃的，嘴里还逗道：“原来你叫雪球啊，雪球雪球……”
安锦云淡定的饮下一口茶，想着正事总算开始了，也不知高阳公主到底要问些什么。
“茜儿性子古怪，亏得安六小姐能忍她。”
安锦云顺势接道：“公主言重了，姜姐姐博览群书，说话妙趣横生，小女同姜姐姐志趣相投结为挚友，姜姐姐也忍下了我的小性子。”
高阳公主看着对面姑娘不慌不乱的样子，挑了挑眉。
“听说七夕节那日，茜儿是同你一块出去玩了？”
安锦云点头：“是。”
“不知同行还有何人？”高阳公主观察着安锦云的神色，这姑娘心思聪慧，若是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