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人生

“你见到了他们挖出印章的过程？”宋慎轻轻一笑，辩驳道。
章卫德一愣，随即狡辩，“那你也没有见过他们不是在这里挖的！”
宋慎摆了摆手，没有多说。
王锦华朝着章卫德斥道，“既然是不会反驳，那就不要拿这种话来搪塞，你觉得自己有道理？”
尽管对于章卫德今天的表现多有不满，但是王锦华还是给他留了颜面，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章卫德只是他的学生，不是他的儿子，在这种场合训斥过多，最终只会使得两人离心离德。
王锦华又是转头看向那枚印章，他仔细思索着，仍旧是不得其所，只好转头看向宋慎问道：“你是看出什么了？”
宋慎点头，“只不过是想起《三国志》中的一段话而已，在《步骘传》中，有这样一段话，‘骘令人制印，虎钮，阴刻丞字，以为丞相印。’”
王锦华一惊，“是步骘？”
宋慎点头，“可以查一查《三国志》嘛！”
王锦华很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宋慎尽管只是背诵了这一小段话，但却是可以说明，他对于《三国志》很熟悉，以至于能够随口说出来，这样的记忆力，足以使人吃惊了。
章卫德尽管也是不太愿意相信的，但是看着宋慎的样子，他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赶紧跑出去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过来。
这个时候，去找本书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所以章卫德急忙打开网页，搜索了起来，很快，《步骘传》一文便是全部被搜索了出来，宋慎接过鼠标，一拉过去，一行字迹就被选中，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来。
众人抬眼看过去，就是见到了这样一句话，“骘令人制印，虎钮，阴刻丞字，以为丞相印。”
一字不差！众人皆惊！
就是紫楚自忖对宋慎很是了解，这时候也是震惊起来，要知道这段话很短，但是能够背诵下来，那得对《三国志》熟悉到何种程度！而且她敢肯定的是，宋慎早就知道了这段话，甚至是在拍卖的时候，他就敢确定下来，要不然那个时候他也不会在她的掌心写上一个“假”字，这个字，现在看来并不是指印章是当代伪造的意思，而是指这枚印章根本就不是曹操所用！
虎钮，指的正是印章上面有一个虎形印钮，阴刻则是指刻制的方法，这是相对于平时所见的阳刻而言的，而且这个于印章的情况完全属实，这里尽管并没有交代“丞”字到底是什么写法，但是这么多的证据，就足以证明了！
王锦华也是愣了半响，方才回过神来，他朝着宋慎竖了竖大姆指，“看来，我们都是看走眼了，这枚印章的确是步骘的。”
紫楚一直并不如何喜欢看三国，所以对于这一时期的历史人物并不了解，自然也就不知道步骘是谁，“步骘是哪位？”
“步骘是吴国的丞相，吴国前面四任丞相分别是孙邵、顾雍、陆逊、步子山，其中步子山就是步骘，前面三位都是极有名气的，其中陆逊更是火烧连营的大人物，步骘正是接了陆逊的班，不过，他是最为悲剧的，头一年***，第二年就病逝了。”
宋慎大概也是知道紫楚对于这些人物兴趣不大，所以解释得也很简单。
倒是王锦华笑着补充道：“步骘是极为厉害的人物，心胸阔达，当然也能够折节降志，屈己辱身。他祖上是淮阴大族，后来，为躲避汉末战乱，才搬迁到江东避祸。到江东后生活困苦，与同龄的广陵人卫旌相识交好，二人白天靠种瓜自给自足，在晚间则努力研习书籍。”
“步骘与卫旌在焦矫地盘上谋生，担心被他的门客所侵凌，于是共同带着名帖和瓜果，前往献给焦矫。到其府邸后，焦矫正在室内睡觉，两人只得在外面等待。过了一段时间，卫旌等得不耐烦了，想要就此离去，步骘制止道：我们来的初衷就是畏惧他势力强大，如今到来拜访未果又擅自离去，想以此来表示清高，只会与他结怨而已。”
“过了很久，焦矫开窗看见了他们，于是命人在外面铺上座席，让他们坐在室外，而自己却在室中帷幄端坐。卫旌越发觉得耻辱，但步骘神色言谈自若。焦矫安排他们就餐，自己的大案上堆满了佳肴美味，却以小盘盛饭给步骘。卫旌，只有少许蔬菜而已。卫旌心中郁闷，难以下咽，而步骘却把饭菜全部吃光。其后才与卫旌告辞而去。”
王锦华一边讲着故事，一边却是看向章卫德，显然是想要用这个故事来教育他的学生。
但是宋慎就有些郁闷了，章卫德是步骘，难道他宋慎就是焦矫？他这是纵容门客，还是任性霸道了？
王锦华似乎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朝着紫楚道：“步骘是个极厉害的人物，他的故事还有很多，如果感兴趣的话，回头可以多看看。”
紫楚乖巧地点了点头，“王叔叔这样说，就好像我不读书似的。”
王锦华一下子被噎住了，面露苦笑之色，指着紫楚无奈道：“你呀，你呀！”
这时候，场内最为郁闷就要数吴老板了，他苦着脸看着眼前这枚印章，自从宋慎背出那一段话，他就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之后，在《三国志》中的确是找到了这句话，更是令他大为纠结郁闷。这枚印章是他花费两百三十八万买下来的，这可不是两百三十八块！同样的材质，同一个时期，但是放在两个人的身上，完全就是两种效果！
曹操是谁？那位敢喊出“宁教我负天人，勿叫天下人负我”的大枭雄！他在国内妇孺皆知，这种知名度就确定了他的印章必然会是一个高价，至少在吴老板的估算中，这枚印章至少也要大几百万！但是，现在宋慎一句话，就是把这枚印章的来历搞明白了，这是吴国丞相步骘的，这位有名吧，当然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历史人物，但是旁边一位学历史的漂亮姑娘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又能叫他知名到哪里去？
这样一来，这枚印章的价值就大打折扣，甭说是大几百万，就是大几十万都是让人担心的！
看着吴老板担心的神情，章卫德更是后悔莫及，当时是他建议买下来的，也是他最后又给了吴老板希望，没想到这就让吴老板大亏一笔了！
王锦华看到两人的神情，无奈苦笑了笑，只好安慰道：“老吴，你也不要多想了，在这行里，谁没吃过亏？我也是一路吃亏买假货走过来的，你这应该算是不错了，多少钱买下的来着？两百多万是吧，这个数字有点大，但也不至于让你伤筋动骨，你就当是买了教训吧！”
吴老板满脸苦笑，也没有说什么，看样子也是心疼的厉害，这一次至少两百万都被打了水漂，他怎么能不心疼？
王锦华又是转头看向章卫德，“你们两个一起过去的，你看，就算是我，也是没有能够鉴定出来，我刚开始还以为这枚印章就是曹操的，最后还不是靠了宋慎才明白过来？打眼不是什么稀罕事，这是正常的，你要不要内疚，相信老吴也不会怪你的。”
吴老板这时候才想起章卫德来，他稍稍振奋了一下，扯着难看的笑容，也是开口安慰道：“是啊，你不要多想，当时也的确不能怪你，毕竟最终做决定的还是我，就像你老师所说，这点钱对我来讲，不过是毛毛雨罢了。”
宋慎一直都是坐在一旁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分明是他一句话把人家的幻想打破了，而且当时买东西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还没有提醒一句，这时候让他怎么说？
紫楚看着他们可怜的样子，忘记了刚才的事情，却是有些同情起来，“这枚印章还是很有欺骗性的，当时那鬼老大也是个精明人，他在之前就拿了好多件东汉的古董出来，让大家陷入了思维上的误区，使得大家都以为他是盗了曹操的墓。当时，我也差点上当了。”
紫楚话一脱口，王锦华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你当时也在场？”
紫楚一愣，“是啊，我和宋慎也去了。”王锦华朝着宋慎打量了两眼，眼神颇为怪异，“也就是说，宋慎当时就看出这枚印章有问题了？”宋慎还没有回答，紫楚便是帮着他回应道：“是啊，不过，我们那时候和吴老板还没有什么交情。”





古玩人生 第八三七章 强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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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板朝着紫楚和宋慎的方向看过来，眼神中颇有些感慨，他转头看向王锦华，眼神便是带着幽怨了，“老王，你真是***道呀，怎么没有早点把这么一尊大佛介绍给我？害我亏了这么多！”
王锦华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过去，如果早知道的话，我直接和你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王锦华说罢，又是朝着章卫德看了一眼，章卫德和宋慎他们是认识的，他是知道紫楚的，这不是个难以相处的姑娘，人家既然是看了出来，又是没有告诉章卫德，其中定然是有些情况，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多问。
吴老板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也是没有多说，错误已经出现了，再说也不会挽回来了，他又何必自找没趣，当然，他更加不会去质问宋慎，为何当时没有和他打招呼。
“刚才紫楚说，那个谁，给你们设了局？”王锦华突然想起紫楚刚才的话，便是转移话题道。
“也不算是设局，他们故意拿了几件东汉的物件，而且还都是真东西，叫我们都是误认为他这是盗了曹操的墓，要不然，我们怎么会一直认为这就是曹丞相的印章呢？”吴老板这时候似乎是渐渐开始放下了，说话间轻松了不少。
王锦华笑了笑，“那就是了，干他们这一行的，还能做出什么好事不成？”
吴老板趁着宋慎还在，赶紧又是拿出了其他几件，请宋慎来鉴定。
宋慎一一作了点评，好在章卫德的眼光尚且算是不错，除了一件瓷器价格高一些买亏了之外，其他也都是赚了的，当然，参加这种拍卖会就是为了赚钱，因为鬼老大这种人能够搞来的东西来路都不是很正，这就需要他们这些老板们运作了。
终于是鉴定完毕，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王锦华这才想到问紫楚，“你们吃饭了没有？”
紫楚也不客气，摇头道：“我们也才刚回来，接着就被您召唤过来了，哪有时间去吃饭？”
王锦华听懂了紫楚话里抱怨的意思，笑着道：“走，咱们去吃饭！饿着紫大小姐，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宋慎也没有推辞，一行人出去吃了晚饭，直到晚些时候，王锦华才叫了司机送了他们两人回酒店。
接下来的几日里，宋慎就被王锦华征用了，因为在曹操墓中发现了很多的物件，需要进一步的鉴定，宋慎的博闻强识，以及他在鉴定上深厚的造诣都是叫王锦华惊叹不已，尤其是在见识到宋慎所拿下的那件吴国青瓷，王锦华更是艳羡不已。他更是称赞那件吴国青瓷是可以作为标准器的存在，这让宋慎也很是高兴。
王锦华准备写一篇论文，是关于曹操墓的论证之事，宋慎则是做了一些查阅资料，整理部分提纲，甚至代写了一部分，这些工作根本就是导师所带硕士生博士生所需要做的杂活，王锦华却是很有理由，当然他也是把第二作者的位置留给了宋慎。
王锦华听说宋慎还没有写过相关的论文，便是劝说道：“你虽说一直都是脱离体制之外，近来担任的职务也算是一只脚踏入了体制，但人家凭什么能去说你很厉害，难道仅仅只是凭借着名声就够了？当然还是要看发表论文的数量和质量，这些东西终归是有用的，你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多写几篇，寄给我，或者说是寄给老礼，我们先帮你寄给几个杂志发表，等过段时间熟悉了，你就可以随便寄给杂志社了。”
宋慎听着倒是觉得也有道理，趁着有闲工夫，写了一篇关于他手中的这件三国时吴国青瓷烛台的鉴赏的论文，然后交给了王锦华，王锦华略微修改就当着宋慎的面寄了出去。
很快，王锦华就从国家文物局打听到一些消息，国家文物局的评估小组马上就会赶过来，接着就是对曹操墓的考察，能否确认就看他们的了。
宋慎也没有在豫省停留太久，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宋慎和紫楚一起回到了京城。
从安阳这种地方回到京城，能够明显感觉到经济发展的差异，宋慎也不会有太多的感慨，倒是紫楚在一旁感慨了几句，两人分开之前，紫楚拉了拉宋慎的手，“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宋慎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要走？”
“我还不知道你？忙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你整天都干了什么？”紫楚撇了撇嘴，情绪却是有些低落。
宋慎略微沉吟，朝着旁边指了指，“咱们一起吃个饭？”
紫楚看了一眼，点头答应下来，转眼她又是回头一笑，“你请客？”
宋慎点头道：“我请客。”
送了紫楚回家，紫楚又是问了一遍，“你什么时候出去？”
宋慎和紫楚坐在出租车后排的座位，很是有些诧异，“车子正开着，我怎么出去？”
紫楚气得一巴掌拍在宋慎的大腿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要转移话题！”
“大概还有三四天吧，可能要去粤省一趟，具体时间还要进一步确定。”宋慎明白过来，解释道。
紫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却是悄悄拉住了宋慎的手，十指交叉，轻柔柔的小手有些温热，还带着微微的汗湿气，她歪着身子倚靠过来，把脸放在了宋慎的肩膀上。
宋慎一下子有些僵住了，面上的笑容也是僵硬了下来，变成了讪笑，有些事情，他当然能够感受到，他也更加明白，自己不能给对方什么，所以他也不愿意随意去招惹女孩子，好在紫楚只是倚靠在他的身上，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送了紫楚到了小区门口，紫楚开口道：“要不要上去喝杯茶？”
宋慎连忙摇头道：“不用了，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忙。”
紫楚微微点头，神色黯然，“那你先走吧。”
“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走。”宋慎示意让她先走。紫楚倒也没有推辞，朝前走了两步，又是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回来，她一下子抱住了宋慎，踮起脚尖，吻在了宋慎的唇上，宋慎瞪大了眼睛，来不及回应她生涩的吻技，想要将她拨开。“小楚！”就听得身后一声叫唤。




古玩人生 第八三八章 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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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随即分开来，紫楚转身朝着小区门外看过去，面上瞬间红到耳根，她朝着来人俏生生地叫了一声，“妈！”
宋慎瞬间就尴尬起来，他转过头去，见到来人不过四十许的样子，面目可亲，竟是带着微笑，他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有些窘迫地道：“阿姨，您好！”
紫楚三两步走过去，接过她母亲手中的菜篮子，挎着她母亲的胳膊道：“妈，你去买菜了？”
紫楚母亲面上带着微笑，打量着宋慎，“你说是今天回来，我就去菜市场买了点菜，看样子这点菜是不够了？”
紫楚拉着她母亲的胳膊，撒娇道：“妈！他是我师兄宋慎，我给您说过的。”
宋慎尽管一直自忖脸皮极厚，但是当着人家母亲的面接吻还是令他感到尴尬不已，略顿了顿有些慌乱的心思，逐渐镇静下来，“阿姨，我和紫楚刚刚出差回来，我把她送回来，我还有点事情。”
不等宋慎辞别，紫楚母亲便是打断道：“送佛送到西，既然是来到家里了，那就进来坐一坐喝杯茶再走！”
宋慎略微犹豫，想要开口拒绝，却是见到紫楚不断地朝他挤眉瞪眼，威胁他，宋慎只好点头应下，“那真是麻烦阿姨了。”
紫楚母亲摇了摇头，“不麻烦，小宋是吧，你和紫楚都是在老礼门下，现在你算是学有所成，以后紫楚还要拜托你多多照顾呢！”
宋慎心里有些窘迫，他记得自己当时去见罗媛父母的时候，心里发慌，但是显然比现在要好很多，难道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愧疚？听到紫楚母亲要自己照顾紫楚，这个嘱托实在让宋慎感觉都有些沉重，但他只好点头道：“紫楚是我的师妹，阿姨，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紫楚母亲皱了皱眉，显然是听出了一些东西，如果是恋人的话，自然不会一开口就强调两人师兄妹的关系，这样子强调，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没有说出来，依旧是没有察觉的样子，唠叨着，“紫楚读研究生，我是支持的，这孩子性格**又有主见，从小就想要规划自己的事情，她因为父亲的缘故想要学习文物鉴定，我也是支持的，但是，随着这两年她年纪也不小了，我就希望她能够安稳下来，我这样说，小宋，你能理解吗？”
宋慎连忙点头，“阿姨，我懂得，无论是哪个父母都是希望儿女能够过得好，我能够理解。”
宋慎一边回应着，心里却是害怕她会深入地问下去，好在紫楚母亲是个极有分寸的人，因为是头一次见面，所以谈话并没有太过深入。
乘着电梯进了紫楚的家门，房间内很是整洁，窗明几净，客厅的布置也显得极为精巧，很多小饰物零零碎碎的挂在墙壁上，看起来很是温馨，当然，也显得女子气有些重了些，宋慎心里暗忖，这里应该是紫楚母亲能够当家做主了。
“你们先聊，我去做菜。”也没有多说，紫楚母亲拎着菜走进了厨房，留下宋慎两人面面相觑。
紫楚朝着宋慎笑了笑，“谢谢你没有揭穿我。”
宋慎苦笑道：“是我应该谢谢你，如果揭穿的话，被打的应该是我呀！”
紫楚也没有搭理，朝着客厅指了指，“走，我带你参观一下。”
宋慎点了点头，跟着紫楚走进去。
房间的布置很精巧，宋慎很少去仔细打量别人家的布置，但是就他所见，紫楚家里的布置算是最显得洁净的，客厅的角落有一个书橱，宋慎打量着书橱，首先便是见到了一张照片，这是紫楚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中紫楚的年纪还小，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脸庞甚至还有些胖嘟嘟的婴儿肥，宋慎看着她的旧照便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照片有些陈旧，照片中紫楚笑得甜美，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未曾蒙面的紫叔叔在照片中年岁也不大，倒是颇显英俊，就是阿姨也是年轻了十多岁。
宋慎看着照片，心里却是有些疑问，因为这张照片过于陈旧，一般的全家福都不会放这么老的照片，除非有意外发生，宋慎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这张照片拍了很久了吧？”
紫楚点了点头，神情没了先前的活泼，“嗯，有十年了。”
紫楚大概也能够瞧出宋慎的心思，解释道：“我爸走了也有十年了。”
宋慎一愣，“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紫楚摇了摇头，神情黯然，“没关系，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宋慎看着书橱中年少的紫楚灿烂的笑容，心里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是少年丧父，心里便不免更加愧疚起来。
半响，紫楚回过神来，笑着道：“让你见笑了，对了，我父亲早年是搞收藏的，他收藏了不少的东西，我相信，你也一定是有兴趣看一看的。”
宋慎指了指橱窗内的一个陶瓷杯子，笑着道：“我看这个杯子就很好。”
紫楚循着宋慎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一只很是老式的带有把手的瓷杯，她笑了笑，“你眼神真是厉害，这只杯子都是被你发现了。”
宋慎所指的那只杯子，撇口，长腹，腹部有一环形把手，圈足。外壁有五彩纹饰，杯口有一周青花的弦纹，腹部绘制了五彩旗和十八星旗，二旗相互交叉，上面墨书：光复纪念四字，旗旁有墨书：中华民国纪念品。五色旗是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时所悬挂的旗帜，十八星则是代表当时的是个行省。
宋慎又是指了指橱窗中的杯子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华民国光复纪念杯了吧，这样的形制，釉色莹润，色彩鲜艳，又有标准的纪念款，历来是作为民国标准器所用，没想到你家也会有一只。”
紫楚看着这只杯子，倒是颇有些自豪道：“这是我爷爷当年收到的赠品，一只保留至今，父亲在时，还经常拿着这只杯子喝茶，他常常跟我说，这只杯子以后肯定是值钱的。那个时候，我总是想，这不过是他喝茶的杯子，怎么可能值钱呢？当然，那会儿古董还并不怎么太值钱。后来，有一次，我不小心把这只杯子摔碎了，那个时候，他已经病重，他没有舍得打我一下，我还记得他当时默默地收拾瓷杯碎片的那一刻，他蹲下去都是有些颤颤巍巍的样子……”
紫楚一边说着，泪水却如何都是止不住流淌下来。
宋慎看着也是颇觉心酸，这种相隔两世，生死两茫茫，最是令人心痛不过的事情了。
因为是在紫楚家中，宋慎也不好拥她在怀里，紫楚自己倒是先反应过来，抹了眼泪，“不好意思，想起一些事情。”
宋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能理解。我看杯子像是后来拼接过？”
“都是碎片直接拼在一起的。”紫楚解释道。
“没想着把它们重新烧制一下？”宋慎问道。
紫楚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宋慎却是明白过来，她这是担心烧制不好。
很快，紫楚母亲便是招呼两人去吃饭。
紫楚母亲大概是不太爱说话的性子，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餐桌上菜并不多，不过是四菜一汤，很节俭，菜谱也是清淡为主。
紫楚母亲解释道：“我们家烧菜很清淡，很少有大鱼大肉的时候，你吃得惯吧？”
宋慎连忙点头，“我是大鱼大肉吃得，清淡小菜也吃得，阿姨今天做菜色香味俱全，真是好吃。”
宋慎尝试着和谐相处，便不得不狂拍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