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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阀之路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格勒第

    卢馆首刚想站起来提问,就被他抬手止住了话头。冯宿说道:“我知道卢先生想问什么,大概就是想说我刚刚展示的不过是些简单的行为,而不是高级一些的,对吧”

    “正是。”卢馆首拱手道。

    “这个问题审稿人也提出来过,确实是个不错的质疑,但是我的实验证据能够让其不攻自破。

    只要对老鼠待的箱子进行一些微小的改动就可以。每隔十五秒钟,食物就会自动掉进箱子里,与老鼠的行为完全无关。但是几天之后,十只老鼠中的只产生了非常奇怪的行为:

    两只老鼠会在食物落下的间隙转圈,其中一只是顺时针转三圈,另外一只是逆时针转两圈;还有两只老鼠会在食物落下的间隙撞击箱壁;第五只老鼠时常直立起来,而且正对着的并不是食物落下的方向。另外三只老鼠就不在此赘述了,诸位可以自行去看论文。

    它们的行为和食物是否落下没有任何关系,但它们仍然这么做了,似乎是觉得它们做的事情和食物落下之间有什么因果联系。这可不是什么低级的、简单的行为,这是迷信——不止是人,老鼠也能学会迷信。

    所以我才敢断言,一切行为都可以用奖赏学习来解释。所以我才认为,脑理学家就应该致力于寻找刺激和反应,以及反应和刺激之间的联系。至于所谓的智慧和意识,无需研究,也根本就不存在。”




第六十九章:黑箱
    一旦把话说得太死,就会引起争议——在学术界尤其如此。

    然而,冯宿输出完自己的观点之后,场面却异常和谐。没有人针对他的观点进行反驳,只有几个人提了一些关于实验细节的小问题。

    孟仞回头看了看卢馆首和匡先生,他们两个抱着手臂坐在座位上,正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看。

    这两位被行为流派压着打的学者,需要翻盘的机会。

    孟仞轻叹一声,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情。当时卢馆首和匡先生在实验室里找到他,突然跟他说什么“天将降大任于你”,“明天好好表现”。

    匡先生还意味深长地笑道:“我们虞国的意识流派被打压得太久了,论文只能发表在本国的期刊上,但是学术期刊的评价体系又操纵在泰学院手里,虞国的脑理学期刊不受重视。这次,馆首可是特意把你安排在冯宿后面的,你可一定要杀杀他的锐气。”

    巫澎附和道:“杀杀他的锐气,这样我后天在学馆报告的压力也能小一点。”

    巫澎的论文已经被《实验脑理学期刊》接收,不过他没有获得在讲学大殿报告的机会。

    馆首咳了一声,道:“这是学术交流,二位不要将其说成意气之争。”

    孟仞突然觉得有点惊恐:“晚辈一个小小的学徒,怎么敢跟首席院士对着干”

    虽然他早就想着要跟冯宿论战一番,可现在自己突然被一整个流派寄予了厚望,压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仔细想想,早在去年,州牧来百里书院视察的那次,就已经有这个趋势了,当时匡先生就把孟仞称作“我们这个流派最优秀的代表”,只不过孟仞以为那是为了把上级应付过去,便没太在意。

    匡先生看出了他的担忧,说道:“不必太担心,你后面还有一个泰学院的院士,也是反对行为流派的,她可以帮你承担一部分压力。”

    这位泰学院的院士名叫傅曼,此刻就坐在孟仞旁边,一言不发。这是个中年女子,穿着男装,眼神锐利,看上去颇为干练。孟仞将要上讲坛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说道:“你一会儿收敛点,冯宿留给我来对付。”

    孟仞一怔,看来傅曼已经在论文集里看过他的论文。不过他怎么可能收敛呢这篇论文中的观点本身就是跟冯宿相悖的。

    不过他还是拱手说道:“多谢先生。”

    艰难地穿过人群,走上讲坛,孟仞深吸一口气,以一段自己已经重复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开场白开了头:

    “众所周知,我们在短时间内只能记住很少的内容,如果不对这些内容进行复述的话,也会很快地忘掉。这是我们认知功能的一大瓶颈,很可能也会限制我们对内力的精细控制。但是问题在于,我们在短时间内究竟能记住多少内容……”

    这项研究前半部分的介绍,孟仞早已经轻车熟路,不仅在这个世界里讲过多次,哪怕是在原来的世界,也在课程报告和组会上讲过两遍。

    后半部分涉及到信息论,讲起来稍微吃力一些,孟仞便放慢了速度,一方面免得自乱阵脚,另一方面也给听众多留一些理解的时间。

    收尾阶段,终于到了直接攻击冯宿观点的时候。孟仞清了清嗓子,道:“总而言之,从现有的研究当中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首先,人会对从外界输入的信息进行加工;第二,在加工过程当中,存在‘短时记忆’这样的结构,用于短暂地存储信息,并对信息进行操作;第三,短时记忆的容量有限,只有五个组块;第四,组块的形成是信息压缩的结果。”

    这些结论完全与冯宿针锋相对,不仅认为意识和智慧都是存在的,还认为它们都是值得研究的。

    冯宿显然认出来了,孟仞报告的正是那篇被他亲自审稿,然后退回修改的论文。他指出来的好些问题,孟仞已经在报告当中做出了回答,但仍然有一些他认为最关键的问题——

    “你怎么可能证明短时记忆是存在的呢”冯宿坐在原位,抱着双臂问道。

    学术界级别最高者和级别最低者的对话。

    孟仞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根本不需要证明短时记忆是存在的。”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我们创造出来的理论,只要它能够解释足够多的现象,就是有价值的。我们不会去问一个物理学者‘你怎么可能证明天体运动定律是正确的’,而只关心这些定律到底能解释多少现象。”

    冯宿笑道:“那么你的理论能解释多少现象呢”

    “能够解释信息加工能力的限制。”

    “真的存在所谓的信息加工吗”

    “或许信息加工的过程也可以用强化学习,哦不,奖赏学习来解释,但至少,假设它存在比假设它不存在能够解释更多的现象。”

    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争论下去了。冯宿紧紧盯着孟仞画在石板上的一个模型:外界的信息被输入到一个黑箱当中,黑箱对信息进行处理,然后生成一个输出。

    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相当超前的模型。

    台上这个学徒何以对“信息”如此热衷呢而且还发明了关于信息的一整套话术。这些东西似乎将产生很大的影响,但他目前说不上来会是什么样的影响——当然,没有电报,没有电话,没有计算机,也就没有信息论诞生的基础。孟仞享有的时代红利是全方位的。

    冯宿的拥趸甚众,他们继续对孟仞倾泻着火力。

    “研究信息处理过程有什么意义”

    “刺激和反应之间的联系是非常复杂的,就拿冯先生的研究来说,同样的箱子,同样的食物,但不同的老鼠学到了不同的迷信行为。只单纯地研究刺激和反应之间的联系,迟早会遇到瓶颈,所以才需要弄清楚其中的原理。”

    “可是你怎么知道信息处理过程是可以研究的……”

    孟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逻辑,情绪也愈发愤怒。



第七十章:认知革命?
    “我希望诸位不要反复问我同样的问题了,”孟仞压着火气说道,“如果你们坚持认为信息加工是不存在的,或者是无法研究的,请拿出实验证据来。”

    尽管学术圈就是一个相互质疑的地方,但是一个学徒敢跟一众学者这样说话,也可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了。

    “一个小小的学徒,还敢在这里嘴硬”一个学者站起来说道。

    孟仞嘲讽道:“不知阁下是什么职级,但我认为,作为学者,应该讲求证据,而不是论资排辈。”

    卢馆首作为会议的组织者,站起来说道:“时间有限,还是有请下一位吧。”

    那个学者似乎被孟仞气得失去了理智,对着卢馆首说道:“既然馆首出来打圆场了,在下倒想问问,凭什么一个学徒也能在如此高规格的会议上作报告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既然阁下想要论资排辈,那我倒要说两句,”卢馆首怒道,“凭你的职级,也敢跟我这样说话”

    那个学者回过神来,想起卢馆首是新近评上的院士,于是赶忙住了嘴。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交易,”卢馆首继续道,“我可以肯定地告诉诸位,没有。刚刚诸位都听过这个学徒的报告,他的水平如何,自有公论。”

    对于孟仞的水平,大多数人还是相当认可的,觉得他的理论虽然可能尚有漏洞,但思想相当超前,而且也很严密,远远超出了一般学徒的水准。哪怕是冯宿本人,也觉得孟仞现在就有去做个学士的资格。

    孟仞的怒气已经渐渐消了下来,向众人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

    傅曼站起身来,准备上台,卢馆首向她拱手道:“让傅先生久等了。”

    “不妨事,”傅曼笑道,“刚刚的报告很精彩。”

    她本想用自己的研究反驳冯宿的,但无奈这个风头还是先让孟仞去出了。不过她又觉得这样也好,有孟仞先行挡刀,她可以少费很多口舌。

    和冯宿一样,傅曼的研究也是用老鼠做的。在一个十字型的迷宫当中,把老鼠放在南侧出发,食物放在西侧的一块挡板后面,那么老鼠每次在爬到迷宫中央时,只要左转爬到尽头推开挡板就能得到食物。

    进行一定时间的学习之后,再把老鼠放在迷宫的北侧出发。这时,如果老鼠学到的是食物的位置,那么就应该爬到中间向右转,但如果老鼠学到的只是“左转”和“食物”的联系,那么就会爬到中间左转。

    “结果发现一天的训练之后,十只老鼠当中有九只都能找到食物的位置。”傅曼说道,“这说明老鼠学到的不是刺激和反应的联系,而是食物的位置。更进一步说,老鼠的脑中实际上形成了这个迷宫的地图。为了让这个结论的证据更加丰富,我们还对迷宫进行了改进,采用了这样两种设计……”

    她又在石板上画出了两种迷宫,分别讲解了实验逻辑和实验结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老鼠学到的不是刺激和反应之间的联系,而是环境的地图。

    讲完几个实验之后,傅曼笑道:“诸位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在下今天也是来反对冯先生的。刚刚那位学徒可能级别不够,不知道我这个院士级别够不够呢”

    她朝着之前那个出言不逊,想要论资排辈的学者看了过去。那人已经噤若寒蝉,僵在那里既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当然,冯先生是首席院士,在下的级别还是要比他低一些的。”傅曼继续道,“冯先生的研究相当精彩,足以光耀后世,但未免稍微托大了一些,把自己的结论推得太广。不论刚刚那个学徒说的所谓‘信息加工’到底存不存在,他画出来的这个模型还是很正确的。”

    傅曼指着孟仞画的黑箱模型,道:“大脑就像这个黑箱,接收刺激,输出反应。黑箱当中发生的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复杂,而且确实无法观测。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虽然看不到黑箱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通过对行为的分析将其推断出来。

    基于这样的观点,我认为是时候把脑理学推向一个全新的方向了:认知脑理学。这个方向的主要任务,就在于研究黑箱内部的过程。”

    认知革命。

    在孟仞原来的世界当中,认知心理学是和人工智能同时提出的,而认知心理学之所以诞生,一大原因就是心理学家想要用计算机来类比人类的大脑。

    这个世界里没有计算机,但认知脑理学还是诞生了。傅曼作为推手之一,原本底气不足,但看了孟仞的研究之后感觉认知脑理学有了更多的支持证据。孟仞这个开了历史挂的学徒,则是底气十足,早就打算好了要走出这一步。

    孟仞忽然觉得冯宿有点倒霉,行为流派正值鼎盛之时,就要被人迎头痛击了。

    不过更让他惊叹的是傅曼这项研究。在他的印象中,原来的世界里,迷宫实验和动物的迷信实验在时间上确实相差不远,但他原本以为迷宫实验不会出现在行为流派盛行的泰学院,而会出现在虞国。

    看来泰学院在学术上确实要领先一些。要不是孟仞横插了一脚进来,认知脑理学怕是要由他们领跑了。

    刚刚跟孟仞辩论过一阵之后,冯宿暂时想不出什么新花样了。但作为一个流派的代表,他这个时候要是不说点什么,似乎有失体面。

    “希望认知流派会是一个成功的流派吧,”冯宿说道,“接下来的几十年,孰是孰非,学界会交出一份答案的。”

    这一点倒挺好,孟仞心想,不像伍仲孚那样嘴硬。

    “或许最后认知流派和行为流派会合流也说不定,”傅曼也在不失时机地给他台阶下,“况且,二者并非完全对立的关系。”

    殿内鸦雀无声。新流派的诞生,这样的事情可不是每次学术会议都能有的。

    卢馆首再次起身,继续会议流程:“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就有请下一位吧。”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有点沙哑。



第七十一章:挖墙脚
    “我已经十来年没有发过认知流派的论文了。”离开大殿时,匡先生捋着胡须感慨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发不出来。可是话又说回来,傅曼怎么就敢发呢……”

    巫澎道:“毕竟人家也是一级期刊的编辑。”

    孟仞有点担心:“这回这篇怕是也未必能发出来吧冯宿可是《脑理学公报》的主编。”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外面的警卫,发现似乎和来时的人不一样了。之前那批人身着捕快公服,现在这批人穿着深绿色的袍子,袖口收紧,身上统一绣着犀牛的纹样。周围人流涌动,也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一变化,诧异地朝警卫那边看去。

    巫澎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本届最佳论文奖,肯定有你一份。到时候就算《脑理学公报》不要,我们再往别的期刊投就是了,他们会给这个奖项一点面子的。”

    “也未必有我们一份吧。”孟仞嘟囔道。

    匡先生道:“脑理学这边最佳论文奖评选的负责人可是馆首!你没看他刚刚的样子都快哭出来了。他也是被长期打压的人,这次你也算是帮他出了口恶气。”

    有这一层保障的话,最佳论文奖倒确实稳当了一些。

    孟仞还是对那些被换掉的警卫心存疑虑,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去,问道:“那些捕快怎么被换掉了”

    匡先生和巫澎也回头看了一眼。匡先生道:“有点意思,换成军方的人了。军方派人来听报告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是警卫也换成了他们的人……”

    看来那是军队的制服。孟仞一边想着,一边第三次回头打量那些警卫。他对这个世界的军制还一无所知,更不知道这些有内力,会武功的人都是怎么打仗的——不过肯定跟他固有的认知不一样就是了。

    “师父要不要去打探一下情况”巫澎撺掇着匡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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