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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灿烂阳光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漫空
只有凯厄斯,如果我的死亡能逼他放我离开,那么我必须自己争取。前提是,他真的喜欢我。
“你有选择,克莱尔,除了死亡外你有无数个选择权。”凯厄斯已经不顾一切要说服我,说服我放弃死亡的决定。
“我不要成为一个草菅人命的吸血鬼,我是人类,我不能接受自己的生命必须要从原来的同伴上攫取。我会厌恶自己,我不要成为杀人凶杀,我讨厌成为你这种伤害无辜人的生物。”我激动起来,终于忍不住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话音带着难过的哭音。
凯厄斯永远都无法理解,谋杀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阴影。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心里素质来忽视掉那些死去的人,愧疚将成为我心里最严重的创伤之一。
我要怎么说服自己那么容易去选择成为吸血鬼,在明知道吸血鬼对于人血有多渴望,就算素食也会失控的情况下,我要怎么才能那么轻易地说服自己,用转换来逃避这种内疚感。
只要成为吸血鬼,那么我就有可能会失控而去攻击人类。无时无刻都不在恐惧自己会变成真正的杀人凶杀,我为什么要接受那种生活,那种黑暗无光,没有一丝阳光的漫长生命。
这对我来说是山穷水尽无法可选的末路,而不是选择。
“你排斥我?”我说的话似乎对他造成巨大的打击,他惨白的脸孔甚至不需要任何点缀性的形容词,谁都能看出他紧皱的眉头,因为忍耐悲伤而下压的痛楚。
也许我该说出更残酷的话来打击他,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怎么出口。如果明知道自己的话语能伤害别人,还要故意去伤害他,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恶魔那样丑陋黑暗,可是这种机会不会有了,让凯厄斯放弃让我转换的决定。努力了几秒,我终于压下混乱的念头,轻声地回答:“是,我讨厌你。”
很简单的一句话,凯厄斯有些茫然地看着我,失去了他平时所有高傲冷漠的自信,嘴唇上薄弱的艳红是他脸上唯一鲜明的色彩。他咬着牙,嘴唇有点颤抖,红色的眼睛里湿润浓郁更甚。
他已经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悲伤,我看到他伸出手,手指有些透明,很缓慢地碰触到我的脸孔。我真像刽子手,在谋杀他。
他的指尖几乎没有用任何力气,就滑过我的脸颊,然后我看到他手指上有水汽。
才发现我哭了,眼泪盈满从眼眶里掉下来。有些慌忙地用袖子立刻擦掉,担心凯厄斯看出我的色厉内荏,闷声加重语气强调,“你无法改变我的选择,凯厄斯。”
他沾满泪水的手指狠狠一攥,紧握成骨节突出的拳头。然后凯厄斯深深呼吸起来,后知后觉才到来的愤怒,在他湿润的眼睛里燃烧。他的厉声质问更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在大吼,“克莱尔,你非要我亲手将你杀死吗?”
“那你就杀了我!”我喊得比他还大声,惨的是刚止住的眼泪又冒出来。这让我很恼火,哭哭啼啼的一定没法让凯厄斯真正相信我的选择。
我边拼命加快速度擦眼泪,边维持着一张恶人脸不断地说:“这是法律,你要遵守。”我其实很担心凯厄斯会无赖地告诉我,他才不管什么法律就打算关我一辈子,对于这个家伙的恶劣性格,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这种跟他对着来的话触到了他的逆鳞,凯厄斯骤然跃起后退,他气到一拳轰向石头墙壁,坚硬的大石块立刻被崩碎。他的瞳孔紧张地缩着,呼吸间都像是从胸腔里冒出的火焰来一样凶狠。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紧贴着墙壁站在大厅另一边死盯着我。
我被他瞪到后背发麻,寒毛直竖。突然觉得谁也救不了我,就我这蠢样。
凯厄斯的情绪波动很大,他的手贴在墙壁上,我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因为平整的石头已经在他的碾压下,深黑的裂痕不断延伸开。
他在发泄抓狂的怒气,不让自己越过大厅来到我身边。
我们中间隔着从石头缝隙里逃出来的阳光,恍惚间我似乎回想到了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同样的光河流淌而来。
这种浮光掠影的回忆碎片很快就消逝而去,我更像是在跟什么野兽虎视眈眈地对峙。
凯厄斯仿佛在隐忍着剧烈的愤恨,这对他来说几乎是遏制不住的痛苦。红色的眼睛让一种深浓的漆黑代替,落日被黑夜吞噬的快速,眼睛亮得惊人。
我木讷地双手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哪也不敢动地将脸低着,只露出两只还带着泪水眼睛看着他。这种状况很像是掉到野兽笼子里,野兽跟我面面相觑地怒目而视。
差别是野兽很厉害,而我只是虚有其表的食物。
凯厄斯一直在等我改变主意来安抚他的情绪,他表情有些狂乱,浑身蠢蠢欲动想冲过来撕碎我,每次这样我都能听到那些石头在他的力量压迫下,可怜的哀嚎碎裂声。
他抿直嘴,愤愤不平的神情甚至接近可怜。
我咬牙,甩都不甩他。
凯厄斯立刻冲动地继续捶石头,碎石如雨落。
这墙是沃尔图里的,我一点都不心疼。
他气得咬住嘴唇,突然惊险地化成一道黑色的闪电,衣角割风,朝我快速冲过来。我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的手已经卡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到椅背上。
冰冷比疼痛还先袭来,我呛咳出声,觉得他是想用白色的手指割断我的动脉。
我反抗地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脆弱的血肉之躯比起来,他的肌肉更像是用最坚硬的材料制成的攻击性武器。
毫无胜算,被他掐死算了。
凯厄斯出现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扭曲表情,他压抑过度的嗓音让他的话语变得浑浊阴暗。“克莱尔,你真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他眼底的难堪与伤痛一闪而过,声音越来越低沉,重复着你不懂,几近呢喃喘息。
然后他放开对我的挟制,一步一步往后退开,他疯狂地压制自己不重新冲过来,我几乎都不敢看他的表情了。
退开到一定的距离,他猛然转身,整个人杀气腾腾形似一把开封的利剑,就这样走出去。
我紧绷过度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用百米跨栏的速度跑了一万米的疲倦,铺天潮涌漫过我全身。我抱头将脸藏在手臂里,冰冷的眼泪还残留在脸上。
我想自己尽力,这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无论最终的选择是什么,也不管凯厄斯最后会不会亲手掐死我,我都……尽力了。
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用伤害他人来达到目的的方法,让我想哭。
我还没颤抖完,一声沉重的巨响在我耳膜里炸开。我惊悚地抬头,发现是大厅外面的那扇黑色大门被人关上。
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一定是去而复返的凯厄斯。而且他关门用脚踢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声音,他很清楚,这门关上了就算没锁,我这点小身板的力气别说打开,就是想动摇一下门板都不可能。
我才反应回来,除了变成吸血鬼跟被掐死,其实他还可以厚脸皮地关着我。
作为一个执法者,我想凯厄斯是不可能随意忽略法律的,我突然之间对于他会严明执法的想法,产生了动摇。
凯厄斯跑了就没回来,德米特里期间来过一次,单手托着一个餐盘,上面依旧是清淡的养病营养餐。他面无表情地将东西放到桌子上,脚很不安分地晃了晃,或者脚尖直敲着地面。
他绝对是一只多动症的吸血鬼。
“快吃吧,以后可能就没什么机会了。”德米特里将手弯到身后,挑挑眉毛,歪着嘴说。
也许他只是想安慰我,虽然说的话更像是在恐吓。
“如果你觉得这些玩意不好吃,嗯,我立刻去换厨师。山下附近的餐厅厨师应该不错,我现在去抓回来,赶得早还能做顿下午茶。你喜欢下午茶吗?这也是人类才有的习惯,我觉得你吃得有点多。一天要吃好几次不太科学,而且你看起来也不怎么健康。”德米特里话唠一样,顿时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他不时地动动脚,或者耸耸肩。
我无语地拿起勺子,继续舀汤喝。
厨师要用抓的?我非常感谢他的好心地连忙推辞,“很好吃,谢谢。”别去祸害另外一个厨师了。
“那就行,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可以说,你知道的,我们很少长期接待人类。可是你什么都不说,要安排很麻烦。你应该试着,多要求一点。”德米特里换了只脚敲地面,他明明想维持面无表情的严肃,却不知道脸部神经搭错了哪里,时不时就会抽眉挤眼。
我哦地虚应几声,却见德米特里颇为期待地看着我,恨不得我立刻要求什么。
这个家伙可能是没什么事情做,整天看大门,所以无聊疯了。
我努力地想了想,终于开口要求,“你帮我关一下门就可以了。”反正无论是开门还是关门,我都跑不出去,搞不好凯厄斯回来看到门是关的心情会好点。
德米特里点头,转身走出去,他将门轻松关上前还伸出头,对在吃东西的我说:“沃尔图里好久没有新来的,我忘记说一声欢迎。”
他觉得我不会死,还会成为他的同伴,真是一个热情友好的同事啊。
我恨不得将勺子丢过去,扔到他脸上。
吃完饭我发了会呆,又看了看书,在大厅转悠了好几圈当锻炼身体,然后还在凯厄斯的工作桌子上找到笔跟纸。
我涂鸦,画一些花花草草来转换心情。
后来看着鹅毛笔扭扭曲曲的线条,大脑放空了很久,才提笔在另外一张新的纸上开始写字。
亲爱的c:
最近还好吗?忘记将礼物寄给你,秋天到了,遮阳伞对你来说可能没有多大的作用。
我现在在意大利旅游,这里是我见过最有历史气息的地方,连石头缝隙里长出的草都有一段可以追溯的故事。
你会喜欢这种地方,就如同我喜欢福克斯那样。
出来得越久,就越是怀念那个温带森林里的小镇。十月份的雨水将从云层上坠落到我的屋檐上,静谧的黑夜与绿色的森林,将永远围绕在你四周。
查理大概会很生气,因为我出来太久了,他钓鱼的时候没人陪他。他总是这样说,其实他的老朋友一点都不比我少。
我能有个家人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以后我会好好学习,考上华盛顿大学,那里三四月的樱花真的很美丽。然后在大学期间交几个志同道合的好朋友,幸运的话我会谈恋爱,他会是一个不错的男人,当然他首先是人……
……写到这里我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有点鼻酸,觉得自己真是无聊。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墙壁碎裂而下的石头陪着我。
时光慢悠悠地随着逐渐远去的阳光,一路不回头地走过去。
我的笔尖又开始亲吻着白纸,想象自己是一个在意大利旅游未归的游客。
:他也许是独子,父母健在。也可能有一个妹妹,单身家庭。
他会爱我,就算我性格有点跟不上潮流。我也会爱上他,跟他牵手走过我们青年期。努力工作,会有孩子。努力教育他长大,时常带他或者她去看望查理。来到中年期,孩子长大,让他翱翔飞翔去。我会牵着他的手,继续走下去。
老了,我们可以重新回到最初的地方,福克斯的冷杉树茂盛地成长。朋友,亲人,我跟他一起坐着看落日余晖。
四季的人生,我不曾体会过的生命。能健康地活着看到生命的尽头,跟你所爱的人。
c,这是我热爱的世界赠与我,最珍贵的礼物。
你最近还好吗?
老是生气会长皱纹,美好的东西俯拾皆是,笑一笑会长命百岁。
你的朋友,克莱尔。
……
我坐在椅子上,笑起来。“哎,真是无聊。”
然后将写好的纸揉成一团,那些墨字通通被挤压得不成样子,我往身后一丢,就淹没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籍里。
阳光依旧沉默,爬到我的脚趾上。





[暮光]灿烂阳光 第58章 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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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厄斯看起来被我气跑了,我单独一个人度过了不错的一天。接着很自觉地在迎来夜晚后点了根蜡烛,看了会书,觉得眼有点睁不开才上床,揉揉毛皮被子,又拍拍枕头。先前没有枕头,可能是卡莱尔的建议,他可比任何吸血鬼都要了解人类普遍需要这个东西。
然后钻到被子里,卷成一团数绵羊睡觉。
不知道是不是装修过的原因,石头缝里的风声消失了,我身体的温度与毛皮刚刚好能捂暖被窝。
我眯着眼,看着头顶上的石头,想象自己躺在雨夜里沉睡。很久以后,我终于以为自己睡着了。
就连凯厄斯也以为我睡着了,因为我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安稳。他从最深的黑夜里,经过拱形门,无声无息穿梭而来。站在远处几秒,似乎在倾听我的呼吸声。
然后他安心下来,因为的呼吸节奏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
他放慢自己走路的速度,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很稳重地踏着石头的地面,不再是飘忽着那样走到床边。
凯尔在又在站在床头边,安静地看着我。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在审视什么可怕的危险,随时会因为我的一个小动作而立刻拔腿就走。
等了很久,也不见我有什么醒过来的预兆,他终于觉得安全了,放轻动作坐到我旁边,低下头认真地注视着我。
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经熄灭,空气里还残留着稀薄的烟火味。
凯厄斯身上的低温加重了深夜的寒冷,彻底驱散掉最后一丝人工烟气的暖意。
他藏在阴影里,坐得笔直,就这样低头看我。
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累得什么反应都不敢有,就怕惊扰他的沉思。
他坐了很久,我熬不过他真正闭上眼,陷入到模糊的睡眠中。凯厄斯将手放在我的头发上,几乎不用力地摸了摸,我没多想地侧脸藏入毛皮里,躲避掉他手上的寒冷。
他立刻将手收回去,又等了一会,见我没有什么反应,才重新伸出手指缠绕住我的长发。他的声音轻到脆弱,“克莱尔。”
我藏在毛皮被下的手无法自抑地弯起,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你醒了。”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就好像我不睡觉也是在犯罪一样。
我不吭声,忍不住往更深的被窝里缩,企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再竖起头发变成冬眠的长毛刺猬。
凯厄斯生气地抓着我的长发,让我没法滚到床的另外一边去。
我闷声回答,“不,我睡着了。”
“你以为我拿你没有任何方法吗?”凯厄斯阴森森地说,他像是黑夜里最可怕的鬼魂,死白的脸孔鲜艳的红唇,冷冽的表情都像极了恐怖油画里走出来的魔鬼。
是我拿你没有任何方法。我睁着一只眼睛,有些奇怪地看他。
“明天你就将面对选择,在沃尔图里的见证下,转变或者死亡。”凯厄斯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很飘很轻,那语气的色调是接近深夜的黑沉,让倾听者一不小心就以为是风声。
我闷不吭声,这样平静的凯厄斯让人精神紧张,仿佛是无动于衷的地面下,暗涌潮动的黑色河流。
“所有选择的结果,都没有人能改变,因为这是法律,我亲手签署下名字而制定的法律。”凯厄斯像是在面对一个熟稔的老朋友,带着淡淡的得意,温柔地在我跟我炫耀什么。
能充当国会亲手制定法律,不是元老就是站在权利顶层的领导者,我想他是有道理得意洋洋的。
我继续沉默,不懂要怎么回应他,这个时候似乎什么反应都不合适。
“克莱尔,我不会让你选择死亡的,没有人能逼你丧失生命,就连你自己都不行。”凯厄斯呢喃一样,他有些恍惚的样子,不知道什么幻象在困扰着他。“谁都没有资格来夺走你,是的,谁都不行。就算是……”他在黑夜里,很眷念很缓慢地转头四望了一下,他的视线是那么珍惜地投向我看不清楚的远方。“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身上带着什么,这种美丽足以让所有凶残的犯罪之人,都懦弱地跪下双膝。无时无刻不在告诉我,它是一种多么珍贵的东西。”
他抓着我头发的手指慢慢攥紧,垂下的发丝柔顺地贴着他苍白的手腕,变成一种束缚绳索的姿态。
“但是我错了,这不过是食人花的诱惑,这种色彩将我变成了食物,是迷惑我的囚牢。”凯厄斯的语气骤然改变,就如他情绪多变的脸孔,他总是有本事让自己在几秒内大起大落。他变得阴狠而坚定,“都是它抵抗着我的,夺走了你。”
……,我突然之间很想揉揉太阳穴,智商跟不上他的转换速度,到底是什么东西抵抗你?我完全无法理解凯厄斯的大脑世界,果然非人类与人类的脑回路构造,是不同造物主的杰作吗?他的话实在太繁琐沉重,让我忍不住想躲避开。
“克莱尔。”凯厄斯伸手都不用力就能轻易扯开我的被子,他将装睡的我拖过去,搂在怀里。
我被迫离开温暖的地方,来到他冰天雪地的怀抱里,这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他蹭蹭我的鬓发,冰凉的呼吸吹拂过我的脸颊。我听到他的声音里欣喜中夹杂着痛苦,这两种情绪也不知道是怎么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他说:“不要抵抗我,就算最后的代价是放弃你身上的所有颜色,也不准你放弃生命。”
我更加奇怪他的举动,迟钝地想推开他的身体,不解地说:“凯厄斯?”
“你无法抵抗我,只要我压碎那些色彩……”他自言自语,眼睛又是那种怪异的怀念情绪,他似乎在看他的四周,像是这个世界是他第一次降生的那样新鲜。“我必须压碎它。”
我有不好的预感,觉得他想做某些我不了解的事情,而且是事关我的。
“你想干什么?”不管他做什么,我都不希望他成功,他这个样子活似入魔。我用力推开他的胳膊,他没有让我得逞,抓着我的肩膀就将我整个人按到床上。他俯身,头发落到我脸上,我眼睛被发丝扫到敏感地闭上。而就在这一瞬间,凯厄斯开口了。
就如他冰冷到可以扎人的呼吸一样,他的话平直空洞,没有任何该有的温度。
“忘记吧,克莱尔。”
忘记吧……
我还闭着眼,耳边所有声音都消失了,黑暗与窒息的无声占据了我所有触觉。
只有他的声音,叹息飘逸,冷漠幽冷,包围着我。
他没有一丝犹豫,再次说:“忘记它,忘记福克斯,忘记你的出生地,你所爱之人,忘记人类的世界。全部忘记吧,我的克莱尔。”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想嘲笑他,可是突然之间,我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什么东西裂开了,在我四周,我听到凯厄斯兴奋而难过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是不可能抵抗我的,这些色彩鲜艳的囚牢,只要我愿意……我就能摆脱,掐碎它。”
他在弄碎什么?
我本能地觉得必须去阻止他。
可是身体太过沉重,我连眼睛都挣扎不开。
凯厄斯用一切都结束了的悲伤语调,轻声说:“就让这个世界重新回到最初的时候,真实的色彩只会是我的绊脚石,我不会允许这些东西夺走你的生命。”
我想说什么?突然就忘记了。
耳边是他的声音不断响起,清晰的思绪被大雾所笼罩。
“忘记吧,忘记你所拥有的一切,你无需这些感情。你将属于这里……”凯厄斯将我的手放在他坚硬的胸口处,他阴暗而笃定地强调,“永远。”
我迷糊起来大脑很混乱繁重。
终于困难地出声,“不……”我不可能忘记,忘记什么?
所有记忆的画面在碎裂,一片一片,崩碎开。我无力地想抓住,可是完全记不起来自己想抓住哪一片。
我看到查理,他抱着我说,我是你舅舅,克莱尔,
但是很快,他的脸就模糊了,模糊得我连他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我看到卡伦一家,他们坐在学校餐厅里,不,学校,什么学校?
我上学的地方,我什么时候上学?
“不要抵抗我,克莱尔,你没有这种能力,你实在太年轻了。”凯厄斯笑起来,他的笑声总带着股尖刻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身体的反应很大,似乎知道要反击凯厄斯的话。问题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很多思绪都碎成棉絮,一吹就散。
我不死心地要去抓住什么,手要伸出去,凯厄斯将我的手又重新攥回去。
他抱着我面对着深邃的黑夜,半眯着眼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都忘记吧,明天开始,你将舍弃任何过往。你的人生只有我,没有任何东西能夺走你的生命。”
“不,不对……”我奇怪地想要迫切反抗他的话,这是不对的,可是哪里不对。
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车祸?那个金发女人的鲜血变成了无数的血滴,散裂开。然后呢?
“就让这个世界重回无色的喧嚣中,我将踏碎你能力的色彩,征服你。克莱尔,我命令你全部忘记。”凯厄斯居高临下,以一种蔑视的冷酷姿态说。
我发现一切都在远离,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他的声音是唯一的存在,不断以倾轧打压排除异己的病毒速度,来填补我遗失后剩下的空白思想。
我无能为力地求他,“凯厄斯,停下。”不要继续下去,可是我想不起来自己要他停止什么,就是拼命抵抗他,想不起理由。
“忘记它,忘记你是一个人类。”凯厄斯残忍得无动于衷,他对于弱小没有任何同情怜悯。
他不是蛊惑也不容软弱,就这样以铁血的杀气要将我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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