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茗芷
至于什么清虚道士,更是无稽之谈。
只是祖母会相信她吗?
安锦云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正欲开口,却见薛氏风风火火踏进屋子来。
瞧见安锦云也在此处,旁边还放着已经喝光了的药碗,神情有些意外。
安锦云将口中的话吞回去,站起来对薛氏行礼:“请二婶安。”
薛氏笑道:“云姐儿果然是有孝心的,不枉你祖母如此疼你。”
却是半句没有提安晞月。
“母亲,您今日感觉怎么样了?”薛氏坐到安锦云之前的位置上,安锦云只得站在一旁。
“就那样了,还能怎么样……”
“祖母,您别多想,”安锦云看了一眼薛氏,目光坚定:“人定胜天的,您之前身子一向硬朗,不会有什么事的”
薛氏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捏了捏王氏的枕头:“母亲昨晚睡得可还好?”
“嗯,没什么精神,自然睡得沉,”王氏说着又感觉自己困倦了起来,张嘴打了个哈欠。
安锦云总觉得这屋子里气味有些怪,问一旁的念之道:“怎的不开窗户?”
没等念之回答,薛氏先抢道:“云姐儿有所不知,你祖母这种风寒见不得风的。”
安锦云深深皱起眉,外满天气晴朗,稍微开个缝通下风就是了,这样硬捂着……
她走到一旁的鎏金莲花香炉前,细细闻了闻其中的味道。
薛氏一直盯着安锦云的动作,看到对方闻香并没有出声阻止。
安锦云心下不解,有些急躁。
这熏香就是普通的檀香没错,瞧着烧出来的香灰颜色也是对的,只是为什么她方才觉得屋内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死气。
她又往王氏榻前走了几步,果然是越到王氏跟前那种奇怪的味道越重。
不应该啊,王氏身边丫鬟婆子众多,就算病了起不得身,也是日日擦洗身子,勤换床褥,绝不该有这种味道。
薛氏有些不耐,淡声道:“云姐儿,这儿有我照顾就够了,你可以回望云院去了,走来走去的扰得老夫人心烦。”
安锦云只得低声应“是”,行礼告退。
从烟柳院出来后,安锦云一直惦记着方才闻到的那股奇怪味道。
她仔细凝神想了想,上一世她被薛氏联合清虚道长扣上了莫须有的罪名被打发去了庄子,后面王氏是怎么好转的她实在是不知道。
她也不是大夫,自然瞧不出王氏到底得的这是什么病。
现在伯府上下由薛氏一人操持,自然也不可能叫她再请大夫进来,只有揭穿薛氏的真面目,才好叫祖母相信她。
越靠近王氏味道越重,难不成是祖母榻上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儿?
安锦云心里有了猜测,叫亦书注意着烟柳院那边。
连着两日,安锦云听亦书说自己跟在念之后面皆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
念之是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的,又是一等大丫鬟,应该不可能做出背叛老夫人的事来。
只是这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安锦云想着人的床榻上能有什么东西,手中的书一页都没看进去。
“六小姐,别老倚在床上看书,背脊容易弯,”亦书将安锦云立起来垫腰的枕头抽走,责备的看着安锦云示意对方坐端正。
安锦云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又反手将枕头立起来,笑着去看亦书。
“六小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安锦云将枕头放下,正要穿鞋下地,突然愣住。
祖母榻上的床褥勤换洗,可这枕头,却是一直用着的。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决定去烟柳院亲自瞧瞧那个枕头。
“六小姐……”瑶琴进门来,神色有些异常,反手将门关了这才开口道:“奴婢打听到了一件怪事。”
“什么?”
“马房里干活的一个婆子前些时候死了,听同屋的下人说,那症状和老夫人一模一样。”
安锦云手上一紧,连忙低头穿了鞋准备去见祖母。
却听到外面思语通传道:“六小姐,二夫人叫各位小姐赶快去烟柳院中。”
亦书和瑶琴一人一边给安锦云换了身素净的褙子,安锦云皱眉问道:“二婶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二夫人请了清虚道长来,说是今日就要将伯府中的邪祟找出来,治好老夫人!”
安锦云暗叹一声晚了一步,自己是没法在这么多人面前查看那枕头到底是不是有问题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清虚道长那儿别出什么差错。
安锦云赶到烟柳院的时候,所有人就等她一个了。
薛氏不满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良久,对清虚道长说:“请道长开始吧。”
锦娇 025 你这样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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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道长身后的道袍像是无风自起,飘逸的身形确实瞧着有那么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不过安锦云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瞥了一眼后便站到了安晞月旁边去。
烟柳院中支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碗清水,清虚道长先是上香念叨许久,久到安锦云都有些不耐了,他才有了别的动作。
清虚道长又抽出一张符来直接点燃,然后将符放到盛着清水的碗中,叫人惊奇的是,那火一直不灭,然后将符烧成了灰烬。
他将水和灰烬搅了搅,然后让小童把碗里的水分到好几个碗中。
“烦请各位夫人和小姐将这水喝下去。”
薛氏皱着眉二话不说的一口饮了,有了她带头,剩余的人才纷纷动作。
安晞月甚至喝的有些急迫,恨不得将碗底都舔净。
安锦云嫌弃的看了一眼,眼神略带威胁扫过清虚,微抿了一口将碗还给小童。
安晞月立刻喊叫了起来:“六妹,你怎么不喝完?”
清虚道长开口打圆场道:“只要喝过即可。”
安晞月这才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等所有的人都喝完那不知名的水后,清虚道长从一个白色小瓶中取了一枝嫩绿的柳枝,往每个人额头眉心上开始点水。
前面被点过的眉心的水皆呈无色,到安锦云这儿的时候清虚道长顿了一下。
薛氏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清虚道长,安锦云泰然自若,甚至眼中有笑意。
清虚道长将柳枝在安锦云额上一刷,安锦云感到一点湿润落在自己眉心。
薛氏站起了身,神情十分不可置信,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
然后是安晞月,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清虚道长的动作,感到自己眉心一湿。
只见那滴水在接触到她皮肤的一瞬立刻变成红色,然后颜色越来越深,顺着她的鼻梁缓缓滑下去,像是鲜血。
“她就是邪祟!”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安晞月,纷纷退开离安晞月远远的。
安晞月尚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看到所有人都带着恐惧看向她。
木槿颤着声音递过去一张帕子:“四小姐……您……”
安晞月拿着帕子一擦,看到上面居然是血一样的鲜红,立刻吓得将帕子丢了后退几步:“不!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
旁边的下人见她神情癫狂,哪里敢接近,随着安晞月的动作往旁边躲。
清虚道长看向已经惊呆了的薛氏:“二夫人,正是四小姐身上带着邪祟。”
薛氏看着周围人群骚动惶恐,这才反应过来沉声道:“胡说!怎么会是月姐儿!”
“二婶,您之前可是自己亲口说的清虚道长法术如何玄妙神奇,叫大家都相信清虚道长,怎么如今找出了邪祟,您反而不认了?”
安锦云不紧不慢说道,清澈的眸子看向薛氏,却无端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薛氏咬着牙,如何不知道自己是着了这个小贱人的道,至于是怎么回事现在也不重要了,她怎么可能叫自己的女儿背上“邪祟”的恶名。
至于那个清虚道长,下去再收拾!
“清虚道长,您确定您没有出错?”薛氏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
清虚道长轻哼一声:“二夫人这是在怀疑贫道的本事了!”
他立刻抽了柳条又往安馨兰安灵梓额上点水,均没有变色。
安晞月看着自己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失了神一样号啕大哭起来,狼狈地跑过去就差抱住清虚道长大腿:“求求您救我……求您救我!”
说完后抬头泪水涟涟的对薛氏哀求道:“母亲,您快让清虚道长救救女儿呀!”
安灵梓嘴角一抽,觉得实在是丢脸,撇过脸去不再看。
安馨兰也沉默着站在一旁,下意识离安晞月远了些。
“二婶,根据清虚道长的作法来看,正是四姐身上带有邪祟害了祖母,您为何还不快些做出决断?”
“母亲救我……我不是邪祟……”
安锦云和安晞月的声音扰得薛氏不得安宁,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哭的安晞月,心里万分后悔。
她当初没有将自己的计划告知月姐儿,是怕对方年纪轻露出点什么马脚,现在对方却真的被这种小把戏吓到了,还这般无用。
“月姐儿,你这般像什么样子!你可是伯府嫡女!”薛氏严厉呵斥一声,真恨不得自己上去将安晞月拉起来。
木槿和绿萝收到薛氏的眼神,连忙将安晞月扶了起来。
安晞月闻言拿帕子擦着脸上的泪水,眼底还是一片惧色:“母亲……”
念之已经将消息告诉了里面的老夫人,安锦云又一直在旁边施压,薛氏只能叫木槿和绿萝将安晞月带回秀姝院禁足,没有自己的命令不得出。
“其余的人散了,我这就去同老夫人说,”薛氏拿出做派来,以便叫下面的人闭嘴。
她目光灼灼的看向伯府几位小姐,安馨兰和安灵梓乖顺地低下头去不敢与她的眼神交汇,唯有安锦云,微扬下巴嘴边带一抹矜持的笑意看向她。
她心中哽了一下,只觉得自己几十年来没有这么憋屈过。
“二婶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云姐儿做了什么事惹您不高兴了吗?”安锦云明知故问,她就是想气死对方。
薛氏与她对视,缓慢道:“你很好,好得很。”
说完薛氏转身进了屋去看老夫人,院子中其余的人也便散了。
安灵梓跟在安锦云的后面,突然开口道:“六姐,你这样会吃亏的。”
薛氏走过的桥比她们走过的路都多,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侄女拿住。
安锦云这般不避锋芒,迟早会被薛氏视为最大威胁。
安锦云听到这话沉默了一阵,凝视着安灵梓灵动睿智的眸子:“她何曾放过我呢?”
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顺着薛氏的意思,难道就能明哲保身了吗?
不会,只会叫薛氏把她啃得骨头都不剩。
安灵梓想想是这个理,不论怎么样,安锦云身为嫡女,已经是最大的威胁了。
她自嘲一笑:“如此看来,做个庶女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锦娇 026 我就喜欢您这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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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锦云和安灵梓接触不多,但通过这几次来看,安灵梓很懂得低调行事,避人锋芒。
想来她二叔安茂德有三房姨娘,却只有安灵梓一个庶出,还能在薛氏面前安稳度过十几年,细思也是很耐人寻味。
安锦云上下打量安灵梓一番,少女眸子灵动,浑身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多谢七妹提醒,入夜了,该回去休息了,”安锦云看了看天边几颗寂寥惨淡的星子,沉着道:“现在邪祟所在既已找出,祖母的身体应当会渐渐转好了。”
安锦云和安灵梓、安馨兰二人辞别,领着丫鬟往望云院方向走去。
安馨兰在人走之后柔声问安灵梓:“没想到四姐居然就是带着邪祟的那个人,平日里瞧起来……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不知道祖母会不会好起来呢?”
“那清虚道长的法术确实叫人叹为观止,不知道二婶会怎么对四姐。”
她们两个是一贯玩在一起的,安灵梓说话便比之前放开了些:“那些法术虚虚实实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拢了拢自己鬓边的头发:“母亲那样宠四姐,怎么会让四姐受惩罚呢。”
“你且瞧着吧,这事情还不算完。”
想到躺在榻上的祖母,安灵梓沉默了半晌。
王氏不曾苛待过两个庶出的小姐,但是嫡庶有别,安锦云努努力就可以入王氏的眼,她就算嫁给天王老子怕是也不能叫王氏高看一眼。
“祖母能不能好……”安灵梓鸦睫低垂,看起来十分乖巧温顺,与世无争。
“这事情我们说了不算的,就看六姐了。”
安馨兰听得一头雾水,总觉得安灵梓是在说什么哑谜。
祖母好不好与安锦云有什么关系,六妹妹又不是大夫,邪祟的事情也和六妹无关。
安馨兰想着莫不是安灵梓说错了,将四姐说成了六妹?
“你今日倒是对六妹多有维护,之前提起她你都不愿多说的,”安馨兰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
“之前不喜欢她那目中无人的性子,”安灵梓实话实说,转过头来看向安馨兰:“不过五姐你不觉得六姐似乎变了许多么?”
“这倒是的,”安馨兰点头赞同:“算了,不说她们了,你可愿去我那儿用点夜宵。”
“妹妹喜不自胜。”
……
果不其然被安灵梓猜中了,翌日还没天亮,安锦云就被亦书匆匆喊醒。
安锦云正睡得香,梦中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她,声音始终挥之不去。
亦书见喊不醒,索性从桌子上拿了支毛笔挠安锦云的脚底板。
这下安锦云终于醒了,一脚将亦书手中的毛笔踹飞,坐起身来含糊不清问道:“亦书你做什么……?”
亦书知道安锦云瞌睡重一下子叫不醒,连忙上前握住安锦云的肩膀晃了晃:“六小姐醒醒!中午再补觉,现下有急事。”
安锦云终于被晃醒,抓了把头发十分不情愿,捶了一下软绵绵的枕头:“什么急事能有睡觉急?”
而且亦书这妮子,明显是恃宠而骄啊!都敢拿毛笔挠她脚掌心了。
她对着亦书露出一个“你最好是有急事”的眼神。
“清虚道长向咱们求救,说二夫人威胁要将他告官!”
安锦云理了理思路:“这不是挺好的么?”
亦书:“……您之前不是说要救他?”
“我随口说的,”安锦云打了个哈欠复又躺下:“一箭双雕啊,都省了我去收拾那个清虚道长的劲。”
亦书看着安锦云扯了被子闭了眼睛,像是真的不管这事情要睡了,这才慢慢回过味来。
感情六小姐一开始就不打算出手救那清虚道长。
“六小姐,您好坏……”亦书看着睡得舒服的安锦云慢吞吞说道,低头去将毛笔捡了起来,转脸又笑得喜气洋洋:“不过我就喜欢您这么坏!”
安锦云嘴角翘起,翻了个身。
等安锦云再醒的时候,就是平日的正常时候了。
她早膳用了一半,便听得思语说二夫人又叫各房去一趟烟柳院。
安锦云叹了口气,想了想用干净帕子包了两个猪肉小笼包藏到了袖子里。
瑶琴瞧见了嘴角一抽,连忙转过脸去当自己没看见。
这次不但有安晞月安馨兰几个,安锦云的大哥安辰星也在。
安辰星穿一身月白色直?,腰间挂一个莹润的玉环,温文尔雅的样子叫人联想到霁月清风。
安锦云凑到对方身边去,背着众人悄悄将自己藏起来的包子拿出来,献宝似的给安辰星看:“大哥你用早膳了吗?”
安辰星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下意识低声教训道:“快收起来!……你这像什么话!”
亏他还觉得自己的妹妹变乖了,都是假象。
安锦云有些失望,自己拿了个油乎乎的包子小口小口咬着。
安辰星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六妹好不容易愿意理他了,他怎么又犯了之前的老毛病,只想着让六妹遵守规矩变成一个真正的名门嫡女。
他瞧着小姑娘满脸失望,挣扎半天伸手将对方帕子里的另外一个拿起来快速塞到嘴里。
安锦云有些惊诧的抬头,看着自家大哥鼓着两腮跟个松鼠似的。
她憋了笑:“你不嫌噎得慌?我给你倒杯水去。”
这次安辰星没有出声阻止,一是他嘴里塞得满满的出不了声,二是……他真的被噎住了……
安锦云亲自给安辰星端了杯水,只听得里间隐隐传来祖母带着怒气的声音,似乎是和二婶发生了争吵。
过了一会儿薛氏微红着眼睛开了门,叫大家进去。
安锦云看了一眼,猜想着莫不是使了苦肉计。
“你跟大家说!”王氏显然被气得不轻,抖着声音道:“你自己说说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薛氏朝大家看了一眼,眼神极其委屈愧疚:“方才我得到消息,说是那清虚道长被官爷带走了。”
“如此看来,之前什么作法……全都是骗人的!咱们伯府没什么脏东西,月姐儿也是被冤枉的。”
安锦云早知道薛氏舍不得委屈自己的宝贝女儿,这才做样子禁足一天就急着洗白了。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
她出声附和道:“果不其然!我早就觉得四姐是被冤枉的!”
锦娇 027 孰优孰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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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准备好的情绪被这么一打扰差点演不下去,抬眼一看又是安锦云,拿着帕子的手一紧甚至不敢点头同意。
王氏躺在榻上面色沉郁,显然是被气得不轻:“二媳妇,你叫我说你什么好?你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叫大家都又是看舞剑又是喝符水的,现在告诉我清虚道长是个骗子?!”
薛氏连坐都不敢坐,走到老夫人面前半跪下,半真半假的哭诉道:“媳妇也是受人蒙骗啊,现在关键是月姐儿,那孩子被冤枉禁足,现在都还在屋里哭呢,母亲您是最疼月姐儿的,能不能……”
三房的张氏向来心软,听到薛氏这一番哭诉连忙跟着求情:“母亲,先将月姐儿放出来吧。”
事到如今王氏如何还能不同意呢,她有些疲倦的说:“月姐儿跟这件事情没关系,想必经过这件事情被吓坏了……念之,你快去秀姝院。”
薛氏的神情一瞬间放松下来,却听到安锦云脆生生开口道:“祖母,您可不能忘了,当初请清虚道长这个主意可是钱大夫提出来的。”
“现在清虚道长的身份既已被证明是假的,那么这钱大夫说的话……”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不过大家已经听明白了。
只是,不论是这清虚道长,还是那钱大夫,可都是薛氏请来的啊!
薛氏被众人的各色眼光盯着,一时间有些气短,只得先示弱:“母亲,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大家也都知道,钱大夫为咱们家看病已有十几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啊。”
安辰星对内宅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这几日祖母一直缠绵病榻,此次来听到二婶这般推卸责任含糊不清不禁有些不满。
他沉着道:“还是先找个别的大夫来看看吧。”
安辰星年纪轻轻已经中举,是秦朝开国以来最年少的举人,称之为天赋异禀也不为过。
伯府传到安锦云的父亲这一代已经是承袭三世,故而安辰星没有资格袭爵,但他所表现出的巨大潜力却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
如今三房之中就数二房安茂德官位最高,故而二房势力压过了大房去,但是安辰星学识如此渊博,之后会超过安茂德也不一定。
他平日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但是一旦开口,说话自然是有些分量的。
薛氏不敢反驳,只是支吾道:“盛京之中若说医术之最,自然是钱大夫,请别的……”
安锦云打断道:“祖母,您若是信得过云姐儿,我可以试着去请柳宏义大夫。”
柳宏义的名气说出来可要比钱大夫大多了,听闻早些年间是在皇宫的太医院里待过,后来致仕回到淮安老家行医去了,只是脾气古怪,富贵人家来请还不一定请得到的。
王氏自然心中惊奇:“云姐儿,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会认识柳大夫?”
安锦云近身前来说话:“倒不是孙女认识,那柳大夫受过孙女外祖家的恩惠,倒可以卖我外祖母三分薄面,我写信给外祖母说说,柳大夫应该愿意来一趟。”
王氏听到安锦云说外祖纪家就有些沉默了,两家早年因为纪氏的死闹得有些不愉快,多年以来一直有龃龉,逢年过节也不来往一趟的,如今因着自己病重就开口求这个人情……她实在有些拉不下脸来啊……
安锦云自然知道祖母是怎么想的,暗道一声冥顽不灵,这都这种关头了还要在乎面子不面子的事情,果然是死要面子!
“祖母,到底是身体为重,您若是心中有芥蒂,”安锦云眨了下眼,十分可爱,压低声音凑到王氏耳边道:“云姐儿就说是自己病了,叫外祖母帮个忙。”
这下可算是既全了王氏的面子,又能将人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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