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苞待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读读
“陛下……”
“皇后,我看你气色不佳,还是赶紧回宫休息去罢,为这事儿又躺上个十天半月,那才是得不偿失,不是么?”
全皇后气得脸上的血色连铅粉都遮不住了。她怎能看不出来,天家处处包庇这小蹄子,连她这皇后的颜面也不愿顾了。
不过不打紧,只要不是永乐,谁人她也不放在眼里。就容这小蹄子再嚣张一日。
全皇后强忍住了怒火,她仍端庄地向皇帝行了礼,双手叠在胸前,高傲而去。
“哥哥想做什么,明儿全夫人一来,我可就露馅儿了。”
“放心,乖儿,全夫人怕是连全雅怜长什么样儿都记不全了,哪里还能露什么馅儿。”湛煊附耳过去,与湛莲低低说几句,湛莲听着,掩唇而笑。
湛煊说罢,在她耳上小啄一口。
湛莲耳根子最不经折腾,一被挨着就浑身酥麻,她娇嗔地看哥哥一眼。
折腾了一上午,湛莲也乏了,去了湛煊为她留着暂住的宫殿里睡了一觉,起来后便出宫去了,临走时还交待顺安,叫三哥哥今夜断不可到她那儿去。
湛煊听了仰天长叹。
隔日,全家大夫人全金氏奉旨进宫。
全金氏是全御按恩师、太子太傅之女,虽出身在书香门第,但其父严循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让她习刺绣女红,竟是一字不识。她在家是大家闺秀,嫁到了全家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金氏从没有什么大志向,只求家中和睦,平平安安过日子。
全金氏不想自己竟出了个皇后女儿,一时真真欣喜若狂,只道祖上烧了高香,福分竟惠及家中妇人。因此对待小女儿全雅怜与往时不同,大伙都说她生下的女娃都是富贵命,只不知这四小姐往后嫁给什么样的巨胄之家。她不免飘飘然,对小女儿愈发娇宠,全家上下也都幺女另眼相待,因此才造就了全雅怜那娇蛮任性惟我独尊的性子,以至得罪了天底下最为珍贵的金枝玉叶。
出事之后,她一直活在提心吊胆中,害怕小女儿被处死,也怕宫中的长女与全家都受牵连,好容易九死一生逃过了一场大难,幺女却被天家贴上了“张扬跋扈,包藏祸心”的谶语,全家再也不像先前那般待幺女好了,起先她还护着她,但全家又将矛头指向了她,她不堪指责,老爷甚而对她失望透顶,留宿在几个妾室屋里,再不踏进她房里一步。终于,她也渐渐地远离了自己的女儿,老爷这才重回了她的屋子……
久而久之,全金氏刻意遗忘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日日活在女儿是皇后的喜悦中。全雅怜出嫁时,她只长长吁了一口气,连一滴泪也没流下。
原以为日子总算得以回了正道,大女儿依然做她高高在上的皇后,肚怀着兴许是未来皇帝的麒麟儿;小女儿嫁给小官吏冲喜,若是那孟官人死了,她便做个寡妇,平息了天家的怒气,也好让她的皇后姐姐好过些。
谁知嫁去孟府的幺女安静了几日,竟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停地大出风头,每每以为她又引火上身之时,她竟一再出人意表,最后天家不仅将他亲赐的“楣”婚斩断,甚而将幺女赐封为康乐公主。
正当她为这如从天上掉下来的恩赐砸得晕头转向时,大女又来信说那人并非她的女儿,要老爷派人将幺女杀死……
今日来了圣旨,老爷却再三交待,叫她定保幺女莫顾皇后长女,否则全家不保……
身着命妇朝服的全金氏走在后宫巷道上,每一步都如走在针刀火山中,脑子轰隆隆地作响,头皮都绷得极紧,就像有人在她脑里抓着她的头骨一般。她几近窒息,却恨不能昏倒。
就像走过了这一辈子最为漫长的道路,她踏进了大梁最为尊贵的妇人居所——昭华宫。
长女进宫十余载,她只来过这宫殿寥寥几回,每回来,都被里头的紫气明黄慑了心神,半晌无法回神。
全金氏低头进了正殿,余光瞄见两方宝座下都有一双明黄长靴,顿时心跳如鼓捶。
近在咫尺的,除了长女,竟还有她从未近处仰视的女婿,这普天下的主人,明德皇帝。
“臣妇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罢。”那平淡却令人倍感压力的低沉嗓音穿透耳朵,竟是那般让人心惊胆颤。
全金氏颤颤巍巍地谢恩,站了起来,她不敢看向天子,只偷瞄面无表情的长女一眼,这才发现左侧太师椅上还坐着一个妙龄女子,她有着令人惊艳的外貌,穿着皇宫才有的锦缎裙。
这大抵就是……她的幺女罢。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那女子侧目淡淡一瞟,无悲也无喜。
全金氏心头一震。
“全夫人,朕今日宣你进宫,是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全金氏忙收回心神,紧巴巴地道:“臣妇不敢,不知陛下要臣妇做什么事?”
明德帝轻叹一声,似是无奈,“说来这也是件家事,想来只有全夫人你能证明一二。”
全皇后道:“母亲,本宫怀疑此人假装本宫四妹,混进宫廷之中来蒙骗陛下,你且仔细瞧瞧,此人是否本宫四妹全雅怜?”
全金氏不想果然是叫她进宫来做着天底下最难断的案子,一时冷汗涔涔。
湛莲双手交叠于膝上端坐着,淡淡看着她叫了一声“娘亲”。
全金氏只觉眼里都花了,好似隔着一层雾,连眼前的人也看不清了。
“全夫人,这人可是你的女儿全雅怜?”明德帝也问出了声。
全金氏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指甲盖全都泛了白色。她讷讷地看着眼前似熟悉似陌生的女子,脑子里却浮现着长女与全家诸人的脸庞。
“母亲。”全皇后见全金氏竟迟迟不作回应,不免皱眉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她的心头泛起淡淡的不安。
全金氏一生没决定过一件大事儿,她不敢担起这份几乎压死她的事情,她选择了逃避。
“回禀陛下,回禀娘娘,臣妇看这女子与我儿雅怜极为相似,也拿不准她究竟是不是臣妇的女儿。”
“母亲?”全皇后意外喊道。
明德帝好笑,“全夫人,天底下哪里有认不出女儿的亲娘?”
全金氏一咬牙,重重下跪,“臣妇该死,请陛下降罪。”
“母亲,你怎地这等糊涂!”若不是皇帝在场,全皇后便要冲上去质问亲娘了。她说不是,她却说拿不准,她这是要害死她么!
明德帝脸色一变,“朕看你着实糊涂,普天之大,朕还从未听过,朝夕居于一府的母女居然认不出的,朕且问你,你的女儿全雅怜,她生下来,身上可有什么胎记,亦或特殊黑痣?”
全金氏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这便是有了。
全皇后道:“既然是有,为何不说来?”
全金氏道:“娘娘误会了,臣妇并不知道……”
“全氏,你抬起头来。”明德帝带着威仪轻缓道。
全金氏依言抬头,颤颤直视天子。
“朕是谁?”
“陛下是大梁朝的皇帝,是这天下之主……”
“那你还敢在朕面前不吐实么?这欺君之罪,你一人担得起么?”
“陛下息怒,臣妇说,臣妇说,臣妇的女儿雅怜,后背脊骨处有一处凹窝,那凹窝上头一寸,有一颗朱砂痣。”
含苞待宠 第七十六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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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那夜的惊鸿一瞥,莲花儿的后腰正中着实藏着那一处曼妙。
明德帝眼波微荡,却一本正经看向全皇后,全皇后道:“旦请陛下派人验明此女真身。”母亲这一开口,让她倒也记起些许细微末节来,她好似也看过四妹背后那一处。
“皇后言下之意,有那么一处便是你的妹妹?”
“是了,若无那处,便是此人冒名顶替!”全皇后曾听湛莲亲口承认她并非全雅怜,自是笃定了她身上决无凹窝与朱砂痣。
“那处真是那般稀奇,并非平常可见?”
“陛下,臣妾尝亲眼见过四妹后背那处玄妙,世间本就少有,且此人与四妹外貌相似,更是不会一模一样。”
“那好,”明德帝认为皇后的话说得有理,云龙大袍一挥,“来人,带康乐殿下去偏殿一探究竟。”
全金氏听了,耳朵嗡嗡作响,身子一软几乎瘫在地下。
不管此人是真是假,她全家……都无法安生了!
湛莲看了明德帝与全皇后一眼,一言不发地站起来随嬷嬷离去。
正殿之内众人各怀心思,安静不语。明德帝端起茶杯,以茶盖刮去茶沫,摩挲着茶碗发出的细微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须臾,乾坤宫来的嬷嬷进来复命,“回禀陛下,回禀娘娘,奴婢们逾越看了殿下玉体,殿下后腰上的确有全夫人说的那一处福象。”
“绝不可能!”全皇后腾地站了起来。
“皇后不信,可亲自去看一看。”
明德帝话音未落,全皇后便站起身大步而去,全然没有方才叫人扶着走出来的虚弱模样。
明德帝眼底藏讥,对瑟瑟发抖的全金氏道:“全夫人,你也同去看一看。”
“是,是。”全金氏站起来,脚伐虚浮地踉跄而去。
待二人离去,明德帝对顺安道:“把人叫来。”
顺安领命而去。
全皇后如风似的冲进侧殿,湛莲心知皇后定不死心,犹趴在榻上等皇后来看那一处印记。果然不出片刻便见全皇后冲了进来,双目死死地盯着她的后腰看,唇色与脸色一般雪白如纸。
“不可能,不可能……”全皇后不停地喃喃说道,拒绝相信。
全金氏跟在皇后后头走了进来,看见那纤腰上的凹窝与朱砂痣,一时不知是个什么心情。她急急忙看向长女,“娘娘,这……”
全皇后厉眼看向母亲,“她不是您的女儿,是么,母亲?”最后母亲二字,已是咬牙切齿。
“娘娘,我……”全金氏不堪重负,竟哽咽两声哭了起来。
湛莲由奴婢们为她整理好了衣裳,穿了绣牡丹品红小靴下了软榻,“皇后姐姐,纵使你再不喜爱我这妹妹,也不必逼得娘亲也不认我。”
“谁是你姐姐,谁是你娘亲!”全皇后想不明白,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人分明不是全雅怜,为何她身子上的痣,都与全雅怜一模一样!
“皇后娘娘是走火入魔了,我不与你说,我找皇兄说理去。”
全皇后上前一步,养着长长假指甲的手蓦地抓住湛莲的手臂,“你说,你究竟是谁!”那日她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全雅怜,她亲口承认的,那末她究竟如何得知她四妹身上有这么一处,而她身上为何也有这么一处!
在场的喜芳蕊儿忙上前将两人分开,她们早就得了顺安公公示下,万一皇后有甚疯狂举动,务必护殿下周全。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陛下请二人到正殿说话。”一乾坤宫奴才在外高声道。
全皇后万念俱灰,只道陛下再难以相信她的话了。
三人前前后后回了正殿,全皇后脑中正想着如何圆话,一抬头却见殿下立着一着小独科花纹的朝官。
平弘文。
全皇后心下一个咯噔。
他为何此时此刻,竟在此处?
“陛下,此处乃后宫禁地,外臣怎会在此?”全皇后强勾起一个笑弧,一面走向明德帝一面缓缓问道。
龙颜已然没了之前的平和,明德帝不答反问:“皇后,康乐是否是全家四小姐?”
“这……臣妾不知其中有甚……”
“全夫人,康乐公主是否是全雅怜?”
全金氏见皇帝神色冷淡,甚至不耐打断了长女的话,她害怕地脱口而出,“是,殿下是臣妇的女儿!”
全皇后转头瞪向母亲,她可知道她说了什么!
全金氏低下脑袋,不敢看人。
“是么。”明德帝声音虽淡,却如千斤重压在全皇后的心头。
旋即明德帝看向湛莲,“康乐你既是全家四小姐无疑,便暂且退下,全夫人,你也回府罢。”
湛莲对上三哥哥的视线,又瞅瞅底下的平弘文,屈膝福礼。全夫人也急忙行礼告退。
随着二人离去,全皇后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明德帝缓缓看向全皇后,如同第一日见她一般上下打量着她。
全皇后心头发毛,仍能强笑着开口,“陛下?“
明德帝又沉默片刻,开口时已冷硬如铁,“皇后,你还想与朕说什么?”
“陛下,这其中定有蹊跷,请待臣妾查明……”
“朕还等着你查明,怎地,是等你杀了康乐说死无对证,还是等你如陷害贤妃般再陷害了康乐?”
全皇后后退一步,瞪大了双眼,“陛下,您这是在冤枉臣妾!”
“朕冤枉你,你的兄弟也冤枉你?”皇帝拿起不知何时摆放在桌上的一张书信扔到全皇后面前。
全皇后不曾接住,白纸黑字的书信飘飘落地,那熟悉之极的字迹与那醒目的红印,让她屏住了气息。
那正是她写给全家的亲笔书信!
全皇后出离了愤怒,难怪母亲方才那般作态……全家竟敢,他们竟敢背叛她!
“皇后,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陛下,臣妾自知那全雅怜是假,又见陛下被她蒙蔽其中,心中焦急故而出此下策,臣妾自认虽有所不妥,但臣妾全是为陛下着想啊!”
“好个为朕着想,平弘文!”
“臣在。”平弘文躬身,自袖中取出两张证词上前一步,顺安接过,转身交于全皇后。
全皇后拿过来扫视一遍,居然全是她催产那夜奴婢的证词!
“皇后你看仔细了,你昭华宫的宫女,说你故意躲开吉时早产,就怕孩子出世会害死你,自己选择深夜生产,命产婆定要保住你的性命,不管朕的皇儿死活!你这便是为朕着想么,你明知朕子嗣单薄,你肚中的是朕的嫡子,兴许是大梁将来天子,你竟毫不犹豫地说弃便弃,全然不曾犹豫挣扎,甚至早殇皇儿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拿他来诬陷贤妃,如此自私冷酷,你也配为人母为帝后?”
全皇后两腿一软,滑落在地。
半月后,大梁皇宫传出废后的诏书。
圣谕全皇后性情冷酷,德不称位,为一己私利谋害亲妹康乐公主,故忍无可忍,决定废掉全氏打入冷宫。
三道圣旨下与全皇后、前廷和后宫,一时如巨石被汹涌海水击起万层浪。
平日里依附全皇后的朝臣急急忙找着全家商议对策,全家却闭门谢客,无声无息。后宫中良贵妃带领众嫔妃向皇帝求情,被皇帝斥责一回再不敢提,原因家中打击愈发深居浅出的淑静太妃得知消息,难得地再次踏出宁安宫,跪在皇帝面前苦苦哀求,“陛下,全皇后是和敬皇太后钦定,常与我说全皇后和善识大体,是不可多得的贤后人选,皇太后向来识人颇准,况且废后事关国体,陛下万寿将至,岂能无后?请皇帝即便看在和敬皇太后的面儿上,饶了全皇后一回。”
淑静太妃是个对和敬皇太后极忠心的,明德帝难免费神劝了太妃许久,才叫她明白自己主意已定,便是母后在世,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于是一切尘埃落定。全皇后、不、全氏自大梁最为尊贵的昭华宫迁至了最受冷落的冷宫。
良贵妃在帝都下第一场雪的日子,提着一篮子热乎乎的吃食与一壶美酒,到冷宫来看前皇后。
全氏如今素容灰服,与几个冷宫妃子抱着一团小炭炉瑟瑟发抖,冷宫的银炭总是紧巴巴的,用完了,这冬就难过了。
良贵妃让自己的奴婢去宫里头拿些黑炭来,自己与全皇后面对面坐了,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热酒,全氏一口饮下。
“难为你了,冷宫的日子不好过罢?”良贵妃问。
全氏低头,自发再倒一杯热酒,并不言语。
良贵妃叹一口气,“本宫也是过来人,你不说,本宫也知这里头冷暖。本宫尝在这儿时,便已发誓,有朝一日,本宫若能出得去这冷宫,定要暗算本宫之人,进来尝尝这里头滋味。”
全氏一杯酒才举起,僵在半空,刹那滑落于地。
含苞待宠 第七十七章 (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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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贵妃微微一笑,略显丰腴的白嫩手掌轻抬,命人上前收拾残渣。“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踩着了,这儿唤御医可不太方便。”
全氏先是不敢置信,而后瞪大了双眼,指着她喊道:“是你,难道是你?!”
良贵妃笑容不变,她品了一口美酒,她慢慢悠悠地道:“冷宫这地儿,平日里除了数数院子里的蚂蚁,看看天上的云彩,其他的着实也没甚事儿。虽清闲得令人恨不得啃自己的皮肉,但到底没人来打扰,能让人安安静静地想想曾经发生的故事,一些之前看不出蹊跷的,居然也能看出古怪了。”
全氏仿佛什么也听不见,她的手还未放下,手指不停地颤抖,“是你,是你害本宫难产,是你害本宫失去了皇儿!”
“放肆!你空口无凭,想要诬陷本宫不成!”良贵妃厉声喝道。
全氏被喝得身子后倾,以往只有她喝斥人的份儿,今日今时,竟是被别人冷面威吓了。“你、你……!”
良贵妃此刻的眼神像是要淬得出毒来。
良贵妃向来看重情义,只道以诚待人,人必以诚待之,因此她虽爱明德帝,对他宠幸别人一事难免痛苦,但仍将痛苦埋在心头,不拿贵妃身份压人,伺奉皇后也十分尽心尽力。哪知往往一颗真心相对的,是一颗充满着算计的阴狠之心。
她明明喜爱永乐,对她并无不满,明明知道那小公主在天家心目中独一无二的地位,她却在慧儿去时,说出那般怨恨的话语。万念俱灰之时,她也曾想过这是自己心底里的恶念。可是待在这冷宫之中尝尽冷暖后,她竟渐渐想通透了。
慧儿病重之时,是皇后一遍遍地有意无意提及陛下对待永乐的看重,对待慧儿的冷淡。不知不觉地,她的心被怨恨占据了。
她被人三言两语玩弄于股掌,可笑自己毫不知情。她失去了帝心,失去了身份,失去了慧儿,还失去了未出世的皇儿!
“全氏,我自认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为何要害中加害于我?”
前皇后道:“你这才叫做血口喷人,我何曾加害了你?”
良贵妃冷笑两声,摇了摇头站起了身,“本宫知道你大抵是不能承认的,罢了,你既然已然沦落到这等境地,本宫也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好自为知罢。”
全氏紧紧咬着后牙槽,看着曾经被她一度踩于脚下的良贵妃悠然披麾离去,带走那原本属于她的荣华与富贵,她蓦然喊道:“你到底是如何害我?你送来的食物我一口也没吃!”
良贵妃已行至冷宫殿门,小太监自外为她开了门,一股冷风伴随着丝丝冰雪呼啸而入,她转身看向前皇后勾了勾唇,回身决然离去。
湛莲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初雪而惊喜不已,披着红狐大氅站在庭院里转着圈儿,皓腕朝上妄图接住片片雪花。
喜芳看着主子与蕊儿玩了好一阵子,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这才让湛莲收了玩心,接过了汤婆子进了上房。
湛莲喝热鸡汤时,仍欣喜不减,她突发其想,“这场雪倘若下个两三日,我就堆个雪兔儿给哥哥当寿礼!”每年三哥哥生辰,湛莲都绞尽了脑汁,总想找些旁人想不到的新玩意儿给他作寿礼,今年眼看就要到万寿节了,这礼物还没着落。
喜芳一听却快晕了,拿一只雪堆的兔儿……给天子作寿……
蕊儿向来是附和的,“嘻嘻,殿下,不如您推个雪龙献给天家。”
“雪龙可太难堆啦。”
“这瑞雪虽好,”喜芳忙生生转了话题,以防这主仆二人愈发正经的奇思妙想,“只偏巧赶上了大人们进帝都的时候,不知远道而来的客人是否穿足了衣裳,官肆的炭火也不知够不够。”
“你真是个操心的命,哥哥万寿时总有一场大雪,大胪寺每年总能得得一笔专门用来买炭的银子。若是连这点事儿也办不好,他们早就被哥哥办了。”湛莲嘻嘻笑道,叫蕊儿自己拿小碗来与喜芳一同喝鸡汤。
“殿下,你知道的可真多!”蕊儿道。
顺和自外头进来,“殿下,外头有客下拜贴。”
“是谁?”湛莲摆手叫丫头们坐着喝汤,抬头问了一句。
“这……是安晋王妃并丹晏国女使者一同前来。”
这倒是颇为稀奇的客人,湛莲想一想,看看自己一身厚实的常服,便起身说要去大门迎客,问了前院正堂并没有烧地龙,她便交待喜芳将上房收拾收拾,准备好茶水候着。
不出片刻,湛莲在顺和与蕊儿的伴随下行至前院,打开大门亲迎了安晋王妃与丹晏国女使者。
安晋王妃齐氏,乃工部尚书之女,年十五由明德帝赐婚,嫁与安晋王湛炽。她德才兼备,素有贤名,湛炽虽妾室众多,对王妃仍十分敬重。安晋王妃并不常进宫,湛莲对这四嫂并不十分了解,只觉言行举动都颇识大体。只是闾芙那真假难辨的临终之语,叫她不免多了一分心思。
至于与安晋王妃前来的丹晏国女使者,人高马大,头发也是卷的,浓眉大眼,头上仍带一帽紮着小花。湛莲想着,好歹比丹晏大汉戴着好看些。
湛莲引了安晋王妃与名为阿娜的女使者入公主府,进了上房后,她请安晋王妃与她一同在暖炕上落坐,叫阿娜坐了下首,喜芳又领着奴婢们捧来三个汤婆子,奉给了自家主子和两位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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