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步步娇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楠木生花
“……我送秦师傅回来。“顾思源便把秦师傅回来一事说了出来。
“上回接到信,说是年后开春回来,到是提前了。“陈秀才略一沉思,倒有些迫不及待见到秦师傅。
“秦师傅思乡心切,紧赶慢赶,便提前回来了。“顾思源笑着道,”这一路又是水路又是陆路,十分辛苦,秦师傅回来正休息。“
意思是,陈秀才此时去见秦师傅不妥。
陈秀才没有问秦师傅为何去京师一去那么久,这其中的内幕却不是他一个乡下秀才能够知道的。方才顾思源说秦师傅思乡心切,他却知道,这里本不是秦师傅的家乡。秦师傅的家乡在扬州,他记得大概十年前,秦师傅才忽然来到这里。
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一位花甲老人将他乡认作故乡,却是他不了解的。
陈雪娇仔细打量了一番顾思源,他的个头倒是比去年蹿高了一些,只是更瘦一些。一张白净的脸。即使笑时依旧显得疏离。
到底是大家出来的子弟,脸竟然这样白净。陈雪娇在心里感叹,在看看陈齐安。她还是觉得经过了风霜雨雪击打的黑脸好看。
陈雪娇在打量顾思源,顾思源却也在打量她。
陈雪娇穿了一身淡绿的裙子,桃红色的上衣,上头绣着一骨朵一骨朵的花瓣。脖子上挂着一把金锁,直垂到胸口。漆黑的长眉入鬓,双目黑亮亮,脸盘子比去年大了些,去了黄气白玉盘也是。嘴角弯弯的。
见顾思源朝她看来,陈雪娇歪头打量了他一会子,侧着脸一笑。露出两颗雪白的小虎牙出来,拍拍手一笑:“你怎么比去年瘦了。脸还这样白。“
这话一出,李氏便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话要是平时说无所谓,可人家顾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大户人家最讲究一个规矩,岂能容忍一个小姑娘对公子的相貌指指点点。
陈雪娇悄悄吐了个舌头。
顾思源低下头喝茶,他还记得去年的陈雪娇是个瘦弱的小女孩,枯黄的头发扎了花苞头,没想到一年多的时间竟猛然抽条长得这样高这样大了,只是性子还是那样顽皮,脸不知为何竟然烧了起来,咳嗽一声假装被水呛住了。
上回在彭王府门口的戏台前,拥挤的人群众,看到的便是她了,只是当时不方便上前相认罢了,他看到她满身绫罗锦缎,还以为认错了人。
看来,这一年他们生活的很好。
“外头这样冷的天,在怎穿这样少的衣裳?不冷吗?“李氏便笑着问顾思源。
这时候,陈雪娇也注意到了,顾思源身上的衣裳料子是上等的料子,还绣着闪缎和金丝线,做工也无比精致,就是太单薄了些。
腊月天这样冷,别说夹三层棉花的棉袄了,就是穿着羊皮大氅,大清早的天,经了冷风,都会受不住。
“多谢婶娘关心。“顾思源言谈间称呼李氏为婶娘,去年跟着私塾里的学生称呼师母,今年关系倒是又进了一层,“我是故意穿的少,穿暖和了整个人便没了精神气,穿的少才有精神气念书写字。”
陈雪娇听了这话心下想笑,念书、精神气和穿得多穿得少有什么关系。不过想来确实是他心里头的真实想法,并且付诸行动,否则以他这样的家世,怎么可能穿这样少。
“话虽这样说,可也不能冻着。这大冷的天,万一冻着了,写字念书都打颤。”李氏看向顾思源的目光就有几分慈爱,见他一个富贵家的公子,倒也一心向学,心下颇为欢喜,嘴里说着话,便起身去了里间,将给陈齐安新作的一件羊皮大氅拿了出来,“你既然喊我一声婶娘,我就算是你的长辈,不能看着你挨冻,来,把这个穿上。”
顾思源见那羊皮大氅,虽然不是最好的料子,做工不是那样精致,但也是新的,便连连摆手拒绝:“感谢婶娘的一片好心,这大年节的,我上门本来就是叨扰,怎么能要婶娘的东西。”
李氏一向心善厚道,最见不得人受冻吃苦,将大氅硬生生推进顾思源怀里:“你还给我客气,八月节、端午节,你大老远的从京师递来礼物。你上门我高兴都来不及,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来我家不兴说这样客气的话。就是你娘知道你在外头受了寒,不知怎样心疼呢。”
见李氏提到亲娘,顾思源心下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旁的话出来,只得将那羊皮大氅套在身上。
他们说了一会子话,顾思源以要请教陈秀才学问为由,和陈齐安一道被陈秀才领着去了里间专门的一间小书房里。
眼看就到了年三十,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情没有忙完,李氏便带着陈雪娇、陈雪如、静好忙碌起来。
年节下,家家户户都是大鱼大肉,陈家大房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平时在饭食上便比庄家人吃的好些,到了年下,更是吃的丰盛。
屋檐下吊着猪肉、羊肉、鸡鸭鹅,随吃随取,每顿不是有鱼就是有肉,在不济还会烧几只鸡蛋。
这样吃下来,陈雪娇的脸圆了一圈。鼓鼓的更加可爱。
李氏站在屋檐下。正在盘算着留顾思源吃饭,见陈雪娇站在身后,便和她商量做一桌什么样的席面好。
“娘。这大冷的天,咱们从镇上订一桌席面,在烧几个素菜,又体面又好看。”陈雪娇就提议。
李氏听了大腿一拍。喜笑颜开道:“这个主意好,就是订一桌席面给顾公子吃也不为过。他对咱家不错。虽然就去年秋天见了几面,但人家是个讲究的人,也没有那富家子弟的习气,年节啥的都给咱们带东西。”
陈雪娇便把石头叫来。从屋里拿了几两银子出来,吩咐他:“去清风庄叫一桌上好的席面过来。”
陈齐平正团着手从屋里出来,听说石头要去镇上订席面。跑到陈雪娇和李氏面前,仰着一张小脸笑嘻嘻地道:“我想吃面皮汤。”
家里人都爱吃面皮汤。镇上每隔几步距离就有小推车叫卖面皮汤的声音,有的是拿大骨头烧的烫头,有的是拿鲜活鱼骨做的底料,还有是片上羊肉片脆骨头做浇头,也不贵,十文钱一大碗,上头撒上芫荽沫子,罗卜丝儿,秘制辣椒油,一碗下肚,浑身都透着舒坦劲。
家里日日大鱼大肉吃腻了,陈雪娇和陈齐平想到一块去了,想换换口味吃点小吃。
面皮汤便是最好的调味小吃,且家里头从陈秀才往下,人人都爱吃。
“行,你个小馋猫,让石头给你带来。”陈雪娇想了一想,扬声告诉石头,“买四大碗面皮汤,在买一摞烧饼,就买李老头的烧饼,他家的最劲道。”
石头答应了一声,换了鞋就要出门。
又被陈雪娇唤回来:“你拿咱们家自己的食盒去,用咱们自己带的碗,我的那一碗多加点辣子油。“
齐平缠着李氏要跟着石头一起去。
“不许去,外头冷,路湿滑,万一冻着就不好了。”李氏心下偏疼小儿子,怕年下镇上人多,别被拍花子拍去了,只不许他去。
见缠不过齐平,便叫石头在给齐平捎带几串糖葫芦。
到了晌午,清风庄便送来了席面。陈雪娇叫的是六两银子的上等席面,有鸡鸭、有羊肉猪肉,连冬日里不常见的河虾和鱼也有两样。另外还有不少点心,糯米糕、油炸酥果、玫瑰脯子、鸡油松子果饼,顾思源只觉得这一顿太过于奢侈,连连道谢。
陈秀才摆摆手:“咱们有缘碰上了,我在不做个好东道,人家还当我是个薄情寡义的,岂不是让人戳了脊梁骨骂,你先吃,回头在叫一桌菜品和酒,送到秦师傅那里去。“
顾思源心里头只觉得不好意思,拿起筷子却不去夹那鱼虾大肉,连那果子也不吃,只因俱是猪油或者鹅油过过的。
“思源兄,你尝这个鱼,冬天的鱼很难得。“那鱼是凿了冰,从水底下捞出来的,清风中的苗大厨使出了一身本事蒸了这鱼,不过油不放佐料,只用花椒水和姜汁沾着松叶酒上火清蒸,一块一块的鲜美的掉了舌头。
顾思源听了浅浅一笑道:“家母今年八月过世,我只吃些清淡的。”
陈齐安不想竟然戳了顾思源的痛处,讪讪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思源却笑着道:“我发了愿心吃三年素。”
陈秀才一听,忙隔了窗子叫李氏炒几个素菜上来。
石头到了锅屋,将顾思源丧母一事提了提,李氏便红了眼圈感叹:“我说他怎得穿这样少,但凡家里有个娘在,也不能看着他受冻。”
陈雪娇也在锅屋帮着李氏择菜,便也跟着感叹了一回。
怪不得他这样瘦,眉眼之间俱是淡淡得疲倦,没有了去年得那份光彩,原来是失去了母亲。
李氏因着心里头怜惜顾思源没了娘,狠狠下了一番功夫炒了三个素菜上来,有鲜嫩的青豆炒木耳、莲藕拌花生、温火煨芋头。
素菜端上去,顾思源道了声谢,举起筷子便夹了几口,粗茶淡饭犹如餍甘饫肥。
陈雪娇等女孩儿却没有入席,捡了几样菜在屋子里吃。石头买了一锅面皮汤,陈雪娇先盛了两碗让送到席面上。
“这是二姑娘送来给大少爷和小少爷吃的。”陈齐安见席面上有面皮汤不觉就问哪里来的,石头便说是陈雪娇送的。
“这个好吃,只怕思源兄没有吃过。”陈齐安说着,便又拿过一只干净碗,倒了一半给顾思源,还不忘说,“没有一点荤。”
顾思源便将大半碗面皮汤吃了,因着这碗汤,话匣子便打开了,将那一路上送秦师傅过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一顿饭一直吃了三个时辰才散。
顾思源便告辞,陈秀才恰好也要去看看秦师傅,便同顾思源一起出了门去私塾。
刚一出门,便迎面碰上陈雪娇,只见她一双黑亮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陈雪娇是给柱子媳妇送窗花刚回来,见到顾思源和陈秀才并排出了大门,晓得是去私塾。
他方才在屋里吃饭,便听到陈雪娇姐妹俩的笑声、打闹声。他自打出生便不曾到市井人家,自小长在顾家大宅门里头,先前只以为满天下的人家都和他们顾家一样,晨昏定省,食不言寝不语,行一步动一步全都有礼数可循。
自打去年出了京师,来到民间,特别是见了陈雪娇一家,才晓得这才是活生生的生活,心里头竟然不由得羡慕起来。
陈雪娇回到屋子里,李氏早已经将炭盆多加了炭火,满屋子暖烘烘的。
秦师傅回来,少不得他们这边要忙碌一阵,李氏已经在筹备着送礼的事情了。
眨眼间便到了年三十,苦了这些年,一直到今年,家里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年三十早上,天阴沉沉的又要下一场大雪。
陈秀才写了大红的春联,一大早,陈家便贴上了窗花、春联,处处透着喜庆,连屋檐下的两只大红灯笼都燃上了。
“呆会我去私塾,请思源一起吃年夜饭。”陈齐安贴了春联,一双手冻得通红,哈一哈气,笑着同李氏说。(未完待续)
田园步步娇
田园步步娇 第三百零六章 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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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徐州府的雪比往年都要下的稠和密。
陈家这边刚贴上春联,又一场雪便又落了下来,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不到一个时辰,积雪便没到脚脖子去。陈雪娇穿着羊皮造的靴子跑到外头和陈雪娃、陈齐平一起在玩雪。昨天晚上,李氏烧了一大锅开水,陈雪娇和陈雪如、静好洗了澡、洗了头,干干净净的迎接新年的到来,此时头发上散发一股子淡淡的桂花清香。
他们三个在打雪仗,陈雪娇团了一大团雪朝陈雪娃掷去,脸颊手指都叫冻的红透红透。在自家门口玩的不过瘾,陈雪娇提议来到小淮河边去玩,三个人便带了斗笠去了河边。小淮河上结了厚厚一层冰,此时已经有人下去滑冰了。远处,还有人凿了冰窟窿,在抓里面的鱼虾。
雪越下越大,远处白茫茫一片,河岸上的桥都叫大雪覆盖住了。
来到小淮河边,陈雪娇不禁想到了赵一鸣。还是腊月中旬见的他,他来给陈雪娇送墨刻本子,也是这样的大雪,他在大雪中对着陈雪娇笑,还说等到了正月十五那天,给陈雪娇雕个冰灯出来。
不晓得他今年新年过的怎么样,陈雪娇家给绣坊的女工发放年礼,赵一鸣的娘自然是头一份,想来他们家会过一个殷实的年。但也是赵一鸣的爹死后的第一个年,想必丰足中也会有几许遗憾。
陈齐平团了一大团雪球,趁着陈雪娇发愣的瞬间,掷到她身上,早上新换的一件新袄裤滚满了雪,幸亏脖子裹得严实。雪才不曾钻到脖子里头去。
陈雪娇在打雪仗上头却是吃不了亏的,赶紧弯腰团了一大团雪球,朝齐平丢过去。齐平笑到了河对岸,和对岸的孩子们一起混打起来。陈雪娇和陈雪娃以及村子里其他女娃儿,站在河的这一边,两队人便隔着河道打起雪仗来,他们把雪团得孩子得脸那样大。使劲得朝对岸掷去。有的人小使不上劲,扔到半途就掉到河里,还有那劲头使大了得。扔到人家得房檐上,惹的家里的大人伸出头一顿笑骂。那骂也是虚张声势的,并不是真骂,他们自家孩子也都在打雪仗呢。
因为新年。大家的脾气都变得温和了。
忽然一个雪球掷来,打在陈雪娇的身上。溅起的雪花模糊了陈雪娇的眼睛。陈雪娇一发狠,顾不得擦额头上眉毛上的雪,团起一只大雪球,便朝河岸掷过去。
只听那边一声惊慌失措的大叫声。倒像是陈齐平的声音。
陈雪娇心下慌了一跳,只怕方才她那一使劲,将雪团子打在陈齐平的脸上了。乡下孩子皮实。俱不怕摔打,特别是打雪仗的时候。你掷一团过来,我扔一团出去,常常不是打了身子便是打了腿,好在冬天都是穿得厚棉衣,打在身上不觉得疼。可打在脸上就不一样了,在皮实的孩子,脸若是被雪团击中,也会疼得招不住。
听齐平叫这样大声,陈雪娇就以为是打到他的脸了,方才她使出那样大的劲,团了那样大的雪团,打在齐平的脸上,可有得疼了。
便急急忙忙穿过桥,跑到对岸,因为雪下得密集,也没有注意齐平身边的人,便一把扯着齐平的手问:“我看看打到哪里了,脸没事吧!”
陈齐平的脸被陈雪娇一揉搓,使劲从陈雪娇的腋窝里钻了出来,仰着脸道:“二姐,你没有打到我,你打到思源哥哥了。”
陈雪娇这才看到顾思源,就站在陈齐平身后,正用手捂着脸,呲了牙,一张俊脸扭曲成一团。
饶是这样,茫茫大雪中,依旧显得长身玉立。他今儿倒是没有穿的少,外头套着李氏送的羊皮大氅,脚上穿着厚厚的鹿皮长靴子。
“还不道歉,方才你那雪球那样大,打到脸了。“陈齐安站在顾思源身边,一脸焦急。
陈雪娇自知理亏,朝顾思源福了一福,不好意思地说:“是我大意了。“
心里却颇为不平,茫茫大雪又看不到人,谁知道他这样巧撞上去了,雪球又不长眼睛。
“回头到家里,让娘煮两个鸡蛋滚一滚便好了。“有时候陈雪如和静好熬夜绣花,早起眼睛肿了,李氏便煮鸡蛋给滚滚。
陈雪娇只当这砸伤的和熬夜敖红了眼睛是一样的,便说出用煮鸡蛋滚滚之类的话。
顾思源嘴巴抽了一抽,朝陈雪娇望去,见她一脸丝毫没有愧疚,反而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头上的银簪子上有一对银蝴蝶,笑起来,蝴蝶翅膀一颤一颤。
“无妨,无妨。“顾思源揉了揉脸,脸上被揉的越发红了,还笑着同陈雪娇说,“我好几年不曾打雪仗了,方才也怪我,见那样大的雪球滚来,想劈手去抓,倒是砸到了脸上。”
就听到张氏喊陈雪娇和陈齐平的声音。
“哎。“陈雪娇和陈齐平答应了一声,四个人便离开了河岸,踩着雪一路向前,雪已经没过脚脖子。
乡下人家过年气氛很浓,将将暮色四合,各处已经响起了鞭炮声,空气里都是浓郁的烟灰香气。
顾思源打小金食玉粒的吃着长大,这还是头一回在乡下过年。
村子里热闹生隔的很远便已经炸开了锅,家家燃起炊烟,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香味,这大冷的天,还有的大门敞开来,炭火烧的足足的,摆了饭桌子,点起了铜锅,就对着雪在涮肉。
经过一户人家,男主人正端了酒杯在喝酒,身边缠着两个小儿女,里间女主人大叫一声端饺子,那个梳着总角辫的男孩便起身去里头端盘子,男主人笑呵呵的拿了一双筷子朝酒杯里一涮塞进小女儿嘴巴里,小女儿嘴巴一碰咧开嘴皱着眉头便要哭,那女主人从屋里听得动静,便端了一盘饺子出来,叉着腰就呵斥男人没心没肺给闺女喝烈酒。
男人回了嘴巴。女主人搁下盘子,挽起袖子,便要拎着男人的耳朵,男人笑嘻嘻的朝女主人拱手作揖。
一对儿女便围着桌子在笑一会,闹一会,也不用筷子,伸手便朝盘子里的饺子抓去。
顾思源顾不得脸疼。竟然看呆了。
这样活色生香的日子。这才叫居家生活,哪里像自家,外头看着一团锦簇。其实里头每天斗得风涌云起。旁的不说,只说自家爹,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便足以令人想逃离。
陈雪娇看到顾思源眉间有郁色,便猜到他这是触景生怀了。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此英俊的小少年,有了心事。在作出一副成熟冷漠的样子,心思却藏都藏不住。
她前世也看过宅斗的书,想来豪门大族里头的弯弯绕绕很多,哪里像乡下这样简单的生活。
陈家在茅山寸算是最不平静的大院。因为有陈老太太的骂声、吵闹声,可她那心思都是摆在心里的,最毒的计谋也只不过是让李氏改嫁和给齐安下咒。
“咱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这样。“陈雪娇轻轻地说。”但是乡下人家也有乡下人家得苦恼,真没有烦恼。那只有天上的神仙知道,可咱们又哪里知道神仙苦恼不苦恼。“
顾思源听了这话,抬起头看了看陈雪娇。见她娇俏的扭过身子,从雪地里快速的穿过桥,头上的银蝴蝶颤颤的欲飞。
“雪娇,吃点呀,刚出锅的饺子。”方才那叉腰的女主人,见陈雪娇打她家门前经过,开口热情的招呼。
“不了,秀莲嫂子。“这媳妇也在陈雪娇家上工,她做不来细活,却手脚有力气且干净,陈雪娇便安排她烧火,别看她长得不好看五大三粗,可招自家男人宠,整个茅山村,她最先戴上金戒指,手指头勒出一层层肉出来,陈雪娇想了一回。便笑着道,”我娘也正在包饺子呢。“
夜幕降临,陈家大院门口挂上了两只大红灯笼,大蛋正爬了梯子,在点火。
这大红灯笼自然是陈老爷子掏钱买的,陈老爷子讲究面子,每年除夕门口的大红灯笼都是长夜不熄灭。
陈雪娇等人跨进了院子门,北厢房屋檐下不像往年只点两只大红灯笼,而是点了一排大红灯笼。
里头的蜡烛已经点燃,暖暖的红红的光透了出来,氤氲一片。
陈雪娇喜欢这样喜庆的红灯笼,觉得这才是过年该有的热烈气氛。
顾思源心里头一片黯然,他想起了顾家大宅,此刻只怕也燃起了大红灯笼,只不过,他娘的院落只能凄冷一片,而自己的爹近日却不知道留恋在哪个姨娘房里。
外头的鞭炮声更加热烈。
今年陈雪娇家买了不少鞭炮,韩家还给送来不少烟花。
石头已经准备好了火镰,时不时跑出来放上一挂。见陈雪娇、陈齐平、陈齐安回来了,愈发兴奋,笑着道:“我已经把烟花都搬出来了,这烟花好,在空中能开出各色花朵。“
大家听了都很好奇,尤其是陈齐平,直嚷嚷晚上怎么还不到。
陈齐安带着顾思源进了屋里,将毛巾给他敷面,顾思源连连摆手:“哪里就那样娇贵了。“
只能外头一声巨响,却是陈雪娇带着陈齐平在放炮仗。
“怎么不炸死。“陈老太太正在亲手准备年夜饭,刚好打院子里经过,那炮仗声吓了她一跳,忍不住冲着陈雪娇的身影骂,”一个小丫头,疯疯癫癫没个正行。“
陈雪娇又放了一挂,冲陈老太太道:“大过年的,奶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陈老太太翻翻白眼,陈雪娇也不去理会,自顾自的放炮仗。
她知道陈老太太心里头正难受,老二一家在徐州府不回来吃团年饭,老四自然跟着不回来,他们大房一家早都说好了自家单独过年。如今上房,只有陈老爷子、陈老太太二老,加上三房一家、以及四方张氏、大蛋、二蛋、三蛋。
这对于一向喜欢掌控陈家大院的陈老太太自然感到措手不及,心里头不痛快。
陈老太太不喜欢听响声,按照她的说法,除夕放炮仗炸的人耳聋,除了是必要的两挂鞭炮,她从来不让孙子玩炮仗,有时候陈齐平和大蛋偷偷捡了炮仗玩,都会被她骂个狗血喷头。
今年则不一样了,大房这一股人已经起来了,再也不受上房控制了,虽然陈老太太对他们的行为不满,但也只在背后抱怨几句,却再也不敢扬着嗓子骂了。
天已经黑透,李氏在屋里带着陈雪如、静好在包饺子。
陈雪娇迫不及待的让石头将烟花打开,捡了一挂牡丹花样的拖到雪地里,她跃跃欲试,亲自点火。
“彭“的一声,烟花升上了天空,炸开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牡丹花,在暗夜里格外璀璨。
就听到不少孩子在欢呼,这是村里头一遭放烟花,以前在在镇上见过。
一会的功夫,村子里许多半大毛孩子都聚集在陈雪娇家院子门口,好奇的张望。
陈齐平见状,也拖出了一挂出来,这次放的是一大朵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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