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奈何

书房内，两道身影相对而坐。一位穿文士儒袍，一位穿将军铠甲。
这名文士正是这宅院的主人严丰，此时的严丰，衣袍整洁，发髻端正，脸色沉凝似水，哪里还有一丝狂士的模样。
若是周管家见了，怕会惊掉大牙。
“不知大人召唤，有何吩咐。”铠甲将军身材不高，但脸色如枣，声音沉稳，自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味道。此人乃是江州城内统领一万守城士卒的统领。
严丰闻言，并不说话，而是微微一笑，一双眸子似刀剑，紧紧盯着眼前的这位将军。让这位统领万兵的威武将军如芒刺背，不自觉心脏一缩。
半响，严丰脸上的笑意一敛，神色惆怅，这才开口说道：“程蒙将军，我可以信任你吗？”
事情太过突然，而江州城内有没有严丰信任之人，面前的程将军，他也并不十分信任，但此时已无它法，只能一赌。
名为程蒙的将军，不自觉心中一松，但不解其意。
“大人何出此言？”
严丰突然起身，对着程蒙深深一拜，说道：“如今江州城内十数万百姓的性命皆系于将军一身，还望将军能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程蒙对严丰这位狂士并无好感，甚至对其牧守一方，却毫无作为，内心深处有着一丝厌恶，但此时严丰的态度，让程蒙迷惑的同时，对其感官也悄然变化。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一位持刀侠士入我书房，言明临水、丰都二县已落入西凉手中，且有八千西凉铁骑隐于江州城外”
“江州，危在旦夕！”
说到最后严丰面沉如水，一双眸子锐利逼人。
程蒙听到此处，再沉稳的性子也忍不住露出惊骇的模样，猛然起身，重重的抓住了严丰的手臂，攥的极紧。
“怎么回事！”
“西凉大军不是正在攻打龙山，临水、丰都怎么会一夜之间西凉手中？”
“详情我也不知，那位侠士似乎也是路过此地，恰巧碰到了。”严丰眉头微皱，被攥着的手臂微微有些疼。
“那位侠士在哪？”程蒙瞧见严丰的神色，有些抱歉的送来了手，急声问道。
严丰苦笑一声，说道：“那位下士只是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去了。”
“不过听起语气以及态度，该是真的。”
程蒙心中极其烦躁，忍不住踱步起来。突然程蒙停下脚步，说道：“若果真如此，那我得立刻赶去城头，布置一番。”说完便向门口走去。
“等等”
严丰急忙拦住，说道：“临水、丰都二县虽然守城兵力不多，但也不至于一夜之间接连被破，还一丝消息都没传出来。”
程蒙猛然停下脚步，听明白了严丰言语中的话外之音。
“你是说。。。郑氏！”
程蒙此时的脸色变的无比难看。他手下儿郎多半皆是江州本地之人，而郑氏落足江州二百多年，城内半数产业皆属于郑氏，对江州百姓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若我所料不错，必然军中有内应，不然怎会被一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临水二县怎么会这么快就易主。”严丰低声说道。
半响程蒙从沉思中转醒，沉声说道：“我知晓了。我会派遣亲信，前去水师求援。也会派人通知龙山的周大将军。”
言罢，不再多说什么，带起一阵风，出门而去。
落于书房之内的严丰神色凝重，走到门口，长叹了一声。战事不是他所长，此时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逍遥奈何 第一百八十六章 城门谁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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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严丰、程蒙书房相谈之时，黑暗的大江水面之上，一只西凉水军，正沿江而上。战船吃水很深，其上不知承载了多少士卒。自从南楚那五万水师去往下游的北齐战场之后，这段江域便落入了西凉手中。
江州有驻兵一万，且附近便有一只万人水师。即使是有郑氏暗中相助，凭借八千西凉骑兵，便想要拿下江州，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也要考虑败露一事，未能一举拿下江州，陷入苦战。
临水城乃是江州下游附近，最后一座县城，乃是江州的桥头堡。但由于此时川蜀水师兵力不足，无法分兵部署于临水，再加上临水水域并无可以驻扎水军的地方，因此并无一只南楚水师战船于此，这也是郑氏敢于与西凉密谋的关键一步。
水上不比陆地，南楚战船比西凉要快，一旦江面之上发生战斗，几乎可以肯定的说，消息必定走露出去。
川蜀兵力不足，周屠夫也是毫无办法，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答应按照司徒宇的计策执行。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开春之后，便立马找寻机会，率领大军撤出龙山，退守江州。但却没想到西凉方面这般果决，天气稍稍转好一些，便全力攻打龙山，让周屠夫没有找到机会撤离，耽误了几天，也给郑氏密谋的成功提供了机会。
但谁也不是神仙，没有身后眼，谁也没有料到江州郑氏居然背叛投靠了西凉。若无此事，即使是西凉突袭丰都、临水二县，且顺利拿下，也必会走脱消息。周屠夫也能有所应对，不至于还要靠一位路过的刀客，恰好碰到，这才走脱了消息。
时间过的即漫长也飞快。不知不觉间，黎明将至。
江州城郊一座小山头之上，一男一女悄然而立。男子约近四十左右，身穿粗布麻衣，国字脸，脸色微黄，眸子深邃幽深。腰间悬一柄长刀。
女子身材高挑，气质清冷，年约二十出头，面如玉雕，身穿白衣，右手衣袖处，一朵寒梅一朵雪莲刺绣并蒂绽放。玉雕的脸上有着一丝苍白，该是身上有伤还未痊愈。
这一双男女，正是‘杀生刀’骆寒以及梅莲宫下山行走弟子雪晴莲，也不知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如此通知江州知府严丰的那位刀客的身份也呼之欲出。
“走吧”骆寒最后望了眼江州，转身走下山头，步入密林之中，雪晴莲紧随其后，白衣飘飘，如雪，如白云。
郑家大宅，家主书房，一宿未睡的郑渊，随着黎明的到来，心中一股莫名的不安升起，思索半响却不知从何而来。起身推开窗户，天色微微亮了一分。
‘来了’心中悄然一念。
不知何时已经接近江州城，来到城下十里处的八千西凉骑兵，猛然窜出山林，沿着大道，向着江州城北门全力疾驰而去。
刹那间，万马奔腾之声传遍四野。当八千骑兵如潮水一般来到江州城外五里的狂野之中时，早已站立在江州城头多时的程蒙，挥手示意，让亲兵传令下去，准备守城。
当夜他从严丰口中得知此事之后，便暗中召集军中信得过的将校，一一吩咐下去。此时的他已经做好了自认为自己目前能做大的所有努力，至于这一战的结果，等战事落幕便会知晓了。
但他没有发现，他所召集而来的一位站在最外围，职位不高，统兵不过数百的校尉，在其说话之时，一直低头不语，看不清其表情。似乎处于莫大震惊，但实则不然。郑氏对江州一万守城军的渗透，比他要想的要深许多。
就在城外西凉骑兵逐渐接近城下之时，城内的守军果然乱了起来，如同程蒙所料的一般。但早有准备的程蒙一方的将士纷纷，避过一轮同泽的偷袭之后，纷纷举刀砍向身边受郑氏操控，而叛乱的士卒将军。不给叛军丝毫接近城门的机会。
在这只军队中地位仅在程蒙之下的那位叛军偏将，面露震惊之色，但下一刻便回过神来，聚集身边的将士，向着北城门冲去。
然而却是徒劳，两千余叛乱的士兵逐渐被程蒙一方压制了下去，不得接近城门。
而程蒙喟然一叹，心中情绪复杂难明。转身来到城头，见城外的那只西凉骑兵速度变慢，一往无前之势消散，悄然一笑。
‘一支骑兵，没有攻城器械，便想要来攻城，内应一失，便毫无办法。’想到此处，程蒙突然看向城郊外郑家大宅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恨色。
就在此时，身边一名亲卫，突然大声喊道：“船！大船！西凉战船！”
程蒙猛然一惊，顺着亲卫的手指的方向，向江面看去，只见下游江面之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西凉战船，正逆流而上，接近江州。那数之不尽的绣着西凉大旗的船帆，在其眼中是如此的扎眼。
正要转身，指挥将士将城内叛乱的士卒先行清理一下，突然一道让其心生恐惧的难听的声音传入其耳中。
连忙回到城头，探出脑袋，向自己脚下的城门望去，只见吊桥正缓缓下落。程蒙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城外八千西凉骑兵见状，再次提速，口中呼喊着什么，奔驰而来。程蒙眼前一黑，脸色急剧涨红，一口老血喷出。
“贺！功！名！”
一声爆喝传遍城头，程蒙狠狠纠了下自己的头发，勉励提起精神，抽出长剑，领着亲卫下城头，向着城门赶去。
随着这一声爆喝，城内清剿叛徒的战斗之声，悄然停歇，那铁索之声愈发凸显出来，传入众将耳中。
那名身重数枪，几乎站不起来的叛军首领偏将，眼底一眯喜色显露，残余不多的叛军顿时气势大振，反而趁机砍杀了数十位处于震惊之中的士兵。
就在城门落下，西凉铁骑即将冲进江州城时，大江上游，南楚一万水师，乘船顺利而下，马上将要抵达江州城下。
而西凉的战船还在远处，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抵达。
此时东方天空一抹炙热亮光显露，太阳已经露出一角，缓缓升起。




逍遥奈何 第一百八十七章 城门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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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还是骑兵快，八千骑兵在一万南楚水师即将靠岸之时，便冲近了城门。而那位隐藏极深，最终成功打开城门的名为‘贺功名’的校尉，连忙带着手下士卒，紧贴在城门两侧，为西凉骑兵腾出道路。
下一刻，万马奔腾之声，于江州兵卒耳边响起，由于叛军牵扯，虽然遁甲兵于城门口不远组成了严密的阵型，阻挡西凉铁骑。但却过于单薄。
领头数十西凉铁骑，毫不犹豫，纵马狠狠的撞了上去，下一瞬间，骏马嘶鸣声，盾牌碎裂声，将士撞飞吐血声混作在一起，传入众将士耳中。
铁骑洪流，如潮水一般，涌入江州城。
一万多骑兵、步卒顿时于这城门处混战厮杀起来，更重要的是抢夺城门的控制权。喊杀声震天，不绝于耳，城内被这声音惊醒的百姓听闻，顿时乱作一团，却无人敢出门探查。
此时城门外大江之上，半数南楚水师，近三十艘战船，并未靠岸，而是鼓足风帆，向着下游的上百艘西凉战船冲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为同泽争取时间，夺回城门的控制权。
西凉骑兵面对步卒虽然占据优势，但是为了紧守城门，难以发挥骑兵的冲击力，双方人数相差无几，皆拼死杀敌，没有退路，顿时陷入了极其惨烈而胶着的战事之中。
但形势对于西凉一方，更为紧迫，因为已经上岸了的七千南楚水师，已经向着城门狂奔而来。
位于城门处的那名西凉长斧将军，一边挥舞兵器，将城头上南楚士卒射下来的箭羽格挡出去。
而后当机立断，调转马头，带领千五西凉铁骑向着城门靠近而来的七千南楚水军，冲锋而去。
若是让这七千水卒来到城下，西凉铁骑便是腹背受敌，还不如趁此时机，在城外宽阔地段，利用骑兵的优势冲击。即使不能冲垮水卒，也能延缓对方合流的时间，为下游支援而来的西凉水军以及步卒，争取时间。
那率领七千水卒支援而来的水师将军，见骑兵冲来，连忙指挥步卒结阵，抵抗。顿时一个极其严密的阵型，在铁骑重来之前，结成。
但那长斧将军，却并不减速，反而呼喊的口号，以更快的速度冲击过去。在即将被架起的长矛刺中坐骑之时，长斧将军猛然爆喝一声，双足紧踏马镫，双腿紧紧箍着马腹，长斧迅捷挥出，将身前的长矛荡出去，座下骏马一声长嘶，高高跃起，而后砸向了阵型之中。
其余紧随其后的西凉铁骑，也是毫不犹豫跟在其后，重重的撞进了步卒方阵之中。顿时大片的步卒、骑兵倒下。
双方杀做一团，千五骑兵未能冲散方阵，陷入了步卒的包围之中，但这七千水卒也被牢牢的拖住，难以再接近城门。
局面陷入了僵持，却也都不是双方期望的那样。
同一时刻，龙山城南，三骑不惜马力，疾驰而来。此时正值西凉大军将要出兵攻城之前。此三骑正是江州守将程蒙的派遣来龙山，请求支援的亲兵。
三骑再奔驰之时，便掏出身份凭证，并高呼己方身份。守着南城门的守将见状，确认信物真伪之后，便连忙打开城门，让三骑进城。
南楚西线统帅，周屠夫之处。
周屠夫听完三骑讲述，一双小眼睛几欲喷火，手边的茶杯被其摔为粉碎，但马上冷静了下来。
因为攻城战还未展开，众将都在此处议事。
周屠夫便不再犹豫，吩咐道：“小李，你手下六千骑兵先行赶往江州支援！”
一位不过三十多岁，在众将之中最为年轻的小将。脸色一正，轰然应命，转身大步，出门而去。
“其余之人，计划提前，让城内将士们做好随时出城的准备。”
“老顾，断后之事便托付给你了。”
“不过计划修改。”
“大军出城之后，西凉大军必定派骑兵追击，你固守城池便好。”
“除去突袭临水、丰都的那支万人骑兵，此时龙山城外的西凉大营，还有一万西凉骑兵。我自有应对之法。”
“等西凉骑兵追出去之后，若有机会便直接弃城，东去，入荆州。”
周屠夫言罢，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叹息了一声。顾姓将军洒脱一笑，郑重一拜，出门而去。
周屠夫自战事发生以来，一直固守城池不给西凉野战的机会，况且川蜀本就地形复杂，少有平原之地，在此情形之下，西凉铁骑一直没有发挥作用，因此虽然西凉骑兵号称十万，也未曾全数运到大江以南。
如今战线最前方，龙山城下西凉大营，十多万大军，仅有两万骑兵在此，刨除奔袭江州的万骑，只剩下一万骑兵。
日上三杆，当周屠夫率领五万南楚士卒，突然于城南出城之时，三面西凉士兵的攻势为止一缓。
六千骑兵当先全速奔驰而去，驰援江州，而剩余的四万二千步卒，亦是全力行军而去。
西凉大营，马老将军在昨日便接到了临水、丰都二县被拿下，而后紧逼江州的消息。方才听斥候来报，有三骑入城，猜到了多半是江州那边的消息走漏。
江州对西凉极其重要，拿下江州便相当于将半个川蜀装入了西凉的口袋，同理对南楚也是一样，周屠夫必定全力支援。
此时周屠夫率领大军出城而去，正应了他的猜测，早已准备好的一万西凉铁骑立马出营追击，经过持续许久的龙山攻防战，南楚一方折损三万余士卒，而作为攻城方的西凉伤亡亦是惨重，近六万士卒死亡，还有一万士卒失去了战力。此时有五万西凉士卒攻城，剩余大营之内便只剩下五万西凉步卒。
马老将军胃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没有一口气便将周屠夫率领下的南楚大军全数吃下，更多的是想要拖住对方，为江州城下的西凉大军拿下江州拖延时间，并且能咬下几口就咬下几口。
那一万骑兵不是去冲散南楚大军的，而是去拖延，直到随后而来的这五万西凉步卒赶到。




逍遥奈何 第一百八十八章 撤离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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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山城距离江州约两百五六十里，从江州而来的三骑出城之时，皆是一人两骑，中途跑废一骑之后，再换一骑，这才能在一夜之间赶到龙山。
而当先驰援而去的六千南楚骑兵，却不能像这般奔驰，需要保持战力，怕是得第二日傍晚才能赶到。而步卒最少得四日才能赶到。
对于江州能否支撑这么多天，周屠夫并不知晓，但江州若是陷落，那龙山便成为了孤城，更是无法可守，是以才这般提前大军出城。
在马老将军看来，周屠夫这般急切率军出城，显然是为了支援江州。但周屠夫却不是单纯为此。
自龙山到江州这两百多里地，有两条路可选，而这两条路两侧都是群山围绕，山路崎岖不宽，他想趁此地形，看是否有机会伏击追击而来的西凉骑兵。不过西凉马老将军那只老狐狸必然会有所防备。
也是因为地形复杂的原因，马老将军才不曾生出过吞下南楚大军的心思，只是令骑兵拖延，等待于步卒汇合之后，伺机吞下几口肉。
双方各有各的算计，就看谁能更胜一筹。
龙山城外，西南方向十里便是山道。虽然西凉骑兵速度更快，但是毕竟先行一步，并且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南楚步卒全速行军，在骑兵赶到之前，进入了山道。
山路之上，骑兵速度威力彰显不出来，西凉骑兵统帅无奈，只得尾随其后，拖延时间。
龙山城下的攻城战并未停歇，反而愈发猛烈了起来。留守于此的顾将军以及众多南楚将士，知晓退无乐可退，反而抛去了种种顾虑想法，于城墙之上，死战到底。风雨飘摇中，始终不曾被西凉士卒攻破城头。
当下午之时，临近日暮，四万两千南楚大军已经行军三十多里，而一众武林人士随行，杨潇等人也在此军中。身后便是一万西凉铁骑以及五万西凉步卒。
双方之间仅隔三里之遥。终于太阳落下，这山路之上更是漆黑一片。
突然一阵厮杀声，于两军之间响起。不像是寻常士卒的厮杀之声，而是双方身怀武功的武者遭遇了。
半响之后，厮杀声停歇，黑暗之中留下数十具尸体，双方各自散去。
马老将军眉头一皱，下令升起火把，顿时一条火龙蜿蜒盘踞在山路之上，狭窄的山路两旁，山坡之上，皆是密林，寂静无声。
但南楚大军那边却依旧漆黑一片，一支火把都没有。白天来到这条山路之上后，西凉军中的斥候跟武者便撒了出去，保证两边的密林中没有伏兵。
马老将军观察良久，长叹一声，西凉大地荒凉，旷野无边，这般不高但绵延不绝，遍布密林的群山地形着实少见。
方才派去的武者也是为了摸到南楚大军的动向，未免被对方趁黑逃脱或者设伏。
思索半响，马老将军决定再此追击，不过行军速度慢了许多。他不知道的是前方的南楚大军，即使是在方才双方武者黑暗中相遇厮杀，也不曾停顿，士卒口中含有桃核一类，脚下皆绑有布条，而兵器夹在腋下，避免发出太大动静，整支队伍除却喘息声与轻微的脚步声之外，再无动静。
双方之间的距离也渐渐拉开了。
视线回到龙山城，攻城的西凉大军暂时撤退，龙山城头之上火把密布。来回巡逻值守的南楚士兵反而更多了许多，让原本想要趁夜摸上城头的西凉武者不敢擅动。
时间流逝，已经到了下半夜，那帮西凉武者见毫无机会，便早早的退去了。只留下斥候，还在监视城头之上的动静。
寅时末，龙山城南门，悄然再次打开。数千南楚士卒轻装简行，趁夜悄然向东而去。龙山南城门本来就不是西凉方面主攻的方向，甚至这半年来一直都没有攻打过。城门附近的火把也比其他处稀疏很多，城下更是一片黑暗。
在西凉一方看来，龙山城内剩余的皆是被南楚大军抛弃的老弱病残以及伤残士卒，虽然侥幸抗下了一天的攻势，但西凉众将士已经基本笃定龙山城将要被拿下了，因此一众负责监视的斥候，难免心生懈怠。
当发现这只南楚轻装而出的队伍之时，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混入了黑暗之中，向东而去，消失不见。
气急败坏的南楚将领，连夜点兵攻城。当天色微亮之时，顺利拿下了龙山城。果不其然，城内大多数南楚士卒，皆是病残之人，没有什么抵抗的余地，被愤怒中的西凉士卒纷纷砍倒在地。还有气不过的，甚至往尸体上再补几刀。
当一众西凉士卒终于来到那座充当帅营的周屠夫的小院之时。一位银甲独臂将军率领近百位负伤的南楚士卒，冲杀了出来。
这位将军的手臂乃是白天在战斗之中，为了将数十位登上城头的西凉士卒诛杀，守住那片城头，不慎被一名墨宫武者斩断的。
当这队南楚士卒以及将领最终被剿灭之时，已经有三百余西凉士卒倒地身死。那位银甲将军也被愤怒的南楚士卒，砍成了肉泥。
这位奋战到死的银甲将军的名字为，顾百顺。取百事皆顺之意。
另一边，黑暗中的追击，还在持续。西凉大军又往前走了十里地，马老将军突然心中不好的预感，猛然挥手传令，示意大军停下。
此时黎明快要到来，但黎明前的这段时间，夜色反而更加的黑暗了几分。
西凉大军前方乃是一段两旁山势更为陡峭的山路。山道两旁几乎没有攀爬的可能。
就在马老将军挥手让武者去前方道路以及两旁陡峭山坡上探查之时，突然连成一片的巨大树木倾倒，滚滚而下之声响起。
大地微微震颤，陡峭山坡之上不知多少树木，带着磅礴不可阻挡之势翻滚了下来，一片尘土飞扬，惊起飞鸟无数。
半响之后，当震颤停歇，尘埃落定之后，前方本就狭窄的山路被无数巨木堵死。让当头的西凉骑兵心中一阵后怕，座下马儿嘶鸣不止，半响这才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