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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崔罗什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伸手拖过专业书,屏蔽掉贺显,专心看书。
贺显回家的时候心情还很愉快。虽然吃饭时候闹了个大尴尬,不过看夜景时候总算加了点分回来。
他心情正轻快,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客厅灯亮着。
小区很安全。做家务的钟点工已经下班了。大半夜过来还能进门的,只有一个人。
贺显一进门,一眼就看到衣帽间挂着的驼色羊绒围巾。那是他送给赵恕清的。
他走到客厅。赵恕清正站在书墙前,脚边放着只大纸箱子,装了十几本书了。看到贺显回来,他说:“我想起来有些书还在这里,有几本最近上课要用。今天有空,干脆把能拿的一起拿走。”
说话间又从书墙上抽出了几本社会学的书,放在纸箱里。
贺显盯着他的背——赵恕清身材高挑,穿着薄薄的羊毛衫,一动作就能看到形状优美的肩胛骨。他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样子,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学生。每年情人节收到的礼物都是成打的。
“你装好了我送你回去。”贺显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赵恕清看了他一眼:“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
他低下头翻着书,往箱子里一扔:“你喝酒了吧。”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太久,对彼此太熟悉,对方是什么状态,一眼就知道。
贺显又问他车停在哪里,他进来时候没有看到赵恕清的车。赵恕清和他聊了几句,收拾完客厅书墙的书,就上楼去书房了。贺显仍坐在沙发上,盯着书墙——原本挤得满满当当,色彩缤纷的书墙中间空出了几个大洞。
赵恕清站在书房里仔细听着楼下的动静。
楼下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和贺显从冷战到分手,有很长一段时间,家里都是这么安静。两个人先是小吵,后是大吵,吵到最后依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战胜不了谁。终于吵完了,无话可说了。一片冷静的废墟上只剩下,静,静,静。冷漠和罅隙再也无法填补。
分开三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回来。
书是真的要拿。
顺便也想看看贺显。
赵恕清从楼上下来时候,贺显正站在楼梯上,帮赵恕清接过一捧书。
赵恕清向他看。两个人的目光终于相接。
“贺显,你今天……出去约会了是不是?”他轻声问,眼神狡黠。
贺显也知道该怎么样叫赵恕清伤心,他大方承认:“是啊,我约了人。因为你和我分手了。”
他差一点点就要搂过赵恕清的肩,像他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搂过赵恕清的肩,抚着他的面颊和头发,就是一个自然不过的吻。
他盯着赵恕清的眸子,他真的差一点点就要去吻他了。
就在这时候,赵恕清说:“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本来不用走到这一步的。”
贺显清醒过来。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有多少次,他在早晨半梦半醒时候抱住赵恕清,然后下一秒想起来前一晚的争吵,一腔缱绻顿时什么兴致都没有了。
才分手三个月,他就忘了这种痛了。贺显自嘲地想,他真够健忘。幸好有赵恕清提醒他。
两个人再无话说,贺显帮赵恕清搬起箱子,送他到车旁。
看着他上了车,贺显敲敲窗户:“下次过来,提前打个电话。”
赵恕清说:“要的。要是撞上你带人回家就太尴尬了。”
贺显笑起来,他和赵恕清太了解彼此了,互相踩痛脚那叫一踩一个准。
送走了赵恕清,贺显回头就给他的小朋友打了个电话。
林思涛对着专业书才专注进去,就被电话打断了。
一看到来电,他的手立刻诚实地接听了。
“到家了吧?”贺显问。
“到了。”林思涛说。
“你怎么不问问我到没到家?”贺显又问。
“嗯……”林思涛反应不过来。
贺显说:“这是约会礼貌。”
林思涛要被他搞疯了。
他想板着脸说,谁在跟你约会。
但是他张了张口,说的是:“这算是约会吗?你不是说吃饭道歉吗?”
听上去更骚情了……
贺显低声笑起来:“好。只是道歉。那我忘记问了,你接受我的道歉吗?”
*oss都如此问了,林思涛自然说:“接受。”
贺显问他在什么。林思涛说他正在看书复习。他现在虽然实务干得还不错,但还是想要个更好的学历,正在备考在职研究生。
贺显问他:“休息日也不出去?”
林思涛说是的。除非是和同事或同学一起,他自己一个人很少出去玩,既省钱又省时间,正好拿来用功。
贺显仿佛怜爱一般,说:“明天换个环境怎么样?”
林思涛问:“换个环境?”
贺显劝诱他:“放松些。我明天来接你。早点睡吧。”
林思涛原以为他说的换个环境会是去哪个大学图书馆,或者安静的咖啡店。没想到大早上的就疾驰在高速公路上。
早上六点不到贺显就过来接他了。林思涛睡得正香甜,接到贺显电话说他正在他家楼下,一下子吓醒了。
林思涛没穿袜子跳下床,窗帘拉开一条缝,天还灰蒙蒙的,就看到贺显那辆宝马正停在楼下。
“有必要这么早吗……”他有气无力地问。
贺显斩钉截铁:“有。快点快点。怎么年轻人一大早的一点朝气都没有。记着带上贴身衣物,洗漱用品,随身的重要物品,嗯……其他都没什么必要了。”
林思涛赶紧洗漱好拖出背包,把要带的东西胡乱塞了一包。慌慌张张背着包下了楼。
上了车,林思涛才问:“我们是要去旅游吗?”
贺显把他的背包往后座一扔,拿了一个大保温杯和一个饭盒给他。林思涛打开,保温杯里是热茶,饭盒里装的是三明治。
“你说是就是。”
“只有我们两个?”林思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贺显一边开车一边说:“旅游,是最能促进感情的,也是最能检验出彼此合拍不合拍的。有些很好的朋友,却不能一起旅游。情侣在结婚之前都会做一次长途旅游,看看会不会吵架。照我说,两个人在一起之前就应该旅游一次。”
林思涛不说话。
贺显说:“没想法?”
林思涛还在困:“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要结婚吗?”
贺显笑起来。林思涛已经开始会玩了。这样才更好玩。
林思涛先睡了一觉,小睡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精神起来。贺显还在认真开车。
看着他的侧脸,林思涛说:“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走到哪里都有司机和保镖,然后身边跟着一堆狗腿子。”
贺显说:“什么叫我这样的人。”
林思涛说:“你明知故问。”
他其实早就察觉了,贺显并不合群。
贺显不可觉察地微笑了:“我对狗腿重质不重量。再说吃饭要一堆人伺候,出去玩又要一堆人伺候,有什么意思。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林思涛觉得他话里有所指,不过只是他的猜测,不好追问。
“这样就好?”他问。
贺显说:“这样就好。”
他看了眼时间:“我们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到。玩说真心话吧。”
林思涛还没在车上玩过真心话,他问:“怎么玩?”
贺显说:“我的规则——轮流提问,问的人什么都可以问。回答的人如果不想回答,可以pass,但如果要回答了,就必须说真话。我先来。”
林思涛立刻坐直了。
“你觉得我帅不帅?”
林思涛笑出了声:“帅。不可能有人觉得你不帅。”
贺显说:“知道了。轮到你了。”
林思涛这才发现提问比回答问题更困难,他有一大堆问题要问贺显,然而很多问题并不能说出口。他必须好好选择问题。
最终他还是问了个不痛不痒的:“你初恋是几岁?”
贺显想了想:“忘记了。”
林思涛抗议,贺显表示他真心忘记了。抗议无用。
贺显兴致勃勃说:“轮到我了。”
他问:“你是处男吗?”





人上人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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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处男吗?”
贺显这话一问,林思涛就觉得上当了。
“pass。”他说。
贺显说:“那就是处了。”
林思涛说:“不是。”
贺显说:“好的,我知道了,那就是处了。轮到你问问题了。”
林思涛问:“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男人的?”
贺显想了想:“太长,不说。pass。”
林思涛再次抗议。贺显反过来怪他问题问得不好:“你不该问主观性很大的陈述题,可以创作的成分太大了。”
这次林思涛不答应了:“那这个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回答都可以说是创作,也不知道真假。至少你心里有一个你认为的真相吧?”
他坚持要听贺显是如何“觉醒”的。
贺显这才说:“我从小就知道男人和男人可以在一起这件事。既然知道这个概念,就很容易接受。确定性向大概是十二三岁左右,在读初中,我想起来了——顺便可以回答你那个初恋的问题了。我那时候喜欢上一个同班同学,天天混在一起玩,不过他很快就有女朋友了。到高中时候这傻逼把女朋友弄怀孕了,我就彻底幻灭了。”
他总结说:“我相信肯定有那么一小撮人有美好的初恋。不过总体来说,初恋就是用来幻灭的。”
林思涛没忍住,笑出了声。
贺显也呵呵笑。林思涛觉得他有点明白“可爱”是什么意思了。他现在就觉得贺显还挺可爱的。
“那你幻灭之后,还和他做朋友吗?”林思涛问贺显。
贺显说:“怎么可能。不过也不至于像小学生一样‘我不跟你玩了’,只是后来就渐渐疏远了。大概他也觉得和我玩不到一起了。到后来就没怎么听到他的消息了。”
林思涛不说话了。
贺显嘴角带着笑,像是想起了很多旧事。
林思涛说:“你不问问我的初恋?”
贺显断然拒绝:“不想。这话题太恶心了。”
贺显带他去郊外的湖泊钓鱼。四周空气环境都很好。冬天下过了雪,天地萧索之中有一种叫人心动的宁静沉着。
贺显在这里租了栋小屋,有好几个房间。离湖不远,在二楼上可以观鸟,看景。他把林思涛安顿在这里。
“你在这里看书,我去钓鱼。你要休息的时候,就可以出来走走,到湖边去找我。”贺显一边整理他的渔具,一边做安排。
“中午等我回来一起吃饭,应该可以钓到不少鱼。”他换上靴子,带上帽子,像个要养家糊口的渔夫。
林思涛坐在窗下,不时就抬抬眼看窗外。十点多时候他去厨房烧了一壶热水。等水开时候,他站在阳台上,可以清楚看到贺显的背影,这时候太阳完全升起来了,湖面上波光粼粼,贺显一个人坐在湖边,也不孤单。
烧好了水,林思涛装在大保温瓶里,提着瓶子走到湖边。
贺显听到林思涛的脚步声,没有回头。
“傲杀人间万户侯,不识字,烟波钓叟。每次来,我都想体会这滋味。”
林思涛问:“体会到了吗?”他想,世间不知道多少人拼得头破血流想做万户侯呢。
贺显怅然说:“还差一点点。”
林思涛放下保温瓶,温柔说:“少穿一件就能体会到了。”
贺显大笑。
中午时候贺显真提了一桶野生鲫鱼回来。
“小鱼都放了。这两条大鱼中午做汤,两条红烧。”贺显又打电话叫附近的农庄送了些蔬菜过来。
不到二十分钟就有人骑着电动车,送了一袋蔬菜过来。
林思涛不会杀鱼,贺显自己杀的鱼,利落刮了鱼鳞。正好蔬菜米面也到了。两个人并肩在厨房忙碌。
午饭之后林思涛和贺显一块去散步。遇上一对来看鸟的老夫妇,走错了路,贺显给他们指了方向。
回来之后林思涛一直看书。贺显又去钓鱼。冬天下午的时间不长。不到五点钟,天色就暗了。贺显打电话叫林思涛下来看日落。
日轮沉入湖中,苍穹变色。宇宙像在他们头顶融化了。
在这魔幻时刻,人总是莫名容易感动。林思涛只觉得,此刻贺显站在他身旁,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过去,现在,将来,三者仿佛交汇。他过去梦到的,将来怀念的,已经全部在这一刻实现。
他下了决心。他想要贺显。不管贺显对他怎么样,他都想要贺显。
晚上他趁贺显洗澡的时候,打了个电话。
许丹正忙得要命。她明年五月份要结婚,平时要上班,只有休息日有时间准备婚礼的事情。一接到林思涛的电话,她就哀嚎说:“我要抓狂了。还有好多东西没买,要疯了。”
她抱怨了两句,才问林思涛有什么事情。他们现在还保持联络,不过在网上联系的多,有什么事情要安排确定的时候才会打电话。
林思涛说:“我想问你,怎么追到喜欢的人。”
许丹尖叫一声。她对林思涛的感情生活一直很好奇。高中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林思涛的女朋友,实际上怎么样只有她知道。大学时候林思涛一飞冲天去了北京上名校,她在本省读二本。她老觉得林思涛会突然交个北京女朋友。结果林思涛始终没有。
“你……等等,先说是什么样的人。”许丹镇静了一下,先八卦起来。
林思涛想了想说:“年纪比我大,长得非常好。”
“超过三十岁了?”许丹问。
林思涛说:“三十六岁的样子。”
许丹差点一口水没喷出来:“你是要做小狼狗啊?”这八卦太劲爆了,她赶紧问:“三十六岁了还是漂亮?”
林思涛说:“这不是重点。问题是,他家境很好,现在工作上他也是我的上司。”
许丹说:“嗯,你就是要做小狼狗。”
林思涛不受她干扰:“问题是,这样一个全方位实力碾压我的人,要怎么样才能追到?”
许丹问:“她结过婚吗?”
林思涛说:“没有。不过有前男友。他有一个前男友是电视台的主播。”
许丹又叫了一声:“真时髦。是哪个?我认识吗?”
许丹的建议简单粗暴:“很简单,照着她前男友的样子弄。人的口味其实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她前男友既然是电视台主播,你应该能经常在电视上看到吧?学着呗,穿着发型,谈吐气质,模仿个三五成就差不多了。然后殷勤点,甜言蜜语不要命的上,磨啊磨的就有机会了。”
林思涛听着浴室的水流声,说:“现在我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他夸我可爱。今天他还带我出来短途旅游……”
许丹打断他,有气无力地说:“都出来旅游了,你还打电话给我问我该怎么办?你不要装逼好吗。”
林思涛说:“他在洗澡。”
许丹说:“现在,不要说了。挂了电话。脱衣服,进去。”
林思涛说:“他没有这意思。我觉得他现在就是把我当成一个可以玩暧昧的玩伴。”
他有点拿不准尺度。
许丹有点听明白了:“我知道了。是对方在装逼。”
林思涛说:“而且我不想从炮/友关系开始。”
许丹说:“那你要明白,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从炮/友开始;要么就一直被定位成可爱的小弟弟。你和对方年龄差那么多,差距又那么大,你又不是帅得惊天动地,很难叫对方非你不可啊。”
她说:“不是我吓唬你啊。三十几岁的美艳大姐姐,家境超好,本人还超有钱有能力,她不会缺男人的。估计这会儿替补已经一大堆了。你这时候不上,错过了机会不要来和我哭。”
林思涛挂了电话。
贺显从浴室里出来,林思涛正坐在床边,一看他出来,就站起来:“我去洗澡。”
他进了浴室。浴室里热气还未散去,镜子上一片白雾,林思涛恍惚间觉得这剧情仿佛发生过一次。
他天人交战了许久,还是老老实实洗完澡,穿好睡衣才出去。
贺显正在摆弄一架双筒高倍望远镜,看到林思涛洗完澡出来,就说:“今晚早点睡,明天起个大早看鸟。这里没雾霾真好。”他笑容灿烂,心情很好的样子。
林思涛拿他完全没办法,只能说:“好。”
这样陪贺显玩,也是非常开心的事情。
夜里的时候林思涛又梦到了过去,奇奇怪怪,贫穷窘迫依然纠缠着他,贺显成了电视里的人物,从未在他生活中真正出现。
“林思涛。”有人叫醒了他。贺显正站在他床前,俯身抚着他的头发。
林思涛怔怔地看着他:“贺显。”他第一次这样叫贺显的名字。贺显微笑起来:“快起来。”
天还黑着,五点钟左右。林思涛不想跑远,贺显和他就披了羽绒服站在面湖的阳台上,一人一架望远镜,两人紧挨着。
“什么也看不到嘛。”林思涛嘀咕。
“不可能,你白长那么大的眼啊。”贺显说。
林思涛顺着他的指示,总算找对了地方,看到了鸟。
不过他对此兴趣不大,一会儿就跺跺脚,一会儿去倒杯热茶。只有贺显非常深沉地举着望远镜一直一直默默看着。
林思涛后来也安静下来——贺显比鸟好看。他放下了望远镜,只是侧着头,看着贺显。
贺显突然放下了望远镜:“天亮了。”
天边透出光亮,太阳快要升起了。他转面看向林思涛,林思涛也正侧着头看他。
“你在看什么?”贺显问。
林思涛没有回答,此情此景,不需要回答。他靠过去,轻轻吻了吻贺显的嘴唇。




人上人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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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很轻的吻。只是嘴唇相触。好像小动物的示好和试探。
贺显愣了一下,然后他放下望远镜,捧住林思涛的脸,吻了吻他的唇。林思涛闭上眼睛,贺显又吻了吻他的额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又送上一个细细地吻上他的嘴角。他还给林思涛一个长而温柔的吻。
然后他放开了林思涛。林思涛迷蒙地望着他,凛冽的空气从他们中间穿过。贺显笑着抚了抚林思涛的脑后:“这是今天的糖。吃完了,没有了。”
林思涛不做声,他看向远方。顺从,安静又镇静。没有撒娇卖痴,没有缠着贺显再要一次吻。甚至有些从容的冷淡,真像只刚刚吃饱了的猫。
贺显又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回屋补了个眠,就接着去钓鱼。
这个地方他和赵恕清来过许多次,出城散心的好去处。春夏秋冬都有不同风景,赵恕清喜欢摄影,他钓鱼时候,他就拿着单反慢慢拍。夜里就在小楼上做/爱。完事之后赵恕清会看一会儿书——这是他的习惯,有时候看到精彩的地方,他会念给他听。贺显在他低沉的声音中会得到一种比上床更大的满足。
他原以为这份爱会一直持续到老,持续到他和赵恕清都老得不能看时候,老得接吻都嫌碰到对方假牙。
从去年年中到今年,他们几乎哪里都没去玩。时间精力全耗内战上了。长途旅游不能成行,他就带着赵恕清来这里找找感觉。结果那一夜他们做过之后,赵恕清没有看书。他与贺显并肩躺着,过了许久,他翻身趴在贺显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
“贺显,我还是想要个孩子。我一定要个孩子。”
贺显已经不记得自己那时候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一刻他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心寒”。他父母离婚的时候他没心寒;周琴把他扔给贺不同的时候,他没心寒;看到继母和弟弟的时候,他没心寒。赵恕清叫他心寒。
他和宋优分手后一年多遇到赵恕清。赵恕清当时刚博士毕业,贺显与他在朋友聚会上认识。两人几乎是一见钟情,很快就在一起了。那时候他们还不到三十岁。
第一年最激情,之后两年最温馨,第四第五年默契疯长。结果某一天,赵恕清突然说:“贺显,你想要个孩子吗?”
贺显没当真:“你又不能生。你要能生给我生个十个八个我没意见。”他随口胡说八道。
赵恕清认真说:“我是说真的。我想要个孩子。你的孩子,我的孩子,都可以。或者我们一人来一个。”
贺显开始觉得不好笑了:“你的孩子我没兴趣。我的孩子,我更没兴趣了。”
赵恕清问他:“你觉得上次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江老师怎么样?”
江老师是赵恕清同事的朋友,快三十岁,眉目清秀,挺有气质。贺显只当是普通的朋友小聚,对她印象并不深。
赵恕清说:“江老师我一直有接触,人很好,聪明又有教养。她有女朋友,但也想生孩子。去精子库做她不放心,如果是你或者我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吵起来。贺显直接放嘲讽:“你当我是什么?配种的公猪?”
从此裂痕越来越大。
他们先吵,吵完坐下来谈。谈着谈着又要吵。陷入地狱一样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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