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待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读读
“家里人再不待见我,我也是全家的嫡四小姐,你们敢对我又打又关,就是明晃晃地打全家的脸,打我皇后姐姐的脸!”
孟母倒吸了一口凉气。
湛莲继续慢吞吞地道:“对于天家的怒气全家只能受着,但是对于你们小小的孟家,全家难道还要因为我再受一次侮辱?”
这回连孟光涛都不说话了。
“天家把我嫁过来,是心里不舒坦,变着法子折腾我,他是想让我当寡妇的,这事儿我也认了。只是对于你们……之前我没心思计较,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好过,你们孟家也别想好过!你们要是还敢对颐指气使,就休怪我破罐子破摔,把事儿捅破了去,到时候咱们看看,是我不好过,还是你们整个孟家不好过!”
“你、你这毒妇!”孟母颤抖着手指向她。
“嗯?”湛莲冷冷一睨,竟让孟母生生地收回了手。
孟光涛眼里闪过一丝狠毒光芒。
湛莲提腿要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偏了偏头,“还有一句,天家都杀不得我,要是我死在你们孟府,天家和皇后姐姐,他们会作何想法?”
孟光涛一听,咬紧了后牙槽。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什么什劳子的夫君的肮脏病,本小姐绝不伺候!”
湛莲嫌恶地说完,转头就走,连看床上的男人一眼都嫌恶心。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啊——”孟母瞬间跟打了蔫儿似的,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大嚎起来,“我儿娶此恶妇,以后可怎么活啊!”
湛莲全然不顾孟母如泼妇啼哭,跨出门外一把拉过春桃,急躁低语,“全、这身子,到底有没有与那竖子圆房!”
春桃立刻道:“没有,没有!姑爷病重,不能圆房!”
湛莲这才松了一口气。
内室哭得热闹,外室也不遑多让。挨了十板子跌跌撞撞走进来的金珠跪在孟采蝶面前也大哭起来,“小姐,小姐,我只不过去替老夫人传个话,就莫名挨了夫人十板子,打得我皮开肉绽,小姐,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两边的哭声闹得湛莲头疼,这到底是什么破落地儿,主子奴才一齐哭。
孟采蝶就像被人打了脸,恶狠狠的目光直直射向了湛莲,“你为什么要打我的丫鬟!”在她看来,湛莲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声张虚势罢了,她嫁进了孟家,就是孟家的人,谁还会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
湛莲刚还魂重生,就遇上这种糟粕事,她没了耐心,无视孟小姐径直就走。
谁知孟采蝶一把抓住她,“你不许走,把话给我说清楚!”
“放手。”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极粗极沉的声音自大门处传来。
湛莲转头,一个巨大的身影遮住了夕阳,几乎抵了一扇门的能耐。这是人是……熊?
巨大身影往厅堂内跨了一步,面容与身形变得清晰。
眼前高壮如山的男人穿着衙门的制服,腰边别着一把大刀。他的脸庞刚毅而粗犷,一对黑眸炯炯有神。
如果让他与三哥哥见上一面,他一定能出人头地大有作为,因为他拥有着正直而坚韧的眼神。三哥哥最为欣赏的眼神。湛莲分心想着,主要心神还是在他高大得可怕的身材上。
从小到大,她就没见过亲戚与太监外的男子,更没见过像他这么高大的男子,就连三哥哥都没他这般高。
“大嫂。”巨人般的男子上前一步,唤了一声。
小山般的压力侵袭而来,湛莲不由倒退一步,细微地看了春桃一眼。
“二老爷回来了,奴婢给二老爷请安。”春桃忙机灵地行礼。
他是孟家二公子?怎么与内室那对母子全然不像?湛莲好奇而专注地打量。
孟光野微微眯眼,直觉认为眼前的兄嫂与前段日子不一样,只是一时半会又说不上来哪儿不一样。
“二哥,你回来得正好,你快替蝶儿做主,这个妇人,她不分清红皂白就把蝶儿的丫头打了,她还把娘给气哭了!”
把她娘排在她丫头之后,不知道内室的孟老夫人会不会哭得更大声。湛莲想着。
孟光野皱眉,抬眼望向内室,那毫无长辈风范的嚎哭声的确是他那亲娘没错,“娘为什么哭?”
孟采蝶指向湛莲,“都是她!她顶撞娘亲,还忤逆大哥,娘就气哭了!”
“哦。”孟光野淡淡应了一声,倒没有小妹预期中的愤怒。
孟光野本就不赞成母亲极力苛责一个弱质女子的行为,前段日子他都看在眼里,母亲使唤兄嫂比一个下人还不如,好似人嫁给大哥,是得了天大的福分似的。虽然他也听过全小四姐的传闻,但那是她小时的无知之举,只推的是有个爱妹心切的皇帝哥哥的六公主,这才倒了大霉。大哥这破事儿,才是真正的令人不齿。堂堂官家钦点的状官,京城国子史史丞,居然是个成天去青楼荒唐风流的好色之徒。
湛莲没想到这家子歹竹还出了个好笋。他看来是个明事理的,他微微扯动的脸庞好似表明他赞同她这种作法。
“二哥?”他这无关紧要的一声可不是孟小姐想听到的。
“你又有什么事?”孟光野面无表情地看向妹妹。他这个妹妹小时候还天真可爱,只是跟着母亲身边久了,居然也学了个无知妇人的模样,不知道她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孟采蝶被兄长的眼神吓了一吓,但还是不甘心地道:“她打我的丫鬟。”
“她是谁?”
孟采蝶听出言外之意,咬着唇不愿开口。
“说!”
“……娘不让。”
“娘大还是官家大?”
“官家大……”
“那还不叫?”
孟采蝶涨红了脸,眼泪哗哗地流,就是不肯叫。
“算了。”湛莲可不稀罕她那一声大嫂,她也不愿当她的大嫂。她是大梁朝尊贵的永乐公主,那种下作的男人怎配当她的夫君?
孟光野低头再看一眼只到他胸前的瘦弱小女人,清冷的声调与平日果然不同。兄嫂是什么刺激了么?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瞄见竖领下的一抹青紧,粗眉紧皱。
“我乏了,先行一步,二公子。”湛莲对于讲理的人还是客气的,她向孟光野点了点头,打算离去。
“我送大嫂一程。”孟光野道。
湛莲不置可否,率先离开。
“二哥,你、你不去看娘亲和大哥,反而还要送她?”孟采蝶啼哭着,好似不可思议。
“等娘好了我再来看她,你现在马上回房,多看些圣贤书,不要总是学些刁蛮样,你现在也算是小姐了,怎么还跟老家那些无知乡姑一般作态。”
孟光野教训完妹妹,看了一眼内室,摇了摇头紧闭唇瓣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含苞待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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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光野一步抵湛莲三步,湛莲还没跨出院子,就被他赶上,但他故意稍错一步,跟在她后头缓步而行。
春桃今个儿受尽惊吓,现下反而忘了吃惊了,她只看见二老爷的长腿都不知怎么迈步才不会超至小姐前面,反而有些好笑。
湛莲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只暗示春桃一眼,让她带着点路。
她可不是个记路的主儿。
一路默默地走到了湛莲的院子,湛莲站在院门,转身微笑颔首,“二公子,多谢。”
“大嫂,能否借一步说话?”孟光野听出逐客之意,背手而立。
湛莲偏了偏头,藏在袖中的手朝春桃轻轻一挥。春桃看了两人一眼,福了一福先进了院子。
待春桃离开,孟光野上前一步,依旧比站在台阶上的湛莲要高出许多,“大嫂。”
湛莲忍住没后退,等着他的下文。谁知孟光野眉头动了一下,沉默地盯了她一会。
湛莲挑了挑眉。
墙头上一对喜鹊飞过,发出尖锐的叫声,孟光野这才挪动身形,低低地说了一句,“你好自为知。”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
湛莲勾了勾唇,“二公子。”她唤道。
已走出几尺外的孟光野转身。
“你的佩带歪了。”淡淡说完,湛莲推门进了小院。
孟光野一时诧异,低头看看自己略歪的佩带,大手将它正了正。抬头看向紧闭的院门,浮过莫名之色。
走进如今属于自己的陌生小院,湛莲看着一院毫无□□的落败萧条,说不出的复杂滋味。这时候的菡萏宫,她亲手栽下的桃树应该开花了罢?只是现在的自己怎么才能回到归属之地?
忠心的春桃守在院子里不敢远离,见她进来立刻迎了上来,“夫人,您回来了,二老爷没难为您吧?”
湛莲摇摇头。
“那他找您……”
“没什么。”
春桃不太相信她说的没什么,要是平时,她一定会追问几句,就怕夫人又吃了亏,但是今天她却不敢多问,总觉着自己面对的是个新主子似的。
湛莲自走廊绕进主屋,停在门槛前皱眉看了一会,又跨过门槛进里屋转了一圈,眉头皱得更紧。
“夫人,您这突然把老夫人、姑爷和小姐都得罪了,以后该怎么办哪?”春桃想起大问题,跟在湛莲屁股后面问。夫人转来转去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是因烦心事给搅的?
“那个不成问题,”湛莲在主厅停了下来,指着屋子里道,“这儿才是大问题。”
“咦?怎么了?”春桃顺着她指的方向左右看看,这屋子还是跟他们出去时一个样,主位上摆放着一张半旧的黄花梨长桌,中间置一宝瓶,上悬一幅字画,两张简陋的官帽椅置在两旁,下设四张同样的官椅,六个小脚凳安放在角落,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这间屋子怎么这般凌乱!”
“啊?”
春桃还一头雾水,湛莲已把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仆妇都叫进来了,说是要立刻整理屋子。几个奴婢都面露疑惑,不解这简陋的屋子有何好整理之处,跟着全雅怜过来的一个管事嬷嬷道:“夫人,老奴每日都让人打扫夫人的屋子,不知还有哪处不满意?”四小姐不是每天一回来就缩到里屋去从不出来,今儿怎么大变样了?
“哪都不满意!”湛莲干脆地道。屋子破旧也就算了,“那字画挂歪了,瓶子位置也不正,桌子椅子都是个斜的,还有那些脚凳,乱七八糟的怎么回事!”
众仆面面相觑,只是主子都发话了,她们也不敢不应。
“赶紧收拾,收拾完了上房和里屋都要收拾,这样儿没法住人。”看着就糟心!
六公主湛莲有怪癖,依明德帝的说法就是“胸中养了个爱齐整的小怪”。她见不得屋子有一丝凌乱,什么桌椅板凳都要摆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的,宝阁放的都要正正中中,首饰衣裳也要摆放得一丝不苟,书册什么的更不用说,书架和书桌上都必须按顺序按大小排放得稳稳当当。否则哪儿有一丝不对劲,湛莲就要难受好半天。
这苦了她宫里头的女官不说,讨好她的嫔妃也因此饱受折磨,因为请得六公主大驾去自个儿宫里坐坐,还得里里外外收拾一遍,六公主来了满意还行,不满意当场就要收拾得令她满意。有时整理好了,天也黑了。
湛莲也知道这是怪毛病,可她就是改不了,看见什么东西不齐整了,就想把它弄整齐了。三哥哥是最喜欢拿她这毛病逗她的,他要是想将她留在书房陪她不让她去玩儿,就把摆放工整的一撂奏折随手一挥,她就不得不乖乖地待在那儿帮他重新摆放整齐,有一回她硬着心肠出去了,回宫的一路挠心挠肺,终于还是打了个弯儿跑回到御书房去收拾,那会儿明德帝那张笑脸湛莲都想把他撕下来。
全家几个奴婢按照湛莲指示的里里外外摆放了一遍,都累得满头大汗,湛莲满意地看看正中的字画与正中的宝瓶,终于大发慈悲让她们下去收拾,自己回里屋去整理全雅怜的妆台。
如今的全雅怜首饰少得可怜,当年十二岁的她浑身戴的都比她现在的多,湛莲让春桃把嫁妆单子拿给她看,幸好全家还要颜面,虽然不多,但也凑合。
“夫人,您真的把事儿都忘了?”春桃接过她递回的嫁妆单子,忍不住问出了口。
湛莲垂眸遮住幽光,“嗯。”
春桃的眼泪又掉下来了,“我可怜的小姐……”
全雅怜是挺可怜的,就让春桃哭一哭只当送终了。现在想想,那会儿全雅怜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做一些蠢事不足为奇,只是她害的是自己,又偏偏碰上三哥哥那小心眼爱记仇的,生生毁了她的一辈子。
湛莲叹了一声,只觉造化弄人。并且自己现在重生在全雅怜的身上,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她摊上这么一家子,并且依三哥哥这般憎恨全雅怜的性子,她要如何才能向他解释她是他最心疼的莲花儿,而不至于刚一说出口就被他拖出去砍了。
依湛莲对明德帝的了解,极有可能是后者。从他最厌恶的女子嘴里,听说她是他最喜欢的妹妹的这种鬼话,要是她她也会将人拉出去。
可是怎么办?她难道就顶着全雅怜的躯壳过上一生,再不与皇帝哥哥相认?三哥哥那双悲伤之极的双眸还历历在目,他抱着她,声声颤抖着唤她“莲花儿”,她却连安抚三哥哥的力气都没有,反而给他留下了更大的悲伤。
“……春桃,六公主去世的时候……天家还好么?”
春桃擦干眼泪,虽不解主子问什么问起六公主,但她还是老实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主子,“奴婢听说官家伤心得很,老爷数十日没有上朝,就是因为官家因六公主的去世罢了多日朝,直到太后和朝臣连连上疏劝解,官家才重返朝堂,并且过了不多久,官家又移驾到行宫去住了大半年,老爷也跟着去了大半年,直到过年才回的京。”
湛莲闭了闭眼,心疼极了。知道三哥哥疼她爱她,却不知道她的死伤三哥哥如此之深!罢朝数十日,移驾行宫,都因他放不下她!
泪珠子簌簌往下掉,湛莲悲从中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
“夫人,夫人,您怎么了?都怪春桃爱哭,惹得您也伤心了,您别哭,春桃错了……”
被人越劝,湛莲就更加想哭。她伏在妆台上,越哭越大声。把遭遇的离奇之事,身边无人的不安,和对皇帝哥哥的心疼和思念,全都搅和在一起大哭不已。
含苞待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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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湛莲在孟光涛屋里抖了威风,孟府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湛莲自发连晨昏定省都不去,孟母也不闹了,只是每日送到湛莲院子里的食物都是冷的。
湛莲看也不看,每回把这些膳食赏给下人,自己在院里开了小灶,吩咐春桃到外头找了个厨艺很不错的厨娘进来。每日调理着吃着两餐,不出多少时日,脸色就红润了许多,连手上也长了些肉。
孟母听说了,自个儿气得吃不下饭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放了那毒妇半天假,转眼她就变得恶行恶状了。
“休了她,涛儿,你一定要休了她!”有这样的儿媳妇在,她的咽喉就像哽着一根鱼刺,吞不下又吐不出。
孟光涛将药碗砸在盘中,“母亲,孩儿如何不想休了这恶妇?只是这婚姻是陛下亲自赐下的,孩儿着实没有办法。”
“难道咱们要像供祖宗似的供着她?等你好了,她还罢占着正妻的位置,你的嫡子全都要她来生?这、这简直……要了我的命啊!”孟母原本不知道什么嫡庶,来了京听多了才知道其中的尊贵与下贱,并且深以为然。
孟光涛岂能不恼?他一直不娶妻子空悬正妻之位,是为了得到天家与六公主的青睐,等六公主到了适婚之时,天家或许会将六公主下嫁于他,这般他就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了。谁知六公主居然是个短命的,说死就死了,自己只得再寻良配。谁知得了这该死的疾病,忽而一道圣旨下来,他竟然被迫将全京城最倒霉的老小姐娶进了门。现在休也休不得,打还打不得,这岂是男儿过的日子!
孟采蝶按规矩来探望大哥,坐在离病床远远的地方嗑着瓜子,“娘,大哥,你们别恼,我有办法治她。”
孟母转头看向女儿,“你有什么办法?”
孟采蝶清脆地剥开一粒瓜子,笑嘻嘻地道:“娘你放心,咱们治不了她,有人能治得了她。”
孟家窝在一处打着卑鄙算盘,这厢湛莲大哭之后正在适应自己成为全雅怜的事实。她心惊胆颤地过了几天,不见自己魂魄游移,也不见黑白无常过来找她,知道这离奇事已成定局,自我安慰放宽心不敢多想。
这日她坐在妆台,拿着让人新买的铜镜仔细比较了全雅怜与曾经的自己的相貌。永乐公主离世时十五岁,如若说那时的她还像含苞欲放的莲花,那么现下全雅怜的面容就如正在盛开的牡丹。湛莲在宫里头见过各色的美人,全皇后自然也是美的,但较真说来,她们都比不上全雅怜精致的五官。之前是全雅怜糟蹋了自己的长相,把自己瘦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如今湛莲天天调养,制了许多她之前在宫中常用的美颜秘方,她的美貌便渐渐显露了。春桃日日见她,每日都惊奇地说夫人变美了。
湛莲爱美,抛去这恼人的身份,自己又得了一副好皮囊,倒也寥做慰藉。
只是这指甲都快重新长好了,她却还不能想得出能立刻见到三哥哥的法子。她这个身份太棘手,京城贵女怕是不愿与她往来,或许连全皇后都不敢召她入宫,况且她名义上只是个七品小官的夫人,孟光涛一死,她就成了寡妇了,寡妇要见皇帝更是难上加难,总不成她这一辈子再见不着三哥哥了?
湛莲慢慢地替自己的双手抹着润膏,精心修好的柳眉微蹙。如今只有按兵不动,先了解这两年来发生的事儿,再慢慢想办法接近三哥哥。看来,自己一年半载之内,是无法见上三哥哥了,并且,见上了他让他发现自己是莲花儿,却是一条更为漫长的道路。
眉间的川字加深,如若是别人,湛莲便打算相忘于江湖,想法子过自己的好日子就成了,但那是疼湛莲入骨的三哥哥,她同样离不开他。
***
平南王是皇帝的远亲,因先祖为大梁立下过汗马功劳,便被赐予世袭罔替郡王之位。如今的郡王乃明德帝堂兄湛烨,老郡王膝下有五子三女,其中最为疼爱的不是世袭郡王之位的长子,而是小女儿芳华。
这芳华县主芳龄十五,长得又乖巧可爱,虽是庶女,但很得老来得女的老郡王喜爱,因此平日对其较为放纵,芳华县主便较其他姊妹娇纵任性些。去年老郡王不让她出去玩,她就独自一个人换作小厮衣裳偷偷溜出王府,走到大街上不消片刻就迷了路,荷包也被早盯上她的小偷给摸走了。县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蹲在大街中央就嚎啕大哭起来。正巧孟光野办案自那街穿过,无奈之余问清了她的身世来历,将她送回了王府。
芳华县主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初时虽觉孟光野长得高大可怕,但跟随他一路回了王府,一颗芳心也不由得随之相许。
她回了府就日夜惦记上了孟光野,不仅发帖子叫他的妹妹孟采蝶参加宴会示好,还厚着脸皮去向老郡王打听孟光野之事,老郡王怎会不知女儿心思,为了爱女的终身大事,老郡王着实也调查了一番,那会儿皇帝还没有赐婚下至孟家,哥哥为状元文官,孟光野自己入了六扇门,破了几桩大案,升官势头竟比兄长更甚,并且本人洁身自好,老郡王倒是颇为满意,正想着先为女儿定下此人,转眼就听圣旨去了孟府,要其兄孟光涛娶了全京城适婚少爷最为忌讳的小姐——全四小姐。
这一娶一嫁,孟家和全四小姐就是栓在一条线上的蚱蜢,老郡王是见过皇帝疼爱妹妹那劲头的,就知孟家大势已去。
当皇帝侄子看见孟家两兄弟的名头,就想起全四小姐,继而怀念永乐公主,继而心情不畅,继而……就什么都没了。
芳华县主原以为父王愿意替自己作主,不料板上钉钉的事,被全雅怜一搅给搅浑了。她心里本就恨死了全四小姐,今日又听未来的小姑子孟采蝶哭诉全雅怜在孟家多么嚣张跋扈,把好好的一家子都气得不清。芳华一听情郎竟然被恶大嫂欺负了去,恼得在上房不停地走来走去,“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女子,不守妇道!你长兄怎么不休了她?”
孟采蝶以帕抹泪,“这婚是天家赐下的,大哥怎能休妻?现下她在家里作威作福,又无人治得了她……”
“我替你整治她!”芳华县主脱口而出。
“可是,她终究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这……可不是?”芳华一听,方才的豪气又有了退缩之意。
孟采蝶见状,忙上前在芳华身边耳语两句。
芳华县主闻言眼珠一转,顿时眉开眼笑,“好,就这么办!”
二人密议了半晌,孟采蝶一路窃笑着回了孟府,到了家她并不去见孟母,反而直接去了湛莲的院子。
“邀请我去平南王府作客?”湛莲听了她的来意,面露诧异之色。
她刚想杀人,就有人给她递刀子?这未免也一帆风顺了罢?
孟采蝶将她的诧异当作震惊,暗自窃喜,“芳华县主是我的知心好友,她听说孟府娶了新妇,想见你一见。”
湛莲故作犹豫,“这……不妥罢?”全雅怜是个足不出户的,孟采蝶不多请她一请,她怎能爽快应承?
见她似是不愿意前往,孟采蝶心头略急,“县主请了好几个贵女小姐,又不是只请了咱们,并且这是县主的命令,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湛莲心想这孟小姐太过愚蠢,她真不想去有千百种方法,她这种威胁法有什么用处?只是湛莲担心傻里傻气的孟小姐再想不出其他说辞,于是装作为难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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