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奈何

“徒儿与明剑山有旧，听闻此事，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庄诗梦悄悄吐出一口气，收拾心情，说道。
“若只是如此，便好。”
心绝师太闻言，深深的看了庄诗梦一眼，语气之中似乎暗含什么，但却不甚明了。
“师父，明日您真的要去成都府？”
庄诗梦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出声问道。
“嗯”
心绝眼眸之中浮现复杂之意，轻轻应了一声。
“峨眉历代掌门皆被南楚朝廷封为国师，情形与南楚其余各派不同，即使是我厌恶南楚皇帝以及宗室的碌碌无为，甚至昏庸，但却也不得不出手相助。”
“但南少林如今还没有一丝动静。”庄诗梦眉头轻。
心绝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嘲弄之色，起身对着佛像一拜，转身面对随之起身的庄诗梦，说道：“南少林立派之初，大小和尚不过几只，讲究慈悲、济世、救民。”
“如今南少林弟子近两千，香火鼎盛，反而变成了缩头乌龟一般。”
说道此处心绝脸上的嘲弄之色愈发显眼，悠然叹息一声：“或许是家大业大，反而不如当年光脚的时候，看的破。”
“算了，不说这些。”心绝冷笑一声，截断话题。
心绝神色淡然，注视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
“虽然我已经做出了决定，但不代表峨眉的命运就要跟南楚绑在一起。”
“明日我带着你师叔以及年长弟子她们去成都府，你便带着弟子们，紧守山门，每月的开山之期便算了吧。”
“师父！”庄诗梦脸上露出担忧之色。果真连师父都不认为南楚能逃过这一劫难。
心绝难得露出慈祥之色，对着庄诗梦温和一笑，说道：“不用担心，师父能有你与任静两名这般出色的弟子，已经很满足了。”
“不过，你任静师姐不愿担负峨眉重任呢，便要苦了你了。”
话音落下，心绝举步走出大殿之外。
独留于此的庄诗梦，目送心绝离去，转身抬头望着带着慈悲之象的普贤菩萨佛像，心中却难以平静。
第二日一早，峨眉山门处，以庄诗梦为首的峨眉青年女弟子，皆跪伏在山门前。那曲折险峻的山道之上，近百青色衲衣练成一片，仿若一片青云。青云最前方，一位背负长剑，手拿拂尘的师太，脚步坚定，气势如渊，仿若巍巍峨眉。
当青云远去，不见踪迹，庄诗梦缓缓起身，略有些稚嫩的俏脸之上，两行清泪痕迹隐现。一口清气吐出，霍然转身，身后一众年岁不大，年龄相仿的峨眉女弟子自觉让出一条通道。
那走入通道的纤细背影腰侧，一柄长剑微微晃动，不是她原本的佩剑，而是那柄代表着峨眉掌门信物的峨眉剑！
这位峨眉派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掌门的第一条使命，便是带着这些代表着峨眉的传承香火的弟子们，于乱世之中存活下去，延续峨眉。
在这场大战之中，位于川蜀的南楚门派，最先做出抉择，有如峨眉、唐门、青城、明剑山一般，提供物资、兵械、人力抗争，也有视而不见，默不作声的门派。
（明剑山、唐门、青城、峨眉四派，在龙山之战时，皆有门人弟子相助南楚大军。明剑山撤离乃是被逼无奈之举，南楚大军下一步的战略乃是固守成都府一带，而明剑山却在已经被西凉占据的江州辐射范围之内。）





逍遥奈何 第二百一十三章 麒麟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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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西凉统帅马老将军率领大军进入江州城。随行的江州郑氏郑嵘入入城之后，脱离大军，回归郑氏。
江州能如此顺利落入西凉手中，郑氏出力甚大。原本执掌江州的吴将军，迎接之时，见这名一副‘病怏怏’的郑氏年轻子弟能跟随在马老元帅身侧不远，当其离去之时，老元帅还曾与其聊上一二，心中一凛，对于之前想要将攻克江州之时，超出预计的损失的责任推给郑氏的想法，胎死腹中。
江州城内，一处郑氏的宅院之内。
一中一少相对而坐，品茗清茶。这二人正是如今郑氏家主郑渊以及郑嵘。
这名郑氏青年，在入城之时，还一副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的模样，如今却皮肤红润，气息悠长，哪有一丝生病的样子。
这归途染病之举，本就是叔侄二人，为了郑嵘返回江州之后，沉寂下来的一个合理借口而已。却是让那位西凉马家的年轻校尉，不如今已经是偏将，白白担心的一场。生怕郑嵘这位‘读书人’有什么不测。
“嵘儿，我郑氏如今可是声名狼藉喽！”郑渊脸上带着自嘲，轻声说道。
“大伯在行此事之前，便有预料，此时如此模样，可多少有些惺惺作态了。”郑嵘端起盏茶，撇撇嘴，丝毫不给自己这位长辈面子，淡然的说道。
郑渊闻言，却并无尴尬之色，脸上的自嘲敛去。
“再过几日，声明跟我郑氏断绝关系的崔、李、何三家怕是皆会暗中派人来接触，让我郑氏跟西凉穿针引线。”
说道这里郑嵘微微一顿，双眸之中露出笑意，再次说道：“到时候大伯好好损上一损，找回面子便可。”
郑渊正有此意，却被侄儿说破，心中感觉有趣。
“那以你之意，我郑氏日后该如何？”郑渊将手中茶盏放下，问道。
郑嵘翻了个白眼，喝下一口茶水，这才说道：“大伯您就不能少一些考校。”
郑渊闻言，并不搭理，老神自在的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我郑氏作为第一个倒向西凉的南楚大族，加上夺取江州之功，西凉方面必定有所善待，正所谓千金买马骨。”
“但我郑氏如今却已经是南楚的眼中钉，也必定被大部分南楚百姓所抵制，好在咱家的产业大部分都在江州一带，其余各州县的些许产业，丢了也就丢了。再有就是那些自诩‘正道之士’的武林人士和铁扇门应该会针对我郑氏有所动作，不过西凉大军如今驻守江州，守卫森严，近期也不需担心，之后随着战事的推移，江州不再作为西凉大军的驻扎之地之后，反而需要愈发注意。”
说道这里，郑嵘微微一顿，稍微压低些许声音，说道：“我郑氏投靠西凉，乃是为了家族的延续，不打算进入西凉朝局之中，如今这一目的也算初步达成，便偃旗息鼓，低调行事，静待战事停歇便可。。。”
郑嵘又针对西凉内部各方的对郑氏可能做出的态度，一一道出，并做出应对。当这一番话说完之时，壶内的茶水已经有些凉了。
郑渊听完之后，跟自己所向一一对应，自觉十分妥帖，心中甚是满意。
“如此说来，便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郑渊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一抹郑重之色，说道。
“我该怎么脱身？脱身之后，该如何向西凉解释？”郑嵘抿下一口微凉茶水，稍解口渴之意，一字一顿说道。
叔侄二人对视一眼，悄然一笑。
郑渊、郑嵘二人，对于三国之势，皆有自己的见解，但有一点却甚是同步，二人都更加倾向于北齐最终能获得胜利。
况且如郑氏这般世家大族，如今皆不会将赌注压在一家身上。如年关刚过，便有一批郑氏青年子弟被送往战火一时之间难以波及到的广东。如叔侄二人密谋将郑嵘送出川蜀，前去投靠北齐，而郑渊坐镇江州，压宝在西凉身上。
“原本打算等西凉消化完江州一带，将注意力转移，向成都进军之时，再松你走。”郑渊眉头轻皱，说道。
“只是如今却需要变上一变了。”
“为何？”郑嵘问道。
“因为一位老人。”
郑嵘心中思索，下一刻，心中仿佛一道电光闪过，嘴唇轻张：“朱德芳？”
“嗯，是他。”郑渊起身，脸上露出复杂而疑惑的神色。
“只是以我郑氏子弟的身份，横穿荆州扬州，去乐清县。。”郑嵘微微一顿，说道。
“凶险？这个好办，你的假身份，早已给你做好了。你虽然在江州有些薄名，但出了江州，想要找一个认识你的人，却难。”郑渊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
郑嵘听的分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正好你生病的事儿，有迹可寻，正是一个好借口，事不宜迟，你今夜通过密道先去城外大宅，明日有一队我郑氏送往龙山的物资，你便乔装混于队伍之中，走到半途之后，有龙山以南入荆州，两份身份凭证，一在川蜀内用，另一在荆州境内用，周管家会跟在你身边。”
郑渊这一番话，明显不是临时所想，怕是在郑嵘返回江州的路上，便已经做好的这样的准备。
但此事的郑嵘也懒得吐槽。若是那位老人如同两人之前猜测的那般的话，便是郑嵘在北齐，一步登天，平步青云的最好契机。
满腹经纶，胸中自有丘壑，但却碍于年岁、碍于南楚人士的身份的郑嵘，若得此机会，年岁、身份便不会成为他的阻碍。值得他抛弃之前更加安稳的策略，博上一博。
想到这里郑嵘一颗雄心沸腾，但却悄然冷却下来。若是事成，他必将受到来自不同方向目光的瞩目，而即使有早就准备好，可以以假乱真的假身份作壳，又能在这种情况之下掩盖多久呢。
若是在尘埃落定之前暴露，那留在江州的郑渊等人，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此处，郑嵘目光带着忧虑，望着郑渊，默然无语。
自然知晓可能会产生什么后果的郑渊，洒脱一笑，轻声说道：“你大伯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不会有其他打算。”
“好了，不早了，一路上要装病，又要行军，刚回来又被我拉着聊了这么多，该是累了，你去休息吧。”
郑渊挥手打断了郑嵘将要出口的话语，起身出门而去。
当夜，‘邪气入体，重病在身’的郑嵘悄然通过密道，来到城外郑氏大宅，天亮时分，一支前往龙山，为大军送去物资的郑氏车队，在一只百人队的带领下，向东而去。




逍遥奈何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天下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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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稍稍回转到战事局势之上。
南楚天佑元年三月初，在江州郑氏的作用之下，江州，这座川蜀的第二大城重镇落入西凉手中，直接改变了川蜀之地南楚、西凉两国大军在龙山一线的对峙的僵持局面。
而南楚方面，在川蜀境内，能从水路对西凉大军造成威胁的川蜀最后一支水师覆灭。自此西凉的士卒以及战备物资，通过大江水路以及陆路源源不断的运入江州城，再以此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而去。
不过一月时间，江州以北的大片土地、县城便纷纷陷落。而原本由南楚把守的蜀道南端亦是在腹背受敌之下，顺利被西凉拿下，自此蜀道完全被西凉掌握在手中。
蜀道，是西凉入川蜀的一条通路，穿秦岭、大巴山，山高谷远，道路崎岖难行。当蜀道被西凉掌控之后，江州以北的川蜀之地，再无抵抗西凉大军的势力存在。
西凉深知周屠夫所率领的那支南楚大军乃是川蜀境内唯一能够对其造成威胁的势力，在确认周屠夫去往成都，固守成都一带之后。数只西凉军队自大军中脱离，开始分头南下，收拾如青县、明剑山等等。
西凉虽然作风蛮横，但也知晓若是每每攻克一地便大肆屠戮，得地却失百姓，对于在三国之中，人口本就最少的西凉来说，没有丝毫好处，因此在大军统帅马老将军的亲令之下，也一改去年攻克大溪城之时的屠戮之举，各部校尉、将领开始极力约束士卒，不得劫掠百姓。而那批紧急自西凉调来官员，开始运转各县府衙机构，提供宽松的政策，安抚民心。
只是南楚百姓对于去年大溪城之事记忆犹新，依旧胆战心惊，虽暂时顺服，但对于西凉所提出的种种政策却并不信服，让西凉官员颇为焦头烂额。
齐、楚、凉三国在数百年前皆是大汉人。但经过数百年的三国鼎立，渐渐淡忘了这一共同的名称，想要断时间内便让南楚人真正接受西凉的统治，却是有些妄想了。只能是长时间的潜移默化之后，才能真正的重新融为一体。好在西凉朝堂对此也有较为清醒的认识，只求这些已经纳入西凉统治的‘南楚人’不要生乱便可。
南楚方面，根据司徒宇的秘密谋划，川蜀一地，本就是要‘送’给西凉这只恶狼的一块肥肉。对此司徒宇也做了许多的准备，借金陵之地更加重要的便利，将南楚大部分兵力部署在东线战场，而西线川蜀战场，便只有原本驻守在那里的边军以及各城守备士卒壮丁，相对于近乎举国之力，起全国之兵的西凉，兵力匮乏。
加上去年北齐方面迅速的拿下广陵，在一江之隔，威逼南楚京师金陵，为司徒宇的谋划，提供了绝佳的条件借口。
川蜀之地，兵力匮乏，军资不丰，知晓定计的周屠夫有心无力，只能加快步伐，率领本就不多的有生力量，赶在西凉之前，退守成都等地，以求坚持更长的时间。虽然司徒宇与他的定计便是要舍弃川蜀，厚此薄彼，喂饱西凉恶狼，全力抵挡北齐，让西凉、北齐两国联盟因‘分赃不均’，不攻自破，可是戏也要演全套，若是不做抵挡，轻易的让西凉得到川蜀，即使是眼红嫉妒的发狂的北齐，也会其疑心，若是如此凭生变故，却是不美。
江州沦陷数日之后，西线川蜀节节败退的战事态势传入金陵。南楚朝堂之上，百官激愤，但却无一人提出自东线战场抽调兵力，支援西线，让司徒宇心中对南楚朝堂上下失望的同时，愈发笃定了自己的计策。
虽然司徒宇身为南楚太尉，位列三公，加上司徒一家太过显赫，其余官员皆隐隐抱团抵抗，因此虽然有身为户部尚书的司徒峰支持，但在朝政之上的影响力却也着实有限的很，因此虽然大儒朱德芳隐退多年，司徒宇却始终无法完全掌握朝堂。毕竟他已经手中握有南楚近乎所有兵马，若是在朝政之上也能一手遮天，即使是百官愿意，只是平庸昏庸，却不是愚蠢的南楚皇帝也不会愿意的。
去年便发生过的声讨西线大军统帅周屠夫的声浪再次发出，远比去年要声势浩大，即使是司徒宇做了准备，面对百官的声讨、楚皇的不悦，却也只能勉强支撑，虽然还未有撤换西线统帅的谕旨发出，但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
但就在司徒宇在朝堂之上，每日做出‘焦头烂额’之象之时，甚至已经默认撤换周屠夫的决定之时，北齐却是阴差阳错的拉了司徒宇一把。
就在周屠夫被撤换一事，几乎尘埃落定的同时，北齐水师大军突然出动，在大江之上与南楚水师大打出手，战的不可开交。甚至有几次已然逼近了大江南岸，即将登陆，虽然最终被击退，但也让大江南岸的金陵城的注意力将西线拉回到了近在身边的东线战场。
形势危急，司徒宇自金陵城而出，坐镇江边大营，应对北齐的攻势。南楚皇帝虽然昏庸无能，但也知晓此时南楚能够依仗的唯有自己这位‘姐夫’，再加上皇后司徒月（司徒宇小妹）每日的枕边风的安抚之下，暂时将周屠夫作战不利之事压下，留中不发，观之后战事再做定夺。
南楚天佑元年，四月初五，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大地终于复苏。但这一月之中却无一滴春雨落下，让依然需要在土地之上劳作的农夫愁断了肠。
随着气温的回暖，川蜀一地，西凉鲸吞了半个川蜀，虽然周屠夫以成都府为中心，布置防线，应对接下来的战事，但西凉似乎暂时没有开战的打算，派遣大小官吏，进驻川蜀之内已被掌控的城池，安抚民心，保证不有对西凉大军产生牵制的动乱发生。
明剑山位于江州南一百多里，当半月之前，在西凉军队协同墨宫众多武者抵达明剑山脚下时，整个明剑山早已经人去楼空，南下而去，此时已经快要到了广东境内，但队伍之中有重伤还未痊愈的骆寒，有雪晴莲有庄疏影、花怜瑶，却独独没有杨庭的身影。
西线暂时归于沉寂，但东线的战事却愈发如火如荼起来。
北齐的‘五爪’战船在去年的多次战斗之后，声名大燥。不止南楚的密探碟子试图获得此战船的工艺制造之法，连远在西线的西凉，也不甘寂寞，暗中派遣密探潜伏在北齐水师附近，寻找时机。




逍遥奈何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到乐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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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天佑元年，四月初六。
位于南楚境内福建的清乐县，傍晚十分，绚丽的夕阳之下，一位青年书生来到这小小县城。
书生一身泛白的青色书生袍，身背书篓，手拿一只竹仗，满脸风尘之象。这位书生正是江州郑氏郑嵘。
大约一月之前，郑嵘自江州城外郑氏大宅，在周管家的照应之下，混入郑氏一只为龙山西凉守军送物资的商队之中。数日后的夜晚，商队在离龙山三十里外，夜宿郊外。郑嵘在周管家的安排之下，趁护送商队的西凉士卒松懈之机，悄然离开商队，混入夜色之中。另一位早已经在此地郊外等候多时的郑氏之人，混入商队，顶替了郑嵘的位置。
诺大的商队，西凉士卒，无法一一记清郑氏商队中人的相貌，加上人数一致，是以无人察觉，这‘狸猫换太子’之举。
趁夜而离开商队的郑嵘自有郑渊安排的其他郑氏之人接应，一路东去，进入荆州，往乐清县而来。
等到了乐清县百里之外，因郑嵘这假身份乃是一名出身川蜀，为了逃避战火，东行的贫寒书生，为了不被有心人察觉到蛛丝马迹，在这里郑氏的人便都退去了。留郑嵘一人独自向乐清而去。好在东、西两线战火离此地甚远，因此世道还算平稳，这百里路途之上并无差池。
守城的城卫验过郑嵘的身份之后，见其一副穷酸书生的模样，知晓没有油水可挖，脸上带着不耐烦，挥手放行。
郑嵘眼底一抹有趣的意味闪过，嘴角轻笑，悄然低下头颅，紧赶几步，离开了城门。出身江州氏族，自其记事以来，这些身份‘低微’之人，见其哪次不是恭敬有加，难得的被人嫌弃，却是让其有了新的体验，也是有些新鲜。
致仕多年的大儒朱德芳隐居郊外清乐山的信息，郑嵘早已知晓，但作为一位川蜀而来，不曾远游的寒门士子，若是直奔清乐山而去。日后若是被有心人探查，多少有些引人怀疑，再者说，面见这位荣耀一生的大儒，即使是郑嵘这般，也多少有些心乱，在乐清县住上一晚，调整好心态，也是很有必要的。
乐清县城不大，也不是什么交通要道，一年之中并无多少外地人路过，当初大儒朱德芳选于此隐居，着实引来了不少读书人前来拜访，但这些年能真正进入那座易居院的士子却寥寥无几，时间长了，便少有士子再来。因此县城之内的客栈并不多。
漫步在乐清县街头，夜色降临之时，郑嵘这才走入一间破旧的客栈之中。这客栈不知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踩在楼梯的木板之上，吱吱作响，让郑嵘担心下一脚会不会踩断这楼梯，不自觉放轻了脚步，有些小心翼翼了起来。
当郑嵘在小二的带领之下，推开房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不自觉眉头轻轻一皱，而后在那神色冷淡的小二转身之前，便消失不见。
这小二简单了说了几句，介绍了下房间的情况，便要急匆匆而去之时，被郑嵘‘急忙’拉着。
郑嵘脸上带着‘窘迫’之色，从怀中抹了许久，却只摸出几枚铜钱，一副‘肉疼’的模样，拍在小二手中，脸上‘隐隐的激动’之色恰到好处，声音带着一分‘强装的镇定’，清了清嗓子，轻声问道：“你可知大儒朱老先生的居所怎么走？”
小二将铜钱收入怀中，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脸上的淡漠悄然柔和，眸子一抹了然的神色显露。
“城郊清乐山，山脚下有一易居院，便是朱公的隐居之所。。。”
小二将从此处如何去易居院一一道来。
郑嵘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连声告谢。
“客官可需要什么酒菜？”小二言罢，举步走到门外，突然转身问了一声。
郑嵘闻声，脸上露出‘尴尬’之色，悄然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包裹，一言不发。小二见状，心中暗自骂了一声‘穷酸’，便再不多说什么，快步下楼而去。
当房门关上，郑嵘脸上的种种窘迫之色，消失无踪，嘴角掀起一抹轻笑。
‘这扮演他人，着实有些有趣。’
郑嵘虽然出身世家，如今成为一名‘穷酸书生’，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世家的出身，不代表他对着世间种种势利的现实看不清楚。
夜色无声，郑嵘房内的烛火早早熄灭，安稳的躺在床上，思索明日到了易居院，会遇到种种的情况。自己又如何应对。对于易居院前的考校，自己能不能入院，却没有丝毫的担心。
第二日一大早，换上一身崭新书生袍的郑嵘，背着包裹离开了客栈。这‘崭新’二字也仅仅是相对于他昨日那一身泛白的衣袍而言。
清乐山，易居院。此地的主人，身穿麻衣的清瘦老人手握一本棋谱，面前摆放一盘残棋，心神投注其中。
“老爷”
一位年岁四十多岁，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端着一盘水果，轻步走到棋盘之前，将水果放下，低头，唤了一声，语气之中充满了不解与担忧。
“阿福”清瘦老者回过神来，抬头一笑，说道。
名为阿福的中年男子，乃是数十年前，刚刚来到南楚，偶然救下的一对父子中的婴儿。阿福的父亲感念朱德芳的救命之恩，活命之后，便甘心为仆。可以说阿福乃是朱德芳看着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