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庶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两条鱼
二夫人跟她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目送着她出去了。
却在刘夫人和她那略显笨拙的高个儿子走出内屋的时候,一直站在顾三夫人身后,始终没出声的顾鸿文,却突然从鼻腔里发出了很不友善的一声“哼”。
顾三夫人扭头,用手在她儿子的手臂上隔着薄薄的夏衣轻轻地捏了他一把,以示警告。
顾鸿文把头扭开,不再吭声,却是一脸阴霾地好像随时会有暴风雨产生。
这个小插曲被大家忽略了。因为王夫人说她也要出门去,让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王夫人是东道主,今日过生的寿星,说什么也该出去陪那些因为写诗作画比赛被中途打断,不得不来到客房暂作歇息的夫人小姐少爷们。
二夫人对王夫人是千谢万谢。说她家的四丫头给她添麻烦了。
王夫人说在自家发生了这样的事,她才是难辞其咎。
总之两人也是好一番客套。
然后王夫人才带着丫鬟出了门去。
最后,屋内的大人只剩下二夫人和顾三夫人。
二夫人自然是要等到大夫过来。戏都做到这份上了,她怎么可能把陈初兰扔在这里,独自出去同众夫人谈天说地去?
却是顾三夫人笑眯眯地坐到她身边,开始跟她闲聊起来。不过,这闲聊来,闲聊去,最终都把话题转到了陈初兰身上。竟是顾三夫人对陈初兰极感兴趣!
两人就坐在陈初兰床边!
顾三夫人不停地夸陈初兰,夸耀的话简直就像直接同陈初兰讲得一样,夸得她耳根都红了。陈初兰不得已只能闭上眼睛假寐。
显然,因为陈初兰替顾鸿文解了围,而且这解围的方式又极其“震撼”,令陈初兰就这样入了顾三夫人的眼,讨得了她的喜欢。
对于顾三夫人的夸奖,二夫人是极其欢喜的。自家姑娘讨了定国公府三夫人的喜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虽然这个姑娘不是她所生的,但那又如何,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才不过三岁,大她六岁的庶女有个好前程,对她的亲生女儿来讲,可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二夫人频频点头,说起陈初兰来是滔滔不绝:“我这四丫头啊,就是乖,从没见她向谁哭闹过,人也好,也没见她跟谁闹过别扭,这家里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她?而讲到‘聪明’嘛……这还得从三年前说起。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四丫头一心护着弟弟,我家老太爷欢喜的不得了,说她有情有义,有男儿风范,在那件事之后,竟直接把她带在身边教她念书,这可是家里多少人都眼红不来的。我也才知道,这丫头读起书来着实厉害,虽说比不上家里的男娃儿们,但在女娃儿们中却算得上是个佼佼者。她又爱看书,阿浩偷偷弄来的什么演义话本,全交到她手上,兄妹俩常躲到园子里去一起偷看。哎呀,你们方才告诉我她竟像个包龙图一样,头头是道地给顾五哥儿解了围,可把我吓了一跳。我可从没想过,我们家四丫头居然有这能耐,要不是阿浩跑过来跟我承认,他偷弄来的话本全借给妹妹看了,特别是那‘包公案’,两人看了一遍又一遍,里边的故事都能倒背如流了,我才不相信她能自个儿讲出那一番话呢!这些个孩子!”二夫人故作生气的样子,“都叫他们好好念书了,莫看这些市面上乱七八糟的话本!偏偏不听话!”
顾三夫人哈哈笑了起来,道:“小孩子嘛!哪个不是贪看演义小说的。只要不去看那些才子佳人风花雪月的故事,莫要误入歧途便罢,何必管得太多。”
陈初兰始终躺在床上装死。就算这些话一字不漏地传入她的耳朵。
陈昌浩一手握拳,在嘴边轻轻地假咳了两声。
陈初燕脸有点红,因为顾三夫人毫无顾忌地讲到了“才子佳人风花雪月”这八个字。
陈昌洋则对两位大人的对话产生不了丝毫的兴趣,但因大夫没来,他担心陈初兰的身体状况,便乖乖地坐在小凳子上,一副乖乖儿童的模样。
却是顾鸿文,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至始至终都没见他把注意力放在他母亲和二夫人身上,似乎对她们的谈话充耳不闻。他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兰丫头不但聪明,心还细。否则哪能凭着看了几本书,就知道该如何‘断案’啊!”顾三夫人继续夸奖,也不顾身边床上躺的那位是否有足够的脸皮继续听下去,“哪像我的文哥儿,聪明是聪明,连国公爷都喜欢的不得了,但偏偏心粗不仔细,时常大事小事出漏子。”顾三夫人毫不客气地批评自己的儿子,比得陈初兰像出众的芙蓉,灼灼耀眼。“我可喜欢上这丫头了。”顾三夫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她拍着掌道:“刚好你家阿浩跟我家文哥儿玩得好,什么时候便让阿浩带着妹妹来我们府上坐坐,就是住上几日也无妨。哎呀,你也知,我可只有阿浩这个儿子,没有女儿,能让这么聪明可人的小丫头陪陪我,那可真就太好了。”
天哪!顾三夫人竟然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陈初兰破功,双目立即睁开,愕然地朝顾三夫人看去。
二夫人也是震到了,但很快的,她就难掩满目的喜色,禁不住嘴角翘起,笑容溢了出来。“那、那可怎么好意思呢?”二夫人违背着真实的心意开口说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哪能给你们定国公府添麻烦……”
顾三夫人只弯眉笑着,伸出手去搭上二夫人的,轻轻拍了拍,口中只道:“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并不多言。
——却是外人都不知道的:外放三年,再度回京的定国公府三老爷一房,虽然住回了原来的院子,但吃穿用度已经不划在府里的官中了,俨然是快要分家的前奏。
陈昌浩将视线投向了站在边上的顾鸿文。顾鸿文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出了一抹莫名的冷笑,显然他没听见他的母亲在说什么。
陈初燕则羡慕的眼光看向陈初兰。
顾三夫人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样子。
竟就因为先前那事如此看重陈初兰?
好吧,确实陈初兰在那件事中的表现比起一般的官家小姐来更为厉害了点。还有,她才九岁!
二夫人不再推脱,但她也知道,顾三夫人说的什么“让阿浩带着妹妹来我们府上坐坐,就是住上几日也无妨”,很有可能只是现在一时兴起,说说罢了。今后陈初兰是否真的能和顾三夫人搭上关系,还要看她和他们陈家的造化了。
二夫人和顾三夫人两人絮絮聊着。几个孩子静静站着全都没有说话。倒是顾三夫人见陈初兰睁开了眼睛,时不时地问她身体感觉可好,陈初兰虽然头痛着晕着,却轻声告诉她自己没事。屋里只有陈初兰这一个孩子有说话的声音。
接下来,大夫来了。说起来,其实这也没过多久。算起来,自王夫人走后,顶多就半刻钟的功夫。
大夫翻了陈初兰的眼皮,又给她搭了脉,最后下了结论:“无妨,扎上几针,好好休息上就好了。”
居然要扎针。
轻微的脑震荡需要扎针?!
好吧。陈初兰接受了这个事实。
陈初兰对医学不了解,只知道大夫在她的耳后等好些处地方扎了针,之后嘱咐给她炖天麻汤食疗。
大夫收拾东西出门。
二夫人和顾三夫人从屏风后出来,两人对陈初兰好一番关切的问询,问她针灸之后感觉如何。陈初兰实话实说:“感觉好很多了。”然后,陈初兰便非常体贴地道:“母亲和顾三夫人陪我也很久了,王夫人过生,合该大家一块儿乐乐的,怎能因我一人,扫了大家的兴?还请母亲和顾三夫人去陪王夫人吧!我一个人歇着,没事的。”
陈初兰既然并无大碍,就无需急哄哄地朝家赶去。现在离去,真的挺扫王夫人的兴。二夫人当然也不愿走。
二夫人才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就听陈初燕道:“二婶且去陪王夫人吧!四妹妹这儿有我呢!我陪着四妹妹。”
二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嘱咐陈初燕道:“你便好生照看你四妹妹,若有什么事,差人来寻我。”
陈初燕点头。
陈昌浩陈昌洋表示也要照顾陈初兰。顾鸿文说他在这等陈昌浩,过会儿拉他一块儿去玩。
顾三夫人点了点头,冲着她的儿子说了一声:“莫要顽皮。”这才和二夫人一齐出了门去。
却是那二夫人和顾三夫人才刚离去,顾鸿文就陡然眼神一凌,直接大步走到陈初兰床前,看着她道:“你真以为那姓刘的小子是无意踢到你的?”
“什么?”陈昌浩那三人大惊。陈昌浩盯着顾鸿文:“难道不是?既然不是,你为何不早说?!”
顾鸿文没理他,只瞧着陈初兰。
陈初兰有点头大,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心道:“废话,我就一人站在空地处,偏偏那球那么狠地直接朝我迎面砸来,那力道,那速度,会是无意的才怪!”却是她讲,“便是故意的又如何?难不成刚才我非得抓着他不放?你也瞧见了,方才那场面,我要是不给他们母子台面下,岂不成了我的不是?”
陈昌浩挺不悦的,看着顾鸿文:“你明知他是故意的,又为何不讲?”
顾鸿文“咳”了一声,道:“不是我娘盯着我嘛!而且,我也只瞧见我那四哥身边的狗仔子悄悄寻他说话,这就算讲出来,又算是什么证据?!”
顾鸿林!原来是顾鸿林!
竟是他买通了这个瞧起来颇为迟钝笨拙的刘姓小哥,让他踢球来砸她!
陈初兰气得直咬牙!
真是该死的死胖子!
却是顾鸿林突然弯下身子,漂亮的脸蛋压近陈初兰的,眼对着眼,双目泛起狡黠的精光,唇角飞扬,神采绚烂的像五光十色迸发的朝霞。“喂,我想好点子了!帮你报仇,如何?”
陈府庶女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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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鸿文要帮她报仇,她怎会不愿意,何况这又欠不了他什么人情,毕竟,她可是帮过他的。
陈初兰没有说话,只嘴角勾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同时眼睛眨了眨。
顾鸿文显然非常满意陈初兰的反应,眉眼弯弯,好似夜空中皎洁的上玄月。他这漂亮的笑,仿佛化在了空气里,连空气中都泛起了涟漪。“那你等我消息,”只听他说道,“今日是不行的,但最迟十日之内。”他向陈初兰保证。
认真起来的男孩子很帅,虽然眼前这位不过十一岁,满脸还是褪不去的稚嫩。
陈初兰瞧着他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谢谢。”她笑道。
顾鸿文出去了,身后跟着陈昌浩。陈昌浩急着询问顾鸿文打算怎么找他的堂哥和那个姓刘的傻大个算账。陈昌洋追了出去,显然也想插上一脚。
屋中剩下陈初燕坐在床前陪着陈初兰。
陈初燕看着三个男孩咋咋呼呼地出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似是自语:“明明早上大家还开开心心地出门的,谁料竟遇上这么些不愉快的事。京城里的人……”她垂着头,看起来情绪极其低落。
赵三小姐的讽刺,顾四公子的“买凶踢人”,都给她留下了“深刻不灭”的印象。
陈初兰怀疑,才第一日出门,就遇上了这么些事,是否让陈初燕懊悔自己离了父母跟随叔婶来到京城。
说实在的,陈初兰可没觉得陈初燕来京寻求姻缘有什么好的。京城官宦子弟,条件确实比河阳小县城那边的男子好上很多,但陈初燕若寻了这边的人家嫁了进去,那可就是远嫁,一个远嫁的女子,出身比不得夫家,今后若被欺负了去,那可找谁撑腰去?
当然了,陈初燕可以找她的叔婶,但叔婶只是叔婶,哪能跟自己的亲生爹娘比。而且,照陈初燕这个性子,估计若非被欺负到无法忍耐的地步,是绝对不会寻求别人的帮助的。
而在河阳县,陈初燕是县里第一大族族长家的嫡长女,无论嫁到谁家,谁不会是小心翼翼地把她给供着,再怎么样也不会委屈了她去。便就是她想爹娘了,一年要回那么几趟娘家,也是简简单单的事。
陈初燕坐在陈初兰床边,低头绞着手上的帕子,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陈初兰闭上了眼睛,不去打扰她,由着她自去思量。
接下来,时间慢慢过去。
且不管王宅里那么多位夫人以及她们的孩子们是如何的玩闹寻乐,陈初兰和陈初燕只呆在客房里,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下。
傍晚王夫人的庆生酒宴正式开始。酒过三巡,二夫人起身先行告辞。王夫人乐呵呵地说要亲送到大门口,二夫人当然辞谢了。这接着,一抬轿子直接抬到了客房之外,陈初兰在春桃等丫鬟们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出了门,上了轿子。
陈初兰回家了,她成了家中第三个需要卧床休息的人,当然,她不过只需静养几日罢了。
陈初兰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但却得到了几乎陈家所有人的关心。林姨娘就不用说了,陈初兰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当晚她就去了小厨房,亲自熬了一碗天麻猪骨汤,端到屋里来,看着陈初兰喝下,并躺在陈初兰身边,陪了她一晚。
二夫人也亲自吩咐了下人,好好照顾需要卧床静养的四姑娘。
最令人震惊的是二老爷,居然不顾一日的劳累,才从翰林院回来,一听说陈初兰被人砸倒在地,昏迷了足有一刻钟,他竟然连官服都未脱下,就走到后院,来到陈初兰的屋里,直到亲自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才大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好好伺候四姑娘。”他亲自对周遭的人严厉说道,并告诉陈初兰,若有什么想要的,大可直接跟他讲。
这可真是破天荒的。要知道,就算二老爷对孩子们再是疼爱,也绝无见他对孩子说出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同我讲”之类的话。因为对二老爷来说,作为父亲,他的职责无非就是考察孩子们的学习,监督他们的品行罢了。物资上的事宜,总该全由管理中馈的妇人来管。
这般看来,陈初兰居然成了二老爷最为疼爱的孩子?
陈初兰有些发怔。
遥想多年前,便是漂亮讨巧的陈初雪最受二老爷喜欢的时候,也没受到如此关爱。
陈初兰何德何能,竟突然讨得了二老爷的欢心?并得到如此关爱?要知道,上一次见到二老爷,可是四年之前,四年之前,她在他眼中,不过是一个妾室为他生的小庶女罢了!
陈初兰回想起了到京那日,父亲在几个孩子中,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关切地询问晕船晕得天昏地暗,连腿都快软掉的她是怎么了。那时她还想着,定是自己苍白无力的样子太过引人注意了。却如今思来,并不是这么回事。
“难道是祖父每回都在信中夸我?”陈初兰猜想。
而似乎也只有这个才解释的通了。
二老爷当晚看望陈初兰。却在离去之后,连头都没回地就从陈初雪的屋前穿廊而过。
夜深人静,陈初兰隐隐听见隔壁传来低低的抽泣之声。
相较而言,陈初雪真是太可怜了!
……
“四妹妹,三妹妹这两日好多了。”
陈初兰卧床三日,偶尔起来活动活动,但范围不超过自己的小屋。缘于林姨娘的不放心。她命令春桃看着她,没有大夫的“赦令”,绝对不可让她出门。
林姨娘真是受惊过度,陈初兰哪就伤得这么严重了?早在睡了一觉醒来后,她就感到头没那么晕了,呕吐感也没那么强烈了。偏偏她被关在屋里,被当作了一个重病患。
三日来,她日日盼着大夫过来,为她向家人宣告,她已无事。可惜林姨娘充耳不闻,坚持之前那个大夫的要求:卧床静养,天麻汤食疗。陈初兰躺得背都快生疮了,喝那天麻汤也喝到想吐。
终于,在她的强烈抗议下,林姨娘表示,同意去跟夫人说,请个大夫再来给她瞧瞧,若真无事,就放她出屋子。
陈初兰不得出屋,也就无法同陈初雪交流。三日前去陈家之前,陈初雪那悲惨的样子,凄苦的哭述,都印在她的脑海里。
二夫人在陈家被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夫人抢白讽刺了一番,右副都御史夫人的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二夫人其实是想弄死陈初雪这个庶女。在那么多人面前被人点明了这个事实,陈初兰估计二夫人是绝对不会让陈初雪就此病死了,否则,二夫人的脸面该往哪里搁去?非但不会让陈初雪就此病死,她还会把陈初雪给养得白白胖胖,然后在某一日社交聚会的时候,将陈初雪带出去遛上一圈,以显示她确实是个心慈仁善的当家主母。
陈初雪,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她依旧“娘”不亲爹不爱,可怜得叫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日,陈初燕看过陈初雪后,来到陈初兰的屋里,同陈初兰说了以上那句话。她没有多讲,什么陈初雪的待遇变好了,丫鬟婆子们对她上心了,不敢再欺负她了等等等等,她都没有告诉陈初兰。
两人心照不宣。这样的转变都在意料之中,没有必要多言。
“我昨日曾告诉你,我跟三妹妹讲了王家发生的事,包括那右副都御史夫人责备二婶一事,三妹妹当时没有什么反应,不过这两天她那里确实变化很大,冷的变成暖的,就算都是假的,但好歹有了生机,三妹妹应当想通了,人都精神多了。”
陈初兰点了点头,道:“主要还是要看三姐姐自己,她若有了活下去的心思,那就什么都不怕了。”
却是陈初燕叹了口气,有些神伤,道:“原是知道二婶不喜三妹妹的。但怎么都没料到二婶会做到这一步。虽说之前住在一个大宅里,但毕竟跟你们二房隔着一条巷,倒显得我无知单纯了。”
陈初兰看着她道:“大姐姐怎突然讲起这个了。总归来讲……我们都不是母亲亲生的。偏三姐姐的亲娘又惹了母亲的厌……”
陈初燕想说什么,但只张了张嘴,便把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陈初兰知道,她大概是想讲二夫人些什么,但是毕竟二夫人是长辈,是她的二婶,她说什么也不该在人家的女儿面前乱讲。
陈初燕这个人,虽说是嫡长女,但正如她自己所说,她显得略为无知单纯了点。当然,人是聪明知事理的。只是家庭的环境让她没办法理解陈初兰和陈初雪这边的世界。——她只有陈初夏和陈昌盛这两个嫡亲的妹妹和弟弟。在她的家中,并没有庶出的子女。唯一的一个姨娘体弱多病。家中后院产生不了什么勾心斗角。仅有的权力之争,只存在于她的母亲和二夫人之间。这又跨界太大,根本就不是她能常常见到的。
在京城一住下来,还真让陈初燕见识了不少。
陈初燕咬着牙,纠结着,好一会儿,大概半是真心:“我还真想回河阳县老家去……”
说半是真心,这是因为,从她的脸上,陈初兰可以看到明显的挣扎。显然她内心深处还是想嫁入有前途的好人家。河阳县里,多是世世代代种田的土地主,会读书的适龄男孩会有几个?既然有了个当官的叔叔,她又何必嫁在县城里做个永世不变的地主婆?
陈初兰开口,想要哄她几句:“大姐姐……”却是她才开这个口,竟见到春桃掀帘进来了。
“姑娘,大姑娘……”春桃欲言又止。
“恩?”陈初兰奇怪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才见春桃通报道:“云姨娘来了。”
“什么?!”陈初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惊,差点从床上栽了下来。看向陈初燕,见她也是一样,一副见鬼了的模样。
“云姨娘?”陈初兰向春桃确认。
“是的。”春桃的表情也很意外,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云姨娘,她们才刚到京城,府里这个女人搅得不得安宁。这么多日来,她都在坐小月子,期间除了二夫人几个外,无人见过她。对大多数从河阳县过来的人而言,这个女人神秘得就像那古堡里存放起来的器物,被小心翼翼保护着,叫人无法觑见。
想不到,现今她居然过来了!她分明小月子还没坐完呀!
“让她进来吧。”陈初兰说道。
春桃应了一声,出去请云姨娘进来了。
“四姑娘可好。”不到片刻,人未见到语先闻,一声如流莺轻转似的苏州口音柔媚而动听地响起。
云姨娘是苏州人,今年不过一十九岁。这个陈初兰早在三日前就跟王蔷打听过了。江南的女人,本就秀气,却是在这江南一带还有一种说法,那便是“娶妻当娶苏州女”,大概是缘于苏州的女人,平均看来,比起其他处更为美好吧!
别的不说,单说这口音。所谓吴侬腻语,都不知会颠倒了多少男人。秦腔肃杀,北腔生硬,而这苏州腔却轻柔婉转,迷人得醉人心肺。
陈初兰和陈初燕互相看了一眼。
光听声音就得让人酥到骨里,那还不知真人长什么样呢!
关于云姨娘的长相,王蔷并不多言,只道:“挺漂亮的,你见了就知道的。”陈初兰便也不在脑中多想。却是如今,心思都被这一声吴音给勾了起来,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这个把她的父亲迷得七荤八素的女人。
一只秀气的红色绣花鞋跨过了门槛,踩了进来,旋即隐没在嫩兰的长裙之内。珠帘之外,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
帘子掀起,那个女子一张姣好的面容跃然进入陈初兰的眼帘。
确实很漂亮。
但并非那种精致到令人震撼的漂亮,是韵味十足的漂亮!
她的脸是长圆的,标准的鹅蛋脸。皮肤极好,白*皙细腻,双颊微微地从肤里透出红色来,她天生地无需着粉施朱。她的眉目口鼻,都长得玲珑秀气,若单把五官拆开来看,真算不上什么,可安放在这张脸上,却是说不出的好看。尤其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仿若会讲话一般,流连婉转,正如她那流莺似的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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