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邪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子惹的祸
雷动哈哈大笑,又把宵练插回原处,拈花不忘又来指点:“你别直插剑柄、留出来几寸,要不他们不识货、不过来。”
苏景根本都没去想那俩浑人现在在做啥,他与赤目继续搜寻剑冢。
“有奇绝之剑、错不了的!可他妈的在哪呢?”赤目口中喃喃不休,眼睛愈发地红了。
灵识遍及四周,远处景象尽收心底、近处情形更是细微可辨,苏景忽然回头问身后樊翘:“怎了?”
第三次了,每回樊翘经过这一片地方都会显出古怪神情,苏景回头发问。
沧桑汉子笑了笑,伸手向着不远处一柄剑指了指:“第一次采剑时,就在此处、就是此剑。”那时正年少,意气风发。得藏剑认可时的欢喜雀跃还历历在目,如今虽也很好,但几番波折、几经起伏,心中的唏嘘总是难免的。
现在樊翘的剑,得自公冶长老赏赐,尤适火行道基的法术。单就剑质来说比起剑冢藏剑毫不逊色。苏景却又问樊翘:“之前那把剑,适合是水行基?”
待樊翘点头后,苏景双翅一背、俯冲而下,笑着说道:“试试看,能不能再采它一次!你的修法,最好炼双剑。”
樊翘修炼的《云灼鱼焰谱》,名首那个‘云’字不是白来的,这是火行功法没错,但也有水灵修持。远远比不得苏景的风火双修,不过它的水火共济也别具一格,若樊翘能再炼成一柄水行剑斗战时大有补益。
苏景怎么说樊翘就怎么做,也不多问什么,直接来到旧剑跟前,缓缓伸手握住了剑柄。
似是还识得往昔主人,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鸣响,可也仅此而已,樊翘用上全力还是不能将其拔出石崖。
樊翘摇了摇头,正待撤手时,肩膀上微微一沉,随即就觉得一道不算炽烈、但却纯净异常的阳火真元,自苏景按于他肩膀的手中送入经络、一路缓缓向前,直直传透到樊翘握剑之手。
下一刻,长剑破岩而出,颤了几颤、一抹精光自剑身上一闪而没,长剑就此安静下来苏景撤回手掌,但那一段精纯火元并未收回,将其留给了樊翘:“助你稳固此剑。”一柄剑或许不算什么,但樊翘却真正开心,这种感觉是不足对外人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吧。
樊翘不曾道谢,苏景也不须他谢什么,准备再次凌空而起时,他又停下了身形,对着身前空荡荡的空气一抱拳:“敢问大师,可在此处?”
苏景身后空气掀起涟漪,神光和尚显身而出,合十微笑:“老衲在此,见过苏施主。”
老和尚心中有惊讶、也有嘉许。惊讶的是自己隐身而至,虽然没有刻意敛藏气息,但也不是四、五境的修家能够发觉的,苏景却轻轻松松地找到了他;至于嘉许,少年明知他在身后,却向前探问,谦和之意不言而喻了。
合十问礼后,神光和尚又对樊翘点头道:“恭喜这位施主,采得第一剑。”
樊翘稍显惊愕:“第一剑?”
苏景也随之追问:“如此说来,在他之前,大家还一剑未得?”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一五零章 血染殷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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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是如此。”神光先点头、后摇头,佛家讲究四大皆空,但是到了神光这等层次早已不拘于皮相,失望便垂目纳闷便皱眉,他苦笑着说道:“反常得很,这么多人进来,整整九天过去,之前却没有一人能得藏剑认可或许和前阵剑冢自闭有关吧。”
说完,稍加停顿神光又问道:“施主与那三位神奇朋友,能够无视剑冢铁律、随意拔剑,着实让老衲大开眼界,忍不住冒昧相问:为何会如此?”
对此苏景自己的猜测是‘与剑魂有关’,不过此事他跟和尚说不着,一句‘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卸下了问题,跟着岔开了话题:“久闻佛家修持有‘八识心王’绝学,五感识、三意识不仅能够辨尘入微,还能看尽今生来世,万物虚幻皆能破。”苏景语气真诚:“我想请教大师,对这剑冢您有何看法?”
神光摇头,直言应道:“一片石头、一片剑,仅此而已,老衲的修持浅薄,完全看不出什么。”
苏景不失望,又问道:“大师觉得,这些剑会不会都是活的?或者曾经活过?”
剑魂洗目后看到的那个刹那,万剑皆枯骸。到现在为止苏景也分不清当时看到的是幻是真,他想听听神光大师的见解。
可是他的问题落在神光耳中,实在很无端,老和尚纳闷反问:“苏施主又何来此问?”
苏景把实话说得异常飘渺:“无尽藏剑,落于眼中却是无边尸骸。”
“施主是在和老衲打机锋?”神光笑了,继而摇头回答苏景先前提问:“好剑有灵气,但剑就是剑,再如何灵光盎然终归是器,不会转活过来,生死只说无从论起。”
苏景正欲再做追问,不成想眼前青光一闪,赤目背在身后的‘承影’突兀出鞘,漾起层层青光,向着远处疾飞而去。
不是剑主人催动,来自浅寻赏赐的‘承影’竟自己跑了。赤目愕然怪叫:“咋回事?”随即呼哨一声,催动棺材急追‘承影’。几乎与此同时,剑冢内千千万万柄藏剑,陡然再起鸣啸与之前苏景听过的两次剑鸣截然不同。
前面两次剑鸣,更像是吐纳呼吸时带出的沉沉慨叹;而此刻万剑长鸣却充满愤懑,是真真正正的凄厉怒啸!
神光和尚面色骤变,他护佑晚辈有责,立刻扬声振喝:“诸家弟子听我号令,速速”话未说完,堂堂弥天台九大神僧之一、雷音阁首座的明心狮子吼声音竟突兀嘶哑下去!藏剑震怒、剑冢生势,生杀虐戾随剑啸纵横,硬生生截断了他的喊喝。
神光大师的修持毋庸置疑,但是在这太古遗迹之内,他还没有吼喝的资格!
再一眨眼,剑冢的天空蓦地沉黯,明媚清晨退散不见,浓稠黑暗笼罩四方,而三百里石崖上那千万藏剑,则尽数振起刺目精光。
不用去试,剑冢内所有四境以上的修家全都能感觉到:剑冢又告封闭,现在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休想出去。而更要命的是,只看石崖剑势便能明白,用不多久此间千千万万柄藏剑就会发动狂暴一击!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被连累。
瞬间惊骇神光大师就定下心神,双手十指盘结、一翻、再翻,好像娃娃们玩翻绳时的动作,直到此时苏景才注意到,老和尚的手十指纤纤、白皙水嫩,足以羞煞无数佳人。
手印结下、向着自己眉心轻轻一扣,百丈高空悄然闪出一盏灯火,如豆微弱,光芒浅浅泛黄。
剑冢的天空漆黑如墨,神光大师唤出的那盏灯火实在太小,连四周都不足以照亮,又何谈明耀天空,可就是这盏微弱火光,于漆黑天幕上朦朦胧胧地映出了一个巨大的影子:佛影。
自地面仰望,佛影隐约、模糊,不可清晰辨。仿佛深夜时的山中独行人登临古寺,山门前遥见大殿中一盏青灯,佛在灯后、包藏于夜。
凝神以待,神通蓄势!神光大师的目光清静。
但三尸的喊声可不清净,简直气急败坏,自西北方向传来:“苏锵锵快来,不得了了!”
苏景立刻展翅赶去,联想片刻前、矮子背上的好剑忽然飞走,继而剑冢万剑躁动,两者之间必有联系,神光大师也驾起佛光与苏景并肩而行。
几十里距离顷刻而止,苏景到地方一看,‘殷天子’三剑呈品字形状半插于石崖之中,剑身侵染鲜血、剑气与精光迸现,正齐齐振鸣厉啸!
三尸全都是满手鲜血,分不清是急得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突变由来:两个混蛋胡闹
雷动、拈花,肚子里的坏水涌出来,用自己的飞剑冒充藏剑取乐,但他俩没主意到的,每当他们将自己的剑插入石崖,附近飞剑都会氤氲起一抹古怪气势——敌意!
狼群的栖息之地,闯进来几头虎豹,会是怎样的情形?
江山剑域早已陨落,可是千万年过去,这绝代门宗的气势仍未消散,剑冢内无数藏剑内蕴灵光,这三百里石崖是它们的地盘,岂容别的飞剑落足。
两个矮子才刚正准备第四次去蒙人的时候,万年之怒便再也遏制不住,就此爆发开来!
若三尸的佩剑只是凡品,也不会有什么大祸,剑冢一怒它们立刻就会退缩,偏偏小师娘赐下的‘殷天子’三剑也是绝品灵物,神剑没有智慧但有灵气,尤其以前跟着浅寻这样的主人,早都侵染了一身桀骜。或许在它们‘看’来,不管什么地方,我想进就进、想走就走,管它是谁的地盘?此间主人不说话,我待会就离开;你们若冲我呲牙齿,老子还就不走了。
是以剑冢一怒,当时正插于石崖的‘宵练’也告震怒、剑意绽放毫不退让,它的‘好兄弟’立刻跳出去帮忙,赤目背上的剑才会脱壳而出。
‘殷天子’再怎么强也不可能是整座剑冢的对手,但就算不是对手、就算须臾间便会被碾压成齑粉也不肯退缩!
此刻神剑自铸成以来无数年头养成的凶性已被彻底激发,而三尸接触‘殷天子’不过几十年工夫,根本及控制不住它们,想拔都拔不出它们,旁人就更没希望了,只怕手指一碰剑柄立刻就会怒剑反噬。
剑器之争,只存于传说!
赤目比着别人早到片刻,主掌私欲的灵怪对宝物灵性了解透彻,赶到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大声招呼两个兄弟:“学我的样子!”言罢他伸手便向自己的‘含光’剑握去不是剑柄,而是剑身。
锋刃割入手掌,鲜血沾染剑锋。
到现在为止赤目还未弄清为何他们‘亲戚’四人能在剑冢随意拔剑,不过不管原因如何,这都是剑冢对他们的认可,此刻以己身之血侵染‘殷天子’便等若告诉剑宗藏剑:殷天子三剑是我们的朋友。
雷动、拈花有样学样,都弄了个满手鲜血。
可惜,剑冢不怎么买他们的情面,愤怒之势只稍稍一阵便又复暴发!
一见苏景赶到,赤目立刻向他大叫:“血染殷天子,快快快!”
万剑怒意已近极致,随时都会暴起,届时所有人都会被连累。苏景哪还顾得上多问,割破手掌挥洒鲜血于‘殷天子’,而下一刻,剑冢万剑轰然大乱!
怒意不复之前那么整齐,但绝非就此消弭眼前的情形酷似‘军队内乱’,有人不想再打,但有的人却非打不可。若此间剑器真想老和尚刚刚说的‘不可能有智慧’,又怎会出现这样的场面。
亘古难得一见的情形,神光和尚与追随佛灯先后赶到的年轻修家皆尽震愕。
剑冢对苏景的重视明显比着三尸高出许多,则印证了另一件事:之前三尸能再此随意拔剑,是传承了本尊的‘本事’。
殷天子决绝不退,除非浅寻亲至否则没人能够降服他们;苏景鲜血已经洒出,接下来便只有等待了,究竟要不要掀起一场恶战所有人说了都不算,决定之权在剑冢手中。
剑冢之乱长久不息。万剑暴起、风平浪静?谁也不知道下个瞬间会发生什么,生死边缘的等待十足折磨人心。众多修家早都聚集半空,或祭起神通或亮出宝物以防万一,苏景的剑羽尽藏于火翼,也在暗暗蓄势,同时问已经躲入棺材的赤目:“或者我在洒多些血?”
赤目摇头:“若它们听劝,一滴便足够了;若决议要打要杀,你把自己串在殷天子上也没用。”说完他就把脑袋缩回去,盖子拉上、只留一条缝隙。
又过良久,万剑争执仍未见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连串银铃般的悦耳剑鸣自东北方响起,听上去并不如何响亮,却稳稳压住了整座剑冢的嘈杂争执;银铃未歇,东南方向一阵洪钟大吕般的混厚重响;西南方向传出朽木交击的钝响;西北传来玄冰碎裂的脆响。
继而,正东龙虎咆哮;正南风雷鼓荡;正西琴瑟铮铮
四辅三正,除了北方寂静之外,七个方向、七个古怪声音,七支长剑的唱鸣!
眨眼之间光华尽散、鸣啸齐喑,三百里剑冢之内,所有荣光尽归于这突兀显身的七柄长剑。
七剑一直都在,只是在开声前,它们不显声势,看上去与其他藏剑没有丝毫区别直到此刻,峥嵘乍现、弹压了所有的躁动。
北方依旧没有动静,想来北方‘剑王’早被前人采去了。
嗖地一声,赤目从棺材里跳了出来,全忘了现在还深处险境,眼睛红得好像就快滴出血来,咬着牙、攥着拳、弓着身子,一边自己跟自己较劲一边嘶声道:“妈的,就是它们,藏得真好!”
(未完待续)
升邪 第一五一章 永不入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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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支长剑的古怪唱鸣停歇,殷天子三剑也同时收声,但双方的气势均未散去。
剑冢突兀安静下来,剑器之间的‘交流’外人都难以理解,唯独赤目能窥透些许,赤目眉头深锁,对苏景道:“不妙,九成九会开打。”说完他又钻回了自己的棺材,合上盖子之前忽然又探出头,问苏景:“要不你也进来,咱俩挤一挤?”
拈花和雷动也知道自己这次惹了大祸,半晌都不敢说话,此刻闻言,雷动急忙道:“我和拈花挤一口棺材。”拈花继续接口:“腾出来的那口给苏锵给咱们苏大哥。”
苏景没应声,他正开心眼做内观,适才冢内剑争时,他体内的屠晚剑魂无动于衷,直到七枚剑王出现,屠晚随之惊醒,与经络内躁动游动,一道道不含锐气的剑意荡起,似是在向苏景传递着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石崖上的剑器‘沟通’告一段落,正如赤目判断的样子,七枚剑王又一次同时做啸,唱鸣饱蕴杀气,剑冢内大响再起,不过这一次再不是万剑鸣啸,而是剑气迸发勾起的风雷咆哮!
隆隆闷响,整个剑冢都开始急促颤抖!此间每一柄藏剑,都在剑王号令之下缓缓出石、拔出了剑锋,慢,却决绝。
所有修士目中都露出绝望之色,劫数已成再无可挽回了。
便是此刻,苏景忽然抬手打出了一道火光,漆黑天地中真火妖娆,甫一现出便投映出了苏景的影子:火在前,苏景在中,影子在身后,投射于一方山岩。
他脚下的是影子没错,但却并非人影,而是竟是一柄剑影!
苏景投射出的是剑魂之影。鬼剑屠晚,以影显身,继而它的剑鸣横扫四方:人声、一只调子,四个人还是五个人?合在一起哼起的一只小调。
似曾相识的调子,让苏景有些恍惚,古怪且悠扬,青灯境时雕刻少女与吃面老道哼过的那一支!
的确悠扬、轻轻飘飘,比着一片叶儿飘落时都不会更响亮的声音,它连鸟儿都不会惊动;却也是真的横扫四方,剑冢内绽起的滚滚风雷,就在这只调子响起的刹那消弭一空。
但这场争斗未完,影屠晚能威慑万剑,却还镇不住那七柄剑王。‘铮’地一声轻响里,正东那只做吟啸入笛之剑轻轻一挣,一寸、一寸跃出石崖,剑身翠绿入叶,四字古篆铭刻清晰:柳暗花溟。
一剑动,另六王皆动,而剑王齐动,千万藏剑又复躁动,剑冢狂躁,只凭影屠晚还弹压不住!
轻哼缓唱的剑鸣依旧,就连苏景也无法感受屠晚的情绪,那道鬼魂似乎根本无视眼前困局,似乎它只是为唱而唱,其他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忽然之间、又一个声音传来自地下传来,与影屠晚‘哼唱’的同样的调子,沉闷、嘶哑、不若屠晚那般惟妙惟肖地人声,而是犹如败革厮摩,听在耳中让人心中说不出的窒闷难受,可这个难听的声音,明明白白地就是在附和屠晚。
下一刻,地震了。
不再是普通颤抖,真正的山崩石碎!
肉眼可见那一道道迸绽于石岩的裂隙,犹如转活一般,奋力生长、疯狂蔓延,一个眨眼间它们便从一寸暴涨做十丈,继而百丈、千丈,三两个呼吸过后,三百里石崖尽数崩碎!
剑冢采剑的秩序,不是在江山剑域陨落后就立刻建成的。古时围绕着这片藏剑宝地不知发生过多少争斗,既有丧心病狂之辈曾发动浩大法术想要彻底毁掉剑冢,也有人想要轰裂石崖强夺好剑,但是无论什么样的力量法术,都无法回到此间哪怕一小块石头。
此刻,它却自行崩裂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三百里石崖居然不全是石头——不过是一层两尺厚的石皮罢了,当壳子碎裂开来,露出了下面的黑色泥土。
只是石壳崩塌,泥土岿然不动,而那一声来自千余修士、无可抑制的惊呼,也随着石皮碎裂同时响起:土中有人、无数人、死人!
正襟危坐、白色长袍、早已干枯的尸体。这剑冢的无数藏剑,平时就是透过石皮、插于这无数尸骸上的。
一剑,立于一尸。
若非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谁敢相信剑冢的真相是这副模样
剑不是钉尸、镇尸,正相反的,剑在守尸。
这无数尸体,就是当年江山剑域的万千弟子吧,身死后却不入轮回,而是寄魂于生前所持神剑,又难怪此处藏剑灵气盎然、不受任何祭炼、在认可的剑主离世后它们会重返旧巢!
神光大师说错了。这些剑或许不是活的,但它们绝非死物。
可是究竟为了什么,昔日剑域弟子不肯去转世问生,而要困守孤城千秋万代!有朝一日他们还会再起身么?起身后他们又要去做什么?
那一件让他们废弃轮回、也非作不可的事情!
异象未完。
角落中,空无一尸、一剑、数丈方圆的泥土突然翻涌起来,如泉。那个难听无比的哼唱越来越清晰一柄剑自地下缓缓升起。
可是这真的是一把剑么?剑身扭曲、锈蚀斑斑、颜色难看、全无锋刃可言,说它是剑倒不若说是一根烧火棍。
莫说苏景,所有人都没见过如此丑陋的剑。
哼唱声不停,丑剑与影屠晚彼此呼应。剑没有神情、但鸣唱中却藏了韵致,隐隐透出的是一份老友间的默契。
而丑剑出现后,剑冢的狂躁迅速平息,连那七方剑王都告宁静、默默回到原处,虽仍蓄势、但那份不死不休的敌意散去了至少七成。
从出事开始,殷天子三剑就是‘穷横’,真要打起来它们必定粉身碎骨,见对方的敌意减退三剑也开始收敛气势,赤目瞅准时机对着两个兄弟招呼一声,三尸同时催动心意,顺势将三剑收了回来。
无数藏剑又复以往一般,安静伫立于尸身、重新开始千万年的等待。偌大剑冢,只有两重剑鸣哼唱,轻轻袅袅地回荡着。
再过盏茶工夫,随着一声羽音飞散,诡怪的调子结束了,投映于地面的剑影摇曳几下、就此消散不见,苏景忙做内视,屠晚剑魂又复安睡,但之前那程亮剑身完全黯淡了。
那柄丑剑却未重归泥土,悬浮半空,纹丝不动。
赤目见状不顾手上伤口,又跳出棺材/垫着脚尖去推苏景后腰:“快去,拿下来!”
火翼一展苏景向前飞去,途中小心绕开地上尸骸,来到丑剑跟前,试探伸手握住剑柄剑入手,全无异常,感觉与走在路边随手捡起一根枯枝全无差别。
又是一个呼吸后,天色大亮,剑冢开解封闭。
一场无妄之灾终告消弭,众人这时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放松之下再回想刚才发生的种种,莫说旁人、就连苏景也是一头雾水。青蝉、紫霄尚尚等人对望一眼,本来时间就所剩不多,又耽搁了这么久便更紧迫了,没什么可说的众人散去继续寻找自己的飞剑。
三尸则感到苏景身旁,拈花笑容讪讪:“苏锵锵,恭喜得了好剑!”
雷动眼里掩饰不住的心虚,对赤目吆喝道:“还不快帮咱家本尊掌一掌这稀世神剑有何特殊?”
这次惹祸赤目没参与,所以他坦然的很,直接摇头实话实说:“我看不出这把剑哪好。我更没见过这么丑的剑不对,是没见过这么丑的棍子。”
雷动咳嗽了一声,不再理会赤目,语气巴结问:“苏锵锵,要不要连那七方剑王一起采了?它们在哪我看到一清二楚,这就去给你采回来!”
不等苏景说什么赤目忙不迭拦住了他:“别去,要是之前还好说,但闹过了这一场再去招惹它们绝无好事。”
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赤目明见似的,他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哇呀大吼,紫霄尚尚看中了一柄剑王,结果手一搭剑柄就遭剑意反噬,看她疼得脸上肥肉都微微颤抖,肯定吃了不小的苦头。
赤目一哂,继续道:“照我看,大伙可以散了,这趟采剑也就现下的意思了,谁也别想再得到藏剑认可。”
拈花立刻接口,仍是巴结着苏景:“这样更好,苏锵锵,咱们这便走吧,我带你去逛窑子!”
小胖子挺热情,大大方方地一挥手:“都去啊,谁也不许不去,樊翘也一起。”
剑冢的情形远比想象中的古怪;而屠晚剑魂与此处的关系更比他以为的更复杂,但这些事情不是靠着想就能有答案的,想要破解题目光有脑筋不够、还得有机缘。苏景也觉得再逗留于此毫无意义,不过他才一想到‘走’,脑中忽地闪过了一个飘忽念头,似乎有什么关键被自己忽略了。
垂头稍作思考,苏景蓦然抬头,眼中尽是警惕;几乎同个时候,负责照看全场的神光大师开声吐气:“各宗弟子莫再采剑,速速集结!”
苏景想到的事情,神光和尚也想到了:众人还未退出,剑冢突兀自闭,这么大的事情必会惊动外面的修家,现下剑冢重开,无论如何外面也应该进来探看才对可是没人进来,甚至连一个法术传讯都没有。
不是冢内修家反应慢,只因先前剑器争斗的变化太过离奇,众人心神皆为所夺,这才疏漏了如此明显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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