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帝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贞天
宫女们一见她来,连忙止住话语,低身施礼忐忑散去。玲珑看着这群年轻面孔,摇头淡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侍奉着的公主殿下,在宫女心中似是已可比拟先贤。
公主应该可以飞得更高吧?她回过头看向远处的公主偏殿,眸里透出几分期许。
重生之女帝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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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质方格上,黑白子纵横交错。李令月看了看棋盘上明显多于自己的黑子,执着白子轻磕了磕桌面,噙笑向着黑子间的断口点去。本应连在一起的黑子断作两边,上官婉儿眉眼微弯,她置下一子道:“阿月近来真是勇猛,方才在朝堂上气势惊人,眼下对弈却也不失威猛。”
“说得我像个莽夫似的。”李令月望着她,微弯的唇角带了几丝揶揄意味,她落下一子道,“也罢,是夜我便让你见识下何为猛。”
暧昧的语气听得上官婉儿面颊绯红,她垂下头掩饰性地看向棋盘,却恍然发觉自己原本稳操胜券的阵势乱了,白子在她的强压下有了生机,而且还逆转了局面,这不由令她想起今日早朝时的情景——
“除去苏将军,可还有人愿前去突厥,为我大周平乱?”低沉的女声响彻殿内,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圣神皇帝盯着堂下一众臣子,眼眸倏然透出一股狠戾,她初登基不久,纵然那些反对派都已被她诛灭,但堂下这群男人想要将她拉下来抑或看她自取灭亡的仍然不少,更何况前几个月吐蕃叛乱,余下的那些将军除去告老还乡,驻守关口的,其余皆被她派去抵挡叛乱。眼下朝堂上专职武官甚少,且经验不足者居多,但真未料到除去那个苏家丫头竟没人敢站出来了。
圣神皇帝的目光游曳到她武家的两位子侄身上,看着那两人低垂的身子不由嗤然:就这样的胆识,竟也妄想做帝王么?
“魏王、梁王。”她低声唤着两人称谓,留意着这二人在她声音落时微颤的模样,眼底尽是哂意。
“这……圣,圣人,依臣所见,战争劳民伤财,不若和亲,以秦晋之好来平息乱世。”武承嗣躬身说着,他言罢武三思亦随之附和,“突厥乃莽荒之地,民众愚氓,若得见皇室贵人必将顶礼膜拜,自愧弗如,还请圣人为了我大周百姓三思。”
圣神皇帝没有接话,她的眼里依旧韵着嗤然,武三思最近做了些什么她很清楚,她的这个好侄子对太平求而不得,竟是开始想要将她的女儿嫁出去,真是荒谬!侧首瞥了眼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她看见婉儿平淡的面上隐隐藏着波澜,心里不由一怔,暗忖她这两位侄子日后怕是一个也留不住了。
幽幽叹了口气,她正想开口,便见着一侍卫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上官婉儿走过去听那侍卫说了几句话,轻轻颔首,转身凑到她身边低身道:“宅家,公主在殿外候着,说有急事想要入内。”
她的女儿寻着这个时间过来,定然是思量了些什么。武瞾眸色深远,她觑了眼面色泰然的上官婉儿,唇角微挑,道:“让太平进来。”
内监高声传召公主入内,少顷便见着李令月身披戎装阔步走了进来。殿内一时哗然,朝堂乃是男子商议国事的地方,如今上面多了两位女流不说,现在又来一位,这大唐——不,眼下是大周了,真是变了天啊!
嘈杂的声音纷至沓来,李令月充耳不闻,她直视着龙座上的母亲,沉声道:“圣人恕罪,女儿并非枉顾纲常,只是适才仙人托梦,这突厥一战女儿必要前行,还请圣人恩允!”
“这……这女人怎么能上战场呢?”
“皇子还在,怎么能派一个公主去?”
“这不合礼法啊!”
朝堂上充斥着微弱的贬低质疑声,李令月面色坚定,圣神皇帝看着女儿,心里倏然惆怅起来,她原本保护得如同金丝雀般的贵公主,眼下竟然主动请缨,想要去沙场沾染血腥了。仙人托梦?这一次是真又是假呢?
也罢,你既想出去立功勋,便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对付这些迂腐的士大夫。圣神皇帝面色从容,对着下方不咸不淡道:“公主欲出征突厥,不知诸位大臣可何异议?”
诸如女人不宜上战场的话,再度从诸臣嘴里冒了出来,李令月看着这些义正言辞的人,只觉好笑,她真想让这群人看看苏慕蓁的真模样,看看他们会是何种表情。更好笑的是,武三思居然暗示她去突厥和亲,求而不得反生怨么?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李令月瞧着武三思道貌岸然的模样,淡声道:“自古从宗室子女里择人和亲的也不少,我记得梁王家似是有位适龄的小娘子。梁王执意如此,倒不如……”
她话未说完,武三思便插口道:“不,不可。我家三娘尚未及笄,她母亲早逝,又怎好远离故土?”
李令月颔首,“梁王怜惜女儿,不愿让其远行,那其他宗室可舍得让女儿走?”
武三思不语,武承嗣一见太平将目光移向了他,却也是一怔,推脱道:“我家二娘已有婚约,不能为大周解忧,臣惭愧。”
李令月淡笑,她环视着堂上众人,噙笑道:“既然众位大臣都不愿将女儿送出去,那为何又不应允我出征为各位省去这个难事呢?”
“公主,您千金之躯,怎好出去抛头露面,沙场不比街巷,若是有个闪失又待如何?”凤阁鸾台平章事狄仁杰目露关怀,他喟叹道,“可怜狄某不懂兵法,不能为国分忧。”
“狄老言重了。”李令月知道狄仁杰虽然多遭贬谪,但却深受母亲倚重,后期若得他认可,那自己登基便有了一半助力,她感激道,“多谢您关心,只是太平自幼敬仰阿翁,从小便是从马背上摸着刀枪长大的,这一点圣人最清楚。”她看向高高在上的圣神皇帝,圣神皇帝亦低头觑她,笑道:“这倒是真的,你自幼便不让我省心。”
李令月颔首浅笑,回眸时特意在上官婉儿面上扫了一眼,并对她安抚一笑。她回过身,站在大殿前方,面上的笑容逝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皇者特有的威严坚定,“诸位大臣对我出征多有颇词,我想归其缘由,大抵是担心我一个女人会打败仗。既如此,那我便在这大周最崇圣的地方向圣人起誓。我必将战胜归来,若不幸战败,则自刎剑下,绝不苟且!”
这话便是表明了要以死明志,如此气魄倒是令男儿折服,大臣纷纷有些动容,有人劝解她,说她不必如此,希望她三思后行。李令月却亦是从容,“各位不必再劝,太平今日敢立此状,便是有了必胜的决心。我一定会平息战乱。”转过身,她对着母亲身边的上官婉儿温柔一笑,这才抱拳道:“还望圣人恩允!”
圣神皇帝看着她,听见下方责难渐渐平息,唇角微动道:“既然诸位大臣没有异议,那朕便允了公主的请求。”
※
思绪飘回到棋盘,上官婉儿落下一子,只是黑子刚点在盘上,对面便传来一声粲笑,“婉儿,我赢了。”白子一点倒真是破了她的局,她精心布置的黑子成了一盘散沙,唇带浅笑,她轻轻嗯了一声,“你赢了。”
李令月把玩着手中白子,笑得促狭,“无妨,便就是你输了,是夜我仍然奖励你。”
上官婉儿哑然,低眸间一丝红晕自面上浮起。
重生之女帝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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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宫圣人偏院,苏慕凝看着飒爽英姿的姐姐,嘴微撇着,眼里写尽挽留,可嘴上却不言明,只乖巧地嘱咐姐姐天冷勿忘添衣,沙场勿失警惕。
妹妹的乖巧让苏慕蓁欣慰的同时却又不失愧疚,妹妹不希望她走,她自己又何尝想离开,她的妹妹还未及笄,若是这仗打的久了,只怕她都来不及参加妹妹的及笄礼。可寄人篱下便要受制于人,何况公主于她有知遇之恩,更让她以女子之身做了大将军,这份恩情重于泰山,即便公主仅将她视作棋子,她亦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俯身将妹妹揽入怀里,苏慕蓁搂着那瘦削的肩际叮嘱着,“凝儿,姐姐这一仗不知何时归来,你切记万事当心,若遇难事便同你师父商量,万不可冲动行事。”
苏慕凝依在姐姐怀里,诺诺颔首,“是,姐姐我知道,皇宫不比外边,我会谨慎。”
苏慕蓁抚了抚妹妹的头,关怀道:“女学已开,相信女子科举不日便会开设,姐姐等着你夺得魁首。到时,姐姐便接你回家。”
“嗯!”苏慕凝莞尔,双手揽着苏慕蓁的腰际紧紧贴着,“公主正在殿内和先生告别,姐姐在陪我会儿吧。”
一想到妹妹将会许久见不到自己,苏慕蓁的心便软成一片,她牢牢拥着苏慕凝,眼里沁满怜惜,“好,姐姐陪着你。”抬眼望向不远处的宫殿,苏慕蓁倏然盼望李令月同上官婉儿多叙些时辰。
※
身披甲胄,长身玉立,上官婉儿望着近在咫尺的李令月,只觉那人脸上的温柔笑意已然恍到自己心尖,让她整个人都悸动起来。她微微失神,却觉面上一暖,抬起眸便见着李令月抚着自己的面颊,语带关怀道:“婉儿,我要走了。”
上官婉儿轻轻颔首,低眸帮她整着衣衫,“嗯。放心,玄儿我会替你照看。”她瞥了眼方才学会站立,一直扒着自己裙袂的小丫头,笑道:“只是你这个当娘的不在,日后她若跟我求学,只怕免不了要挨些竹板。”
李令月瞧了眼依旧贴着婉儿大腿不放的傻丫头,低身将她抱起,“我便未瞧着你对凝儿上竹板,怎生就欺负我家小玄儿。”她觑了怀里的女儿一眼,这一见却又不禁哑然,她家的蠢丫头被自己抱着居然还呜呜叫着,张着两只小手向上官婉儿伸去,“娘,娘。”
到底谁是你亲娘啊?李令月轻轻掐了把女儿软乎乎的小脸颊,看上官婉儿伸手,就将女儿递了过去,“这个蠢丫头还真是黏你。”
小玄儿依在婉儿怀里唆着手指,黝黑的眼里闪着精光,一副欢喜满足的模样。只是下一霎那,她圆乎乎的脸上便现出了苦色,只因自己的小手被母亲取了出去,她抬起头,用那双茫然的大眼睛向婉儿求助,然而亲亲的上官娘亲却只是淡瞥着她,寒声道了句,“不准。”
小玄儿小脸一瘪,撇着小嘴分明是一副受了委屈却忍着不哭的模样。李令月抚了抚女儿的头,心道:等她下次归来之时,这丫头怕是已经可以满地乱跑了吧。不知道那时候,她还记得自己么?
“若是怕她忘了你,便早些回来。”纤柔的声音飘入耳内,李令月抬起眸子,正对上那双韵着深情的翦水秋瞳,她轻轻颔首,郑重地“嗯”了声。
笑意从唇边蔓延,上官婉儿见她转身欲走,心尖一颤,忙不迭伸手挽住她。
“婉儿?”李令月回过身,温和地望着她,却见上官婉儿抿了抿唇,噙笑对她道:“阿月,切要珍重。”
恍若春水敲开心扉,李令月整个人怔在原地,上官婉儿的身影映在她的眸里,那里面藏着压抑着的眷恋情深。
“婉儿。”单手捂住小玄儿的眼睛,李令月倾身吻了上去,“等我回来。”
※
为了不将自己的软弱展现给他人闲话,李令月选择了在宫内和妻儿告别,而非让婉儿带着玄儿站在城墙上送她,为了不让自己伤感,她特别嘱咐婉儿不要同母亲随行,由此城墙上便只站着大周朝的至尊——圣神皇帝武瞾。
她的母亲站在高高的城墙上俯视着她,螓首微颔,不怒自威。从那深远的眸光中,她恍惚忆起昨夜,母亲将她唤到身前语重心长地叮嘱一番,而后话锋一转,眸色冷冽道:“那日几位将军的模样你也见着了,大周不需要无胆不忠的将领,这次出征,你便为娘多寻些得力将领吧。”
这话便是暗示她在出征时寻个机会将那几个人除去,虽然残忍了些,但于她来说倒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她手下的猛将太少,除去苏慕蓁,其余那几位有些情分的大多年事已高,确是需要添些心腹。只不过——
她回过头瞧了瞧自己副将,那个一听大周有难便自请出征的叠州刺史丘神绩,这个上辈子被她母亲兔死狗烹的残忍走狗。心倏然凝重下来,她思量着丘神绩好权欲,为了功绩他可以残杀数千无辜百姓夺作自己功勋,这样的一个人在身边,确是隐患,不若寻个时机将这人一起除去。只是还望在她下手之前,征程不要出大差错。
抬眸望向高墙上的母亲,李令月握着女皇赠予的节钺低首施礼,马栓轻拽,她带着一众大军浩浩荡荡离了东都。
眼瞧着女儿的身影渐渐模糊,高高在上的女皇忽而背过身子,艳阳照映着她的脸庞,幽深的眸里泛起盈光,她挥去前来搀扶的侍女,径自踏下高阶,内心里软成一片:阿月,你定要平安归来。
※
大军一路北行,纵是紧赶慢赶,行至云中古城时亦是用了一月兼一旬。云中古城处在大周与后突厥边境之地,昔时人数便少,此时一赶上战乱更是鲜有人烟。李令月带着大军驶入城内,少顷便见着前来迎接的安北都护府官员。
官员罕少,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留着一脸络腮胡,看见队伍领头是个女子,不禁微微一怔,但还是恭谨行礼拜见了他心里觉得有些可笑的主帅公主,“安北副都护卫达廉见过公主,温水已然备好,还请公主随臣回府稍作歇息。”
李令月暗哂,心道自己这光明正大的女子身份还真是会惹人轻视,她赶了一路,风吹日晒就为了过来泡个澡么?心中不虞,李令月的面上却仍挂着得体笑意,她轻轻颔首,道:“卫都护有心了,若是在应敌时亦如此,那本帅便无忧了。”
她觑着那个笑容越显勉强的汉子,心道这人还知些脸面,没像都护那样拼死抗敌,从延海西之同城退居云中古城,避敌百里仍知羞耻。她来之前便从沿路百姓那里打听了安西都护府的事,得知那时事态危急,突厥攻势猛烈,敌众我寡,战势堪紧,卫达廉未同都护一样执意死撑,而是带着少数将领将百姓安置到内陆,也算是形势所迫,算不得什么叛国的大罪。之前这么说也不过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扬起手止住卫达廉即将脱口的解释,李令月吩咐道:“将士们一路奔波也倦了,将温水留给他们,再置些简易小菜。我和苏将军出去探探,少时便归,勿须留候。”说罢,她便转身去了。
※
“公主。”一路风餐露宿,方至边土便又马不停歇地打探情境,苏慕蓁对这个自幼锦衣玉食的贵公主有些担忧。
然而这位贵公主却不以为然,仍自顾自地看着地情,“慕蓁勿要多虑,你受得,我便也受得。这儿人迹鲜少,风干露重,昼夜温差虽大,但沿路不乏溪流,且土地肥沃,倒是个适合耕种的好地方。”
“是。”公主这样洒脱,倒是令苏慕蓁倍感欣慰,她目露赞许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俄而,却倏然见着草木高深处藏着匹灰黑色的狼。棕色的眸子阴损而凌厉,苏慕蓁对李令月唤了声,“公主小心。”身子一转,护在李令月身前,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狼这种动物,她以往出征时见的多了,知道他们鲜少独行,只怕附近还藏着几匹。
李令月对狼也有一些了解,大抵是这种动物很狡猾,若被啃噬恐会殒命之类的粗浅知识。她狩猎时曾射杀过狼,故而对这种动物并未十分畏惧,目光在四周逡巡着,她突然发现在那只灰狼身边竟藏着一角衣衫,颜色发棕和土衬在一起委实不易发觉。
“慕蓁,那里好像有人。”李令月盯着衣角,淡声说着。
苏慕蓁也将目光挪了过去,之前她只顾盯着狼群,未注意那一角衣衫,此时听公主提醒,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突厥女子的妩媚英姿。鬼使神差般向前走去,她将银枪竖在身前,等待着狼群作难,未想方走两步,耳边便听得一阵梭梭声,身旁的那些狼群竟兀自散了。
李令月挑了眉毛,苏慕蓁却也觉得讶异,她扒开草丛,倾身探去,竟真看到一位做着突厥装扮的女子。女子身材倾长,轮廓分明,只是衣衫褴褛,身上遍是血污。会是她么?苏慕蓁摒了呼吸,她低身擒住女子下颚将她的脸别了过来,面颊点点乌青,唇角垂着血痕,然而那眉眼却亦是精致昳丽。
“是她!”苏慕蓁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尖蓦地一颤,同李令月告了声罪,揽起女子便向府衙赶去。
重生之女帝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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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忙赶回府衙,苏慕蓁来不及同下属多说,只差遣他们去寻军医,夺门便进了厢房。将女子安置在榻上,她觑着那因划伤而若隐若现*,想到之后的军医将要将它看到眼里,心中便不是滋味。眸光在女子身上逡巡,脸颊不知为何便红了起来。苏慕蓁别过身子,强迫自己将眸子阖上深深吸气,待平静过后,却也未转身只用余光瞄着边角,将被褥一扬,结结实实盖在女子身上。
做过这一切后,她方才觉得有些安心,但一想到军医需要把脉,却又蹙起了眉头,撩起被角将女子的纤纤细腕露出。她看到女子手腕上沾着泥土,从怀里摸出临行时妹妹赠予自己的巾帕,在铜盆里浸了浸,半蹲着便为女子擦拭起来。
“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我还当你是为了给她治病,怎么连军医也未请?莫非是瞧人家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忍让军医碰了?”
调侃的话语飘入耳内,听得苏慕蓁一阵羞赧,之前她听到声响便抬起了头,一见是李令月,心里的警惕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惊惶失措,她为一个陌生女子涤手被公主瞧见了,此外公主的揶揄竟真衬了她的心思,虽然在她看来榻上女子并非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她确实不想让外人碰她,尤其是男人。
“公……公主。”缓缓直起身子,一向坚定的目光倏然飘忽起来,苏慕蓁躲避着李令月的审视,讷讷道,“臣已经唤了军医,只是还未至。”
“这样啊。”李令月凝视着苏慕蓁,看着她一手提拔的女将军语带娇羞,心里哑然的同时却也不由得暗自警觉,她方才注意过那个突厥女子的衣物,虽然被铁器划伤,但看衣料应当也是贵族女子才可享受的规格,那个突厥女子不简单,慕蓁对她这样上心,莫非两人是旧相识?
正思忖着,李令月却听门外有人禀报说是军医来了。她将眼底的思虑隐去,对抬起头示意她的苏慕蓁笑道:“她是你救得,余下的事我便不插手了。你将她安置好后,来寻我趟便是。”
苏慕蓁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此番冲动已然惹了他人非议,颔首道了声,“是。”恭送李令月出门后,她方才直起身,对侍立在一旁的军医道:“劳烦你帮她诊诊脉,若无大碍,你将伤药留下便可以走了。”
军医花白的胡须一抖,抬眸看着这个他们心中“杀神”一般的少年将军,只觉他虽然还同以往一样言语温和,只是那双眸子里的冷厉,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住。他们的“杀神”将军竟然有了意中人,真是难得呦。
军医走近,看到榻上的异国女子,眸光一亮,暗道:小苏将军原是好这口,难怪京都多位贵女提亲他都敬谢不敏,确是个独特的美人啊!
“待老朽为娘子探脉。”军医领命,拈着两指为女子诊脉,俄而,他抬起头见苏慕蓁一副关切模样,捋须笑了笑,“并无大碍,只是劳累过度外加受了些风寒,服几副药便好。”
“有劳刘司医了。”苏慕蓁绷着的脸松了下来,眼看着军医要走,忙唤道:“且慢。”她外伤的药还没要呢。
军医止步,回身对她施礼道:“将军放心,稍后老朽会着人将外伤药一并送来。”
“如此……便多谢了。”苏慕蓁下颌微颔,神色略显赧然。
未过多时便有人将外伤药送来,同苏慕蓁说服用的药尚在煎,让人醒了后知会他一声。苏慕蓁颔首,接过药便将人请了出去。将门扉掩紧,她回过身看向榻上昏睡中的女子,面颊又不禁红了。她虽是女子,但除去妹妹之外还真未同他人这般亲昵过。
捻起被角,苏慕蓁看着女子身上的道道血痕,为了上药方便及不错失伤口,心一横,利落地帮她除了衣物。侧身坐在榻上,她将女子倚在自己肩上,小心翼翼地为她上着药,纤指摩挲在女子的裸背上,苏慕蓁的眸光染上怜意,女子的背上横着三道长刀印,血肉横翻,最深的竟已可见骨。
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轻手敷着伤药,苏慕蓁的目光竟有些湿润,她倏然发现除去那三道横着血水的刀伤,女子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计其数,有些尚且青紫,有些却已经结疤留痕,永远刻在了她的身上。
早先的窘然被怜惜取缔,苏慕蓁把女子搂在怀里,细心包扎着,待到伤布已近成衣,她方才站起身,将女子安置回去,重新用被褥遮住。昏迷当中,女子的眉头自始至终便未松开,苏慕蓁俯下|身探出食指抚了抚,柔声喃喃,“是战乱害了你吧?不要怕,唐……不,是周军来了。我不会允许有人欺负妇孺,你会好起来的。只是,等你醒来怕是又要说我是登徒子了吧?”
低眸觑着眼前的异族女子,苏慕蓁的嘴微微勾起,想她如今做的事倒真是落实了“登徒子”的名号。
※
同士兵吩咐好没她允许不准任何人踏入房间后,苏慕蓁方才去寻了李令月,她到那时,李令月正持笔在案上书些什么,见她来了,却也只是轻轻一笑,“慕蓁来了,坐。”
苏慕蓁谢过,寻了个偏位坐下,见公主一直盯着案上的字不语,心里透出一丝不安,她如今的一切都是李令月赐的,她也心甘情愿为其驱使,只是若那人怀疑了她的用心,从而害到了凝儿可怎么办?她倏然站起身,同李令月抱拳道:“公主,那个突厥的小娘子……”
李令月抬起了头,道:“她和你是旧相识吧。”
苏慕蓁颔首,李令月又道:“你在战场上认识的?”
苏慕蓁斟酌回道:“臣与她算不得相熟,也仅是在边疆孤山有过一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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