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奈何

恩施城南十里，一座险峰之上。两道身影并肩而立，秋风卷动衣角，青丝飞舞，飘飘若仙。
立于左侧男子的男子，举目远望，注视着视线中不过巴掌大的恩施县城，悄然出声问道：“你怎么想？”。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女子眉头微蹙，冷言说道。
花怜瑶虽不闻‘周屠夫’之名，对于这等将一座城池视作儿戏儿，充当赌约之举，深感厌恶。她虽生于西凉，但却与西凉皇室有着不解之仇，对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南楚，虽然也厌恶这片江南土地上的种种龌龊之事，但多少有些感情。
杨潇微微一笑，眉宇之中却有着一丝不解。他出身明剑山，师祖杨尘老人当年还未退居二线之时，曾在江湖之上与如今的周屠夫有着一面之缘。
当杨尘老人再次听到周屠夫的消息之时，那人已然成为了南楚的辅国大将军，乃是南楚军方实打实的二把手。
那时尚还年幼的杨潇，曾听师祖老人家提起过此人。周屠夫虽皮相不佳，但却自有一股豪侠之气，且武学天赋极高，二十多年前便已经远远超过了杨尘这位武林前辈许多。
破碎武障步入真气外放之境之后，分初境，中境，圆满，极境四境。
步入真气外放初境为江湖二流高手；中境乃是准一流高手；圆满便是实打实的一流高手。而武学境界若是步入真气外放极境，可称之为绝顶高手。
当年的周屠夫便已经是步入极境的高手了。以他的天资，即使那道坎儿再难过，怎能这么多年过去仍旧停留在真气外放极境？
而真气外放境界之后的一层境界乃是武道真正的极境。称呼有很多，如佛家的‘肉身罗汉’，道家的‘陆地神仙’等等。
邪和尚虽然是站在当今武学顶峰的一人，但若论真实境界，怕也只是一只脚迈了过去。如今公认的步入‘陆地神仙’境界的，唯有二人，一为华山王，二便是如今的梅莲宫宫主。
而这位周屠夫，按照杨潇所知的推测，此人怕便是第三位‘陆地神仙’。前几日那场大江之畔的巅峰对决，或许是有不为人知的内幕存在。





逍遥奈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屠夫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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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八日清晨，金陵城，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边而立。这位名为‘熊敖’，天底下身份最为尊贵的南楚帝王，坐在龙椅之上，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殿内，各方重臣你方唱罢我登台，纷纷越众而出，慷慨陈词。
今日早朝只议一件事，那便是，西路元帅，南楚辅国大将军擅自以一城做赌注，最终败了赌局，不仅失去了恩施一城，更重要的是，让西凉大军安安稳稳的度过了大江。这条南楚国引以为最重要屏障的大江上游失手。
“臣以为，西线战场，共计十五万精锐大军，因主帅怯战避战之过，白白断送了三万精锐水师，失地两百余里。此乃滔天的罪责。”
“恳请陛下，立即责令周河图卸下西路元帅之职，派人捉拿回京，关入死牢，待明定罪责之后，择日问斩。另选良才接任西路元帅之职，统帅西路大军。”官居礼部侍郎的老大人，一脸激愤，掷地有声。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官员纷纷越众而出，跟在老大人身后，齐声附议。
南楚皇帝看着跪了一地的众臣，脸色愈发难看，将目光投向，站在百官前列的各部首官。却瞧见这几位各部之首，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心中气急。
就在此时，太尉司徒宇越众而出，站在跪了一地的众位大人之前，躬身一拜。朗声说道：“这位礼部侍郎崔大人，您出身川蜀崔家，我记的可对？”
各部重臣见司徒宇这位大佬，不等自己一系的手下出场，直接当先发话，心中猛然一凛。
‘这是要赤膊上阵的节奏啊！’
老大人从地面上缓缓爬起，瞪着一双老花眼，盯着官阶远远比自己大出不少的当朝堂堂太尉，硬邦邦的说道：“不错，但老臣的出身，跟此事无关。”
“自齐凉两国侵犯我南楚以来，荆州扬州各地富商世家，纷纷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可是我怎么不记得川蜀的崔家有出过什么力！”
司徒宇说完，不给老大人接话的机会，回身面对楚皇，从袖中掏出一封奏折，双手呈上。
“奏折内记载了，川蜀崔家在齐凉两国开战前，便大肆收购米粮。如今川蜀北部十余县，米价飞涨，城内百姓怨声载道，即使是县衙开仓放粮，也未能将米价压下来。”
“奏章内明确记载了崔家名下的各地粮商，何时收粮，收了多少，如今又有多少米粮还躺在崔家粮仓里面。”
“太尉大人，此番话，不知是何意？”老大人，眯着的眼猛然瞪大，有些色厉内荏的问道。
“臣怀疑川蜀崔家跟西凉私通！不然为何能提前数月便收粮，那时秋收可还未到，若无战事，那时收粮可是大大的不划算！”司徒宇言语之中充满冷意。
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那位老大人‘大呼冤枉’之声回荡。
“太尉大人，太尉大人。”突然一声低声招呼声响起，却是那皇帝近前的王公公。
只见王公公神色尴尬，瞧见众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对着司徒宇低声说道：“拿错了，这份奏折是何家的。”
司徒宇闻言不慌不忙，并无尴尬之声，微微一笑，说道：“我找找哈。”说完从袖里怀里那么一掏，十多份奏折凭生生出现在其手中。
此时，司徒宇这才‘尴尬’一笑，悄声说道：“不好意思，王公公。”
“奏折太多了，都给陛下呈上吧，其中必有崔家的。”
王公公走到司徒宇近前，只觉得这堆奏折跟火炭一般烫手，但也只得接了过去。
“川蜀郑、崔、李、何四大家的一些‘举动’，都在这些奏折里。还有其余的那些小家族，不够分量单独写，臣便几家写一个奏折上了，还有一些不值得陛下亲自过目的，臣来早朝之前，已经给该给的衙门送去了。”司徒宇嘿嘿一笑，目光扫过众臣，轻声说道。
就在重臣沉默，一言不发之时。一位身穿白鹭补子六品官服的青年官员从队伍末尾，缓缓走出。躬身拜礼之后，缓缓说道：“陛下，诸位上官，今日议的乃是辅国将军一事。”
“下官斗胆出言，莫要走偏了。”
众官听闻，反应过来，大殿之上，嘈杂声四起。
“你是？”司徒宇眼眸中冷意一闪而过，出声问道。
“下官翰林院史官，梅苏。”青年官员拱手微微一礼，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一介小小从六品史官，不在翰林院编史，又不是初一、十五，来早朝作甚？”司徒宇嗤笑一声。
南楚国，京官五品以上才有资格参加每日的早朝，而官阶不够的京官便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有资格参加早朝，称之为‘朔望日朝’。
“嗯哼。。这个，是寡人欣赏梅史官之才，这才破例允其每日参加早朝。”楚皇清咳一声，低声说道。
“既然如此，我来问你，若周辅国卸任西路元帅，谁人可以接任？谁人可以抵抗西凉兵锋？”司徒宇微微一愣，问梅苏。
梅苏思索一瞬，脸上带着笑意，说道：“镇军老将军如何？”
司徒宇一甩衣袖，应道：“你也说了，是老将军了。曹老将军年事已高，经不得这般折腾。”
“曹将军，我这么说，没关系吧。”司徒宇看向武官一侧，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将军，眼含抱歉。
“司徒将军所言不差，家父这两年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实在是无法在领军出征。”中年将军出列，脸色微微黯然，说道。
“那秦将军呢？”梅苏紧接着问道。
“秦将军如今年岁还不足四十，经验有所欠缺，独领一军没问题，但若是担任一路元帅之职，略显不足。可为一路副手。”
“那黄将军呢？”梅苏见那秦将军神色，不等那位年轻将军推辞，便变换目标，说道。
“黄将军善攻，不善守。如今我南楚策略乃是，一个字拖，利用我南楚雄厚的家底，将战争延长，直到拖垮齐凉两国，到时候两国不攻自退。”司徒宇不做思考，直接反驳。
梅苏又说了几个人名，却都被司徒宇一一挡了回去。梅苏本就不通兵事，记得住的南楚大将说了个遍，也没能让司徒宇词穷。
最后，梅苏眼神一亮，猛然出声说道：“镇国大将军如何？”
司徒宇微微一愣，放肆大笑，半响之后，好不容易才收敛神色，说道：“我去了，谁能守住金陵！”
南楚镇国大将军，司徒宇是也！




逍遥奈何 第一百七十章 华山王与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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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屠夫之议，无疾而终，作为条件，川蜀各大世家的奏折也被留中不发，不过却得割下一大片足以让各大世家心疼肉，支援南楚朝廷。
而这广阔的江南之地，泱泱南楚，竟只有司徒宇、周河图两位帅才，着实有些不该。
梅苏第一次朝堂之辩，输的干干净净。
早朝之后，百官下朝出宫，司徒宇经过梅苏身侧之时，淡淡的留下一句。
“状元很厉害么，我家两代人，有仨！”
让梅苏仅存的一点骄傲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全。
三十年前，司徒宇摘得状元之名！如今执掌南楚天下兵马，位居太尉，号镇国大将军！
二十七年前，司徒宇胞弟，司徒宇再得状元之名！如今执掌南楚户部。
九年前，司徒宇长子，司徒睿，前些时日坚守江北广陵半月之久，为南楚挣得抽调兵马水军的时间，广陵府知府。
“三司徒”、“三状元”之名传遍南楚大地。“南楚第一世家”之名也由此而来。
西凉都城，凉州城东三十里，墨宫巍峨的山门前。
墨宫之主，华山王立于山门之下，让人不自觉的忽略了那巍峨雄壮的汉白玉山门。
一道身影自山下缓缓而来。若杨潇在此，从此人溜圆的身材上，便能一眼认出此人。
这位名为‘莫羡’的胖子，曾出现过在苏州天池山逍遥游之会，也曾出现在琉球天机阁奇珍会。行踪不定，真实身份也迷雾重重。但见过他的人，怕是不会想到这胖子会出现在西凉墨宫总部，还有堂堂华山王亲自相迎。
那胖子来到山门之前，与华山王相向而立。一人气势巍峨如山，厚重如岳，一人圆润入球的身上毫无气势可言，几如天壤之别。但两人却仿佛身份对等，看似弱势的那方，眉宇之中带着嫌弃，而看似强势的那一方，眼底有着深深的无奈。
华山王看到了对方的嫌弃神色和并没有开口的欲望，在心中叹息一声，只得当先打破沉默。
“这次出去可够久的，怎么终于玩够了，知道回来了。”
莫羡撇撇嘴，斜着眼抬头看了男子一眼。
“若不是没钱了，老子才懒的回来。”
稳重如华山王，听闻此言，也忍不住直咧咧嘴。
“我答应你姐，好好照顾你。若是你每次都跑出去这么远，怕是我也鞭长莫及。”
不知想到了什么，华山王神情微暗，淡淡的说道，带着几分劝解。
胖子闻言，惫散的神色一瞬间消失，胖胖的脸上冷硬似铁。
“若我姐还活着，哪儿轮得到你照顾。”说完，胖子抬步跨过山门向山上走去。
“当初在琉球的时候，你没有见到夜儿吗？怎么不出手？”华山王转过身子，脸上带着几分质问。
胖子知晓对方说的是那年天机阁奇珍会后的事儿，停下身子，头也不回的应道。
“你又没去，怎么知道我没出手。”
那时胖子跟去了白沙岛，也一直暗中护佑华山王口中的‘夜儿’，只是那妮子比他想的要能干的多，不曾真正陷入死地当中。自己便也没有出手的必要。
那一夜白沙岛上高手无数，这胖子竟然能来去自如，藏于暗中不被发觉，着实让人惊讶。怕是华山王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不过那一夜若是华山王在，也不必藏于暗中，直接打杀了敌人便是。
华山王闻言，脸上的质问之意消散。
就在两人沉默之时，一道靓丽的身影沿着山道，飞奔而下。
两个除了都是男的，便再无相同之处的男人，看到那身影，脸上悄然同时升起一抹笑意。
“小舅，这几年，你都去哪儿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那身影正是姜夜月，绝美的脸庞上挂着一抹惊喜。
胖子呵呵一笑，也不答话，两人并肩一起向山上走去。
华山王远远跟在两人后面，听到女儿难得这么多话，悄然叹息一声。不自觉双眼的视线转到墨宫北边那座不高但秀丽的小小山峰之上，眼眸中一抹哀伤浮现，挥之不去。
南楚川蜀，明剑山。
一道身影盘坐在剑崖之上，望着半山腰庄园内，来回搬运东西的众弟子，默然无语。如今西凉大军已经占领了恩施等地，往西南数百里便是明剑山了。
明剑山虽然不比其他各派弟子众多，但也算的上是家大业大。看战事进展，怕是早晚会有一天战火便会燃烧到明剑山，因此也不得不早做打算。虽不算得上举派南迁，但也多少要为明剑山留下一缕香火。
师祖杨尘、冷牧、杨夫人以及一众还未成年，尚未成长起来的青年弟子带着明剑山传承的香火，明日便要南下。去往大陆南端的广州一带，那里还算平稳。而内外两门的长老以及青壮弟子暂且留在明剑山，看战事的形势，是否能做些什么。
杨庭此时的心情颇为复杂，即使自己以如此年龄已经一脚跨入真气外放圆满之境的武学境界，依旧会心中升起一股无力之感。
山脚处的外门铸剑堂，已经不再铸剑，开始铸造士兵用的兵戈。一队南楚军卒昨日才从明剑山取走一批兵械。而杨志凡也随着着队军卒赶往龙山前线。
日已西斜，一道倩影悄然出现在杨庭的身后，蹲下身子，从后背抱住了他。
杨庭眼神惊讶，刚刚回头，还未说出什么话，便被一抹炙热堵住了嘴唇。半响四唇才意犹未尽的分开。杨庭不知何时已经起身，转过身子抱住了伊人。
“你怎么上来了？”
“夫人准我上来的，听夫人话里的暗示，杨山主离山前似乎跟夫人说过此事。”
“嗯”
“我好想你”杨庭将脑袋埋进对方散发着清香的长发里，喃喃诉说。
崖上一对历经许多波折的苦命鸳鸯，终于真正团聚。
不知不觉间，太阳落下，天色渐昏。一阵秋风吹过，崖山的一双璧人消失不见。
剑窟内暖色的烛火之光，在石壁上倒映出一双纠缠在一起的影子。下一瞬间那烛火便悄然而逝。




逍遥奈何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遇李慕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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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施城郊外，日上中天。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急速往南而行。
“可恶，明明我的真气浑厚，远超老匹夫，武学境界也来到了极境之前，也只是差那么一筹，怎会打不过呢”在荒野里急速飞掠的李慕华频频回首，眉头紧锁，观察紧跟在自己身后的老者。
墨宫武阁八位阁主或许是年岁大了，地位武学皆是进无可进，这帮算计了一辈子的老人之间，反而抛去了算计客套，真心相交起来，同进同退。当初李慕华在吸去武阁八阁主全身内力之后，便知晓会有这么一日，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若不是自己在老者进城的一刹那，心生警兆，毫不犹豫的逃离，怕是如今已经被对方诛于掌下了。
至于说去找宫主副宫主他们寻求庇护，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李慕华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自己不过是宫主随手摆下了一记闲棋，如同养蛊，能活下来不值得高兴，活不下来也不会在意。
这几日李慕华依仗自己对安坪城外荒野的熟悉，躲避对方，但还是在今天早上被追上了，一番交手之后，以自己近乎无人可比的深厚真气，居然不是老者的对手，只得再次仓皇逃走。在安坪城附近兜圈子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只得一路南逃。
就这样，两人一追一逃，渐渐的离开了西凉的势力范围。虽然此时战事紧张，但以两人的武学境界，只要不陷入万军之中，无处可避，便没什么可紧张的。
太阳西沉，月光挥洒大地，天幕之上星光点点。
李慕华越过一道低矮的山岗，突然看到前方山岗下避风处，一团篝火燃烧。心中一喜，顾不得其他，先把水弄浑了再说。身形更快了一分，而去。
当他逃到篝火近前之时，一男一女两道年轻的身影，映入眼中。
“是你！”
“是你！”
李慕华微微一愣，见那男子正是跟自己有仇怨的明剑山之人。正想出手，猛然身后一道破空声急速而至，连忙向一侧翻滚躲避。
下一刻，黑衣老者身影出现在了篝火之旁，带起的一路疾风使得篝火一阵摇曳晃动。
原本篝火前的一男一女，在老者到达的前一刻，便向后跃出去数丈，疾风消散，篝火恢复平静，三方鼎足而立。
这一男一女正是杨潇、花怜瑶两人。青铭刀早已出鞘，刀身卷云流水纹上映出一团篝火的模糊倒影。
杨潇、花怜瑶两人于数月前接连破碎武障，一人因所练‘星蝶功’之奥妙，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的突破真气外发初境，步入中境。另一人受破碎武障之时，意外的‘洗髓锻体’，奠定了厚实的基础，同样于不久之前，步入了中境。
身为墨宫武阁三阁主的老者，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你们认识？”
李慕华知晓此地以老者武力最高，闻其言，抢先出口：“此人乃是墨宫武阁三阁主，多年前便已经步入极境。在考虑你我之间仇怨之前，还是先考虑下谁对你二人威胁最大为好。”
杨潇两人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金陵城是，李慕华当初的境界不过真气外放中境，但今夜观其气息沉稳如山，真气厚重如海，虽没看透对方如今的境界，但劳动一位极境的绝顶高手追杀，威胁同样不小。
就在此时老者突然出口，说道：“两位后生，应该知道两个月前，巫山派之事吧”
“巫山派覆灭于你墨宫之手，武林皆知，还有什么好说的。”杨潇双眼一眯，心中猛然升起一团怒火。巫山派虽然跟明剑山颇不对付，但也是同列武林正道。巫山派满门被屠，一丝香火都没有留下，让杨潇怎么不怒。
“巫山派是我墨宫剿灭的，不错，但后生可知，巫山全派上下数百人，乃是墨宫叛逆李慕华亲手杀死的，死之前还被其吸去了全身的真气，最终经脉寸断，承受莫大的痛苦之后，才死去的。”老者淡然的说道。
杨潇看向李慕华，明白了，不过数月这李慕华这一身厚重如海的真气是怎么来的了。一股极度的厌恶之感油然而生。
但下一瞬，杨潇便强迫自己平静，自己与花怜瑶，虽有两人，但却处于绝对劣势的地位。虽然眼前的两人看似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若是万一联起手来，先灭了自己一方，那可就真的几如死地。
悄悄拉着花怜瑶退后了几步，杨潇边退边平静的说道：“两位，在下两人无心插手，这就离去。”
老者微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两人在其眼中还不太够看，但若是跟李慕华这贼子联手，自己难免落入下风，因此闭口不言，让杨潇两人退出去了数丈。
就在杨潇、花怜瑶将要隐入黑暗中之前，李慕华突然出声说道：“这两人，男的叫杨潇，明剑山杨志凡之子，离歌的师侄。这般年纪便步入中境，再过几年怕是我墨宫的大敌，那女子虽不知身份，但却并不逊色与杨潇。”
“我虽做下了错事，但并无叛出墨宫之意。”
“如此能为墨宫除去日后大敌的良机可是百年难遇。阁主大人三思。”
杨潇身子猛然一僵，悄然瞥见了老者眼中的一抹迟疑。心中暗叫不好。
李慕华见老者神色似有松动之意，猛然想起一事，连忙添油加醋，再次开口：“对了，这杨潇练的是西凉刀谷奈何刀！”
老者闻言，眼眸中的一抹迟疑消散，一双鹰鹫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杨潇。
二十多年前，西凉浩劫未起，老者乃是西凉白虎宗宗主，当年曾去刀谷为自己爱刀的孙儿求刀，被拒。一直暗狠于心。而后西凉浩劫，席卷西凉武林门派，老者‘审时度势’，归降了华山王。当初刀谷覆灭之时，还曾大醉了一场，作为庆祝。
如今竟然还有刀谷后人存于世间，让当年刀谷尚存，惧怕齐修远之威，不敢有丝毫不敬甚至报复的老者深埋心底的陈年旧怨，瞬间浮于心头。
杨潇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即将发生，手中青铭刀发出微微的低鸣之声，猛然爆喝一声‘走！’。
青铭刀挥出，两断、飞雪、无影、厚土，四种刀意猛然爆发，刀气接连发出。全数劈向老者！
危急时刻，杨潇心静如水，虽然更为痛恨李慕华，但知晓李慕华是为了利用自己两人，以求脱身，未必会全力出手，反而更大的可能乃是趁势，伺机逃脱。
那一声暴喝，不是对身边的花怜瑶说的，而是李慕华。
果然老者眸中再次升起一抹迟疑，将杨潇劈来的刀气一一击破，但脚步却并未追击，而是将半数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恰好并未发动攻势，站在原地不动的李慕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