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王思礼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六年前?那时他才多大?一个十岁的孩子,竟然就开始了如此长远的谋算?”
“难以令人置信吧?说实话,我也真是很难相信这是真的,不过看到这一次他们打横海如此轻而易举,我也不能不信了.”尤勇叹息道:”要不是如此,节帅怎么会不顾一切也要选择李泽入主呢?为此,不惜废了李二爷与苏宁,哎!”
王思礼也是叹息不语,不管是李安民也好,还是苏宁也好,可都是他们并肩战斗多年的袍泽,现在一个被关在怀德堂,一个被幽禁在节度府内,只怕下场都不会怎么好.
“老王,我想退了!”尤勇突然道.
王思礼一惊:”退,退到哪里去?”
“我有些怕了这位小爷了!”尤勇的声音有些颤抖,”知道深州将领胡十二吗?”
“当然知道,深州之战崭露头角,苏宁最终倒霉,他也有极大的功劳啊!”王思礼点头道.
尤勇呵呵笑了几声:”这个胡十二,从头到尾都是小公子的人.在我们与卢龙的战斗还没有打响的时候,小公子便算到了我们成德必败,因此便派来了胡十二,而此人也终于在深州不负他所望,很快便凭借着武勇,谋略以及练兵之能崭露头角,成为了深州的重要将领.”
“不是说这个胡十二是杜腾一力提拔的人吗?怎么又变成了小公子的人?”王思礼颤声道.
尤勇摇头:”胡十二是小公子的人,这是节帅亲自跟我讲的.怎么有假?便是节帅,也是在与小公子会面之后才知道这一件事的.”
王思礼激凌凌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才十六岁,就如此心思深沉,再大上一些年纪,那还得了?”尤勇摇头道.
“老尤,你可知道小公子在翼州推行的丈量田亩,清点人丁,以及什么所谓的三三制租赋政策?”王思礼问道.
“当然知道!”尤勇点头道:”这么大的动静,怎么会不知道?”
“你我都是镇州大户.”王思礼苦笑着道:”我家有田两万余亩,你家也差不多这个数儿吧?要是按照他的赋税政策,咱们可就要亏血本了.不退,咱们总还有与他讨价还价的资本,退了,岂不是任他拿捏?”
尤勇哧笑:”不退,还不是照样要任他拿捏?知道曹信在翼州是怎么做得吗?分家!咱们将家里的其他几房都分出去,也就差不多到了限制线以下了.”
“家好分难聚!”王思礼道:”老尤,家一分,人心可就散了.再说了,就算是真分家的话,咱们的那些私人部曲怎么办?也分?分出去咱们的实力就要大减,不分出去,可又养不活.”
尤勇一伸手从弯下来的松枝之上瓣下了根粗壮的冰凌,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冷笑着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小公子的本意就在于此.不动声色地瓦解部下的私人实力,我们与节帅,可以说是君臣,也可以说是战友伙伴,但以后在小公子的麾下,便只有君臣,没有伙伴了.”
王思礼咬着腮帮子嘶嘶地吸着凉气,半晌才道:”袁周怎么说?”
“袁周是诗书传家,虽说家里也有田地,但数量并不多,再说他又有竹轩,还有商队.这些事情,本来就是他来信跟我讲的,只跟我说,不要与小公子硬扛,瞧小公子的手段与心思,只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你我两家,都算是镇州豪强,而小公子主要打击的就是我们这样的人.我们家的事情都心里清楚,见不得人的事只怕不少,真要硬扛起来,小辫子只怕一揪一大把,到时候,恐怕就不是吐出这些土地部曲的事情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王思礼不服气地道:”我王某人持家甚正.”
尤勇哈哈一笑:”你我常年在外,忙于公务,家里的事情,你当真知道多少?你不妨回家去好生地盘问一番,便知我所说不假.老王,老实的退下来,给小公子腾位子,我们必然还能体面地过活,要是硬扛的话,只怕下场不会太妙.”
王思礼哀叹道:”早知如此,我们又为何要听从节帅的话支持他?”
“你想与卢龙人合作?”尤勇反问道.
王思礼断然摇头.
“那不就结了,既然我们不能与卢龙人合作,那还有别的选择吗?而且张仲武此人,算不得明主.跟了他,说不定日后尸骨无存,还连累家族.再说了,我们不支持小公子,便是与节帅作对了,你确信你能算计得过节帅?”
王思礼摇头.
“最后与王沣那一战,我麾下主力是梁晗与文福.”
尤勇点了点头:”现在你明白,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节帅要把成德狼骑从我手里拿走了吧?”
“终究是心有不甘.”王思礼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还是见了小公子再说吧!看他在深州对待杜腾的手段,对我们也应当不会太过于苛责.”
“拭目以待吧!”尤勇手搭在眼睛之上向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道:”看,他们来了.”
王思礼抬起头来,看向远方,地平线上,一条黑线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率先出现的是李德率领的游骑兵.隶属于翼州曹信的骑兵现在已经归建,李德率领的便只剩下了千余骑兵,清一色的黑衣黑甲,刺枪马刀,战马之上还挂着不小的小零碎,单看他们的装备,便知道他们的战斗方式与正式的唐骑有着很大的区别.尤勇与王思礼都是带兵的大将,看着游骑兵一路而来的队形,脸色便都有些凝重.
武邑的游骑兵看起来队形很散,但如果仔细分辩,便会发现这些游骑兵在行进之中保持着一种极其特殊的队形,这让他们可以在瞬间形成合力,也可以在眨眼之间分解成无数个小型的战斗队形.
“倒真是一支劲旅.”王思礼喃喃地道.
“小公子麾下,最强的不是骑兵,而是步卒.”尤勇低声说话的时候,挥了挥手,示意一名亲卫纵马上前去通知对方.
在骑兵的身后,黑压压的步兵方阵出现了.雪地之中,三千步卒排成四路纵队向前,而在步卒的正中间,则是另外一部骑兵,李字大旗正在这支被步卒包围着的骑兵中间高高飘扬.
游骑兵停了下来,数骑自阵中跃出,迎上了尤勇的亲兵,两边交谈了几句之后,松散的游骑兵阵形随着一声唿哨,眨眼之间便构成了一个密集的骑兵军阵.紧跟着,三千步卒在他们身后列阵,一个中空的方阵瞬间成形,李字大旗和那些骑兵便在这个方阵中间的空洞之中.
一声牛角号声响起,步卒骑兵从中裂为二,数骑从中飞奔而出.
尤勇与王思礼也自大松树之下走出.
距离二人十数步远,四匹战马齐齐勒停,为首一人,身着白裘,唇红齿白,正是李泽.左边是曹信,右边是闵柔,后面跟着屠立春.
四人翻身上马,向着尤勇与王思礼二人走来.
尤王二人向前数步,双手抱拳,躬身道:”尤勇,王思礼,见过泽公子.”
李泽大笑着走上前来:”冰天雪地,天气寒冷,怎敢劳动二位世叔出迎,李泽惶恐之极,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尤王二人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李泽,对方笑得极其真诚,看不出丝毫的做作之态,倒似是真的见到了二人在此分外惊喜一般.
“尤兄,王兄,又见面了.易水河畔,一仗破振武,曹信闻之,可是足足喝了一大壶酒啊!”曹信抱拳笑道.
“那比得泽公子与曹公扫灭横海,重创卢龙?”尤勇笑道.
李泽身后的闵柔与屠立春亦上前双双与二人见礼.这二人,算是他们两人的老上司了.
寻唐 第二百四十九章: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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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站在节度使大门前,仰望着成德节度使府匾额之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字体苍遒,看起来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是现在匾额之上硕大的一朵大白花以及从两边吊垂下来的白布,破坏了这几个字的意蕴,倒显出一股悲凉之意来。
大门前,只有李泽一人独立,此刻包括曹信,尤勇,王思礼等人尽皆离他有着数步之远。李泽的面前,跪着一个披麻戴孝的老者,此刻,他的双手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孝帕,麻衣等物。
节度使大门前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盯着李泽。跪在地上双手举起托盘的李府大管家李福,更是身体微微颤抖。
李泽会不会接?
李泽会不会为苏氏披麻戴孝?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泽给出的答案。
此时,大门的周围,不仅站着节度使府下的各路文臣武将,也站在各地有头有脸的豪绅世家代表,自然是有人希望李泽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因为他们不希望成德再起波澜,也有人恨不得李泽一脚踢翻李福,拒不服孝,如此一来,他们就在很多的理由来反对李泽成为成德新的主人。
哪怕李泽现在武力赫赫,但宗法,礼法之下,却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李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中纵有再多的不甘,从宗法礼法角度上来看,苏氏仍然是他的嫡母,他也得称一声母亲,而自己现在住在武邑的亲生母亲,倒真不能叫娘了。
他伸出了手,从李福手中接过了托盘。
身后,传来了无数人长出一口气的声音。这么多人突然同时吐出一口气,声响便未免有些大了。
有人欣喜,有人失望。
看到李泽接过托盘,跪在地上的李福大喜过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道:“老仆为公子更衣。”
李泽看着眼前这位明显操劳过度,顶着两个大肿泡眼,满脸疲惫之色的老仆眼中压抑不住的喜色,微微点了点头。
戴上长可及地的孝帕,穿上麻衣,腰间系上麻绳,再将腰间悬挂的一柄短刀以及玉佩等装饰物尽皆取下放在托盘之中,李福转身侧对着大门:“公子,老爷在灵堂,请公子往灵堂哭灵!”
宽敞的灵堂之内,数十个和尚跌坐在地上,各色法器齐鸣之中,和尚的低声吟唱在屋里流淌着,巨大的棺椁摆在正中间,成德节度使李安国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双目微闭,似在假寐,而在两边,数名身着长孝的人垂手而立,见到李泽缓步而来,这几个人都是抬头看向李泽。
站在第一排第一个的居然是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女娃娃,李泽知道那是苏氏的通房丫头生的女儿叫李馨,也就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了。而在李馨的下首,站着三个男子,这必然是二伯李安民的三个儿子李波,李涛,李沅。
他的目光在李沅的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早先的很多风波,便是起在这个孩子身上。镇州,赵州掀起了要李安国过继李沅的浪潮之声,平白地多出了无数波澜。
没有看到苏宁,也没有看到李安民。
这让李泽很满意,如果让他在灵堂之上看到这二位,他是不介意掀了桌子的。
看到李泽的目光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李沅顿时打了一个哆嗦,将身子尽量地往两位哥哥的身后缩了缩,眼神闪烁,再也不敢看李泽。
心中晒笑,原来是一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还不如那个女娃娃李馨,一直盯着自己看,而且她的眼中,竟然有着一股闪烁的恨意。
李泽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李馨身后的一个穿着孝衣的大约三十出头的女子,那人便是苏氏的通房丫头,现在应该是李府的姨娘吧!李馨这个小孩子如此看自己,必然是受了此人的影响,也不知在背后,此人说了自己多少坏话。
真是不明智啊!她难道不知道以后李府作主的就要变成自己了吗?岂不知自己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荣辱?
走到了棺椁之前,李泽静立了片刻,终于还是跪了下来,三拜九叩,行下大礼。
直到此时,李安国才终于睁开了半闭的眼睛,看着李泽,微微点头。
哭,李泽是真哭不出来的。他相信即便自己真的挤出来几点眼泪,也不过是让外人看笑话罢了。今天自己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宗法,礼法的圈禁,不得不走的一个过场,这屋里屋外的,大概除了李馨这个女娃娃,其它人都是心知肚明吧!
李泽行礼之时,灵堂之内钟鼓之声大作。
对于这个女人,李泽倒是既无爱亦无恨,相反,还有些可怜她。正如李泽早前对李安国所说的那一般,这个女人,一生也没有得到过李安国的爱。相反,她倒是对李安国付出了全部,最后却仍然难以挽回苏氏的没落。
对苏氏,李安国是有敬无爱。
对王氏,李安国是爱而不得,甚至反目成仇。
李泽抬头看了一眼李安国,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起来风光了一辈子,何尝又不是一个可怜人儿呢?
叩拜完毕,烧纸,上香,一系列的礼节在李福的引领之下终于做完,站起身来,李福领着李泽走到棺椁一边,那里放置着一个蒲团,在李福的目光示意之下,李泽屈膝跪了下来。
棺椁之旁,只有这么一个孝子的位置。
香烟缭绕之中,伴随着礼官的唱名之声,有资格踏进灵堂来吊孝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在了李泽的面前。
没有了李安民,苏宁,排在第一个进来的倒是曹信。
每一个人在大礼参拜,上香,烧纸之后,都会走到李泽身前,将他扶起来,在耳边低声安慰几句。
纵然都知道这不过是虚应故事,但每一个人却都做得无比认真,无比虔诚。李泽站起又跪下,跪下又站起,倒是让双腿酸麻不已,心道还不如就一直这样跪着呢。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第一次与镇州,赵州的这些头面人物见面,这是一个他认识这些人的机会,但也是让这些人了解他的一个机会。
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成德的文武高官,他手里有着这些人最说细的资料,倒是那些有份儿出现在这里的那些豪商,世家,豪强,让李泽更加关注一些。
因为这些人,将来必定会成为他要打击的对象。
虽说成德富庶,但那也是相比较于其它节镇而言的,普通的老百姓一日三餐有食,身上有衣,不致于冻饿而死罢了。这与李泽心目之中的富裕,还是有着很大的差距的。成德的财富,其实仍然大量集中在高官,豪强,世族这些人手中。
如果说其它地方这些人占据了总体财富的九成以上的话,那在成德,这些人最起码也占据了七八成。
对付这些人注定将是一个长远而艰巨的任务,不可能像在翼州那样快刀斩乱麻,刀子砍得陡了,容易引起反弹,而不管是赵州还是镇州,一旦不稳定了,必然会危极整个成德的安危。
这两个州,才是整个成德的精华。
自上而下的改良必然会遭到极大的阻力。接下来,也就只能依靠杨开的义兴社来慢慢地发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革命。
这是一场踩着钢丝在刀尖之上舞蹈的行为,一个不好,就很容易失去控制。李泽既想用星星之火起燎原之势,却又只想烧去杂草而不损及庄稼,难度可想而知。
但再难,却也要做!
一天的忙碌过去,李泽这些年来,还真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与李安国一起回到书房之中的时候,整个人的身体都冻得有些僵硬了,膝盖更是疼痛不已。直到喝下一碗姜汤,身子才暖和了一些。
“今日难为你了。”李安国有些欣慰,白日里李泽的表现,让他彻底放下心来,这个儿子与李澈比起来,武勇虽然大大不如,但在心性,城府,以及处事待人方面,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也不算多么为难!”李泽摇了摇头:“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您的儿子,她总是我的嫡母。我对她,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怨愤。顶多也就当她是一个普通的长辈罢了,老一辈的恩怨,该了结的也都应当了结了。”
“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李安国点了点头:“苏氏临终前的遗愿.....”
“父亲!”李泽截断了李安国的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苏氏可饶,但苏宁却不能饶,这是我的底线。”
“剥夺了苏宁的所有权力,他已是一个废人,又何必非要取他性命?”李安国叹道。
“我须得对自己有个交待,也要对母亲有个交待。如果我对一个屡次三番要取我性命的人也放过的话,那岂不是在鼓励以后别人也这么做吗?如果我对勾结卢龙意图颠覆成德的人也放过的话,那又怎么对得起这一年多来与卢龙人拼死搏杀而英勇死去的士卒,百姓呢?首恶必除,这一点,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寻唐 第二百五十章:内部矛盾和敌我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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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泽如此斩钉截铁地回答,李安国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之色。
“父亲,苏王两家当年的恩怨是非纠缠不清,祖父杀了苏氏一门,但苏宁后来也杀了王氏满门,到了我这里,只杀苏宁一人,已经是有意了结这段情仇了。”李泽缓缓地道。
“苏宁若死,苏家焉存?”李安国看着李泽道:“树倒猢狲散,只怕最终苏氏还是会亡族灭门?”
“在我治下,自然有他们一块容身之地。”
李安国苦笑一声:“就算你有心饶他们一命,但你的部下呢?就算你的那些亲信属下也不屑于去为难他们,但总抵不住有一些妄想借此来攀附你的人下黑手,到了那时,只怕你也不过是一笑置之吧?”
李泽摇头道:“天下很大,他们可以离开我的势力范围。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会阻拦,就算以后苏氏子弟东山再起,来向儿子寻仇,儿子也全都接着,并不会因为今天放了他们一马而后悔。”
李安国沉默半晌,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苏宁必须要死,但苏氏其它人,我会让他们离开成德,去其它地方的。至于去哪里,你不要问,也不要派人跟踪,更不得半路下手。”
李泽微微欠身:“父亲太小看儿子了。我说饶了他们,就是饶了他们,只要他们以后不再犯到我手中,儿子绝不会去寻他们的麻烦。”
父子两人相对无语,好半晌,李安国才轻轻地叫了一声:“李福。”
一直站在书房门外的李福立即推门而入,垂手问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去怀德堂,请二爷过来。”
“是,老爷。”李福转身离去。
“既然这么处理了苏氏一家,你二叔这里,总也该有个说法了。”李安国道,“说起来,你都还没有见过你这个二叔呢!”
李泽无声的笑了起来。父亲这是还不死心,想拿二叔李安民来说事儿呢!这个时候请李安民过来,是想将苏宁与李安民绑在一起来议论这件事情,李安民与苏宁有着极大的不同,两个儿子如今还掌着兵权,李安国这是估着自己绝不敢拿李安民如何,如果将二事绑成一事来谈,好为苏宁争取好一点的一个结果呢。
李泽也懒得去揭穿父亲的这点小心思,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自顾自地喝着。
看着意态闲闲的儿子,李安国心中一阵气闷,这是典型的翅膀硬了的缘故啊。他知道这个儿子因为这些年来的事情,必然会桀骜不驯,但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的有主意,哪怕在自己几乎是哀求的情况之下,也不愿意松一松手。
如果是自己的身体还能撑上几年,自己何须向这个可恶的小子低头,尽可以将自己事情处理好了之后,再向他移交权利。只可惜啊,自己也撑不了多少天了。
想到这里,李安国不由得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泽放下茶杯,走到李安国身后,轻轻地替他抚着后背:“父亲还是要多保重身体要紧。尤勇将军跟我说过,您主要还是心神之伤,只要好生静养,平心静气,便无事。”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平复下来的李安国摆手道:“心神之伤倒也不假,可是他又牵动了积年老伤,这就不好办了,公孙长明也通医术,金源更是医术卓绝,他们的论断,又怎么差得了?”
说话间,外间响起了轻轻地叩门之声,紧跟着房门打开,李福陪着一个人走了进来。乍一看,此人的外貌,身形,与李安国倒都有几份相似。
正是李泽的二叔李安民。
李泽微笑着向着李安民躬身:“李泽见过二叔。”
李安民有些慌乱,看着李泽向他行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下意识地伸手在腰间一摸,扯下了腰间的一枚玉佩,似乎是想当作见面礼送给李泽,但刚刚扯下玉佩,才反应过来如今面前的这个侄子,可不是一个不经人事的晚辈,而是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甚至于言语之间便能取了自己性命的可怖人物,整个人顿时便僵在了哪里。
“都坐吧!”看着这一幕的李安国并不觉得可笑,反而更有些伤感。“泽儿,你既然如此有主意,那这件事,便还是由你来说吧,你执意要处死苏宁,哪么你二叔呢,你又准备怎么处置?”
听到李安国如此话,本来已经坐下来的李安民,顿时脊背绷直,整个人都显得紧张起来。抓着椅子扶手的双手如此的用力,以致于青筋毕露。李泽甚至有些担心下一刻这家伙会不会抡起椅子向自己砸来。
“二叔的事情,与苏宁的事情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李泽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这一句话,“岂能与苏宁一概而论。”
说完这句话,李泽便看到李安民整个人都似乎松驰了一些。
“如何有本质区别?”李安国横了李安民一眼,对方心虚地垂下了头去。
在出兵威胁李安国一事之上,这两位可是相互呼应的,只不过一个被公孙长明给吓退了回去而已。
“简单一点说,那就是我与二叔之间的矛盾,那是内部矛盾,可以关起门来在自己家里解决。而与苏宁则是敌我矛盾,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李泽看着李安民道:“二叔跟着父亲奋战十余年,打下了李氏的这成德节度,如今父亲身体有恙,李氏子弟但凡有能力的人,大概都想着能坐上成德节度这个位子,这无可厚非。谁实力强,谁有能力带着李氏更上一层楼,自然就是谁上。所以,我不会因为二叔有了这个念想便将他列为生死两立的仇人,二叔,你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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