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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剑与法兰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匂宮出夢
在他的坚定目光的凝视之下,夏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很好,”特雷维尔公爵口气放缓了一些,然后摊开了手,“没错,正如你所见的,我和你的爷爷并没有决裂,特雷维尔家族的两支,直到现在仍旧还是一个整体……”
特雷维尔侯爵也适时地插了一句话。“确实如此,夏尔,特雷维尔家族对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对内必须凝聚成一个整体,这是我们家族数百年来能够一直保持地位的唯一办法,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天哪!
原来如此!
夏尔明白了。
两面下注。
特雷维尔家族干出这种事来,真的丝毫不让人意外——不过话说回来,爷爷之前说起自己的哥哥时,那一脸的不屑与傲慢,还演得真是像啊!
巨大的心理冲击和反差,让夏尔还是没有能说出话来。
“你是我们家族新一代人中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特雷维尔公爵又说了一句,“至少目前是如此。”
也就是说,夏洛特根本不知道,她的兄弟也不知道。
“为什么?”夏尔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他终于勉强找回了镇定。
看到孙儿如此快速地恢复了镇定,老侯爵赞许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因为你已经证明了你有这个能力,你为家族挽回了一大笔损失。你还能够有能力在未来挑动着特雷维尔家族一直朝前走……夏尔,我说过的,你很优秀。那你有这个资格。”
夏尔想说些什么,但是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勉强地笑了一笑。
“我很……我很荣幸。”
现在夏尔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找上博旺男爵的那个矿山项目了,原来就是公爵告诉他的啊!难怪他一直说什么介绍人绝对可靠!
“夏尔,我该跟你说一声谢谢。”仿佛看出了夏尔的心中所想,公爵温和地跟他道了一声谢,可惜僵硬的面孔让其中的谢意无法充分表达出来,“你靠着自己的努力,救了自己的爷爷。也帮助了我,帮助了特雷维尔家族,你让我一时的失误没有酿成大祸,谢谢你。”
他的谢意是百分百真实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夏尔勉强笑着回答。
他心里这时突然又转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么奸猾狡诈。哦不,机敏明智的兄弟两个,却差点被大银行家博旺男爵给折腾了个遍还拿他几乎没办法,果然法兰西变成高利贷帝国主义不是没有原因的嘛……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夏尔自己掐灭了。
“除了这个之外。”他已经恢复了镇定,“你还有别的要告诉我吧?”
“是的,而且还不少。”公爵又轻轻点了点头,“但是我的时间有限,只能跟你捡一些紧要的说。首先……”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你先告诉我,刚才夏洛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叫我千万不要去参加儒尔维尔亲王准备举行的宫廷宴会。”夏尔马上如实回答了。
“果然,”公爵遗憾地叹息了一声,“那以你的才智,应该就能很快猜到了吧?”
夏尔直直地看着公爵,表情由惊愕迅速变得有些惊悚。
“你们……你们……”他最后还是回复了镇定,“这是你安排的吗?”
“这并不是我安排的。”公爵马上回答。
“夏洛特……夏洛特自己要去吗?”夏尔马上追问。
“是的,她要去。”公爵仍旧十分老实地。
夏尔完全明白了,夏洛特刚才这么急慌慌地跑过来,就是为了警告自己,让自己不要去身处那注定的险地。
“你……你怎么能让她去?你不明白其中的危险吗!”夏尔的语气骤然变得严厉了,甚至有些质问的成分。
然而,公爵还是面沉如水。
“是她自己坚持要去的,我已经劝过了,但是没用,先生。”
“哎……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啊!”旁边的老侯爵忍不住又感叹了一句。
夏尔一时失语。以夏洛特的脾气,既然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那是绝对不会回头的了。
“那干脆把她绑起来算了?”他马上提议。
“因为我劝过她,她现在已经离开了家里,她现在已经决心已定,看样子谁也劝不动。本来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绑住她的,可惜你已经让她跑了。”
“我事前不知情啊!”夏尔忍不住辩解了一句,然后又严厉地看着公爵,“我真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你们真的觉得刺杀掉国王有什么意义吗?姑且不论是否能够做到。”
出乎夏尔的预料,公爵反而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你说得对,我觉得波旁王朝已经没有希望复辟了,虽然很遗憾,但是实情就是如此。”
保王党的巨头说出这样一句话,着实惹人发笑,然而夏尔却完全笑不出来了。
“但是很可惜,这是长公主的命令,夏洛特想要执行……”
“她休想!”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一百三十九章 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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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休想!”
听到特雷维尔公爵的叙述后,夏尔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一句。
他现在陷入了一种矛盾和担心当中。
这种担心,不仅仅是因为担心夏洛特的安危,他还有另外一种担心。
一位穿越者,在初期没有多少资源的情况下,他和那些原位面精英相斗的时候,最大的依仗是什么呢?
毫无疑问,只能是对历史大势的预知和掌控。
虽然他在前世对法国历史的了解并不算精深,充其量只是一个普通的爱好者,但是路易菲利普国王的生平大概经历,他还是知道的——他于1773年出生,1830年利用七月革命和政变登上法国的王位,在1848年七月王朝倒台后他流亡英国,最后于1850年死去。
而就在1848年12月,经过接近1年的动乱之后,路易-波拿巴通过全国选举登上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的总统大位,并在三年后通过政变加冕称帝,重建了拿破仑丢失的帝国。
这就是他所知道的历史。
他选择加入到波拿巴派当中,固然是因为爷爷的因素,以及波拿巴派的主张符合他的立场,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知道只要按历史走下去,波拿巴派就能够在法国大获全胜——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能去注定的胜利者那里刷一份功劳出来?
而他内心里也知道,既然自己穿越了。那现在的这段历史肯定就会有微妙的改变,至于这些改变能不能够影响到整个历史走向,他就心里无数了。
王党的这次行动。究竟是不是原本的历史?究竟能不能改变历史的走向,然后让夏尔所知道的历史统统化为乌有?
他同样心里无数。
如果王党分子失败了,那么在当场参与行动的夏洛特会身处险境。
如果王党分子成功了,那么夏洛特同样会身处险境,而历史会被完全改变,变成夏尔无法预测的样子,而这对他来说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无论任何一种情况。都绝对不是他乐于见到的。而仔细想想,后一种情况其实更加令他难以接受……那就意味着他的种种规划都在短期内化为泡影。
如果路易菲利普真的在此时被刺杀了,也许王党真的能趁乱上台。也许可能奥尔良家族在换了一个领导人之后反而能够活得更长,这些难道不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吗?难道真能坚信历史会按自己原本所想的那样走下去吗?
所以,不管怎么样,夏尔都坚决反对自己的堂姐参与此事。
“可是。她现在已经准备这么干了。”特雷维尔公爵还是如此冷静。“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样来看待和处理这件事。”
就这样,特雷维尔家族的三个男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您怎么看待这件事?”良久的沉默之后,夏尔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公爵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继续沉默着,直到夏尔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才重新开口。
“如果没有夏洛特的因素,其实这是一件不错的事,不是吗?夏尔。”
这一瞬间。夏尔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
从爷爷的立场上来看,他心里不太愿意让自己的孙女儿去以身犯险;但是从一个政治家。一个老练的阴谋家立场,他又觉得如果真的能够借这个机会除掉当今的国王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大好事,能够让他找到恢复自己政治权力的好机会,因此他并不想破坏王党的这次行动。
“可是现在有了夏洛特的因素。”他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一句。
“这是夏洛特自己选择的路,我已经劝过了但是她不肯听,既然她非要这么做,那我还能怎么样?只能让她去做吧。”特雷维尔公爵似乎已经决定了什么,微微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自己的侄孙,“难道我能告诉那些王党,行动必须取消,而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国王忠臣吗?我能够这么做吗?不,不可能,特雷维尔家族的利益高于夏洛特一个人,我不可能这么做。”
“所以你打算就这样看着她身处险地了吗?”
“她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责任,”公爵平静地回答,“夏尔,夏洛特和你一样是个成年人,她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能够对自己的行动作出判断,你可以否认她行动的动机,但是你阻止不了她行动的自由。”
很遗憾,看来现在公爵的脑中,政治家的一面已经战胜了爷爷的这一面。
“现在,既然夏洛特的主意已经无可挽回,那么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善后,我们应该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公爵继续说了下去,口吻重新变得笃定,“我们既要想到好的一面,想到怎么利用国王的突然身死;也要设想一下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时应该怎么办——我的意思是,如果夏洛特行刺失败了,而且不幸牵连到了我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处理。”
“那时我们会想办法保护你的,放心吧菲利普。”特雷维尔侯爵小声说了一句。
看来特雷维尔家族的两位老人已经达成共识了。
夏尔不禁紧皱了眉头。
他不想从道德上来批判这位公爵和自己的爷爷,因为特雷维尔公爵是从自己的立场出发、以实际的态度来思考的,虽然有些冷酷无情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他能在那之前劝说夏洛特一次,已经是“有些良心”了。
“公爵先生……”夏尔有意将称呼换成了更加冷淡的一种,以便显得自己更加强势一些,“在讨论夏洛特的问题之前,我认为我们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谈。”
“嗯?”特雷维尔公爵被夏尔的态度弄得有些迷糊了,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点迟疑,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我们开诚布公地说吧,在您的心里,您是怎样看待如今的法国的?您觉得这位可怜的国王倒台之后,究竟是哪一边会胜出,成为法国的新统治者?是您这一头,还是我们这一头?”夏尔逼视着自己的堂爷爷,语气中没有任何迟疑。
两头下注没错,但是哪一头才是主导?哪一头更应该被重视?这个问题必须得到解决。
特雷维尔公爵当然能够明白夏尔的意思,所以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目前,在我看来,波旁王朝重回法国的希望并不是特别大。”他语气虽然充满了遗憾,但是仍旧十分中肯和理智。
虽然作为一个公爵和前朝的大臣,他在内心里十分期待波旁王朝能够复辟,但是清醒的政治头脑和意识,让他敏锐地看到了至少在此时,波旁王朝能够复辟的可能性是不大的。
“也就是说,您觉得我们这一头——也就是波拿巴家族——执掌法国的希望更大了?”夏尔把意思挑明了。
“至少目前确实如此。”公爵平静地回答,然后他的目光又变得有些奇特,“但是,世事一向难料,谁又能说得清上帝的安排呢?谁能胆敢保证自己能够看透未来呢?我这一生已经经历过太多了,所以任何事都已经无法让我感到惊奇。当年拿破仑如日中天、让整个欧洲大陆的宫廷都拜倒在其脚下的时候,谁又能想得到后来波旁王朝还能够复辟呢?当时我让我的弟弟回来侍奉波拿巴,原本是想让他从波拿巴那里找回特雷维尔家族的权势与财富,而我让自己继续留在德国吃苦,当时谁又能想到得到没过十年我就跟着路易十八打了回来,重新执掌了法国,而我的弟弟却必须为这个选择吃上三十年的苦头?吃了三十年的苦头之后,谁又能想得到他又时来运转,看到了波拿巴家族重新登上皇位的希望?夏尔,上帝的旨意神秘莫测,因此我们绝对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未来不管如何,我都会是波旁王族的忠心臣仆,这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后路。”
他的话满含着老人的感叹,带有一种看破世情的感怀。
最后他又苦笑了一声。
“也许是我平日里的表现太过于认真了吧,结果我的孙女,我唯一的孙女儿,却真正地成为了一个保王党,成为了一个效忠于政治信条而不是政治利益的狂热者……这真是上帝的残酷玩笑啊!”
夏尔也苦笑了一声。
一个姓特雷维尔的人,却成为了一个有政治信仰的人,这确实太过于讽刺。
不过,夏洛特浓厚的贵族特权思想,和强烈保守的政见,和她的个性也大有联系,也不能全怪特雷维尔公爵的伪装教育。
但是现在不是感叹这个的时候了。
“至少,您现在是承认我们这边的希望更大对吧?”夏尔直视着公爵,“那么,我认为我有权要求特雷维尔家族现在按我们这边的步调来走。”
公爵惊奇地看着夏尔。
夏尔毫不动摇地回视着公爵。
在夏尔坚定的目光之下,公爵又偏过头来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然后老侯爵点了点头。
“好吧,你想做什么?”公爵低声问。
“我想的很简单。”夏尔回答,“为了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利益,我必须阻止夏洛特-德-特雷维尔自行其是。我想我有这个权力。”
公爵沉默了。
“告诉我,我有吗?”夏尔加大了音量,又逼问了一次。
直到最后,公爵小小地叹了口气。
“好吧,您现在有。”(未完待续。。)




花与剑与法兰西 第一百四十章特雷维尔家族的几页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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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2年9月
法国-巴黎
特雷维尔公爵独自一人呆在自己的书房当中,他的心情十分阴郁沉重。
外面阴云密布,空气沉闷而又让人压抑,正如如今的法兰西。
时局越来越坏,暴民们越来越猖狂,到处都在动乱,而暴民们带给他的恐惧也越来越深。国王一家已经被暴民们挟持到了巴黎杜伊勒里宫当中,而原本定居于凡尔赛的特雷维尔一家,也不得不随着宫廷迁回到了巴黎。
原本在凡尔赛宫廷中混得顺风顺水,深得国王夫妇信任和倚重的特雷维尔公爵,发现自己在这种形势面前却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局面越来越坏。
就在前几天,公爵得知到了一个消息:在巴黎城外的一座修道院中,暴民们集中处决了160名不愿意宣誓效忠新政府的神职人员,无一幸存。
巨大的恐惧,让当时的公爵惊呆了,好久才恢复神智。
已经不能再拖延了。他作出了一个绝望的决定。
片刻之后,他的长子菲利普被他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里。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今年才18岁。少年人优雅俊秀的面孔上还带有一丝残留的稚气,但是多年的苦心教育,已经让他拥有特雷维尔家族之人所应有的沉静。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青年人还是不够沉稳啊,公爵在心里哂笑了一声。
“菲利普。你对如今的时局怎么看?”
终于得到了说话机会的菲利普,表情变得有些激动。
“爸爸,十分糟糕。非常非常糟糕。”
“回答正确,可惜没有奖励。”公爵半是自嘲半是讥讽地笑了笑。
而他的儿子就没有这份镇定了。
“爸爸,我们快跑吧!离开法国,”他有些急切地喊了出来,“现在已经有很多人跑了,我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不要慌。”他的父亲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保持镇定。“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有事要吩咐你。”
“您决定要跑了吗?”菲利普脸上闪过喜色。
“是的,”公爵点了点头。“我决定明天就让你和维克托出发,离开法国。”
少年脸上的喜悦瞬间变成了惊愕。
“您……您不跑吗?”
“不,我不跑,我也跑不了。我一跑就会被人发现。”公爵平静地回答。“所以我必须呆在家里,这样你们才有希望跑得出去,如果我们一起跑,那么我们谁也活不了。”
“父亲!”菲利普几乎是喊了出来,“那我们也不跑,我们要保护您到最后,如果谁要谋害您,那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让那些暴民等着看吧。我们特雷维尔家族的人也不缺乏勇气!”
“啪”
重重的一声耳光响彻了整间书房。
“蠢货!”公爵斥骂了一句,“你这种无聊的勇气除了让我们家族灭亡之外有什么用处?你以为我想死吗?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会让你们跑吗?”
挨了一耳光之后,眼泪从菲利普眼中流了下来,但是他没有哭泣,他硬直地站着,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着儿子脸上鲜红的掌印,公爵小小地叹了口气。
“菲利普,虽然很遗憾,但是以后特雷维尔家族的一切就只能交给你了,这么年轻就要让你担负这些,抱歉。”
菲利普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听着。
“如果你真有勇气的话,那就照顾好你的弟弟,我把他也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公爵继续着诀别之前的嘱咐,“你给我记住,世界上只有那些姓特雷维尔的人才是值得你珍视的,其他的人要么是可以利用的,要么是需要打击的,只有这么两种。人是不能一个人而活着的,我们家族对外可以什么都做,但是对内必须抱成一团互相扶持,这样特雷维尔这个姓氏才能历久不衰,这样我们才有机会享受到历代先祖们拼杀出来的荣华富贵。你要保护你的家人,你要对得起你的姓氏,明白了吗?”
泪水再度从少年的眼中涌了出来,他无比郑重地回答。
“爸爸,我会的,我会一辈子照顾好维克托的,只要我还活着。”
“好样的,我相信你。”公爵微笑起来,接着又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了,不要哭了!这点勇气都没有,以后怎么做大事?”
父亲的目光严厉而又温情——这两种情绪居然毫无矛盾地糅合在了一起。
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之下,未来的特雷维尔公爵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强自抑制住了所有的眼泪。他明白,从明天开始,自己的人生就要完全变了一个样,在未知的黑暗面前,他充满了恐惧和无所适从,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你们赶快准备一下,明天凌晨两点就出发,不要再耽搁了。”公爵镇定地发布着命令,“你去找一些平民的衣服,最好要破旧一点,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往东跑,只要跑出了法国国界你们就安全了。”
菲利普沉重地点了点头。
“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公爵再度重复了一句,“去收拾吧!”
菲利普机械地转过身去,然后慢慢地朝外走去。
“路易-菲利普这个蠢货还在上蹿下跳,他以为他可以利用这股烈焰将自己前面的障碍烧个干净,这个蠢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公爵突然斥骂起来。
他的儿子马上停下来,静静地听着父亲的最后教诲。
【这个路易-菲利普是指当时的奥尔良公爵。也就是后来路易-菲利普国王的父亲,他积极投机革命,把自己扮演成为了一个革命激进派。已经改名为菲利普-平等,并且还当上了法国国民议会的议员。1793年10月他被雅各宾派送上了断头台。】
“总有一天,这个蠢货也会被人送上断头台的,你等着看吧。”公爵的口吻当中充满了蔑视和讥讽,“他想要扮演一个革命者?呸,一条白狗想要扮演黑猫?亏他想的出来!菲利普,你以后一定要记住。再怎么改换门庭也好,你也是个贵族,是特雷维尔家族的后代。你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暴民,哪怕演得再像也一样,给我记住!”
特雷维尔家族对奥尔良家族的蔑视与不屑,从这一代人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第四代。乃至最后。
而就在特雷维尔公爵平静地走上断头台之后一个月,奥尔良公爵也被送上了断头台。
………………
1792年10月
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两个少年慢慢地朝前走着,他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走多久。
在之前,因为暴民们的攻击,他们的马车不得不被抛弃了,而带着他们逃亡的老仆人也不幸死于流弹。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路潜行。
他们困倦,他们疲惫。他们饥饿,但是他们没有停下脚步。
驱使着他们继续前行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念,往东走往东走,那里就会安全,至于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他们已经懒得去想了。
在多日的流浪之后,原本还算整齐的衣服,已经变得面目全非,是否还能够提供遮风保暖的能力已经很值得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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