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子惹的祸
“不必了,”奎宿开口了,老魔面上已经重归平静,自上而下俯瞰真页山城:“就依乌道友之前所言吧。”
“又不必了、又要依我所言,道友可把我说糊涂了。”苏景口中应付着,神识转动、一一扫过自己的剑,剑微鸣、回应主人。
奎宿老祖的声音传来,缓慢且平静:“老夫说不必,是请阁下不必再急忙忙地收拢大雾;老夫说依你所言,依的是你说过的‘一拍两散’。”
哪怕下面那个丧修说的都是实言;哪怕城中大雾真的会在一个时辰内收敛;哪怕这一场耗费无数心力、功夫的大好图谋落空;哪怕回去领受‘道主’责罚,身受绝大苦楚煎熬一甲子奎宿老怪也不等了。
天宗长老中没有等闲之辈,邪魔高手中更不存昏庸之人,东土汉家的大修持者,无论脑筋心窍、还是行事决断,都远非南荒妖蛮可比,老怪觉出蹊跷,当断则立断,不存丝毫犹豫。
不要那图谋了,但并非收兵罢手,至少在离开前,他得毁了这座城、轰了那龙脉、宰了那脏口丧修!
奎宿老祖声音落下,身后那肥壮如鼎的手下躬下身子、猛张大口,一挂天河倒灌真页山城。
水势浩浩,奔涌如龙;水色幽绿、饱蕴奇毒!水中隐隐有鳞光翻腾,‘昂鞥昂鞥’的低沉吼即便雄壮水声也遮掩不住,毒瀑内还藏了不知什么凶鱼恶蛟。如城不设防,只凭壮汉这一记‘口悬天河’便足以毁了真页山;蜂腰女子一扬手,一把抓七十二枚檀珠翻滚。珠凌风、化青烟,青烟破灭,七十二尊金铜罗汉化形,周身披霞环晕、光彩迷离,各执法器俯冲雾城!而随着罗汉显形,天地之间禅唱如轰雷涌动。又有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淫荡妖媚的妖邪女子,修持的竟是最最正宗不过的释家神通;奎宿老怪身后又何止两个手下?
头绑冲天辫,口眼歪斜面目畸形的小童子,吸一口气、撮唇厉啸,他的声音肉眼可见——自口边一道黑色裂璺撕破空气,涨、暴涨,去势如电,仿佛黑色雷霆猛劈向下,音雷哭啸,早已失传的邪魔神通;颌下三缕长须、面目矍铄、郎中打扮的老者,自袖中取出针灸皮囊,喝一声‘灭’,抖开皮囊,囊中三百一十一根银针尽化闪亮天锥,法术算不得稀奇,但法宝威力惊世骇俗,锥锥饱蕴巨力,破山断岳等闲事!
还有牵猴的汉子放出了猴子,猴儿身在半空化作百丈身形,大如山岳,一旁的婆娘敲响了耍猴的铜锣,一声一声震得大地开裂;独腿的酒鬼砸出了自己的葫芦,倒吸天地似是将真页山城从地面拔起;黑脸的病痨鬼费力咳嗽,一声一口血、一口血中生一小小罗刹
老魔身边,个个大修!
除了贴身高手,还有追随着奎宿老祖的九门、七谷、三宫、十八山,大群邪修显身,各逞神通全力动法,轰袭真页山。
瞬瞬,便是千万法术倾泻。
天塌了,怕也不过如此吧!
大城中,高塔上,苏景一声敕令急急!旋即浓浓大雾之中,剑啸龙吟、风疾火烈!
金风与阳火,巨龙和利剑,从大漠到离山、从离山到南荒,四甲子所修真元、所学神通、所得宝物,尽入十段心神引动,全部投出,苏景死守真页山!
七彩崩裂、轰鸣浩荡,巨力暴散成汹涌气浪横扫半空,敌人的实力远超苏景预料;而那大雾中的抵抗,又何尝不是让邪魔大吃一惊!
天上邪魔本以为弹指间便能完成的‘杀灭’,足足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尚未开始大雾未散、雾中人未死、雾中神力未消,邪魔的杀灭便开始不了!
但也才半柱香,苏景的脸色已经隐现红晕,气血翻腾难调之像。他心里再明白不过,勉力支撑吧,挡不了多久。
今日情形与南荒诸般恶战皆不相同。南荒诛妖时,无论追、逃或混战,苏景能够飞掠、穿遁,金乌翱翔九天,这一脉正法中的身法优势明显,可现在苏景要死守全城,他能动却不能躲,见了敌人神通,只有硬抗一途。
更要紧的,或者说真正关键,苏景一人之力,敌不过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邪修合力,这是实实在在的差距!
可即便如此,大雾中还是传出丧修一声声怪叫:“老怪,混账,打错了人,瞎了眼睛也瞎了心的鬼崽子”脸色异常、叫声气急败坏,但苏景的目光是清透的,一如既往、下定决心时的模样。
奎宿老祖的神情大是诧异:“乌道友的修为端的深厚,之前都小看阁下了。”
阳火轰涌,冲碎了不知那群邪修联手投下的一座巨石,苏景的左耳鲜血沁出,顺着腮边划出一道血线、蜿蜒向下直没衣领:“没点真本事,又哪敢请老祖引荐去做一方星宿。”
“当得,当得,道友的本领做一方星宿倒也说得过去了,”奎宿笑了起来:“道友再辛苦些,再挡老夫一道法术试试,若能挡下也还是得死,乌道友命中注定就是孤魂野鬼!”
说完,老怪忽然手舞足蹈起来。
十指柔柔、腕儿灵活、双臂摇摆、摇身扭转、提足跨腿,奎宿老祖竟然跳起了一支舞蹈。
江南采桑娘、纺丝女的柔美舞蹈,可那老怪瘦如骨骸,身高盈丈,此刻扭扭捏捏的一支舞,跳得邪异凛然,让人不寒而栗,偏偏他脸上还满满欢笑、全情投入。
舞森森,舞盈盈,老怪双手来回摆动,像女红引线、像煮茧抽丝,随他一次次牵引,天空中真的被他捉出了一根一根的‘悬丝’。
老魔的动作越来越快,‘悬丝’也越聚越多。一根悬丝便是一道气机,一道气机引领着一朵青黑法云!
不知不觉中,黑云于老魔头顶汇聚千里,死死笼罩雾城。
老魔忽然开口,笑声尖细:“乌道友的剑法不错,老夫就给你绣一柄剑!”说话间舞姿一变,像个快乐绣女,做起了自己的织绣,刚刚缠在手上、臂上、身上的‘悬丝’,于灵活十指中被编结一起。
天顶的青黑法云随之结形从老魔舞蹈一炷香,天顶法云消散不见,只剩一柄黑色长剑,斜贯三百里巨剑。
苏景已经皆尽全力,哪里还有余力再挡老魔蓄势良久一击,全无悬念的,老魔剑落时,苏景只剩两条路走:
要么于真页山城共存亡,要么独自舍了这城、独自逃命去
再没有半字废话,施法结剑后,老魔指做兰花,向着真页山城轻轻一点,媚舞终、邪法落,三百里剑,混杂于无数邪修的法术中,怒劈真页山!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三一三章 人世间第一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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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挡不住了。
但也不用苏景来挡。
就在老魔绣出的邪剑堪堪刺入大雾之际,一个形销骨瘦的黑衣老者,突兀出现在雾之上、邪剑下,黑衣老者扬手,一根手指、抵上了那三百里巨剑之锋!
巨剑发出一声难听鸣啸,去势戛然而止。
不止黑袍老者。
水色寒光,湛湛青蓝,一柄长剑自远天飞来!剑轻震、化清冽长河,迎上邪修的毒水天瀑,一青一乌两道水光如蛟龙纠缠、稍作僵持毒水天瀑散碎溃败,长河之剑逆起诛杀元凶玉色川汤,苏景认得这剑法,栉雨星峰,秦长老。
秦长老在追杀离山叛徒时,被任夺斩杀。
清脆剑鸣如铃,急急响彻四方,一柄短剑不过尺许,鸣唱声却远胜洪钟大吕,响声震碎人心,轻松破去畸形邪童的音雷哭啸剑如铃,铃动天地,铃铛剑,清泠星峰,岑长老。
岑长老在追杀离山叛徒时,被任夺斩杀。
虎啸轰隆,腥风浩荡,白色的剑,剑上氲起的奇光映出一头斑斓巨虎,一声吼就震碎了耍猴婆娘的铜锣、一扑又撕碎了那大如山岳的怪猴子剑藏天虎魄,虎啸渚悬峰,渚悬星峰,雷长老。
雷长老在追杀离山叛徒时,被任夺斩杀。
第四柄剑平平无奇,没有玄法、没有花俏,施展之中,它也只会刺出、劈斩,再也规矩不过的招数,可就是这规矩到不能更规矩的剑,几次劈斩就碎掉了上百根银针天锥、顺带劈断了那枚想要把真页山城倒拔而起的葫芦,这把剑上,阴刻了一副山川锦绣图一剑一山河、七剑画乾坤,滇壶峰,离山剑法最最精妙的虞长老。
虞长老,也、他娘的、早在百多年前就被任夺斩杀了。
一个巨大怪物陡显云端,四目三口,丑陋惊人,身体扭曲九条胳膊,每只手七根手指、却没有拇指,怪物身形晃动,九条胳膊挥动、面条似的手指抓来抓起,呕血邪修唤出的小罗刹尽数被抓住、捏死苏景没见过,但听说过,天宗紫霄国,赫赫有名的天灵大将军,修得独门绝技‘七指巫祖’。
天灵大将军,在助离山缉拿任老魔时陨落。
佛光万丈,天空震颤!金身巨汉一步一步、踩踏天梯而来,面容愤怒凶猛,巨铃双目却平和、慈悲,巨汉挥手,蜂腰女子唤来的金身罗汉个个被拍碎普贤菩萨现作步掷金刚明王!唤请步掷金刚明王法相入世降魔,正是弥天台乘光神僧的拿手好戏!
乘光大师,如天灵大将一样,被任老魔狙杀。
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天变了,石钟乳一般,青色‘倒刺’垂下、化剑,千柄长剑如游鱼,轻盈且快活,灵动却凶猛,猛冲入邪修群中,横扫四方苍穹刺,人世剑,天元道‘人剑’掌剑真人冲灵道长的成名剑技。
冲灵老道也早就死在了任老魔的手上,此事天下皆知,他死得妥妥的。
离山四位长老、天灵将、乘光僧、冲灵道,还有不发一言却各展浩大神通,从四面八方冲杀过来的另外十几位精深大修,无一例外,死的、死的、死的、死的统统都是‘死’的,统统都是‘死’在了任老魔手中的正道天宗精英!
而那‘罪魁祸首’,被诸大天宗都引为心头大患的任老魔,此刻就站在奎宿老怪催动的三百里巨剑前,用他的一根手指,稳稳挡住了那巨剑又何止挡住,黑色玄光、透着无以言喻的神圣,绕着巨剑迅速飞旋,那剑正一点点的氤氲、散碎!
任夺老了。
本来他就是个老者,但在离山时他气度昂然、气韵饱满,身形算不得魁梧但也绝不瘦弱,现在却满面皱纹、腰身佝偻、骨瘦如柴。
精深大修,老去得比凡人缓慢百倍,可若他的心思花费得多过千倍、压力沉重得多过千倍,还不是会老得更快!
大雾弥漫了整座真页山城,城中人看不到天上的发生的事情,也看不到苏景的神情——苏景在咬牙,使劲使劲的咬牙,他想叫、想笑、想做声大吼想哇呀乱嚎,可胸口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让他笑不出来了更做不得声,只好咬牙,只能咬牙!
有些事情,沈河真人不说,贺余师兄不说,苏景也就不做追问,可是不问不代表苏景自己不去想。
别人怎么想、怎么看,我们管不了,但是自己心里知道‘我是离山弟子’这便足够了当年循尘霄生之例离开离山时,任夺的这句话言犹在耳。
此时此刻再见任夺,苏景又如何能不激动,不开心。
任夺还是任夺,离山弟子永为离山弟子!
两件事是当务之急,苏景立刻施法,绝音法术充斥迷雾,天上的一切动静,雾中不可闻,赶来驰援、剿杀邪魔的这一支正道力量不能为旁人所知;心念急动、坚决到全无商量余地,硬生生召回屠晚,将剑魂收入体内任夺的修持,是屠晚的生死之仇。
一群早已死掉的天宗精锐,由正道最最臭名昭著的任老魔率领,直直扑进天上邪魔阵中,与苏景眼中,这是如何动人心魄的景色,乾坤内,人世间第一美景!
他们的出现毫无征兆,他们的修持精强深厚,他们的斗战凶猛狠辣,所以——摧枯拉朽!
随手剥去画皮,浴火挟风、擎剑驭龙,苏景冲出大雾,来到任夺身旁,他终于能笑出声音了,欢愉到无以言喻:“来得刚刚好!”
“来了有一阵了,看你耍猴戏正快活,就等了会。”任长老没表情,冷声应了句。
这时苏景身边人影一闪,小相柳显身于身侧,对他点点头:“幸不辱命,抵过一条命。”
“全抵了去!”苏景大笑,纵剑登云霄!
而奎西老怪现在甚至未发现敌人都是‘死人’,只道他们是天宗的援兵,是以他想不通:怎么可能来得如此之快,这又怎么可能!
五天之前,果先净先发现邪法笼罩真页山的时候,就传讯向天宗求援了,可无论那一座天宗,也不可能在十天之内赶到这里。
三天之前,苏景抵达真页山,一见城中万丝垂悬的景象,便知此事非同小可,他怕自己应付不来,他要请援兵!
请援于门宗来不及,但苏景在来时路上曾救了一个‘黑衣魔徒’,随后‘俘虏’又被人劫走,是以他知道,距离真页山城不远处,可能会有一队真正精锐大修、这队人可能会来帮忙
进城前,苏景交给小相柳两样东西,一是离山传讯灵剑,另则自己的真传命牌。
依苏景嘱托,小相柳重返‘黑衣魔徒’被同道劫走的地方,发动传讯灵剑、开始等待。
苏景的传讯灵剑和白羽成赠与李不二的讯剑一模一样,发动之后它会主动去寻找附近离山同门求援小相柳等了两天,终于等来了一个瘦骨嶙峋的黑衣老者。
小相柳把真页山城的状况讲明白,又递上苏景的命牌为证,黑衣老者垂目一炷香,沉吟思索,终于还是摇响了木铃铛。等候一阵,人手到齐,小相柳大吃一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啊,个个修为精深难测,比起他在离山时见过的诸位长老毫不逊色!
正如苏景所猜、所想、所愿,他请来了一个魔头、一群死人!
任夺等人赶到时,苏景正扮作丧修拖延时间。任夺一行不急着动手,已经死掉的、以后还要继续‘死’下去之人,既然来了,天上邪魔就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分散、包围、准备法术,务求一击而杀之
九霄云上,哇呀一声惨嚎,奎宿老怪的巨剑被任夺破去,老怪遭法术反噬受伤不轻,转身便逃,不料面前人影一闪,一个身着离山剑袍的青年修家挡在面前,怪声笑道:“道友去哪里?”
画皮揭掉、模样变了,老怪本认不得苏景,但一听怪笑顿时反应过来:“丧修?你到底是什么人?”
剑狱剑羽黄金屋、丈一北冥骨金乌,乱七八糟的手段一起施展开来,苏景满面正气:“离山”
刚说两个字,一道人影突兀抢入,伸手拿住老怪后颈,任夺插手。
老怪本已受伤,又被苏景一大堆神通打得手忙脚乱,哪里还能再避开任夺这等巅顶大修的偷袭,要穴中击、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可把苏景气坏了,最最最关键的报名、报‘离山苏景’的名号啊,老怪还没听见就昏了!
任夺才不管苏景的显摆心思,冷声道:“此人我来审,你不用再管了。”
匪首被生擒,老妖身后的凶猛邪修大都在任夺等人显身时就遭重创,剩下的邪魔外道哪还有心思恋战,引遁法四散而逃,可任夺等人又哪容得他们逃走!
一群元神境界、正法修持的大修家下手无情,扫荡群魔,务求灭口,苏景喜笑颜开地帮忙,跟在任夺身旁:“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吧。”
“和莫耶之人为伍还嫌不够,又修持禁忌之术,祭炼尸煞,苏景,你当检点些了!至于其他,你少问。”非但不答所问,反而还开口一番数落。
任夺还是以前模样,冷冰冰的言辞,一点没把这个小师叔当长辈。
小师叔贱,挨了数落还在乐,合不拢嘴嘴巴的乐。
任夺斜忒了他一眼,皱眉不悦,真心看不惯苏景这副德行。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三一四章 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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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斩杀妖邪不停,口中絮絮叨叨追着任夺问真相,这就是十段心神分立的好处,可惜苏景只有一张嘴巴,如果能再开三张口,他能一起说可不管怎么问,任长老都没半字回应。
苏景翅膀一摆,又追到虞长老身旁,虞长老没变样,对他客客气气,笑道:“拜见小师叔。”第三一四章血腥气“辛苦虞长老了。”苏景诚心致敬,跟着直指主题:“到底怎么回事?”
“小师叔能向任师兄求援,自然就猜到怎么回事了,又何必再问。”虞长老说话兜圈子。
苏景一个劲摇头:“我猜得不算数,再说好多事我还没猜出来,你给说说。”
“一别不到三甲子,小师叔的修为竟然精进如斯,当真羡煞弟子了。”虞长老楞是把话题给岔开了,笑容里还真是羡慕样子。
在离山时苏景就觉得虞长老最是狡猾,今天算是又坐实一次,一转头,小师叔看见雷长老了,这位长老性子木讷,但对长辈一贯尊敬,以前和小师叔讲话时都毕恭毕敬、更不会有半字虚言。
苏景笑眯眯地向他飞去。
“邪魔,哪里逃!”一见小师叔要来,雷长老猛一声大吼,向着乘光神僧正追剿的一群邪徒冲去
本门长老都不肯说,别家门宗的高手就更问不出来了,找这个找那个,扑腾半晌的小师叔终于死心了。
胜负毫无悬念,除了被俘的奎宿之外再不留一个活口才是关键,苏景扮作丧修装神弄鬼,本以为是给自己争取时间,其实真正成全了任夺一行的布置,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一场猎杀,整整三个时辰,来真页山城图谋的邪魔外道,真就被一网打尽!
此间事了,任夺不打算做丝毫停留,率领众人转身欲走,苏景及时出声:“任长老请留步。”
任夺暂停脚步,并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何事?”
“魔灵童那一脉的修为,会伤神误性”苏景改作传音入密,话才说道一半,任夺就明白了他意思。任夺的魔功修炼绝不浅薄,从屠晚的反应苏景就能明白这一重。
任长老居然笑了笑,神情有些古怪,不置可否,应一声‘晓得了’,催动云驾就此离去。
其他门宗的高手和苏景没交情,至多点一点头,但离山四位长老都做躬身长揖,而后众人遁去,自始至终,也没有人来嘱咐过他一句‘我们的事情不可泄露’。
又何须嘱咐,若苏景笨得连这一关窍都弄不清,当初陆老祖根本就不会把他收入离山门墙。
不算任夺,一群已经不存于这世上之人,来去匆匆、救下一座繁华大城!
直到众人消失于视线,苏景收回目光,长长一个呼吸,纵身返回真页山城,挥手间收拢大雾,再请李不二通传城守危机已过、戒严可以解去了。
之前大雾中有绝音法术,天上发生什么事情,城中那群身受重伤的修家全不知晓,可天上那好一场厮杀,邪魔修家的尸身落入城中不知多少,白家老宅的院落中就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死人,此刻大雾撤去,见了敌人尸体、再看天空宁静,正道修家哪能不惊诧。
离山小师叔亲善同道,也不让大伙干纳闷,简简单单几句话,把邪魔的图谋、邪魔的实力大概交代了下,但最后的恶战只字未提。
城中千多正道修家,人人伤得不能动弹,但还有不少人能勉强开口,果先发问:“苏先生,那天上的邪魔外道”
“逼人太甚,忍无可忍,就地正法了。”苏景微笑应道,稍顿,不忘补充:“无一漏网,尽数伏诛。”
净先忍不住追问:“可是援兵到了?”话说过净先也觉得自己多此一问,若是天宗援兵赶到,现在早就和大家见面了,由此他瞪大了眼睛:“所有?都是都丧于先生剑下?”
苏景得笑容愈发清淡了,没否认、便是默认了。
嘶有人倒吸凉气。
邪魔外道的实力净先等人没能亲眼得见,但就凭城中千多人合布的‘五十三参’被人家轻易破掉,就足见对方凶横了。
离山小师叔一个人?杀灭满天邪魔?
白家老宅中的正道群修哪能不惊讶,哪敢不惊讶啊!
苏景谦逊,拍了拍身边小相柳的肩膀,对同道们说:“也有他的功劳。”
小相柳实话实说:“我杀的不多。”
苏景此刻想起另一件事,转头问小相柳:“你怎么还未走?”
援兵到时苏景一高兴,把小相柳欠自己的性命一笔勾销,这种事情他从不会赖账。
小相柳却有自己的道理:“你说的不算。这城,城中其他我管不找,我的做事情,就是救了你一条性命。相柳自在于心、于己,我自己会算,还欠你五条命。”
这等好帮手,谁愿意平白放走,苏景大喜之余不忘客气:“要不算三条命?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两条。”
“恁地啰嗦!”小相柳懒得多费唇舌,迈步去城中闲逛了,走不多远冷漠少年眉头微皱,喃喃回味:“我过意不去?我又什么可过意不去的”
随后几天苏景留在城中,直到据此最近的弥天台高僧赶来,高僧抵达不久,师兄贺余也带着龚、范、红三位长老赶到真页山。
对其他天宗同道、包括离山几位长老,苏景都说自己一怒逞凶,斩杀了遮天蔽日的邪魔外道,语气清清淡淡,得意内敛于平静之中他就只对师兄交代了实情,说完后,苏景又道:“我怕任长老、虞长老他们会为难,是以并未追问具体缘由,憋住疑问,就等着师兄给我指点内中详情呢。”
贺余笑了:“你没问啊,虞师侄给我的密讯中可不是这么说的。”
苏景气得甩手:“你知道怎么回事,刚我说起经过的时候你又不吭声。”
贺余大笑:“待你回山吧,让沈河把事情缘由给你说一说。门中机密,就算你已经猜透,我也不能说,除非掌门点头。”
笑过之后,贺余又把话锋一转:“师弟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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