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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木狼马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巫哲
付一杰僵了僵,握着付坤的手收紧了。
“有些事儿该认就得认,”付坤轻声说,“再说妈也听见了。”
“妈是……什么态度?”付一杰问得很艰难。
付坤没说话,过了一会才挤出个笑容。
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儿,家里一片安静,厨房里冷冷清清,老爸老妈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电视也没有开。
付一杰在走廊上换了鞋,却几乎没有勇气走进客厅,他没有办法面对老爸老妈,他害怕看到这两个对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人痛苦的眼神。
“我去买点吃的吧。”付一杰小心地说了一句。
“不用了,”老妈手撑着额角靠在沙发上,眼睛红肿得厉害,脸上也是一片灰暗,看上去jīng神很差,“吃不下。”
付坤走进客厅,坐在了椅子上。
付一杰站在原地没有动,家里现在这种压抑得让人绝望的气氛让他窒息,他不敢动,也不想动,就想这么站着,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失去了活力。
“你那个钱的事怎么解决?”老爸看着付坤,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我手头还有点钱,再找找看能不能先做点儿别的,”付坤捏了捏眉心,“你们别担心,这事儿我能处理。”
老爸没说什么,转头看向了付一杰:“一杰。”
付一杰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应一声,老妈在一边突然捂着脸哭出了声,付一杰顿时像是被人用打夯机砸了一下,疼得五脏六腑都缩成了一团。
“妈,”他声音很低,鼻子一阵阵发酸,“对不起。”
老妈没有理他,只是哭,最后站起来跑回了屋里。
屋里传出来的痛苦的哭泣声让几个人都沉默了。
“这件事,”老爸站了起来,“我们没办法接受,无论从哪方面都没办法接受。”
付一杰回到学校的时候,跟医院请了两天假,呆在宿舍里躺着一言不发。
一直到他回来之前,他都没能跟老妈说上话,虽然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但还是想说。
妈,我错了。
妈,对不起。
妈,不要不理我……
可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家里像是被消了音的世界,所有人都沉默着,甚至他和付坤之间都没了话,感觉就像是他们相互看对方一眼,都是对父母的伤害。
蒋松把给他带回来的晚饭放到桌上,在下铺床沿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叼着根烟又出去了。
家里的事他告诉了蒋松,蒋松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多问,也没有安慰。
这样让付一杰觉得轻松,他现在最害怕也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安慰根本没有任何作用,这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只会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他现在脑子里转着的只有担心,担心老爸老妈,担心付坤,担心这个曾经带给他温暖和欢乐的家。
深深的负罪感让他几乎要崩溃。
手机在响,付一杰一把抓起手机,尽管他知道现在付坤晚上在家的时候给他打电话的可性能微乎其微,却还是有隐隐的期待。
不是付坤。
付一杰身体里因为期待而爆发出来的力量一下被抽空了,他有些无力地按了接听:“喂。”
“一杰。”吕衍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嗯。”付一杰应了一声,看了看桌上放着的小台历。
“我明天过你那边谈事,晚上一起吃个饭?”吕衍秋说,“聊聊你的那个计划,有时间吗?”
付一杰犹豫了几秒钟:“有时间。”
“那说定了,明天下午我到你们医院接你下班吧。”
“好的。”
“一杰,你是不是不舒服?”吕衍秋大概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
“没,有点儿困。”
“……那你先休息吧,明天见。”
第二天付一杰请假的时间到了,他按时去了医院,但一直有点走神,被刘医生点名骂了好几次。
下午事少一些的时候,他去走廊上给付坤打了个电话,如果付坤在家,这个时间家里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一截儿?”付坤很快地接了电话。
听到付坤的声音的时候,付一杰顿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尽管付坤沙哑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他还是感觉到一阵暖意。
“身体好点儿没?”付一杰按了按眼睛。
“没事儿了,本来也没什么,”付坤笑笑,“你在医院?”
“嗯,现在没什么事,”付一杰紧紧握着电话,“爸妈……还好么?”
付坤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还是那样,不太好。”
付一杰靠到旁边的墙上,其实这句话他不用问也能知道答案,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样的局面,是死局。
怎么办?
“一杰,”付坤声音很低,“有些事,就是这样的,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我知道,”付一杰闭上眼睛,他很清楚,这件事,无论怎么做,都是伤害,尤其是他跟付坤的关系就摆在眼前,这是他叫了十几年哥哥的人,是父母眼里十几年来疼爱的兄弟,“我本来也没想要做什么,我这么多年想的只是让你知道而已,想要个……回应而已。”
付坤笑了笑:“满意吗?我的回应。”
“嗯,”付一杰也笑了笑,付坤的那句我也一样和说出这句话时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像要飞起来一样开心。”
这种让他想要紧紧拥抱的幸福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他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心情却飞快地向下跌落:“你会收回吗?”
“不会,”付坤顿了顿,“无论之后你要面对什么,难受也好,无奈也好,都记着,放心里就行了。”
“好。”付一杰点点头,付坤的话他似乎有些没听懂,但他没有多问,现在任何一点变化都有可能让他珍惜的一切崩溃,他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多说,多问,多想。
吕衍秋在他下班的时间准时打来了电话,付一杰换了衣服走出医院的时候,她的车已经停在医院门外。
“实习是不是很累?”吕衍秋开着车,转头看了看他,“你脸sè很差。”
“比上课累。”付一杰笑笑。
吕衍秋跟他的联系不多,也就是过来这边办事的时候偶尔会约他出来聊聊,自己现在的状态对于一个不常见面的人来,大概是太明显了。
吕衍秋要了个小包间,点完菜之后,付一杰给她倒了杯茶,她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咱就直接说说你的计划吧,吃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嗯。”付一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
“你现在手头有多少钱?”
“十五万。”付一杰回答。
“不够。”吕衍秋拿着杯子一下下转着。
“不算设备就够。”
“设备呢?”吕衍秋笑了笑。
“你来出,三台就行,”付一杰看着她,“收益按比例分给你,具体的我们可以细谈。”
吕衍秋笑着点点头:“好吧,那医生呢?”
“医生我能找到,学校师兄什么的,以后再增加设备需要主治医生我再联系。”付一杰说,这些都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考虑过。
吕衍秋问的问题并不多,付一杰最初跟她提这件事的时候,她就很赞成,也一定会支持。
“房子的事我回去可以帮你先问问,别的事你要自己多跑跑,”吕衍秋拍拍手,“吃东西,边吃边聊。”
付一杰这几天都没有食欲,东西吃到嘴里都没什么味道。
快吃完的时候,他放下了筷子,有些犹豫地开口:“我还有个事,你能不能帮我?”
“什么事?”吕衍秋也放下了筷子。
“我家那边的医院,你能帮我联系到口腔实习吗?”付一杰咬咬chún。
吕衍秋愣了愣:“实习?你不是实习得好好的吗?”
“我想回家实习。”付一杰眼睛盯着筷子,这事他想了几天,他给家里带来了这样的混乱,老爸老妈现在是那样的状态,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家那么远。
吕衍秋想了想:“一杰,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么?”
付一杰看着她,没有说话。
这个女人,是他的生母,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没办法做到接纳这个曾经抛弃过他又回过头来希望得到他原谅的女人。
但现在,这个游离在他生活之外,也是他妈妈的人,却让他有了另外一种感受。
不是接受,不是亲近,更不是接受,只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如果,”付一杰皱了皱眉,声音低了下去,“我是同性恋,你是什么态度?”
吕衍秋明显地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确定?”
“是的。”付一杰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吕衍秋低头沉默了很长时间,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抬头看着他:“这是你的私事,我应该……不会干涉。”
付一杰笑了笑,吕衍秋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并不意外。
吕衍秋跟老妈不同,吕衍秋出过国,观念会更开放一些,而最本质的区别却是……
“你妈妈知道了?”吕衍秋问。
付一杰点点头。
“她应该不能接受吧,”吕衍秋叹了口气,“毕竟……我跟你的关系不一样。”
是的,关系不一样,肖淑琴是妈妈,他是肖淑琴的儿子,亲儿子,这就是最本质的区别。
因为他在老妈眼里,跟付坤是一样的地位,他是老妈的二宝贝儿。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吕衍秋试着问了一句。
“嗯,”付一杰应了一声,握紧的手心里渗出了汗,“付坤。”
吕衍秋的手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晃了出来。
“我回宿舍了。”付一杰突然站了起来,他想给老妈打电话,他突然很想听到老妈的声音。
吕衍秋开车把他送回了宿舍,他一口气跑到了宿舍后面的山边才停了脚步,拿出手机拨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老爸,付一杰靠着一棵树,怕自己会支撑不住坐到地上。
“爸,是我。”他鼓起勇气开口。
“一杰啊。”老爸似乎有些意外,接着便是沉默。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打个电话。”付一杰觉得短短几天,老爸的声音听上去竟然有一丝苍老。
“嗯。”
付一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和老爸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无话可说的尴尬:“妈在吗?”
“她睡了。”
“哦,”付一杰弯下了腰,慢慢蹲在了树下,“那你也早点休息,我……挂了。”
付一杰在树下蹲了很久,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害怕和无助。
他想给付坤打电话,但拨号的瞬间又挂掉了,他害怕还没有睡觉的老爸听到付坤手机响会有想法。
回到宿舍的时候,只有蒋松坐在桌旁边玩电脑,他趴到蒋松床上:“我睡你这儿,你上去睡。”
“嗯。”蒋松看了他一眼。
付一杰在蒋松床上躺了一夜,整夜他都瞪着眼,快天亮的时候,他困得几乎要发疯,但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手机闹铃七点响起的时候,付一杰从床上弹了起来,趿着拖鞋走出了宿舍。
他在走廊上拨了付坤的号码。
听筒里很安静,他感觉等待格外漫长,忍不住往墙上踢了一脚。
电话里终于传来了拨号音,他一下挺直了背。
拨号音单tiáo地重复着,一直到最后自动挂断,付坤都没有接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周六继续。话说这种情况下我是想多更的,但是这周我必须要把撞一下个人志里多加的两个番外码出来,所以真的真的真的没有时间,你们踩我吧。
ps,昨天看到了好多的“卧槽”“我艹”“我靠”……
我脑补出来的那些id后面的萌妹子形象纷纷倒地不起了⊙▽⊙。





竹木狼马 76第七十五章 没有零食
付坤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嘴里叼着根烟,一直没点,他忘买火机了,平时不抽烟的人买烟就容易忽略配套设备。
旁边一个大叔看了他老半天,递过来一个火机:“小伙子,是不是没火啊?”
“谢谢。”付坤接过火机把烟点着了。
抽了两口之后,他把烟拿下来踩灭了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能不抽了吗?抽烟对身体不好。
这是付一杰很久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打那以后他就一直没再抽过烟。
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亮的时间不长,是短信。
手机他tiáo成了静音,从早上到现在,屏幕每一次亮起他都知道,二十七个电话,五条短信。他没有勇气去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付一杰说,他面对的压力,他的想法,他也许不得不做出的决定。
他第一次有了绝望的感觉。
“走吧。”老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付坤跳了起来:“怎么样?”
“急性胃炎,”老妈皱着眉瞅了一眼老爸,“就喝酒喝的,平时吃饭也没规律,一点儿也不注意!”
付坤没出声,跟在老爸老妈身后往停车场走。
老爸胃一直有点小毛病,但平时没什么影响,所以一直不在意,这两天有点儿便血才被老妈拉来了医院检查。
老妈说的是喝酒,付坤觉得也许跟这几天老爸情绪不好也有关系,想到这些他就一阵内疚,老爸每天晚上半夜都会起来在屋里一圈圈来回地走,付坤在屋里能听到他时不时的叹息。
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电话铃在响,付坤下意识地把鞋一甩就往客厅里快步走过去,走了两步他才又猛地放慢了脚步。
“接电话去啊,”老妈在他身后说了一句,“愣什么神儿?”
付坤过去拿起了电话:“喂?”
“哥?”那边是付一杰都有些沙哑了的声音,“你去哪了?”
“陪爸妈出去了一趟。”付坤看了看老爸老妈。
“你没拿手机么?”付一杰听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我给你打了好多个电话,我还以为……”
付坤心里揪着疼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付一杰顿了顿,问:“爸妈在家了?”
“嗯,一块儿回来的。”付坤说。
“那……我先挂了吧,我还在上班。”
“挂吧。”付坤咬咬嘴chún。
付一杰挂掉电话之后,付坤又拿着听筒愣了一会儿才放好电话坐到了沙发上,就这么短短一两分钟里,他身上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水。
心疼,纠结,紧张……各种情绪在心里拧成一团。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全是付一杰的未接来电和短信,他打开了短信收件箱。
哥,你没带手机吗?
怎么不接电话?
怎么了你别吓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哥你接电话。
……
付坤的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抚过,手又开始有些发抖,他心里瞬间有些动摇,咬牙很快地把手机放回了兜里。
“你昨天说的那个事,”老爸在他旁边坐下了,拿了壶茶喝着,“跟你弟说了没?”
“没。”付坤嗓子有点发紧。
老爸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又问:“这事儿靠谱么?”
“我了解过了,现成的地方,基建都做好了,水电也都通,初期能省很大一笔开销,”付坤努力地不让自己思绪胡乱地窜,“苟盛那边能联系到客户,就是比原来卖服装辛苦点儿,不过空气好。”
老爸没再说话,拿着茶壶走进了屋里。
老妈一直没有过问他的事,确切说,老妈这几天都没怎么说过话。
家里没有了老妈爱说爱笑的声音,顿时冷清了很多,付坤每次坐在客厅里都有一种很孤单的感觉。
老妈在厨房里给老爸做粥,他看着老妈的背影发呆。
平时这种时候,他一般会跟着在厨房里呆着,老妈总说一个人在厨房里做饭很寂寞,有人在她旁边晃来晃去,哪怕什么忙都不帮,她也会觉得开心。
但现在他却不敢走进厨房,他害怕老妈对他视若无睹的忙碌,更害怕看到老妈不愿意在他身上停留的目光。
老妈那天狠狠咬着嘴chún压抑着的痛苦哭泣是他怎么都没办法消除的记忆,到现在他每天晚上艰难地睡着之后又总是被梦里老妈的哭泣惊醒。
“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我的两个儿子被人指指点点,被人当面背后被人议论,”老妈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夏飞那么好的孩子都还会被人那样说,你们都忘了吗!更何况你们是兄弟,哪怕你弟是领来的,你们也是兄弟,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是亲兄弟!你让我怎么受得了……”
老妈的话让他一次次从梦里一身冷汗地醒过来,心抽成一团,找不到任何能排解痛苦的方法。
卧室里他新买的手机在响,响了很长时间才把他从混乱的思绪里拉回来,他进屋接了电话。
“坤子,我陈莉,”陈莉永远充满活力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天可以过去交钱了,先租三年,你是再考虑一下还是……”
“交钱吧。”付坤说。
“那行,今天晚上一块吃个饭,我这两天忙完了又得走了,叫上宋大哥,你跟他聊聊,他这人挺好处的,这园子没跟你要价就租给你了,你有什么不明白就问他。”
“嗯,”付坤在椅子上坐下,轻轻舒出一口气,“谢谢。”
“别谢了,咱俩什么关系,”陈莉想想又说,“付坤,人有时候会觉得自己面前没路了……”
付坤闭上眼睛:“你写稿呢,走的人多了就有路了,你这算抄袭啊。”
“但只要你往前走,”陈莉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你只要没停在原地,就一定会有改变。”
“改写励志了啊?”付坤笑着说,眼泪从眼角滑了出来,顺着脸慢慢往下爬。
陈莉笑笑:“无论是生活还是感情都一样。”
“谢谢。”付坤拉过衣领擦掉了眼角的泪。
付坤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家的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想,空的,特宽广,能塞进去几头狂奔撒欢的河马。
他把装着旧号码的手机关了机,本来该去销号,他舍不得。
出门的时候老爸老妈什么话都没说,没有问他要地址,也没问他要新号码。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这是他能做出的让父母安心的唯一选择。
他没有把这件事跟付一杰说,他没有勇气,一旦听到付一杰的声音,他的所有决心都会土崩瓦解。
开着车在路上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一直把音乐开到最大,爆炸似的音乐声和着小破面包在凹凸不平的路上颠出的哐哐当当,把他脑子里搅得乱七八糟什么都没法去想了。
车停在苗圃门口的时候,付坤只觉得一阵阵发晕,他伸手拧了一下收音机的钮,车里的歌声顿时换了。
“crying in the night,第一次哭个痛快,我要为死去的心 say goodbye,crying in the night,第一次哭个痛快,i dont wanna miss you anymore……”
付坤迅速地关掉了收音机,眼泪在这一瞬间像决了堤一样涌了出来,他抬手在眼睛上胡乱揉了两下,却像是给眼睛里揉了坨芥末,泪水再也无法控制。
他趴到方向盘上,开始放肆地痛哭,他不爱哭,从小到大就没什么事能让他流泪,而现在他却哭得几乎用尽全力。
郊外很静,四周也没有人,他只能听到蝉鸣和自己的哭泣声。
心里的压抑和一直无法化解的痛苦,在这一刻全都跟着泪水,像是找到了出口,无所顾忌地奔涌而出。
这种竭斯底里的哭泣让他喘不上气来,在一片窒息中他按着喇叭,发出了一声压抑着的吼叫。
付一杰坐车回来的时候,一路都在晕睡,半睡半醒的感觉很难受,但却摆脱不了。
醒过来的时候脑子是一片混沌,睡过去的时候却又似乎在不停地思考。
这种煎熬让他在下车的时候腿都是发软的,从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跪在地上。
他背着包去车站厕所洗了洗脸,看着镜子里自己一脸的灰暗,想起了以前跟付坤去进货,一大早下了车也是在厕所里洗脸,那时的自己,虽然疲惫,镜子里的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拎着包走出车站,打了个车,说了家里的地址。
他告诉了老妈今天开始回来实习,老妈问了问这样实习学校认不认,别的没有再多说。
回到家时,老爸老妈还没有下班,厨房里有碗盛好的排骨汤,这是老妈的习惯,每次他回家,老妈都会准备点吃的,怕没到吃饭时间他会饿。
付一杰bàng着碗把汤都guàn进肚子里,又认真地把排骨也啃了,留了一小块骨头给团子啃着玩。
他把碗洗了放好之后,拉开了厨柜门,看着他在家时永远都会满满堆着零食的那一格发愣。
今天这一格是空的,很空,空到付一杰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没有零食。
也没有……付坤。
这是付坤消失的第七天。
付一杰在卧室里换了衣服之后,回到客厅,坐在了沙发上,抱着团子看电视。
他以前回家了喜欢窝在卧室里,吃着零食看看书,在榻榻米上滚一滚,但现在,他却害怕在那个房间里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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