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从博平岭逃回来的士卒带来了容宏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噩耗。
“父亲,父亲!”容矩一边猛掐着容宏的人中,一边大声地喊叫着。
怀中的容宏面如金纸,昏迷不信。
“容圆,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去找医师!”回头瞅见呆若木鸡的容圆,容矩叫道。
容圆这时方才从巨大的悲伤之中反应了过来,这一个消息,对于所有姓容的人来说,都犹如晴天霹雳。
容圆现在只知道他的哥哥容方已经当场战死了,而其他的家人,亦是下落不明,包括他的父母,妻儿等等。
“我马上去!”容圆竭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转身欲行,但一个微弱的声音却又让他止步于门前。
“回来,不要叫医师!”被容矩狠掐了几把人中的容宏悠悠醒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容矩赶紧将父亲扶着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不要叫医师!”容宏再次强调道。“矩儿,替我解下盔甲,帮我顺顺气,心里有些憋得慌,容圆,给我倒点儿热水过来。”
两人慌不迭地照着容宏的吩咐去做。
容矩半蹲在容宏的身后,替他抚着脊背,容宏端着容圆送过来的热水,一口一口地喝着,猛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容圆便看到,清澈的水中,瞬间便多了一片嫣红。
他有些惊慌起来:“伯父,我去叫医师。”
容宏摇了摇头,将杯中水倾洒于地,“再给我倒一杯来。”
“伯父,现在你可不能有事啊,我去叫医师来!”容圆颤声道。
“正是因为我不能有事,才不能叫医师来!”容宏清了清嗓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嫣红,“从博平岭逃回来了不少人,此刻,军中只怕有不少人已经知道了博平岭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看着我们这里呢!我要是真倒下了,你们两个,控制得住局面?”
两人都是哑然。
军中有不少宿将,容宏能拿捏得住他们,他们两个小辈,又哪里会被那些人放在眼里?
“容观误我,容观误我容氏啊!”容宏一声哀叹。本来以为容观做事谨慎,经验丰富,这才让他带兵护送事关容氏今后数十年或者更长时间内的一些底气出福建,岂料正是自己这个最放心的人,将容氏的未来,彻底葬送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自己连个呵斥责备的人,都无从找起。
“父亲,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容矩颤声问道。
“钱没有了。”容宏的面孔有些狰狞,“所以手上的这点儿本钱,就再也不能闪失了。只要手中有兵,将来去了安南一带,总是还能挣回钱财来的,只要手中还有兵,向真也会补偿我们一部分的。容氏的成年男丁虽然死得差不多了,但也还没有死绝呢!就算只剩下一个姓容的了,过上几十年,照样开花散枝,当年你们的太爷爷起家的时候,不也是孤身一人的吗?”
一番话,让两个惶恐不已的后辈,多多少少又鼓起了一些心气儿。
“容矩,你马上带着你的直属部队出发,去博平岭一带,收拢哪里的溃兵,还有家眷,然后直接出发,离开福建,前往岭南,到了那里,与向氏前往安南的人汇合之后,便立即出发。”
“父亲,现在我不以离开你身边!”容矩摇头道。
“胡闹!”容宏厉声道:“这是我们容氏以后的立身之本,福建我们留不下了,而接下来的会战,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早些离开,留下根苗,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快滚!”容宏勃然大怒,将杯子猛掷于地,当啷声中,容矩脸色惨白地向容宏叩了三个响头,转身大步离开了营帐。
看着容矩离开,容宏喘了几口粗气,对容圆道:“明日,我们的主力也要准备撤退了。容圆,你和你的本部兵马,为主力断后。”
“是!”容圆点头道。
“郑裕等人在闽地树大根深,不知有多少与他们有勾结,值此我们大败之际,说不定便有人与他们相勾连,只有我活着,这些人才不敢造次。”容宏喘着气道:“你留在后面,勿需主动出击,而以他们那些兵力,也断然是不敢主动向你发起攻击的。”
“他们要是敢向我发起攻击,我定然让他们后悔。”容圆咬着牙道。
“但是他们一定会阴魂不散地跟着你的。”容宏叹道:“保持距离,等到我们主力脱离之后,你们便加速离开,前往江西与我汇合。”
“伯父,既然您说江西会战我们必败无疑,那这一仗为什么还要打?何不就此保存实力,直接转战安南呢?”容圆有些不解地问道。
“帐哪里是这么算的?”容宏摇头道:“这样的大迁徙,你以为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既需要时间,又需要大量的财物,走那条路线,怎么走,都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并且,是走不快的。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放弃了与北唐的战斗而一门心思地撤退,最后是会是什么结果?”
容圆明白了过来:“北唐军队会衔尾追来。”
“不错,我们轻易地放弃了大片的战略转进的空间,北唐大军必然会趁势进来,不断地蚕食,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把我们挤在一个狭小的区域之内,而到了这个时候,兵马越多,反而下场会越惨。没有腾挪空间,没有足够的粮草后勤,崩溃起来,那会更快的。”容宏道。
“所以所谓的江西会战,只不过是替南进争取时间,以便后方妥善安排是吗?”容圆瞪大了眼睛,道。
“可以这么说。我们,向氏,桂管的郑哲,容管的马祥,都是这样想的。真正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江西的钱守义,他还以为我们当真要倾力一击,与北唐军队会战于江西呢?”容宏低声道。
“就没有一点获胜的希望吗?要是我们打赢了呢?”容圆有些不甘心:“好歹我们也能在江西取集十万余兵马。伯父,要是打赢了,我们岂不是能稳住阵脚,再起风云。”
容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想法,想为父兄报仇是不是是?”
“是!”
“获胜的希望自然是有的。”容宏道:“两军交战,即便是一方有压倒性的优势,又怎么就敢说必胜无疑呢?希望肯定是有的。但是,不过是很小而已。而且,未虑胜,先虑败,总要事先做一些安排才行。孤独一掷,背水一战,破釜沉舟这样的事情,都是不得已才干的。一旦失败,就什么也没有了,你明白了吗?”
“嗯!”
“而且,就大势而言,我们大概率已经翻身无望了,就算是打赢了江西会战,也只不过是多迁延一些时日而已,北唐气候已成。他们在政治,经济,军事之上,已经全面地对我们处于碾压状态,所以一场战事的胜利,并不能改变这个大趋势。”容宏接着道:“所以,后路自然要先安排好,然后努力地去争取这一场战斗的胜利。如果真获胜了的话,对于我们接下来在安南那边的局面,也是一种利好。赢了,我们南进安南叫战略性撤退,叫经营大后方,输了,哪就叫溃败,就叫苟颜残喘。”
“回去准备吧,主力走后第三日,你部亦开始撤退!”容宏道。
看着容圆离去,容宏又轻轻地咳嗽起来,掏出手绢擦拭着嘴角,看着手绢上的殷红,他轻叹道:“容宏,你要撑住呢,至少现在不能死,怎么也要把后辈们再送上一程才行!”
翌日,一万福建主力部队开始撤退,离开泉州。
博平岭大败的消息已经在全军之中传开,官兵们都显得有些颓丧,焦虑不安的气氛无声地漫延全场。
直到全副武装的容宏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镇静而看不出丝毫异样的容宏,至少让这些人在心理之上获得了一些安慰,伴随着号角之声,军队开始一支一支地离开了驻地。
泉州城中,郑裕兴冲冲地找到了高象升。
每次郑裕看到高象升的时候,他似乎总是在喝着小酒,吃着美食,而且从不重样。
“高公,容宏撤军了!”
高象升呵呵笑道:“当然,他的老底子被我们的人一口气给端了,损失惨重,他现在差不多快要倾家荡产了,还不走怎的?”
“啊?”郑裕明显还不知道消息,有些震惊。
高象升随手将一边的一份情报递给了他:“瞧瞧吧,任晓年率领的六千义勇军在博平岭全歼容观所部,缴获无数。”
看完这份只有数十个字的情报,郑裕不禁大喜,“难怪他们跑得这么快!”
“容宏将全军分成了三部,其子昨天便已经率五千主力离开了,今天他自己也走了,而留下来的容圆所部则断后。”高象升微笑着道:“前面的也就算了,我们得把容圆这支兵马给留下来。”
“高公,真打,我们打不过!”郑裕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你们打不过,有人打得过,到时候你们去帮个场就好了!”高象升微笑着道。
寻唐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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哧拉哧拉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响起,任晓年磨一会儿子刀,便将刀举起来,对着阳光,眯缝着眼睛仔细地审视一下刃口,再用手拭拭锋利程度,然后又低下头来,起劲儿地磨着。
自己的武器,任晓年一向是自己打磨。
一柄已经磨好地便放在身侧,亲着幽幽的寒光。
傅彪走了过来,蹲在任晓年的身侧,从头上揪了几根头发,发在那刀刃口之上轻轻一吹,头发无声无息地化成了两断随风飘落。
“真是好刀,量身订制的家伙,就是不一般!”傅彪不无艳羡地道。
傅彪以前在军队的时候,只做到振武校尉,当然,如果他不是太刺儿头,喜欢顶撞上级的话,升到了将军这一级别早就不是问题了。而到了将军这一级别,便可以享受到武器、以及甲胄等方面的特别打造了。
那就不是流水线上生产的大路货可以比拟的了。
就像任晓年手中的这两把刀一样,选取的材料,打制的方法、工艺,都是最好的。
“以后等咱们出去了,也可以弄一把好的。”任晓年耍了两个刀花,呛呛两声,将双刀入鞘。
“我级别不够!”傅彪叹了一口气。
“级别不够,咱拿钱来买!”任晓年道:“以后我们会有很多钱的。别以为匠作营的那些大佬们都真正是鼻孔朝天的,钱给到了位,照样欢天喜地的给你弄。”
“哪敢情好!”傅彪大喜。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接下来这一战,是我们在这片土地之上的最后一仗了,打完了,我们休整一段时间,便要启程远离大唐本土了。”
“当然都准备好了,上次一仗打完,大家都感到没过瘾呢!”傅彪道。上一仗,因为任晓年的谋划太到位,以至于仗得太轻松。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们以后的仗,都打得这么轻松。”任晓年道:“不过接下来这一仗,肯定要难啃得多,至少比上一仗要难。”
“任老大,为什么又选在博平岭呢?”傅彪有些不解,“他们在这里已经吃过了一次大亏了,这一次定然会小心翼翼。”
“正是因为又在博平岭,他们才会大意。”任晓年道:“很多人会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已经有过一次,那下一次再在这里伏击的机率便不会大了。哼,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让他们在同一条河里淹死两次。你都觉得有些奇怪,那个什么叫容圆的,只怕就更想不到了。”
“咱们为啥不干容宏本部呢?咱们还有差不多六千人,他们也只有万把人,出其不意,获胜的希望是很大的。”傅彪舔了舔嘴唇。
“对于我们来说,容宏的这万把人,有可能把我们的肚子撑坏,纵然赢了,打一个惨胜有什么意思?”任晓年摇头道:“让他们多活一段时间有啥了不起的,对上了第二兵团,他们照样是死路一条,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到时候他们碰上的肯定是何塞的部队。”
傅彪点了点头。
“到了我们现在这个阶段,行险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任晓年接着道:“陛下说过,行险弄奇,永远都是弱小一方才会使的手段,真正的强者,都是要以堂堂之师,霸道地强行碾压过去。”
“现在我们对南方联盟,不就是在强行碾压吗?”傅彪笑了起来。
“所以嘛,既然可以用最小的代价来消灭敌人,何必让我们以小搏大?对上容圆,我们本来兵力就战优势,再加上郑裕这些人的配合,基本兵力已经达到了二比一甚至更多,打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任晓年道。“难不成你希望每一仗都让自己的兄弟死得尸山血海的才过瘾?”
“当然不是,死一个我都伤心呐!”傅彪连连摇头。
“很早的时候,陛下曾经说过,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拿钱把对手砸死!”任晓年感慨地说:“那个时候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却是终于弄懂了。想起最早的时候,我们还很弱,敌人却很强的时候,每一战,都是抱着必死的信念上战场,但越到后来,仗却打得越是轻松了。只要自己不犯错,稳打稳扎,敌人就一点儿机会也没有。对于这一点,我是有血的教训的。”
傅彪沉默了下来,这话他不好接了。任晓年所说的,正是湘潭株州一战,那一战,任晓年事实上算是大败。而问题就出在他行险,没有稳打稳扎,而那一战,死了很多人,也从根本上改为了任晓年的人生轨迹。
如果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也不可能遇到任晓年了。
“知道这种让敌人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的战例是谁第一个用的吗?”任晓年突然问道。
傅彪摇头。
“也许过往历史上也曾有过,不过我读的史书不多,也不太清楚,但最近的一次,却是刘元,也就是湘潭候用的,你以后如果有机会进入讲武大学堂,便会看到那一战,是作为经典案例进了讲武大学堂的教材的。一连四次,刘元几乎全歼了湖南观察使的一支人数是他数倍的军队,也正是这几次漂亮的战事,才让整个的战役,被彻底地扭转了过来。”任晓年道:“这一次,我也是有样学样,在对手最想不到的地方,再给他们重重的一次打击。”
对于任晓年来说,这一仗,便是他向刘元在致敬。
与第一次的阴谋诡计袭击完全不同,这一次,任晓年却是摆出了堂堂正正的阵容,在博平岭的各个要道,卡口,高地之上层层设置了阻截。
这也是他对于自己这帮部下的最后一次检阅。
打突击战,袭击战这种仗,他的麾下已经向他们证明了他们的能力,但正面作战,更考验士兵军官们的能力,将来到了海外,这样的战争也是少不了的。任晓年希望对自己的麾下有一个更好的了解。
战事本身,乏善可阵。
对于这些刚刚退役不久的义勇军士卒而言,这样的战斗,驾轻就熟,几个月在一起的训练和生活,也让他们彼此无比熟悉了,大唐军队,使用着同样的操典已经作战条例,稍加训练,便能做到彼此之间配合无间。
而他们的敌人,在见到他们的那一刻,便已经乱了方寸。勉强组织了数次强攻,损失惨重之下,军心已经溃散了。
而此时,由郑裕率领的福建义军从后方赶来,他们的战斗力或者差强人意,但胜在人数够多。多达两万的义军与任晓年的部众将容圆的部下团团包围在了博平岭,而此时,早已经过了漳州的容宏,没有丝毫回头救援的打处。在勉力支撑了两天之后,容圆率部投降。
继续收复福建其它地方是当地义军的事情了,至此,属于任晓年的战斗,已经全部结束,收拾了战场之后,任晓年带着他的部下赶赴泉州,他们将在哪里休整然后等待李浩的水师,接应他们上船,然后奔赴海外作战。
“郑裕,你以后的富贵,可就在系在任将军身上了!”泉州城中,大摆酒宴,作为地头蛇的郑裕等一众海商,设宴款待任晓年与高象升。既是欢迎任晓年抵达泉州,同时也是欢送高象升将要离开闽地。“可得好好地敬任将军几杯酒。”
听到高象升如是说,郑裕等几人立即起身,举杯相敬。
“高副主席言重了。”任晓年微笑着道:“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各位支持呢!”
“以后任将军打下了地盘,谁能去做生意,谁能在市场之上占大头,还不是你任将军说了算!”高象升大笑着道:“他们不巴结你,还能巴结谁去?”
“高副主席,任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大唐的将军,是陛下的臣子,任某所管辖的区域,必然也是要受大唐律法,军法约束的。义勇军虽然不再属于大唐军队序列,但任某人,却还是大唐在册的军官,而义勇军中,曲长以上的军官,也都是在藉军官,都是要受军法约束的。”
其实听到这里,郑裕这些人也已经听得很明白了。
高象升这是在敲打任晓年,但同时,也向他们说明了这支即将远征的军队,与大唐本土军队的不一样。
这支军队将拥有更多的自主权,很多事情,甚至会越超出大唐律法的约束,想想也是,远离大唐本土的地方,想要做点什么,朝廷还真是鞭长莫及。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这不正是最好的太状吗?像大唐本土,如今约束愈来愈严,想要一夜暴富,根本就没有可能了。但在海外,这样的事情,还是有着很大机率的。
他们这些人,冒着极大的风险做到了如今的局面,不就是想要重归大唐主流吗?这些年来,他们已经被大唐主流逐渐疏远了。不管是在人脉还在是财力之上,与新兴的大唐顶级阶层而言,已经相去甚远,再不迎头赶上,就真要被彻底边缘化了。
以后,他们与任晓年很可能形成一个彼此制约又彼此帮扶的关系,这才是高象升说这些话的目的所在吧。
寻唐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南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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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建随手从一大抓芭蕉之上掰了一根下来,丢给了刘布武,自己也扯了一根三两下扒了皮,塞到嘴里。
现在腾建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整个谅山,而刘信达挥兵占领升龙府之后,也安定了下来,如今只剩下了刘谙还在率领着大军,不断地向南扫荡,一边扩展着地盘,一边追杀着安南那些本地豪强。
“腾将军,现在谅山还太平吧?”刘布武一边吃着芭蕉,一边问道:“看您的日子,过得还是挺惬意的。”
“说太平也太平,说不太平,也不太平!”腾建呵呵一笑:“本地土著现在基本上是老实了,但是总有那么几个不知死活的想要死灰复燃,不过这都不是事儿。我啊,现在最担忧的还是北边的那些人哦!”
刘布武站起身,用力地将芭蕉皮扔进了远处的林子。
“您是说准备到安南来的那些人?父亲说,你给他写信,强烈地反对皇帝南狩?”
腾建坐直了身子,看着刘布武,道:“布武,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跟我说个实话,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给自己招麻烦上身吗?”
“谁说不是呢?”刘布武一摊手道。“可是父亲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说实话啊,李泽现在只怕根本就不在意我们这些人。他甚至觉得让我们这些人跑到安南来是一件好事。”腾建道:“毕竟我们就算是跑到天边,我们也还自认为是唐人是不是?李泽此人,不得不说,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家伙,我们能在安南落脚,他或许会乐见其成。”
刘布武点了点头:“可能吧!”
“如果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安南,我觉得以后跟李泽的朝廷不是没得谈的。到时候只要我们够强大,便有谈得资本!”腾建道:“你应当知晓南越故事吧?”
“曾经的南越赵佗?”刘布武动容道。
“就是啊!”腾建道:“秦王朝垮了,赵佗自立为南越王,拥兵数十万,后来他的子孙归顺了大汉,不是照样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吗?我们的将来,难道就不能成为下一个赵佗?”
刘布武叹了一口气:“这样当然是最好。腾将军,河内虽然也不差,但我总还是想念中原的。”
腾建看着对方,摇头道:“老将军现在来这么一出,这是在断我们的后路,是在招上祸上门啊!别人来也就罢了,但岭南那位皇帝一来,事儿可就完全变味了。一山不容二虎,一朝岂容两位自称正朔的皇帝,就算是追杀到天边,李泽也会干掉岭南那位的。这不是在给我们找帮手,这是在给我们招来唐军无穷无尽的追杀啊!”
“父亲现在脑子有些糊涂了。”刘布武摇头道:“他觉得,可以把皇帝控制在我们的手中,然后借此来压制逃过来的那些人,以此来组建一个大联盟,养精蓄锐,图谋有朝一日反攻呢!”
腾建呆了半晌:“布武,你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刘布武苦笑了一声,摇头不语。
“刘老将军现在身体怎么样?”腾建又问道,“这一次我准备回升龙府当面与他谈一谈,他也不愿意,只是让我做好迎接皇帝的准备。”
“不太好。”刘布武道:“在株州的那场刺杀,爆炸震伤了内腑,当时看起来好像没有多大影响,但随着时日的推移,后遗症终是越来越明显了。不瞒腾将军,父亲现在经常性的吐血,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燥了。”
“布武,你得为你自己多考虑考虑了,以往老将军英明睿智,带着我们好不容易逃出了生天,觅得了现在这片栖身之地,可不能招祸上门。再说了,向氏、马氏、郑氏那帮子人,又岂是善与之辈,到时候,莫搞成了我们吞并别人不成,反倒被别人一口吞了。”
“你还说掉了一个容氏呢!”刘布武道。
“容氏完蛋了。你刚从升龙府过来,还不清楚状况,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腾建压低了声音:“容氏在福建被唐军打得大败,一家子几百年的积蓄,全都被唐军抢得干干净净,成年男丁几乎被杀绝,现在就只剩下容矩么这么一个孤家寡人了。几万大军,也损失了一半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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