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那好,麻烦您赶紧去一趟伊芙堡吧,查一下,在多年之前,那里是不是有一个英国贵族囚犯,是不是有一个和英国贵族关系很好的囚犯,以及……是不是有一个布沙尼神父当时在那儿。”夏尔板起脸来,一字一句地下了命令。
“好的,我会尽快去着手调查的,先生。”孔泽心里也觉得下一步应该这么做,所以没有任何抵触就接受了夏尔的命令。
“不管怎么样,您确实实现了重大进展。”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的夏尔,握住了孔泽的手,“先生,我和我的爷爷十分感激您对帝国所做出的贡献,希望您能够再接再厉!”
“我一直都以最高标准为帝国效劳。”孔泽挺直了腰。
………………………………
在第二天早晨,夏尔赶到了枫丹白露,请求觐见皇帝陛下。
在一上午的等待之后,他终于再度面见到了皇帝陛下。
已经在国务活动当中耗费了大量精力的陛下,现在正在花园当中散布,用新鲜的空气来清洗他已经有些迟钝的头脑,找回自己的诗意。
他穿着便服,但是一如既往的斯文,和蔼。
一看到夏尔,他笑着点了点头,示意这个很讨他欢心的少年走到自己跟前来。
“好久不见,夏尔!最近和那位基督山伯爵相处得怎么样?”
“我和他相处得还不错,陛下。”夏尔恭敬地走到他面前,然后躬下了身来行礼,“伯爵确实是一个相当慷慨的人,而且性格也不像外表那么尖刻。”
“那么,关于他你还有什么发现呢?”陛下微微笑了起来,“今天你过来,应该就是为了他吧?也难为你跟那些秘密警探忙活了这么久。”
陛下不经意的问话,却让夏尔一下子僵住了。
他有些紧张和尴尬,以至于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说不出口了。
陛下居然已经知道自己在借助秘密警察来调查基督山伯爵了?
片刻之后,他又坦然了。
特务机关和秘密警察一直都是帝国重要的暴力机构,有任何风吹草动,皇帝陛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要是不知道,他这个皇帝也当不久了吧。
从皇帝陛下的态度来看,他对此是默许的,这就够了。看来陛下私底下也对伯爵的来历出身十分感兴趣。
“是的,陛下,我们有了一些进展。”夏尔定了定神,然后恭敬地回答了陛下,“伯爵身边有不少人颇为可疑,要么就是身上有重大前科。”
接着,他将自己最近调查基督山伯爵所查出来的信息,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皇帝陛下——当然,夏洛特所告知的那些东西,夏尔就只能隐瞒了,只是隐晦地暗示基督山伯爵身边可能有一些亡命之徒作为护卫。
皇帝陛下并没有插话,只是津津有味地听着,仿佛是在听一个故事一样。
“有意思,很有意思。”直到最后,他才微笑着开口,“我倒是有些好奇当年的故事了。”
“您是指哪方面呢?”夏尔装作懵里懵懂地问,等待着圣上的教诲。
“按你所说的,一切似乎都在指向马赛,故事也许就是从马赛开端的,不是吗?”陛下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耐心地为夏尔解惑,“在多年前,维尔福在马赛任职;基督山伯爵身边那个管家,是在马赛被抓坐牢的;这个杀了人的店主是在马赛,而送他钻石的布沙尼神父,第一次现身,还是在马赛……这一切必定需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而不太可能是巧合。”
“您说得太对了,陛下!”夏尔睁大了眼睛,一副蒙受了教诲的样子。
其实夏尔早就这么下结论了,只是在陛下面前,他当然要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接下来你就往这边开始查吧,尤其是那个逃犯、杀了人的客栈店主卡德鲁斯,他应该是这个谜题的一个重要提示。”陛下开始了指挥若定的模式,指导起了夏尔接下来的工作,“另外,布沙尼神父和那个英国贵族,也是重要的线索,不要放过。”
“好的,陛下,我会把这些一一查清的。”夏尔又躬了躬身,表示自己领会了圣意。
然后,他提出了自己此行的要求,“另外,我请求您给我一个权限,让我去清查一下1814年到1815年间,诺瓦蒂埃侯爵在巴黎所留下的所有文件,我想这对我接下来可能大有帮助。我有强烈的直觉,弄清楚他当年所做的一切可能对我大有帮助。”
皇帝陛下的笑容微微敛去了,显然有些犹豫。
那一年是帝国倒霉的年头,他的父亲被人流放,他的国家落到了波旁王族手里,全国动荡不安,支持者们人心惶惶,那时候整个国家都在腥风血雨,太多事情不能见光了。
但是,出于对这个少年人能力的信任,或者说,出于对他绝对不敢泄密的自信,皇帝陛下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夏尔。
“好吧,我可以准许你去档案馆查阅相关的资料,不过,只允许查阅诺瓦蒂埃的那一部分。夏尔,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比知道更好,明白吗?”
“是,陛下。”夏尔连忙回答。
“另外,维尔福在马赛所经手的所有案件,你干脆也一起看了吧,我让马赛那边的人送过来。”皇帝陛下斜睨着这个少年人,“你对维尔福可能会有顾忌,但是我没有。”
以皇帝陛下的经验,当然想得到夏尔为什么只想着查诺瓦蒂埃,而没有说连维尔福经手的案件也一起查了。
所以,他也为夏尔解除了这个疑难。
如果是夏尔要求从马赛的法院调阅有关的卷宗的话,传到维尔福耳朵里面,他肯定有怨言;但是如果是皇帝陛下亲自秘密下令的话,不说有没有人敢于跟维尔福报信,就算有,他难道还敢抱怨皇帝不成?
“谢谢您,陛下。”夏尔顿时喜笑颜开,“其实,我并不是害怕维尔福,只是……我觉得现在还没有必要因为一些猜测,就去麻烦您的一位臣仆。”
“维尔福确实是一个很懂得怎么做下属的人。”皇帝陛下突然迈动了脚步,向着花园深处走了过去。“所以这些事情都不要告诉他,免得给他增加无谓的困扰。”
夏尔不太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他又要调查维尔福,又明显要维护维尔福,究竟是什么意思?
然而,皇帝陛下不想解释的话,他问了也没有用。
皇帝陛下的脚步不疾不徐,视线也在花园当中飘动,欣赏着周围的景色。
花园当中散布着造型精美的喷泉,这些喷泉全年无休,将温凉的泉水散播到各处的花坛当中。而在这些喷泉旁边,各处花圃和花坛里面盛放着鲜花,这些鲜花如同烈火一般蔓延在花园的各处,几乎遮蔽了人的整个视界,在春风的映衬下,刹那间变成了一副让人陶醉的景象。
陛下带着夏尔在花海的小径当中踱步着,优柔的春风带着花海的香味直冲鼻端,身处于这一片美景当中,恍惚间竟然有了一种寥廓的畅快感,鲜花在风中摇曳生姿,更加让面前的光辉产生了浮动着的幻彩。
“夏尔,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自己下令让内政部进行调查吗?”在置身于花海的中心时,陛下突然开口了。
夏尔对这个问题有些茫然,他确实不知道,所以他只能选择沉默。
好在皇帝陛下也没有指望他能给出答案,他只是迎着轻柔的春风,微微笑了起来。
“因为我无论做什么,都有太多人感兴趣了,要么逢迎我,要么阻挠我,无论是两样中的哪一样,都只会让事情走样,最后一切都会变成麻烦。”他平淡地对夏尔说,“我只是想要听个故事而已,基督山伯爵是从地狱来的还是从马赛来的,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也不会成为他被定罪的理由,明白了吗,夏尔?”
夏尔明白了陛下的暗示。
他是在暗示夏尔不要有太多的想法。
无论夏尔查出来了什么,无论伯爵之前做了什么,陛下都不会因此而对伯爵大动干戈,因为他还用得上伯爵,他怕夏尔为了基督山伯爵的巨额财产而用力过猛,以至于胡乱给伯爵攀附罪名,甚至直接诬陷。
“我会认认真真地给您讲个故事的,陛下。”夏尔做出了保证,“现实是现实,故事是故事,两者互不影响,一直都是如此。”
“那么,我期待着你的故事。”
看着少年如此懂事,皇帝陛下重新展露出了笑容,然后伸手拍了拍少年人的肩膀,“夏尔,其实你挺有文采的,也许日后你能够帮我把这些故事都一一写出来?”
“我想您实在是高估我了……”夏尔有些汗颜。
就在这时候,旁边的小径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夏尔转过头一看,发现有一个人,正在在宫廷侍从的簇拥下,快步的向这边走了过来。
远远看去,这个人穿着一身正装,昂首阔步气度俨然。
他大概和陛下差不多的年纪,相貌英俊,留着一撮胡须,眉目间竟然和陛下有些相似。
不过,两个人气质却绝不相同。
陛下态度温和,总是有一股淡然的笑容,而这个人,看起来却精力充沛,雄心勃勃,带着一股冒险家的气质。
“啊,该来的总会来的啊。”就在夏尔思索之间,而的耳边响起了陛下的叹息。
陛下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有些低沉,似乎有点厌烦,但是又是强打起精神的感觉。
而这时候,这个来访者已经被带到陛下的面前了。
“夏尔我跟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叔叔路易的小儿子,我的堂兄,路易-波拿巴先生。”陛下平静地对夏尔说。“他现在还不是亲王,但是很快就会是了。”
花与剑与法兰西 21,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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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不是亲王,但是很快就会是了。”
在皇帝陛下平静的话音当中,夏尔有些惊愕地看着慢步走过来的路易-波拿巴。
皇帝陛下以为夏尔的惊讶,只是因为突然见到了这个被流放在外的皇族成员,可是他想错了,夏尔的惊愕,更多地是来自于一种对历史线重合的错乱感而已。
这位先生,在他穿越过来的世界里面,这位可是未来的皇帝拿破仑三世啊!
没错,他并非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而是来自于一个不同时代、不同历史走向的世界。
在他来的那个世界,拿破仑皇帝在1815年没有翻盘,历史走向了完全不同的方向(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还在纳闷儿那样的形势皇帝怎么翻了盘),而现在的拿破仑二世皇帝陛下,则没有机会君临法国,他在帝国灭亡之后被母亲带到了奥地利,在美泉宫长大,最后在1832年死于肺结核——不过,历史上的他,也是苍白瘦弱,和现在一样富有诗人气质。
真正登上帝国皇位的,反而是拿破仑的侄子、路易亲王的小儿子路易-波拿巴,他在拿破仑二世死后,自封为波拿巴家族的首领和皇位觊觎者,虽然几度因为策动叛乱而被投入监狱,但是最后还是利用二月革命的时势,一举夺权,先是依靠选举成为共和国总统,然后利用总统大权,一步步夺取了所有权力,最终成为了法兰西人的皇帝——当然,和伯父一样,这位皇帝的下场也不是太好,他在普法战争当中失败,最终失去了帝国,郁郁而终。
此时此刻,“另一位”皇帝就站在他的面前,以至于事前毫无准备的夏尔,惊诧莫名。
在他的注视下,三十多岁年纪的路易-波拿巴,昂着头也同样看着他,目光炯炯,似乎燃烧着火焰,
哪怕在皇帝陛下面前,他也没有完全掩饰自己的倨傲自负,依旧显得锋芒毕露,源自于本性的傲慢竟然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夏尔都能感受得到。
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哪怕不认识他的人也会得出这个明显的结论。
“夏尔?!”皇帝陛下有些不悦的呼唤,终于让夏尔有些迷乱的脑子恢复了清醒。
是啊,不管原来的世界路易-波拿巴是什么人,但是在这里,他就只是拿破仑二世陛下的一个臣仆而已。
夏尔现在侍奉的君主是拿破仑二世,他得到的恩宠和赏赐也都是这位陛下给的,所以,又何须过度在意路易-波拿巴呢?
“抱歉,陛下……我只是……有些意外而已。”夏尔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窘迫的笑容。
好在陛下也没有追究他的失态,反而笑着看向了路易-波拿巴。
“你看,我的兄弟,这个少年人就是我跟你说的夏尔,一个很聪明的小孩子,但是还缺乏一些定力,看到你的时候就跟看到了什么鬼怪一样……”
“这并不是他的过错,陛下。”路易-波拿巴开口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又包含着一丝终于扬眉吐气的快意,“这么多年了,已经没人记得我们了,他的意外很正常,自从回来之后,我不是第一次碰到人们这种反应了。”
“我相信人们会很快适应的。”皇帝陛下微微笑了起来,“你失去的东西,终究会回到你的手中。”
“谢谢您的宽宏大量,陛下。”路易-波拿巴稍稍颔首,尊敬当中却又不乏尊严。“您将我失去的东西奉还给了我,而我将会竭尽全力为您效劳。”
夏尔已经完全恢复了镇定,他也大致猜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拿破仑皇帝陛下刚刚离世的时候,他留下的遗命让妻子和弟弟吕西安一起摄政,辅佐自己的儿子,保卫波拿巴家族的江山,而他另一个弟弟路易亲王,也被任命了一个职务。皇帝陛下准备用摄政皇太后和皇族亲王的两方势力来维持帝国的稳定。
一开始两方合作确实称得上是顺畅,在几年时间当中,他们稳定了帝国的局势,让幼年登基的拿破仑二世得以平安长大。
但是,这种格局并没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又过了几年之后,露易莎皇太后慢慢地利用摄政的优势,提拔了一批自己的亲信,等到了自己羽翼丰满之后,就把首相吕西安亲王和大臣路易亲王直接赶走,然后让他们不得不在外国流亡十多年。
作为路易亲王的小儿子,路易-波拿巴也不得不跟着父亲一起流亡到了意大利,在那里生活,失去了皇族的荣耀。
而现在,他终于时来运转了,皇帝陛下将遗落在外的皇族召回来了。
从皇帝陛下刚才“他现在还不是亲王,但是很快就会是了”的话当中,夏尔听得出来,陛下是打算在短时间内就恢复这批皇族成员的地位。
赶走这批皇族,是皇太后陛下的命令,而皇帝陛下将他们重新召回,无论怎么看,都是同皇太后的意志相抵触。
无论陛下到底打算做什么,他的举措都必然意味着帝国政治局势的动荡,一轮洗牌似乎已经箭在弦上。
而作为帝国硕果仅存的元帅之一,特雷维尔元帅能够在这一轮洗牌当中得到什么结果呢?
不管怎么样,必须以最大的谨慎来面对这个全新的事态。
处在这种变动的环境下,他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过了皇太后了吗?”皇帝陛下再问路易-波拿巴。
“嗯……”路易-波拿巴拉长了音调。
“无妨,夏尔是个聪明孩子,知道什么该听见什么不应该。”皇帝陛下示意他不必在意在场少年人。
“见过了……不过陛下好像心情不是特别好。”路易-波拿巴谨慎地回答,“她对我态度有些严峻,并且说了一些……嗯,一些质疑我和我父亲的话。”
被自己赶出国的人又跑回来了,皇太后会高兴才怪了,没有当场大发雷霆已经算是城府很深了。
“太后最近心情确实不是很好,辛苦你了。”皇帝陛下也对此并不意外,“作为晚辈,你尽了应有的礼数就行了。对了,我的叔叔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我的父亲年事已高,所以对旅途的颠簸有些畏惧,也不想再来回折腾了。”路易-波拿巴表情出现了一些松动,“他希望我会回来探听一下风色,看看皇太后陛下怎么说,如果陛下也对他表示欢迎的话,他愿意尽快回国为帝国效力。”
“这个老狐狸!”皇帝陛下忍不住哑然失笑,一点也没有在别人儿子面前说父亲坏话的自觉。
很明显,路易亲王现在还是有些畏惧,他想要继续观望风色,什么“等着皇太后陛下欢迎”之类的话,只是一种托辞而已,他是想要确认自己绝对安全之后再回国。
不过对于路易这个叔叔,皇帝陛下本来就没有什么看重的,所以对他的心思倒也不以为忤。
“老一辈的人见多识广,想法很多,这很正常。不过年纪大了也有坏处,那就是太求安稳,没有什么果断的决心。”皇帝陛下从容地看着对方,“你既然能够不管其他的,抢先赶回来,那说明你还有热血,还想着做出大事业……这就够了,未来终究还是我们年轻一辈人的,老辈人安享他的尊荣就行了,我们也不需要破坏他们宁静的生活。”
这下不光是夏尔无语了,连路易-波拿巴也不敢接话。
毕竟,陛下可以对一个人说“未来是我们的”,但是谁又敢自称跟陛下一起拥有未来呢?更何况,“未来终究还是我们年轻一辈人的”也似乎意有所指,可绝对不是轻易就能插话的。
好在皇帝陛下也没有为难自己堂兄的意思。
“好了,你才刚刚回来,一定累了吧?夏尔,带他去偏厅休息一下吧。”
接着,他又看向了路易-波拿巴,“你们原本的宅邸,虽然充公了,但是这些年来一直都被维护得不错,也没有住过别人,稍微收拾一下你就可以入住了,到时候过去吧。”
“陛下……这个问题,我觉得还需要再看看。”路易-波拿巴突然开口了,“之前的宅邸是我父亲所有的,父亲还没有回来我就住进去,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再说了,住进那里,我觉得也有些扎眼……刚刚回来的我,最好还是另外找一个简朴、低调的地方住比较好,这样也可以稍稍避开人们的视线。”
“你的考虑倒是挺周全的啊……”皇帝陛下哑然失笑,“那好吧,我的兄弟,一切如你所愿吧,你可以自己找一个住处,购置的费用可以由皇室的库房负责。”
“谢谢您的恩宠,陛下!”路易-波拿巴躬下了身来,感激皇帝的慷慨馈赠。
接着,他转身,跟在了夏尔后面,离开了花园。
皇帝陛下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从花坛之间消失,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盛放的鲜花上面,似乎在酝酿着新的诗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一个婉转低沉同时平静冷漠的声音。
“你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的孩子。”
皇帝陛下收回了思绪,然后微微转身。
这是一个大概五十多岁年纪的妇人,虽然岁月已经让她的眼角和脸颊布满了皱纹,但是平静的面孔,依旧让她显得雍容端庄。
她身上穿着宫廷的长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充满了华贵的气派,而她犀利的眼神,更是显得咄咄逼人。她身上弥漫的那种颐指气使的气势,不是珠宝能够堆砌出来的,只有那种长期掌握了权力的人,才会有这种压迫性的气场。
这就是拿破仑一世皇帝的皇后,当今皇帝的母亲,曾经的摄政太后,露易莎-波拿巴,原名露易莎-冯-哈布斯堡。
虽然已经亲政掌权这么多年,但是当母亲真的怒气勃发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皇帝陛下的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速了一小会儿,母亲多年来所积累的积威,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消失的。
但是,他毕竟是皇帝,皇帝是不能畏惧任何人的。
仅仅片刻之后,皇帝陛下就恢复了平常的从容。
他往母亲背后扫了一眼,发现所有廷臣和侍从都已经自觉退下了,没有一个人在十米之内,虽然所有人都低垂着视线,但是难以掩饰住内心的紧张不安。
有什么可怕的呢?他心想。
“我不知道您是指什么,我的母后。”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吧,弗朗克。”眼见儿子这时候还躲躲闪闪,太后更加不悦了,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知道我是指什么,我刚刚就见了那位危险的源头。”
【拿破仑二世皇帝全名是弗朗索瓦-约瑟夫-拿破仑-波拿巴(fran?ois joseph charles bonaparte),拿破仑是帝号,所以一般是用弗朗索瓦这个名字称呼他,而因为太后来自德意志,所以使用德语念法弗朗克franck来作为对儿子的称呼。】
“他是我的堂兄,不是什么危险,您怕是认错人了。”皇帝陛下不动声色地回答。
“正因为是你的堂兄,所以才危险,你永远不该忘了,波拿巴家族到底是什么人!这个家族的成员,要么是到处风流的浪荡子,要么是满腹权欲的野心家,有些人甚至两者都是,哪怕离了几里路都能闻到他们的臭味,刚才我就闻到了,难受的很。”皇太后陛下一脸平静,但是嘴角当中却有一丝不屑,“比较起来,热罗姆那家伙还算是好的了,虽然是个浪荡子,但是至少没有太多野心,不是一个过分危险的人,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是你父亲的兄弟们里面最可爱的一个人了,如果要重用皇族,那么最好的人选只能是他。”
“恐怕我不能同意您的意见,母亲。”皇帝陛下也板起了脸来,“在您对着我痛骂波拿巴们的时候,您不能忘了,我也是一个波拿巴。”
“你是我儿子。”太后稍微一滞。“你和他们是不一样,你是与生俱来的皇帝。”
“正因为我是与生俱来的皇帝,所以我不得不为帝国负责。”皇帝陛下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每个人都有野心,有野心并不是什么疾病,相反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只有有野心的人才会为我所用,才会为了讨我的欢心去做我需要他做的东西,那些无欲无求的人我该怎么驱使他们呢?他们根本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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