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菲埃斯基是一个科西嘉人,在一八三五年企图暗杀路易-菲力浦未遂,后被处死。】
“您就放心好了,我们当然不会去学格鲁希。”似乎是对夏尔的反复叮嘱有些不耐烦了,帕尔东笑着摇摇头,“就算您不提,我们绝不会在无准备地情况下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格鲁希元帅在波拿巴主义者中间并不是特别好,几乎成了“鲁莽而不知变通”的代名词,虽然他一直坚定地表示着自己对皇帝和帝国的眷恋,但是波拿巴党人并不喜欢他,甚至还不如尊敬变节者苏尔特元帅那样尊敬他。
世人大多数都因为他在滑铁卢战役中的失误断送了皇帝的事业而责怪他,但是夏尔却并不觉得他有多么大的罪过——是拿破仑自己让自己陷入到1815年的那种绝境的,即使他打赢了滑铁卢,也势必无法面对接下来反法同盟的六十万联军。
不过夏尔此刻当然没心情跟人讨论一番格鲁希元帅的功过问题了。
“您如果能自己注意到这一方面,那就再好不过了。之前在塞雷昂那里就出了大篓子,还好花了大力气给压下来了,难道您也想学他灰溜溜地跑到外省去窝着吗?就算您想,我可不想到时候再为了您,又去点了几个火药桶烧了这半条街,这种事很麻烦的……”
他有意为之的冷漠语气和含而不露的威胁,让帕尔东脸色也微微变了变,然后脸色恭敬了很多,显然是想到了目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够随意应付的层级。
“您就放心吧!”他再次强调了一遍,不过这次态度要认真地多,摇杆都挺直了。
“那就好,”夏尔这才满意了,“既然我们收了钱,就该好好办事。”
接着,两人又闲谈了几句,交换了信息。毕竟两人的这种见面是很少的(而且是越少越好),因此互相交换情报也是一种必要的行为。
帕尔东问了一下约瑟夫-波拿巴到来和苏尔特元帅下野的事,而夏尔则捡了那些能够说的部分全部透露给了对方。
“那么,您最近有没有发现一些有趣的事”说完了自己的这份后,夏尔抬起头来看着帕尔东。
“有趣的事?”帕尔东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也陷入到了思索当中,片刻后他眉头重新舒展了,“倒是有一件!”
“什么?”夏尔马上追问。
“我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前阵子来我偷偷听来这里买枪的人交谈时隐约提到的。”帕尔东有意放低了声音,“好像有个叫一二一同志会的组织,最近正在大量囤积武器。”
“一二一?”夏尔听上去有些疑惑,完全一头雾水,“听上去像是保育院小朋友的聚会口令。”
“如果没有多了解一点的话,我也会这么认为的。”帕尔东微笑起来,“但是,您如果想想93年,就不会那么奇怪了。”
“93年,一二一?”夏尔念叨了一句。
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轻轻拍了拍桌子,“原来是这样!”
这个一二一,就是指1793年1月21日,可怜的路易十六国王就是在这一天被处死的,在坚定的共和派看来,这几乎是一个神圣的纪念日。
用这个名字的组织,怎么看也应该是共和派分子。
和波拿巴党人一样,共和派分子也同样痛恨这个王朝,从一开始就试图推翻它。他们中的各个派系组织了人民之友社,行动社,巴士底军等等名目繁多的秘密结社,多次发动了针对国王和王朝其他权贵的刺杀,还几次在巴黎城的下层聚居区发动了暴乱。这个“一二一同志会”看来差不多也是这种组织。
这种组织既然在大量囤积武器,那目的显然也就不言自明了。
“您可以密切注意一下,如果能打探出这个组织最近有什么活动计划就最好了。”夏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这个我当然会去做的。”帕尔东点了点头,“不过,这个也不容易,我们的同行自然也会想得到要保密。”
“您尽量吧,如果打探不出什么来也没有关系,您自己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夏尔轻轻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如果有人来这儿买武器,您尽管卖吧。现在这个状况,水越混对我们就越有利,只要是去打我们的国王陛下的,谁买了都行,反正这些武器我们最后大多数还不是要白送人?卖得多了,您就再大量进货。不过,留给我们自己的枪一定要是质量最好的,我可不希望到用的时候出现任何问题,那就太要命了!”
“好的,我记得的!”帕尔东连连点头。
在原本的计划中,到了起事的时候,帕尔东和其他囤积了军火的人就会大量给周边的居民免费分发武器弹药——波拿巴党人的人手并不多,一点武器就够用了,剩下的都给那些对王朝极其不满的居民们正好能够物尽其用,哪怕只能制造一点混乱也是好的。
说完这些后,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然后夏尔看没有什么需要再交待了,就打算起身告辞。
然后临走时,帕尔东突然叫住了他,笑得一脸神秘。“您先等一下!我有件礼物要送给您!”说完,他就转身出了卧室。
礼物?
夏尔重新坐回了座位,内心里有些期待。
一两分钟后,帕尔东就回来了,手中拿着一个小匣子。
“来,这个可是我的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真正的艺术品!”
“艺术品?”夏尔有些疑惑,然后接过了匣子。
果然……不能对一个兼职的军火商人有所期待。
匣子里是一把枪和一些子弹。枪是一把左轮手枪,做工极其精细,保管得也十分好,枪管泛出金属的光泽,鼓饱的弹匣看上去小巧精致,而木制的枪柄上甚至还镶嵌着几颗小珍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倒确实担当得起“艺术品”这一赞誉。
帕尔东满脸堆着笑。“我没骗您吧?这据说是柯尔特先生亲手做的,真正的艺术品!”
这算是回扣吗?还是感谢费?
没关系,都一样。
哼,二十万法郎就换了一把枪!
不过,也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
夏尔将将匣子接了过去。
“谢谢您。”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七十九掌 言多必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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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走进了凡尔赛的迷宫,却熟悉得好像在其中生活了数十年一样。
这座宫廷,既漂亮又风雅。它可以随心所欲,象以往那样用精致的花园得到别人的赞叹,同时又在恢弘的宫殿中呈现某种不可名状的威严。它是法兰西的象征,却又超出了法兰西一筹;它能够代表法兰西,却又自有自己的处世规则。
置身于一大批珠光宝气的人们中间,她却并不显得有任何欢欣,她微微垂下眼帘,雪白的前额冷若冰霜,努力仿制出教堂里圣母的姿态;她有意沉默不语,只是为了让自己等下有机会开口时,能够显得象唱歌一般动听。
‘我亲爱的朋友,您在想什么呢?好像心不在焉的。’旁边的朋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扇子,用细若蚊呐的声音问,生怕惹来任何一道好奇的注视。
‘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在想,这是多么绝美的地方啊,离天堂最近的也就是这里吧!我必须得到这里,如果这里的一切不能全部为我所有,我会将这个地方烧个精光。’”
在把预定的工作暂时做完了之后,夏尔终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空闲。于是他就拾起了最近一直没动的文稿,呆在书房里,咬着笔杆继续写自己构思已久的小说。
虽然那位文学女青年佩里埃特小姐已经多次来信催促,但这并不是夏尔重新开动的主要原因,因为最近以来夏尔发现自己的财运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特雷维尔公爵将原本夏尔从莱奥朗侯爵小姐那里折腾到的三十万法郎作为报酬送还给了夏尔,于是夏尔突然发现自己发了一笔横财。
所以,实际上特雷维尔侯爵家目前暂时没有金钱上的困扰了,夏尔之所以再度开动,只是为了在紧张的工作当中调剂一下心情而已。
写了一会之后,夏尔放下了笔,打算休息一下。他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下了里面已经接近冷却掉的咖啡。
“先生,我可以进来吗?”门外忽然响起了芙兰的声音。
“当然可以啊。”夏尔马上回答。
自从那天芙兰因为偷听而被夏尔责打了一番之后,脾气似乎收敛了不少,平素对兄长也渐渐礼貌了起来,这让夏尔心中着实有些高兴。今天她不用去上课,所以跑过来找哥哥玩一下也很正常吧,夏尔自觉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多陪一下妹妹也无妨。
芙兰马上走进来了。
今天的芙兰穿着往常一样的素白裙子,在颈边花饰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娇俏可人。两道细长的睫毛宛如一对丝绸的流苏。一丝丝柔滑驯顺的细滑的金发,宛如一层层错落有致的金黄细浪,在细白的皮肤下,淡蓝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这是少女因年轻而天然的美,和妇女们可以修饰过的美是完全的两回事。
由于年纪尚幼的关系,她的肩膀有些瘦削,胸前也没有特别明显的隆起——不过在某些人看来,这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美感吧。
这就是我的妹妹啊!夏尔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真美啊,不是吗?
“怎么了呢,芙兰?找我有什么事吗?”在这种沉浸于美的心情之下,夏尔的语气比他想象得还要柔和得多。
“没有什么事啦,”妹妹微笑着,这笑容简直让人目眩神迷,“只是想来看看您这边而已……”
夏尔先是有些疑惑不解,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然后摊开了手。
“哦,那没关系,您随便看吧,反正也没有写多少……”
也许是他的笑容让芙兰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妹妹的脸上突然飞起片片红霞,低下头来闪过了哥哥的视线,然后还是走到了哥哥旁边,嘴中还小声嘟哝着什么。
很快,她就无视哥哥,拿起了桌子上的稿子,慢慢研读起来。
“如果这里的一切不能全部为我所有,我会将这个地方烧个精光……”似乎是最后一句特别让她欣赏,她忍不住跟着读了出来,然后轻轻感叹,“多么激昂的蓬巴杜夫人啊……瞧瞧这气魄和决心!”
“但是同时也很危险。”夏尔轻轻回答,“得不到就毁灭,这无疑不是一种很健康的想法。”
“那您为什么还要这么写?”芙兰有些抱怨。
“塑造人物的需要嘛。”夏尔理直气壮地回答,“现在的读者们就是喜欢主角有气魄一点儿,而且我觉得这样可以让主角的性格更加鲜明。”
“您可真是……”芙兰忍不住横了兄长一眼,然后转开了话题,“为什么才写了这么一点儿啊?我记得出版商那边都来了几次信了。”
“最近很忙,而且没什么创意了,所以……”夏尔叹了口气,“所以只好先放在那里了……”
“就算是忙,也该顾及顾及本业吧!”芙兰还是有些抱怨,“不然我们家可又少了好多收入了……”
傻妹妹哟,你可知道你哥哥真正的本业是什么?夏尔又在心中暗叹了一句,当然他嘴上肯定什么都不会说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最近有时间的话我就花点力气去写。”他笑着敷衍了一句,然后又习惯性地抹了抹妹妹的头。
“那就好。”妹妹似乎舒了口气。
然后,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再过两天老师的画展就要举办了,他还选了我好多画作呢……”
看来这才是芙兰今天过来找自己的原因吧……夏尔明白了。她可真是生怕自己忘记了啊。
“好的,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看的。”他再次跟妹妹下了保证,然后再次抹了抹她的头,“我一定会亲眼见证我妹妹的成名之战的,放心好吧!”
芙兰喜形于色,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所以我今天还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夏尔有些奇怪。
“您等下到我房间里去,我要再给您画一幅肖像。”似乎是看见了哥哥的表情,她马上解释,“放心吧,不是要拿您的画像去参展啦,只是最近练练手而已……”
夏尔刚起的紧张很快就被打消了,然后他没有经过什么思索就点头答应了。毕竟,在芙兰几年前刚开始学画时就经常拿自己的哥哥当肖像画的模特,最近两年反而很少这么做了,说实话他内心中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失落呢。
“希望我能够不让您失望。”他笑着调侃了一句。
“怎么会呢……”芙兰摇了摇头,“哥哥才不会让人失望呢,你和那些人不一样。”
“那些人?”夏尔有些奇怪,“哪些人?”
“我同学的兄弟,或者其他我见过的年轻人呀,”芙兰一脸的理所当然,“个个好像被享乐掏空了所有精神一样,平时都是满脸疲倦,脸上没有一点儿宁静,连五官都挤在一起,有的还有皱纹呢!要么萎靡不振,要么容貌毫无个性,或者说,他们全都是一样的个性,法兰西的青年贵族都快变成一个样儿了!我从我们祖先画像里看到的那种刚毅、自豪的精气儿,现在都快看不到了。哥哥,他们都和你不一样,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
“喂,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这种话可不要轻易对别人说啊!”夏尔大惊失色。
“可是您从小教我那些东西的呀,男人如果没有那一点志气,那不过就是残渣而已!”芙兰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看着哥哥,“如今您又有什么立场来指责我呢?”
“呃……”夏尔一时理屈词穷。
由于特雷维尔侯爵早已被投闲置散多年,而且老侯爵多年来投身的“复国事业”也消耗了他大量的金钱,因此,虽然一直小心应付支出,但侯爵一家日子还是紧巴巴的,不但宅邸已经多年没有修缮,而且很少购买什么新的家具,就连家里的仆役也被压缩到了最低,好在家里的几位仆人基本上都是爷爷在军队里带过然后退役的老兵,对老侯爵都比较忠心,人也算勤勉,所以这方面也能省下不少钱来。
至于芙兰,也没有如同其他豪贵之家的小姐那样请家庭教师来教导,她小时候的启蒙反而是由她的哥哥负责的——当然,最后这一点其实是有兄长的一点点小心思存在的。
一想到小时候手把手教她认字看书的场景,夏尔忍不住就想笑,当然他很快就忍住了这股冲动,重新板起脸来。
“我亲爱的妹妹,既然你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你就完全能够明白。对我们来说,一个情趣高雅的女孩儿,一个未来能在上流社会上如鱼得水的女孩儿,不但知道什么事该说,还会知道什么事不能说。”
“你总是有这么多大道理。”芙兰别开了脸,显得不怎么高兴。
“总之,有很多话你就放在心里吧,”夏尔叹了口气,“实在憋不住就跟我说,不要在外面跟别人说,在社交界你得罪一个人太容易了,只需要一两句话别人就会记恨你半辈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总有一天会进入社交界的,到时候你就明白总说真话的坏处了……言多必失,在哪个时代,这都是真理。”
“我知道了……这些话我只会跟你说的……”芙兰轻轻回答,“谢谢你,哥哥。”
看到妹妹这么听话,夏尔松了口气。说实话,被自己的妹妹这样夸赞,其实夏尔心里是十分开心的。
“那么,反正现在还有空,”他微笑着站了起来,再次抹了抹她那一头灿烂的金发,“我们现在就过去吧,你先练练手。”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八十章 和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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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霞光让杜伊勒里花园染上了一种奇幻般的暗金色彩,游人三三两两的漫步其中,感受着初秋的魅力。其中,就包括两位青年男女。
男的灰色头发,脸型较圆,身上穿着一套笔挺的宫廷侍从军官的制服,看上去英俊挺拔,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女性身旁,眼光一直没有离开她;而女性则穿着细丝绸裙子,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粉色帽子,金发从帽檐倾泻而下。她右手撑着一把小阳伞,左手则负在背后,眼睛一直在注视着天边的红霞,配着沉静的美丽面孔,看上去若有所思。
青年人几次动了嘴,但却没说出话来,一副想说什么又怕惹得对方不高兴的样子。直到最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要打破这份让自己无所适从的沉寂。
“特雷维尔小姐,我真的很荣幸您今天能赏光……”
他殷勤的恭维,总算让那位小姐注意到了自己。
夏洛特的视线从天边的红霞稍微往偏过了一点,习惯性的微笑重新回到那张姣好的脸上。
“您约了那么多回,我今天总算有些时间,所以就来这边看看。”
如果青年能够仔细注视那碧蓝而又幽深的瞳仁的话,他就会发现里面毫无任何与愉悦、高兴相关的成色。然而,他既做不到,也无心去看。
夏洛特-德-特雷维尔小姐那漂亮而高傲的脸蛋,出于天赋的优雅举止,聪慧灵敏的头脑,使得其一颦一笑都那样让他迷醉。他想要接近她,却又深觉她站在自己伸手不及的地方。
“我真的真的非常荣幸……”青年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在这种惊喜面前几乎已经语无伦次,原本就有些苍白的面孔,此刻显得愈发苍白。
“德-博旺先生,最近挺忙的吧?”夏洛特的笑容愈发柔和了,口中的讥嘲也被恰到好处地完全掩饰成了寒暄与问候。“看上去今天精神不太好的样子啊。”
青年人脸色微不可见地窘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被笑容掩盖了。
“抱歉,最近是因为经常要侍奉王上的缘故,所以晚上要花费太多精神,还请您见谅!”
“哦,”夏洛特微微一挑眉,笑容里似乎有了一些惊讶,“侍奉王上可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还真是让您辛苦了啊!”
夏洛特太了解这些人了,因为她触目所见的地方,这种人比比皆是。
他们差不多成天在外面过日子,就连应付日常生活也觉得时间不够支配。社交界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难以抗拒的吸引力,竟能使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每晚从九点钟滞留到凌晨两三点,既花费那么多的金钱,又忍受那么多的疲劳,结果他们却甘之如饴觉得这是人生的意义。
除了喜欢纵情享乐之外,他的主要缺点是喜欢面子和虚荣,有时候为了抬高自己不惜说谎吹牛。就这位德-博旺先生的资历和宫廷地位,哪有机会侍奉国王身边?明明是经常晚上在哪些地方寻欢作乐结果掏空了精神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青年人又有哪个不是如此呢?她也没心思去点破。
不,他不是这样,他不一样。
那熟悉身影闪过了她心头,使得她忍不住又抬起头来,注视着被染红了的夕阳。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样了。
似乎是被夏洛特那种“惊异”所鼓舞,大银行家德-博旺男爵之子,年轻的莫里斯-德-博旺先生精神大振,连话也流畅了许多。
“这没什么,”他笑得十分欢畅,真心的欢畅,“能够为法兰西服务,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荣幸,辛苦一点并没有什么,我能受得住。您能赏光在这个时候和我一起在杜伊勒里花园里走一走,就已经是对这个可怜人最完美的报酬了……我毫无遗憾。”
“啊!真是难得啊……”明明知道对方只是在说大话,夏洛特的笑容却改都没改一下,“法兰西如果每个青年都像您这样,那还怕什么英国俄国!”
“哪里哪里……”突如其来的的幸福让青年人几乎迷醉。“您实在过于夸奖我了……”
夏洛特再次别开了脸,免得让人发现自己心中的不耐和厌恶。
然而莫里斯却误以为这是公爵小姐的羞涩,于是心跳更加快了几分。
能够和这样的美人在花园里漫步,我这究竟是多大的幸福啊!他在心中暗想。
不,这还不够,如果……如果我能和她走到一起……那将是多大的幸福!
青年人一下子在脑中转过了无数念头,那种青年人特有的绯色念头。
我配得上她吗?
应该配得上吧,她虽然是特雷维尔公爵的嫡亲孙女儿,但是我也是大银行家、法兰西银行董事的独子,虽然有一个妹妹,但是父亲总会把大部分的家产传给我的,有了这样一大笔家资,我难道会配不上一个公爵小姐吗?现在已经不是一百年前了。
那她会怎么想呢?她也会这么想吗?她到底是怎么看我的?是喜欢还是讨厌我呢?
从她现在的样子来看,也许有点希望吧……如果……如果……
正当百样思绪在青年人心头辗转翻腾时,公爵小姐终于重新开口了,声音是那么轻柔婉转。
“您的一家果然是国家栋梁啊,父亲为国家的稳定而辛苦操劳,儿子也为侍奉王上殚精竭虑……”
父亲,又是父亲。
这个词让青年人心头不禁一冷。
对自己那位成就卓然的父亲,莫里斯既崇拜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每一个活在自己父亲盛名阴影中的儿子,恐怕都对自己的父亲会有这样一种复杂的观感。
“还好吧,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莫里斯勉强笑着回答。
似乎是没看出来青年人此刻的心情,夏洛特又开口了。
“说到您的父亲,我还真是挺佩服他的呢。挣下了那么大家业,还为国家做了这么多贡献,法兰西如果缺了他,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乱子呢!”
她的语气之轻松自然,即使夏尔本人来了也几乎认不出她就是那一晚上说出“我要砍掉他们的头”那句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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