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土万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特别白
“长源,这玩笑可开不得?”
李亨脸色都变了,他可是已经把沈光当成日后自己登基后的宰相人选,在他看来沈光不比李泌差多少,甚至于如今对他来说,沈光比之李泌都更加重要。
“殿下勿恼,我自罚三杯。”
李泌给自己倒了三杯蒲桃酿,以示自己说错了话,李亨这才笑了起来,“长源,你和沈郎都是我的左膀右臂,日后朝廷可是要靠你们二人撑起来的。”
李亨最近可是春风得意,有些话便难免失了分寸,不过李泌见左右无人听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饮罢第三杯酒后道,“殿下慎言。”
李泌闻言方自头脑清醒了些,连忙道,“我自省得,且饮酒。”
这时候,沈光已是和马仙期、贺怀智他们演奏起了最后那首《九州同》,只不过这回叫众人始料未及的是,沈光没有再拉胡琴,而是吹奏起了唢呐。
“这个沈郎!”
李隆基哑然失笑,他知道沈光会的乐器很多,其中尤以胡琴为最,此外笛子琵琶唢呐都是不差,只不过这唢呐总感觉和沈郎气质不符,可偏偏沈郎很是喜欢唢呐,还很是说了套歪理出来,什么,“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断腰,唢呐一响黯销魂!”搞得如今梨园弟子人手一把唢呐。
“三郎,沈郎的唢呐追得极好,妾身都想学一学呢?”
杨玉环听到那唢呐吹到高昂处,却是忍不住笑道,而她这番话叫李隆基没来由地打了个寒碜,一想到自己这位爱妃大晚上地在大明宫里吹奏唢呐,他就使劲地晃了晃脑袋,把这可怕的画面给抛诸脑后。
当沈光奏罢三曲,自台上而回时,满座公卿百官,诸国使节皆高呼“沈郎!”叫安禄山看得是面色惨白,他如今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样的人。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这个两镇节度使贵重,可是和沈光一比,两镇节度使算个屁!这时候他不禁情形安守忠这个废物没有伤到沈郎,要不然他就不是脱了衣服挨上三鞭子那么简单,恐怕圣人真的会杀了他来给沈郎出气。
安禄山心中不安起来,他满脸的忧愁,沈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他曾经的义父张守硅,那时候他只是个不起眼的杂胡,因为偷羊差点掉了脑袋,在他心中什么盖嘉运、夫蒙灵察和王忠嗣都不及自己义父张守硅能打。
所以他曾经因为这位义父一句话吓得半年不敢吃饱饭,饿着肚子瘦成了小白脸,这个沈光作的曲子端的厉害,方才就叫他想起了这位义父。
“节帅,这位沈郎不能为敌啊!”
听到身旁心腹言语,安禄山深以为然,他如今已经知道沈光在圣人和贵妃心中分量有多重,打死他都不愿意再去招惹此人,想到把自己坑的这么惨的李林甫,他不由心中畏惧起来,这位李相当真是杀人不用刀,不声不响就给他树了这么个大敌。
要是他早知道沈光有这等才华背景,只会倾尽财力结交此人,哪会为了刘骆谷这个酒囊饭袋去得罪沈郎。
“回去后给我好生准备厚礼,我要好好给沈郎赔罪。”
安禄山沉声说道,他早就过了意气用事的年纪,沈郎这样的人,不能为敌,只可为友,再不济也不能让沈郎记恨自己,要不然他改日在圣人和贵妃跟前说他几句坏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是,节帅。”
平卢范阳众将都是深以为然,虽说他们原本因为“主辱臣死”而敌视沈光,可是眼下喝过那安西烧春,又听了《象王行》诸曲,看到龙武军那风光的样子,都是莫名地觉得不该和沈光做敌人。
看着手下众将俱是松了口气的模样,安禄山打定主意,等他这回从长安回到范阳,定要好生经营幽燕,以后得夹着尾巴做人,省得再被李林甫这等老奸巨猾之徒给算计了
唐土万里 第二百九十章 豪气干云的杨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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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沈郎,这位是杨御史……”
要不是公卿百官们自重身份,不然沈光很怀疑自己能否安稳地回到封常清身边,只是他刚回来便看到封常清和一个高大的中年官员相谈甚欢。
“在下杨钊,见过沈大家。”
杨钊很是礼貌地叉手行礼,说起来他也是前两天才从贵妃那儿知道这位沈郎的背景,要不是安禄山那厮得罪了沈郎,贵妃还不愿意将圣人和她跟沈郎间的关系告诉于他,说是怕他打扰了沈郎。
“杨御史客气了。”
沈光还礼道,他之前听封常清说过,这位杨御史是当今贵妃的族兄,应当就是那位后来改名的杨国忠了,眼下这位杨钊虽然因为贵妃的缘故在朝中地位水涨船高,但仍旧得屈居李林甫之下。
三人坐下后,封常清很是熟络地倒酒,杨钊亦是热情得很,好似三人是相识已久的好友那般,四周不是没有官员想过来和沈光套近乎,只是他们不像杨钊那般厚脸皮。
“以后沈郎若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找我就是。”
杨钊也是名门之后,不过他小时候家道中落,他其实算是市井出身,身上有股混不吝的气质,不过沈光并不讨厌,他听封常清说过,杨钊年轻时是混迹江湖的浪荡子,甚至就连族人都很厌恶他。
不过他娶妻成家后,却是在西川从军,后来还当了屯田军使,而且还干得不错,但因为他过去风评不太好,为节度使张囿所恶,不过尽管如此,他最后还是积功当了新都县尉。
杨钊虽然改邪归正,可是身上的江湖气始终,他当新都县尉的时候,因为时常接济属下,所以当了官反倒是穷困潦倒,最后不得不依附蜀中大豪鲜于仲通。
到后来杨钊那位族妹成了当今圣人宠爱的贵妃,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因为和李林甫关系不睦,想走这位贵妃的门路,于是鲜于仲通便把杨钊推荐给了章仇兼琼,然后杨钊被举为推官,带着价值百万贯的蜀地奇珍财货去了长安。
换了普通人,这般巨款在身,难免都会起了贪念,可杨钊也却是分文未动,尽数用于他那位已是贵妃的族妹并其家人身上,再加上他精明能干,反倒成了杨家的主事人。
沈光正是从封常清那儿知道杨钊的这些事情,才没有因为原本的偏见而看低杨钊,“杨兄既然这般说了,以后某可就不客气了。”
对于沈光来说,李林甫垂垂老矣,倒是杨钊恐怕很快就会成为朝中的新贵,值得他去结交,这对安西军也是件好事,说穿了天宝十节度里,不算岭南和剑南,安西都护府在剩下八节度里当真算得上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因为远离大唐长安本土,再加上安西军只是用来牵制吐蕃,使其不能经营西域,所以安西军的兵力被限制在了两万四千人。
沈郎不会担心军费和钱财的问题,可是如何扩充安西军的军力,就不是光有钱就行,还得朝中有人,李林甫这个宰相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只是沈光信不过李林甫,反倒是江湖气十足的杨钊更值得信任。
毕竟从封常清打听的消息来看,杨钊虽然贪财,但是却很讲信誉,拿钱办事,拿了钱就一定给你办事,若是办不成,居然还把钱给退了回去。
“好,那就一言为定。”
杨钊亦是喜不自胜,他虽是朝中新贵,可是那些百官公卿多是瞧不起他市井出身,若是沈光去他府上做客,和他为友,对他来说却是能大大提升名望。
“来,吃酒,这杯某敬沈郎。”
杨钊相貌堂堂,为人亦是豪爽大方,他为沈光和自己杯中满上酒后,自是一口饮尽,当他放下酒碗时,只见沈光亦是酒到杯干,手中翻转的酒盏涓滴不剩。
“沈郎果真好酒量!”
杨钊忍不住赞道,他以酒量闻名,平时宴饮少有敌手,虽说他也曾听说过沈光的酒量,可是亲眼见到还是难免为之惊叹,实在是沈光看上去不像是善饮的豪客。
“杨兄也不差。”
看着开怀畅饮的杨钊和沈光,边上的封常清难免心中有些不忿,他在杨钊那儿费了不少功夫,两人才成了“朋友”,可是沈郎不过和其人打了个照面,就一副相交莫逆的样子,果然用沈郎的话来说,这人长的帅便可以为所欲为!
“沈郎,择日不如撞日,待会儿不如去我府上休憩,我哪儿新来了蜀地的伶人,其中有对双胞胎,那可是人比花娇……”
连饮数杯,杨钊喝得已然有些上头,他拍着沈光的肩膀说道,他显贵发迹以后,自是投桃报李,当初向章仇兼琼举荐他的鲜于仲通亦是官运亨通,当然这鲜于仲通亦是识趣之人,每年都会赠送大笔钱财美女给杨钊。
沈光闻言却是不由摇头道,“杨兄好意,某心领了,这双解语花大可不必,某自去杨兄府上做客就是。”
“怎么,沈郎是瞧不起某吗,那对姐妹尚是完璧之身,我杨大可不是不讲究的人……”
杨钊嘟囔着说道,他这人江湖习气很重,他觉得沈光值得结交,便愿意把府里最好的美人送给沈光,沈光不愿意收就是看不起他。
“杨兄,你莫忘了,沈郎家里可还有头河东狮,王家十二娘不是好惹的……”
封常清在边上给沈光解了围,杨钊这种江湖气的混不吝,要是被他误以为瞧不起他,那可是能记恨一辈子的。
杨钊闻言拍了拍脑袋,然后看着做出苦笑状的沈光,不由连忙道,“是我孟浪了,错怪沈郎,我自罚三杯!”
说完,杨钊给自己倒了三杯酒,一气喝干了,他虽说很想借着酒劲上头和封常清说王家十二娘算个屁,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是真把那头母老虎给得罪死了,保不准这小娘子敢带人在朱雀门外埋伏自己,这小娘子发起狠来他都害怕。
“沈郎,你可有别的什么喜欢的东西,哥哥我府上多的是奇珍异宝,定能叫你满意。”
放下酒杯后,面色发红的杨钊拍着胸脯说道,沈光自是不会驳了酒劲冲头的杨钊好意,于是道,“某独好兵甲乐器,杨兄若有珍品,自是多多益善!”
“沈郎且放心,蜀地善治炼,我那儿自有上好的兵甲。”
虽说大唐有私藏甲胄,视同谋反的罪名,可是有些事也就是做个样子,这长安城里家中藏有甲胄超过十副的不说比比皆是,但也绝对不少,杨钊府里还真有拿得出手的“神兵利器”。
“那就多谢杨兄了。”
沈光径直道,有的时候不收东西不行,因为你不收便等于看不起对方,尤其是对杨钊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尤甚,不过沈光从不在乎所谓的名声,哪怕和杨钊结交会影响他的风评。
唐土万里 第二百九十一章 去安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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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向来都是藏不住消息的地方,就是大明宫里的宫闱秘事,市井坊间也多有传闻,虽说大都是荒腔走板的道听途说,可是沈光这回在勤政楼前却是当着满朝公卿百官和诸国使节出尽了风头。
于是坊间的传闻自然多了不少极尽细节之描绘,比如说诸藩国使节里,有碛西天竺的番邦小国当场跪拜,还言之凿凿地说沈光是紧那罗王菩萨转世,还说沈光奏乐时有五彩祥云,珠宝璎珞垂下,才让当今圣人开口封圣。
总之不过短短两三日功夫间,勤政楼前那场盛宴便传出了许许多多让长安城老百姓津津乐道的段子。
怀远坊外,看着露布前几乎挤满了前来瞻仰沈郎乐谱的人群,岑参忍不住道,“沈郎倒是聪明,竟是住到了那杨御史家中,却是苦了咱们。”
杜甫见岑参苦着脸,想到这几日往石府所投的诸多拜帖,还有登门拜访的那些人,亦是忍不住揉了揉因为笑得太多而有些僵硬的肌肉,沈郎与他二人有知遇之恩,他们自是要竭尽全力以报。
好在这迎来送往的场面活,杜甫并不陌生,他到底是官宦子弟出生,从小就交游广阔,见过大世面,这两日里都是他出面应付那些难缠的人。
“杜兄,我如今是恨不得赶紧去安西……”
岑参在那里唠叨着,他比杜甫小了几岁,再加上少年得意,高中进士,哪怕家道中落,可仍旧算得上是顺风顺水,没吃过什么苦头,自然很是看不惯那些附庸风雅的贵人。
“岑郎若是真待不住,不妨和都护说一声,自去安西也未尝不可。”
杜甫开口道,岑参的脾气太过耿介,也不像他经历过世情凉薄,这两日岑参开口时可没少得罪人,虽说大都被他圆了过去,可若是继续让他待下去,难免会给沈郎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杜兄是嫌弃我吗?”
岑参知道杜甫性情,他也清楚自己脾气不算好,只是他真的不适应那等逢人笑脸说客套话的场面事。
“岑郎不是早就向往边地风光,不如先行出发,慢慢领略这沿途的大好河山。”
杜甫很是认真地说道,和沈光相处久了,他自然也受了些影响,觉得像岑参和太白兄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留在朝中做官,不然会憋屈死他们的。
这些时日,杜甫因为沈光的关系,得以声名大噪,不知道多少人下帖请他赴宴,参加诗会,可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李白身后放浪形骸的青年,饱经世情风霜洗练的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冲着什么来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去安西等候杜兄了。”
岑参也是痛快人,他想着自己继续留下来,怕是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他如今在吏部那边已经办完了转换官职的诸多流程,如今他可是安西都护府正儿八经的判官了。
再加上封常清那儿也囤了二十多藩国留学生,准备送往安西当刀笔吏,正好叫他带着这些手下,大家提前熟悉下。
岑参那是准备去安西大展拳脚的,他可不像其他人去安西做官好似要了他们的命一般,所以对于封常清的那些谋划格外上心。
看着岑参风风火火地离开,杜甫觉得岑参去安西军是件好事,总强过留在长安城里蹉跎岁月,还得受那些腌臜事的鸟气。
其实若不是为了下个月的省试,他自己都想提前去安西军,虽说如今考中进士与否对他来说已不是那么重要,但这终究是他曾经的念想。
……
“封长史,我想先行前往延城,带那些留学生熟悉下都护府。”
岑参径直找上了封常清,开门见山地说道,正自埋头写着公文的封常清抬起头,看着闯进来的岑参,放下笔呵呵笑了起来,“某还想着岑郎何时来寻我呢!”
说话间,封常清自身前的桌案上抽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过所等证明身份的公文和令牌,丢给了岑参,沈郎要参加省试,中了进士以后圣人才会赐婚,自家主君是肯定不会放心沈郎单独留在长安城,到时候他们从长安赶回安西时间会很紧。
那些留学生和岑参可经不起这等折腾,让他们先去安西也是应有之意。
接过那令牌和过所等公文符牒,岑参笑了起来,“还是封长史知我!”
封常清看着人高马大的岑参,总觉得这位岑郎更像是个武人,也不知他那进士是怎么考上的。
“那些留学生,都是某亲自挑选过,心向大唐,岑郎莫要慢待了他们。”
封常清想到岑参虽然性情豪迈大方,但仍旧还是有些读书人的倨傲,于是特意吩咐道,那些留学生可不像是沈郎拐去安西的那些关内士子,那是真能把他们留在安西落户成家的。
“封长史放心,我自省得。”
岑参连连答应道,说起来他虽然不大瞧得上那些藩属小国,可是如今这些人都是安西军中的下属同僚,他怎么会为难人家。
“那便去吧,明日就启程去安西,这路途遥远,不比关内悠游,岑郎莫要大意。”
封常清忍不住叮嘱起来,说起来安西实在遥远,离开长安城后直到凉州这一路上还算好,可是出了玉门关,那可就是黄沙大漠,莫看岑参高大健壮,可是关内士子仗剑远游,说穿了也就是在中原河洛一带游历。
这是要远赴万里,横渡沙海高原,没有从容的悠游,只有朔风如刀,烈日炎炎,搞不好还会遇到盗匪,随时都得上马搏命。
“封长史放心,我听太白兄说过横渡沙海之苦,我自不会大意。”
岑参很是自信地说道,封常清听了也不好说什么,李太白这厮虽然贪杯好色,但确实是有些本事的,遍数大唐能仗剑从碎叶镇浪到江南的读书人好像也就李太白一个了。
“去吧,那些留学生如今都在府中,名册也给你了,你好好和他们亲近下,以后都是自家人,到了安西,还有许多事要你们去做。”
“封长史放心,岑参知道。”
岑参收敛了脸上笑意,郑重地朝封常清应道,高仙芝看重他,将他引为心腹肱骨,因此他知道封常清招募这些藩国留学生去安西都护府任刀笔吏,是因为这些藩国留学生在大唐无依无靠,只能依附大都护,为了自家前程,他们定会出死力做事,和那些去安西军混资历的关内士人截然不同。
唐土万里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五姓七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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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很得意,虽说自从他两年前入长安,靠着那位贵妃族妹,从此平步青云,在朝中扶摇直上,可说穿了他仍旧是世人眼中骤然富贵的蜀中破落户。
哪怕近年来,他身边聚拢了不少党羽,巴结他的官吏也开始络绎不绝,但是那些自命清高的高门士族不过是表面恭敬,可实际上仍旧是不愿与他为伍,但是如今那些清贵的家伙一个个往他府上下拜帖,又或是请他赴宴。
“嘿嘿,沈郎,你看看,这便是那些高门士族的嘴脸,听闻老弟你在我府上做客,便个个都来了……”
八角亭里,红泥陶炉里小火正旺,那煮开的水嘟嘟地翻滚着,边上的美婢手法精巧地开始煮茶,将精致的小碟里各种作料一一加入其中,渐渐有股浓郁的香气开始弥漫。
听着杨钊在那里念叨的沈光闻着那股香气,却是笑了起来,“彼辈高门士族向来如此,他们素来瞧不上寒门浊流,杨兄又何必生气?”
大唐虽有科举,可是这科举和宋明不同,要知道这时候可没什么糊名搜身,作弊从不是什么稀奇事,甚至有时候省试还没考,像是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就能先内定了。
就好比如今诗圣在长安城里文名大噪,再加上他为诗圣的诗篇配了曲子,满城传唱,这趟省试若是不出意外,诗圣必是状元。
当然这状元虽说清贵,可是仍旧和宋明科举的状元没法比,想要做官,还是得看你的出身如何,说穿了大唐仍旧是个贵族国家。
哪怕杨钊自称是蜀中破落户,可他也是后汉名臣杨震之后,出身弘农杨氏河中房,这大唐自称寒门的要么是祖上阔过的,要么是新近崛起的地方豪强,不然谁家寒门子弟能有钱跑长安来考试。
这年头真正的底层百姓,日子也就是勉强能糊口,像是关中要是遇到大旱大涝的天灾,就是李隆基这位圣人都得学高宗皇帝跑去雒阳就食,百姓那就只能啃树皮吃土了,可是那些高门士族仍旧是过着天上人一样的日子。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诗圣后来写出这样的名句,那就是这个时代所谓高门士族的真实写照,所以沈光向来是瞧不上这些高门士族的,虽然这些高门士族出人才,但是在这些人心中家大于国,八年后的安史之乱,安禄山虽然是起兵造反的那个,可若不是社会矛盾累积到了不得不爆发的地步,北地的百姓和大唐军队又怎么会铁了心地跟着安禄山。
要知道安禄山起兵造反的主力,不管是平卢军还是范阳军,全都是汉兵汉将为主,就连史之乱被平定后,范阳幽燕等地民间,仍旧有不少人私下祭祀安禄山,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沈光不屑那些高门士族,杨钊自是大生好感,要知道这年头有些名气的读书人要么出身士族,要么就是心慕高门,就算那些落魄的家伙为了生计所迫来他府上当门客,可心底里不也是鄙夷他靠着身为贵妃的族妹才能登临高位。
“那沈郎,这些拜帖可要看看,这么多士族高门可是争相请你过去赴宴,我也是跟着沾光了。”
杨钊虽然不忿那些高门士族,只不过以五姓七望为首的山东士族就算经历了高宗皇帝和武周朝的清洗,仍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他私底下发牢骚,可是若真有机会,他还是想要融入其中的。
沈光看着杨钊神情,便猜到了他的心思,这不就好比后世那些骤然暴富的暴发户总想着摘掉暴发户的帽子,融入所谓的上流社会,可是沈光却从来不信什么狗屁贵族就比平民高人一等的理论。
桌案上,放着的名刺不下几十张,而且都是用名贵的纸张所制,不但染了熏香,就连上面名讳用得也不是寻常墨块,甚至还有用银箔的。
这样的名刺,放在外面,足以叫那些逗留在长安城的落魄士子为之疯狂,可是沈光随意地一把抄起后,却是看都不看就扔到了两人脚边取暖用的兽吞铜盆内。
烧着银霜炭的铜盆里,这些名贵的名刺很快便冒出袅袅青烟,随后被付之一炬,空气中还有股特殊的混杂香气。
“沈郎,你……”
杨钊看着满不在乎的沈光,满脸的惊讶,而他内心亦是波澜难平,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光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高门士族递来的高枝,要知道沈光只要应崔、卢、郑、李这四姓之约,那可就真的是名动海内。
“杨兄,彼辈高门士族在我眼中实在不值一提,杨兄亦是名门之后,又何需在乎彼辈。”
沈光是真的没把所谓的五姓七望当回事,封常清因为出身样貌,早年间经历坎坷,向来都不喜高门士族,对于门阀更是深恶痛绝,两人在延城时便曾说过这五姓七望和山东士族,沈光对于封常清的说法十分赞同,那就是自大唐开国以来,虽说五姓七望之说甚嚣尘上,但是自太宗皇帝开始,历代圣人都是十分厌恶所谓的山东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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