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飘红楼
谢宛飏听她这么问,怕她想赶他走,讪讪一笑露出两颗虎牙,说道:
“你一个人带他们过生日多冷清,只会让他们的心情更不好。好歹我也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过来陪陪他们,他们也会开心点。对不对大兔二兔,谢叔叔陪你们过生日。开不开心?今天不管你们想要什么,谢叔叔都会买给你们哟!”
二兔嘻嘻笑道:“和娘说的一样,娘也说今天可以买平常想要的。”
谢宛飏微怔,看了冷凝霜一眼,笑道:“你娘只肯给你买一样吧,叔叔可是什么都可以买给你们哟。”
双胞胎顿时兴奋地欢呼起来。
冷凝霜无奈地说:“什么什么都可以买,别把他们宠坏了。”
“他们才四岁,正是该被宠坏的时候,你别那么严苛嘛。”谢宛飏摸着大兔毛茸茸的圆脑袋,笑嘻嘻道。
二兔频频点头。对于他的说法表示赞同。
冷凝霜无语问道:“你点什么头?”
谢宛飏噗地笑了,给二兔夹了他的小胳膊够不到的菜。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冷凝霜问。
“我见你家没人,绿云去了学堂又听说他们中午时请假了。我就猜到你们肯定是过来吃饭了。”
“要不要再让他们上几道菜,我请!”
“不用,我吃过了。”谢宛飏见她肯关心他,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夹了一筷子鱼放进她的碟子里。“倒是你,别只顾着孩子,多吃点,你吃的太少了。”
冷凝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隔壁雅座内食客们的谈话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总之呀,晋国的新皇帝可真他妈的好命!你们想啊,从小因为身子弱。被送到南岛上疗养。结果就他疗养的这段工夫,排在他前面的六个皇子全死了,就剩他一个了。偏偏老皇上病重的时候,他的病却好了,被召回宫里。不到一年老皇帝就驾崩把皇位让给了他,全天下还有比他更好命的吗?!”
“这也太巧了吧。总觉得像背后有点什么阴谋似的!”
“管他什么阴谋阳谋,人家现在是皇上!不止这些,我告诉你们,那新皇帝的凤贵妃长得可好看了!当初新皇帝还是太子时,以正妃之礼纳了华三小姐为奉仪,当时那排场,整个长安城万人空巷,那十里红妆的派头!虽没看太清,但风一吹起轿帘子,那身段、那美人儿!
啧啧,不愧是长安三大美人之一,那叫一个漂亮!皇帝也漂亮,我看见了,一身大红去迎亲,春葱似的,比女人还好看!不过那晋国皇帝也怪了,这样的美人儿居然只给了个贵妃份位,应该当皇后才对呀!”
“我听说,虽然晋国的皇后历代姓华,可近几年华家和皇家的关系日益恶化,晋国皇帝此举说不定是为了给华家一个警告。”
“原来如此!”
“我是不知道什么警告不警告的,不过那晋国还真是个出美人儿的地方,不论男女居然都水灵灵地漂亮!”
……
冷凝霜旁的话全没听清,她只听见了“凤贵妃”那三个字。一瞬间,仿佛全身的血液冷却至冰点以下,声音刺耳地凝固起来。
她的耳朵在嗡嗡作响,胸口处被一团巨大的海绵塞住,酸涩裂痛得不得了。大脑早已一片空白,似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她只觉得自己因为血液的缺失,整个人惨白无力到开始瑟瑟发抖。
手中的筷子一个没拿住,啪地掉在地上。她捂住额头,精神恍惚,仿佛灵魂已经脱壳而去,身体虚软得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似的!
“娘!”双胞胎见她呼吸急促,脸色青白,吓坏了,害怕地叫道。
谢宛飏也唬了一跳,慌忙走过来蹲在她面前,关切地看着她,问:
“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夫人。”云蔷身形如鬼魅地飘到她身侧,担忧地问。
谢宛飏更是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他们这三个护卫也来了,却坐在隔壁桌。
冷凝霜按住跳得飞快的心脏,努力定了定神。现在不是混乱的时候,今天是双胞胎的生日,她不能让孩子担心。
顿了一顿,她抬起身子,勉强镇定地微微一笑,对谢宛飏道:
“没事,只是有些胃疼,你帮我照看下孩子,我去净手。”
说罢。转身下楼去了。
冷凝霜并没去茅房,而是走到聚福楼后院,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背靠在墙上,仰起头长长地深吸了口气,努力把紊乱的心跳平息下去。
停顿了片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混乱的反应十分可笑。
门当户对、政治联姻这样的词她知道的还少吗 ,既然他是回去继承皇位的,势必就会发展到要选拔秀女、填充后宫,与官宦家的女子联姻。她干吗要在听到那个消息时那么惊讶啊?!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居然以为纵使是一国之君也应该从一而终?!
别说是皇帝,就连上辈子她一个女人,在事业的最鼎盛时期。同样是后宫一打。
坐在那个位置上,怎么可能守得住本心。就算真的守得住本心,只怕所处的环境也不会允许。这不是在找借口,而是残酷的现实。
她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她到底在奢望什么呢。他根本不可能再回来和她继续过平凡的日子,而她自然也不可能去给他当个傻了吧唧的妃子……
明知道事实就是这样,事实已经很清晰地摆在眼前,可是她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闷呢,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狠拧着她的心脏,似要她的心脏碾碎了似的……
有这种感觉的自己简直愚蠢透顶!
她仰起脖子。抻直了气管,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属于古代的、清新微凉的空气。
这一刻,她才最最清晰地意识到。之前她一直混混沌沌,不愿意往这上去想,可是现在她知道了,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了一个失婚的……弃妇……
突然觉得有点悲哀,上辈子都是她甩男人。这一世身经百战的她居然让男人给甩了!
悲哀与凄凉感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转化为火大!
她才不会像个可怜的女人一样哭成疯子,用力将胸口的涩痛感捶下去。转身,往回走。
始终守在不远处的云蔷见状,迎上来轻声道:“夫人……”
冷凝霜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语,进去了。
云蔷深深地望了一眼她的背影,迈开步子跟上去。
回去时,谢宛飏已经为她叫了一壶暖胃的姜茶,两杯喝下去之后,胃里暖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吃过饭,一行人去东安街。
谢宛飏很神勇地抱起双胞胎走在前头,他们要什么就给他们买什么,让跟在后面的冷凝霜连想兑现承诺的机会都没有。
钟良三人远远地保护在后头,望着前面其乐融融地四个人,雷电伤脑筋地挠挠后脑勺:
“总觉得那画面有点融洽过头了,皇上可是让咱们好好保护夫人。”
云蔷突然冷哼一声。
雷电疑惑地问:“云蔷,你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好像就在生气。”
云蔷不答,半晌,才低沉着嗓音不屑地说了句:“男人真恶心!”大步走了。
“嘿?这是什么话,你自己还不是男人?钟良,云蔷又在发什么神经?”
钟良不答,不是正经问题他向来不回答。
早春时节,清澈的河水平如宝镜,倒映着蓝天白云,青山绿树,美不胜收的天然景致,让人仿佛走进画中。
冷凝霜之前答应过今天会带双胞胎坐船,然而谢宛飏跟来了,他也不问她就直接做主,让绿云租了一艘极大的游船,命船家划到河中央,带着孩子钓鱼玩耍了一个下午。
冷凝霜不得不承认,男孩子和男人似乎更能玩到一起去。
孩子还小,很快就玩累了,冷凝霜抱他们在船舱里午睡,望着二兔那张和白兔极为肖似的脸,内心烦闷,让云蔷看着孩子,自己走出船舱,坐在船舷,望着远处的太阳吹风透气。
然而,谢宛飏缓步走来,坐在她面前。
霜暖 第三十三章 诉情,大兔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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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微怔。
谢宛飏眺望远处,午后的阳光热烈地照射在碧绿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如撒下一大把金子一样,顿了顿,微笑道: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
“唔。”她目视远处青山,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霜儿。”他突然低声唤了句。
冷凝霜愣了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宛飏已经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这么叫你怪肉麻的!”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会儿,扬起的唇角慢慢收回。他用一双灿若星辰的眼深深地望着她,内里闪动着满得几乎要溢出来的复杂情愫。
阳光从斜对面打在他的脸上,似为他镀上一层金光。她觉得有点晃眼,看不太清他上半脸的轮廓,却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眸子异常璀璨,如两颗熠熠生辉的黑钻石般闪亮。
他似忐忑地沉默了一阵,忽然鼓足勇气,一把握住她的手!
突如其来的举动,那感觉就像是有个人忽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打劫似的,把冷凝霜吓了一跳。
“我喜欢你。”他锁视住她,满脸认真地说。
冷凝霜愣了一愣,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淡淡回答:“我知道。”
掌心蓦地一空,他的心脏也跟着空洞起来,撇开眼,沉声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只是想郑重地说出来。现在说这些是有点卑鄙,但他已经走了快一年了。我虽然不太清楚,但我查到了,当初来找他的那两个人是晋国人,一个姓慕一个姓兰,全部是晋国的士族姓氏,能被他们奉为主子……
他摇摇头说:“我不想再知道更多。但至少这是我的感觉,我觉得即使他再回来,也不会是原来的他了。更何况,也许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不见一丝波澜,让他的脸色微微窘迫,低下头,顿了顿,重新鼓足勇气,望着她墨玉般的眼。认真地说:
“如果你愿意,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我会把大兔二兔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我是看着他们出生长大的。我一定会将他们视如己出。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即使是与他为敌。只要你愿意,我会好好照顾你,绝不放开你。也绝不会像他一样,让你感到失望。”
冷凝霜看了他一阵,忽然噗地笑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这话怎么像个山娃子说出来的,也忒返璞归真了!
谢宛飏觉得被她嘲笑了,有些生气地说:“你别笑。我是很认真的!”
“你已经有妻子了,还有一个病怏怏的小妾,我虽然一直知道你对我有好感。但我没想到你会说出来。”冷凝霜笑道。
“我和镜儿是因为你,关系才逐渐好转,但即使好转了,我和她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更像朋友。如果你答应。我会出谢家一成股份与镜儿和离,迎娶你做正室。并再不纳妾。”
以现在谢家的产业,一成股份足以让徐镜儿成为江南省首富。
冷凝霜啼笑皆非:“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呀,甘愿下这么大工夫?”
谢宛飏听她这么问,一贯轻浮孟浪的脸上居然难得一见地浮起两团浅淡的红晕,撇过脸去,有点说不出口却又想表达给她听:
“因为你眼里看到的只是我,能把我和平常人一视同仁,不带一点算计和嫉妒地对待,没有畏惧,能毫不顾忌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可能不明白,我却知道这是多么难能可贵。和你相处是一件舒服放松的事,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
他呵地笑了:“你真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明明拥有很强的经商能力,却掩藏在内心深处,甘愿只做一个平凡的农妇,守在一个农家小院里无欲无求,做事只是因为突发奇想的兴趣。能活得这样自由洒脱,也是我羡慕的。
我喜欢看着你,无论是生气、微笑还是面无表情,我都喜欢看。我想守护你的这份洒脱和自由,所以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让我每天看着你,我就很满足了。如果你能对我开心地笑,我会更开心。”
冷凝霜静静地听他说完,才扶额笑叹道:
“真没想到,你的感情还真单纯呐!”
顿了顿,她抬起头,眸光含笑地望着他,轻声说:
“我听出来你是认真的,所以我不会去否定你的感情。但你选错对象了,我虽然也有女人的虚荣心,却不会因为有男人说喜欢我而感到高兴。”
谢宛飏心脏猛地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眼眸瞬间哑了光彩。
“喜欢等于消耗,消耗等于沉重,过去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消耗感情。这辈子喜欢上他一个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无法回报你。”
她平淡的语气让他忽然觉得心脏很痛,胸口处闷得仿佛被压上一块巨石,一瞬间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忽然激动地一把握住她的手:
“我不要你回报我,我只要有你在身旁就很满足了,你可以不用回报我,只要我对你好就行了!”
“你不求回报的感情太沉重,会让我觉得很累。”她淡淡说。
谢宛飏闻言,脸色彻底灰败了下来。明明仍旧是那个衣冠楚楚的佳公子,却给人一种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般难堪又狼狈的感觉。
他垂着头,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捂住眉心笑出声来。明明想很爽朗地笑出来,却连他自己都觉得,他的笑声凄凉悲哀得不得了。
“你真是个冷酷的女人!”他满腔沉重地摇着头,笑叹道。
他笑了一会儿,才勉强将波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轻松地说:
“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好。”她点头回答,与他一同望向远处的斜阳。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用蚊子似的声音对着前方轻声问了句:
“……如果没有他。你会选择我吗?”
“不会。”她干脆地回答。
一瞬间,谢宛飏的心脏冷如冰。
她身上的味道清淡温和,却让他感觉到一阵血液凝滞般的寒凉。
“骗骗我也好嘛!”良久,他尴尬地轻笑道。
“所以说你选错对象了。”
“真无情!”他似嗔怨似释怀地轻笑了句,扶着栏杆,懒洋洋地把头靠在上面,却闭上眼睛。
金色的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暗影,暗影里藏着晶莹……
夜色如水,明月如霜。
冷凝霜歪在床上,手里摩挲着成亲时那件由他亲手绣制的大红嫁衣。这是刚才整理衣柜时找到的。过了六年,依旧鲜艳如新,红彤彤地鲜亮着。甚是好看。
那场简单而朴素的婚礼,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却总是让她常常回忆起。
听说,他曾一身鲜红地以正妃之礼去迎娶另外一个女人;听说,那个女人是长安城三大美人之一……
就算是那样。她又想怎么样?
她到底在想什么呢?!
捂住额头,她沉重地叹了口气。
这样混沌迷茫的自己,她忽然觉得很讨厌!
就在这时,东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似的嚎啕大哭声,二兔的嗓音恐惧又慌乱地响起:
“娘!你快来呀!大兔他……呜呜……娘!”
冷凝霜的心里咯噔一声,被他的嚎哭吓得脸色一青。慌张地跳下床,趿着鞋一路小跑冲出房门来到东屋,眼前的情景几乎把她吓呆了!
室内一股难闻的馊味。大兔穿着小睡衣、赤着脚站在地上,弯着身子吐了一地。衣服前襟上沾满了秽物,红得不正常的小脸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布满了汗水。明明胃里已经吐空了,却还是在不停地干呕。他抱着小肚子。仿佛那里很痛。
二兔急得满头大汗地站在他身旁,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咧嘴哭得更厉害。
冷凝霜被唬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拉过大兔,摸摸他的额头,竟滚烫着!
大兔呆着一双大眼睛,无神地看着她,可怜巴巴地说了句:
“娘,难受!”说着又低下腰,搜肠刮肚地大吐起来。
冷凝霜被他这么叫了一声娘,心如刀绞,脸色惨白地端水给他漱口擦嘴。
云蔷听见动静急忙奔进来,见此情景也吓呆了,慌张地问:
“夫人……”
“快去叫雷电备马!”
云蔷机械性地点着头,转身跑出去。
冷凝霜把大兔弄脏的睡衣脱下来,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小袍子裹在他身上,抱起他,一边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一边声音微颤地道:
“大兔别怕,娘这就带你去医馆!”
村里也有郎中,可小孩子生病,她不放心给赤脚郎中看,还是先去镇上找何郎中安全一点。
云蔷跑进来道:“夫人,雷电去备马了!”
冷凝霜一边跨出门槛,一边忙乱地吩咐:
“你在家看着二兔,我带他去医馆。”
话音未落,二兔哭着在后面喊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冷凝霜厉喝道。
“我也要去!”二兔尖锐地哭叫了一声,跨过门槛时,腿太短走得太急,脚下一绊,顿时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腿都摔破了,却没有哭出声来。
云蔷于心不忍,忙去扶起他。
冷凝霜皱了皱眉:“你带他跟着。”
云蔷抱着二兔应了一声,冰冷的眼里闪过一丝欢喜。
雷电和钟良牵了三匹马候在门外,皆面色凝重。
雷电迎上前郑重道:“夫人没骑过马,小公子让奴才抱着吧。”
冷凝霜也不说话,接过缰绳,踏上马镫,熟练地跨上去,又弯下腰将大兔从傻愣愣的雷电怀里抱过来,吩咐道:
“你和哈二看家。”
马鞭一甩,纵马而去。
钟良和云蔷急忙翻身上马跟上她。
雷电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顿了顿,和脚边的哈二对望了一眼。哈二仿佛叹了口气似的,转身,满心担忧地回到院子里,不痛快地趴下。
雷电则还在眉角抽抽地呆立着。
原来夫人会骑马!
夫人又一次颠覆了他对女性的认知!
霜暖 第三十四章 伤寒,悲哀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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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凝霜一路纵马狂奔,前往何氏医馆。
路上,大兔在道边的树丛里连续腹泻了数次,因为上吐下泻得太难受,一贯安静的孩子竟哭得稀里哗啦的。
冷凝霜心如刀绞。
从症状看,她觉得大兔有可能是吃坏了东西。可才三岁的孩子却要受到这么痛苦的折磨,作为母亲,即使平常再冷静,此时的她也有些慌了手脚。
路上漆黑一片,只凭借挂在马上的灯笼以及头顶微弱的月光,她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有好几次,马蹄差点陷入凹凸不平的水沟里。
她又是焦急又是慌乱,等到了何氏医馆,她整个人如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胸口发闷燥热,仿佛忘记了该如何呼吸,几乎要缺氧而死。
她手忙脚乱地抱着大兔下了马,三步并两步冲到早已经关板的何氏医馆门前,拼了命地拍门,高声道:
“何郎中,何郎中,快开开门啊!何郎中!”
高声叫了好一会儿,隔着门板才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着哈欠,很不耐烦地问:
“这么晚了,谁啊?”
“何郎中,是我,我家大兔病了,又是吐又是泻,您帮我看看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冷凝霜的声音在严重地颤抖,在外人听来仿佛哭了似的。
好在何郎中一家与冷凝霜的关系一直不错,何郎中听说是大兔病了,忙打开大门,将一行人让了进来,身上还穿着中衣,便吩咐老伴何大娘掌灯。
冷凝霜忙把大兔抱进平常何郎中看诊的小屋,屋里有一张窄小的板床。
何郎中从老伴手里接过袍子披上。先摸了摸大兔烧得通红的脸,又掀开眼皮看了看,接着又让他伸出舌头,问他哪里不舒服。
然而大兔年纪还小,根本说不出自己的身体哪里出了问题,只是抱着肚子反反复复、可怜巴巴地说他肚子疼。
冷凝霜说这孩子白天还好好的,只是晚上这一会儿就上吐下泻,还发高烧。
何郎中闻言,皱了皱眉,这让她的心里顿时没了底。
何郎中将两根手指搭在大兔的脉搏上。细细地诊了一会儿,捋着胡须,沉声道:
“病起急骤。又呕吐吞酸,腹痛阵作,泄下急迫,脉滑,舌苔黄腻。有可能是小儿寒霍乱。”
冷凝霜的脑子嗡地一声!
她对霍乱这个词本能地产生排斥,因为霍乱是一种死亡率极高的大型传染病。不过在何郎中说大兔得的并不是会传染的寒霍乱时,她忽然想起来,不会传染的寒霍乱用现代的叫法,其实就是急慢性肠胃炎。
在现代,肠胃炎这种病是很普通的。冷凝霜自己就得过不知道多少次,她本来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然而转念间,她就觉察到自己的这个想法是多么地愚蠢。炎症在现代之所以不算严重。是因为现代有抗生素,可这种东西古代却没有!
大兔的这个病一看就是急性发作的,用疗效缓慢的中药,去治疗急性肠胃炎……
她忽然有种天旋地转之感,身体发软。一个踉跄。吓得云蔷刚要上前扶她,冷凝霜自己勉强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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