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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怀愫
郑侯爷但凡有第二个儿子,也不会叫郑衍当世子,他吸一口气:“他活不得,死了才好,报信抓人风险太大,厨房里做些肉包子,叫他死之前,吃一顿好的。”
郑衍忽的明白过来,这是叫他下毒杀人,他哪里敢做这些,杀兔子射羊还成,杀人,他光想一想,就不住淌冷汗。
“不去也得去,事儿是你惹出来的,家里保不住你,我便是断了这个香火,也不能拖着全家去死。”这时候倒不心软了,扔了这么一句狠话,郑衍是不办也得办,越少人知道越好。
明潼偏在此刻想起了太子妃来,不告诉他实情,只说要去报信,报信之前觉得对不住曹震,给他置办些好酒好肉,这番告诉了郑衍,他再不能成事。
郑衍也不回书房了,跟着明潼一步步回了院子,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明潼折腾得这许久,早就累了,小腿肿涨起来,竹桃儿跪着替她揉腿,郑衍先是发怔,等回过神来,扭头看了明潼:“你好狠的心。”
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是一字一句落到明潼耳朵里,她只作没听见,头也不抬,松墨送上鸡肉粥,她舀起来吃了一口,才刚说要报信的是他,这会儿倒成了她的心肠狠毒,带着全家人去死,就是忠孝两全了?
郑衍到底没有反抗,第二日去上了差,夜里醉熏熏的回来,这时节谁还往外头吃酒,人人自危,就怕一不小心说点什么出来,偏他嘴里还嚷嚷个不住,抬进明潼房里,明潼一碗冷茶泼到他脸上。
等酒醒了,他依旧穿戴起来,厨房里的馒是郑夫人看着做的,耗子药带着点甜味,拌进馅里,加上大葱调的全肉的馅儿,里头还加了香菇碎,便有没拌开的,也不显眼了,蒸得一笼馒头,拎上一壶酒,再切些肥鸡鸭子,一样样装进食盒,交到郑衍手上。
他手抖的几乎拎不住,一家子看着他,郑辰干脆没有出来,明潼挺着肚皮扶住腰,郑侯爷正要说话,外头来报:“锦衣卫,锦衣卫上门了!”





庶得容易 第280章 甜酒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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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衍手上拎的东西落到地上,蒸得又圆又大的包子滚了出去,一路滚到门坎,叫那个进来的锦衣卫一脚踢远了。
他看着这滚远了大包子,再拿目光扫一回郑家这几个人,郑辰唬得往明潼身后一藏,郑侯爷面上涨的猪肺色,恨不得踢儿子几下,还不等他说话,那人便道:“侯爷好大的礼啊,这是,要打发叫花子?”
若放在原来,郑侯爷还真不怕锦衣卫,他自个儿知道,装傻充愣的功夫,没有十分也有七八分了,知道自个儿没那个本事,自来也不逞口舌之利,外头抓那许多人,他心里还很笃定,总归是抓不到他头上来的。
眼看着来人连飞鱼服都没上身,知道是没入品的,可吊着的心却没放下来,无端端的上门来,是不是有人走漏了消息,郑侯爷使了个眼色给郑夫人,郑夫人还愣着,明潼两只手扶住她的胳膊:“娘,咱们后头去罢。”
郑辰也跟着回过神来,跟着明潼把手一扶,明潼又去看郑衍,见他脸上青白变色,指了丫头:“还不赶紧收拾了,叫厨房再给世子预备一份。”
又是上茶又是上点心,料理好了,搭着松墨的手往后头去,那锦衣卫轻声一笑:“世子今儿不当差,这会是往哪里去?”眼睛往明潼身上一扫,一家子人偏是个怀孩子的妇人有条理。
明潼脚下一顿,郑侯爷已经开了口:“几个朋友开诗会,往栖霞山上看花去。”他把手一摆:“你还等着做甚。”使个眼色要把儿子支走。
郑衍就要出门,那人又是一声笑:“世子还是在家的好,曹家跑了个人,四边城门正戒严,去哪儿见谁都要造册的。”
郑衍立都立不住了,他活了二十年,却再没见过这仗阵,脸上原来还能挤出笑,这会儿张着嘴巴一个音也吐不出来了。
明潼一回身,嗔了一句:“可真是,甚时候不能办花宴,非得在这当口上山看什么珍珠梅,赶紧给那几家送信去,说不去了。”
郑衍连连点头,那人似笑非笑看了明潼一眼,明潼倒觉得他有些熟悉,却不好多看,溜了一眼就往外头去了,郑衍却站在檐下不动,不去送这加了耗子药的肉馒头他是松了一口气,可锦衣卫上了门,他又怕叫人知道了,恨不得曹震打山上摔下去摔死,来个死无对证。
明潼连扫都懒得扫他一眼了,知道他指望不上,原也不曾指望过他,这会儿心急的却是这个锦衣卫上门作甚,若真是有了名证,可就不是他一个人上门了,该是带得一队人来,哪里还要上茶上点心。
明潼先吁出一口气来,捂着肚皮安抚不住踢她肚子的孩子,扶着腰往后堂去,果然在仪门边见着了郑夫人跟郑辰,这两个吓得动都不敢动,明潼解了裙上的环佩步到仪门边,只听里头人道:“我为什么来,侯爷不知道?”
若只听这么一句,还只当上门来讹钱的,这些日子这么干的人也不少,往勋贵大臣家中一坐,那一个不抖着手把钱送上去,就只怕给的少了,这些个活祖宗挑刺,扯着些莫须有,请你往衙门走一趟。
可他刚才说了跑了的曹家人,那便是话里有话,一句话先把郑衍吓着了,这第二句,就是把郑侯爷给唬住了。
这生死落在别人手里感觉又回来了,明潼急喘一口气,抚住肚皮咬破了舌尖,尝着血腥这才稳住了心神,既是独个上门,事儿就是能商量的。
郑夫人往后一仰,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明潼扫她一眼,冲着仆妇使了个眼色,这些跟着硬着郑夫人的下人,极少听她的,这会儿却被她扫过来的眼风打住了,又扶胳膊又抬肩,把人往院子里抬。
郑辰吓得手脚冰凉,几回要张口,却只是抖着身子叫一声嫂嫂,伸手去握明潼,明潼虚握住她,她却松得口气,想问又不敢问。
外头郑侯爷也是一样,缓了一口气道:“说笑了。”干巴巴这么一句说完,又道:“不知,大人上门所为何事?”
到了称大人的地步,明潼算是知道郑家是怎么能保住的,一品的侯爷跟个连飞鱼服还没穿起来,未入品的锦衣卫说这话,怪道别个样样不带他,也带不得他。
“明人不说暗话,我能替侯爷绝后患,只看侯爷怎么谢我。”眼见得郑侯爷还只咬死亡不认,他轻轻一笑,笑声过后,声音冷冷的浸进来:“我没带着人上门,已是大恩德了。”
郑侯爷再不敢装糊涂:“我们往书房详谈。”站起来引着那人往书房去,明潼从漏花格扇的缝隙处看出去,只见那人跟在后头,倏地的转头,眼睛盯过来,竟挑了眉头露出个笑。
郑辰出了一身冷汗,掌手滑溜溜的,等人走了,她腿肚子一软:“嫂嫂,那人想做甚?他,他要什么?”
明潼对郑辰倒有些另眼相看,郑衍躲起来不出现,郑夫人吓得晕了过去,偏郑辰还能立得住,明潼松得口气:“无事了。”
郑辰满面疑惑,明潼拍一拍她:“他既开得出口,那就是咱们付得起的价儿。”便是再大的代价,郑侯爷也得付。
郑辰不敢一个人呆着,跟着明潼回了房,就看见郑衍正倒在榻上吃闷酒,也不知灌进去多少,一屋子的酒味,旁的丫头不敢进身,竹桃儿一个侍候着他,他那手竟还不老实,伸手要去解她的衣带。
气的郑辰狠狠打他两下,又要拿热茶浇他:“一家子都快被你害死了,你怎么有脸!”发了怒再去看明潼,只见她脸上淡淡的,不知怎么,郑辰心里一点点发凉,他们也是两情相悦,怎么就成了这模样。
“叫厨房给世子预备醒酒汤。”明潼扶着腰坐下,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原想着若这胎是个女儿,总还得再生个儿子才好,可她如今再看郑衍,譬如看着一块烂肉,竹桃儿扯着衣带子发抖,
明潼这话是对她说的,听着没半点火气,她这才退出去要汤。
郑辰陪明潼坐着,眼睛看着郑衍,一遍遍的打量他,哥哥不过是软弱些,怎么就能办这样的事,她一面想一面打了个冷颤,若不是那人贪财,这会儿说不准已经下了狱。
郑辰后知后觉的抽一口冷气,那里头的女人,要么是发卖了,要么是入了教坊司,她看一看明潼,她总还有娘家人来赎,还有一个王妃姐姐能保住她,自家又要怎办?
靠着明潼越发紧,明潼看她吓得脸色煞白手指尖连点热气都没有,指了丫头道:“去温些汤面片来,二姑娘同我一处吃,再看看太太醒了没有,也给送一桌子去。”
这会儿了,还没用过早饭,肚里却一点也不觉得饥饿,郑辰派了丫头去看郑夫人,自家只坐着等消息,等汤面馄饨送上来了,她捧着碗,勺子就是送不到嘴里去,明潼却吃的安然,膳桌上还有碗酒酿小圆子,加了红糖枸杞,圆子软糯,她吃了几口面汤,把这一碗甜酒酿全吃了。
郑辰却觉得喉咙口堵着,一口也咽不下去,到底喝了热汤,榻上躺着的郑衍,却是无人理会,还等竹桃儿拿了汤进来,一口口喂给他吃。
不说这些主子,就是丫头下人也知道锦衣卫上门不是好事儿,连嘴上也不敢怠慢,等人走了,来报告丫头面上都带着喜色。
郑侯爷却丧着脸坐在书房久久不曾出来,这一张口,快把家底儿都要了去,可能怎么办,那人挑了眉头笑:“侯爷要觉得出不起价儿,也罢了,我只这一份功劳也够升官儿了,不当场革杀,就抓进牢里慢慢审慢慢问,他是逃犯,还藏了那么久,比别个总能多知道点。”
郑侯爷心疼的喘不上气,一口气要五万两,郑家早不似原来,祭田能有多少产出,还养着这许多佃农,这些钱拿出来,那就是伤了根本动了元气。
除了要银子,还开口要了天一阁里的书,前头银子都答应了,书也没甚可惜的,这许多年都无人看的懂,给了他,他也还是看不懂。
等传来曹震在七夕前夜叫锦衣卫追捕当场革杀的消息后,曹家算是一个男人也没留下来了,曹家那些个姬妾,也有发卖的,也有叫赎回去的,侯夫人倒还好,娘家使了银子把她捞出来,第二天就送她落发出家了去了,余下的那些个,有烟花地里出来的,也有丫头抬上来的,一半儿没入教坊,一半儿充进掖庭。
郑侯爷怎么不心疼,对着郑衍也没个好脸,郑衍无处可去,也只有在她房里报怨:“那姓吴的也太黑心,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
明潼一听家里快叫掏空了,就知道郑夫人缓过神来定还有后手,她正垂了眼帘打算,忽的皱起眉头来:“那个人,姓吴?”
郑衍点了头,明潼恍然,只觉得此人面善,却记不起在哪里看见过,说到姓吴,忽的想了起来,他是成王的人!先想到这个,接着咬了唇儿,他再不似原来,如今又黑又壮,只那一双眼睛还是原来的模样。
明潼先是想到了他笑嘻嘻递过来一只麻雀,接着又想到他扔给她一只瓶子,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吴盟”,明潼一时间怔住了,成王要郑家的书作甚?




庶得容易 第281章 炸巧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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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的时候,程家送了一套七只的摩诃罗给明湘,明湘也回送了巧酥过去,九月里就要办喜事了,这些日子外头不太平,有许多事能省就省了去,得亏着进家具的时候吹吹打打过的门,总算还有些喜气。
纪氏原还觉得家具抬的太早了些,白放着还得叫个人去看,这会儿却庆幸起来,得亏听了明潼的话,早早就吹打着铺了房,要是悄没声儿的抬了去,哪里有办喜事的样子。
程家把娶亲的日子定在九月头上,那时节天儿也该凉快起来了,穿那一层层的嫁衣也不至于太热,又定了人来绞面修眉,再点一回嫁妆人手,事儿就算齐全了。
宋嬷嬷叫颜家供奉了许久,也献得几个玉容膏方出来,姑娘们到了十三岁,这些也能用起来了,口里含着香丸,喝着花露,抹上红玉膏,身上脸上手上,一寸寸都白晳滑腻,头发一洗过就拿发油通。
明湘这些日子,拿蛋清洗了脸儿就厚厚抹上一层红玉膏,夜夜一碗杏仁酪不断,只薄薄打一层胭脂,就是一付好气色了。
明蓁那儿还抬了添妆来,光是添妆就有一抬,除了赤金嵌宝的头面,还有一整套的金盆金碗,一柄金嵌玉的如意,比着明潼那时候薄上几分,可也是很贵重的了,纪氏一看就微微笑:“该谢谢你大姐姐才是。”
这些个东西,便是底气,明湘嫁妆拿出去比自然不差,要是跟颜家家里几个比,便有些薄了,颜连章给明潼两万两银子的贴补,到了明湘这儿,还是苏姨娘接着纪氏的信提起来,他这才摸了两千两银子出来,叫苏姨娘看着办。
苏姨娘当了两年多的家,心里头有数,这些银子拿到金陵去,实是办不了多少东西的,可在江州又不相同,出蚕出丝的地方,缎子云锦都便宜,料贱人价也贱,还出得珍珠绣扇,干脆都办了些,五只箱子的东西置办出来,还余下一半儿。
纪氏接了单子很是点了一回头,把这些抬进库房,单子给了明湘,还特意说得一声:“这是苏姨娘办的,到比金陵要便宜了一半儿,珠子存不住,给你串个珠冠儿,再做些小珠花钗,大颗的你先留着,思慧也到年纪了,你总要给她添妆的。”
这就是预备着让她送礼的,明湘点过头,丫头拿了礼单子,纪氏又把给她陪房的人家定下来:“彩屏定是要跟了你去的,你看看还有哪些,你手上这点子东西,总要寻个牢靠的给看着。”
一百亩地跟两间铺子,几个庶出女儿明面上能拿的都一样,可张姨娘会钻营,苏姨娘又守着个钱袋子,只有安姨娘没东西好补给女儿,不仅不补,还想从她手里抠出些来,
纪氏只作不知,安姨娘也关的够久了,这回连着衣裳都给她做了,只先不告诉她,怕她又趁机生事,想起她来纪氏也拧了眉头,一向最老实不过的,怎么竟变成了这样。
明湘得着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苏姨娘是用心办了的,虽是纪氏的吩咐,也谢了明沅一回:“我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总是多赖你。”
明沅拍拍她:“一家子姐妹怎么说这样外道的话。”苏姨娘差事办的用心,明沅跟沣哥儿在纪氏手底下就越发好过,沣哥儿还进了学馆,若是里头好,说不得官哥儿也要一道,怎么给明沅体面。
七夕节是打初一开始过的,泡巧芽做巧工,明沅种了一小花盆子的种子,太阳一晒水一润,生出细茸茸一片绿意来,上头再架上水车,摆上小房子,似田舍一般,像赏玩的盆景,她一气儿做了四个,自个儿留一个,沣哥儿那里两个,还给纪舜英送了一盆去。
正日子那一天,纪家的姑娘也要晒书投针的,纪氏不往娘家走动,那头也没人来请,程家送了摩诃罗娃娃来,纪家却是花不动水不响,半点音讯也无。
哪知道七夕都过了两日了,纪家竟送了一抬摩诃罗来,也是一套七个,虽比不得明蓁那里送来的精巧华丽,却也不是街面上随处可买的。
除开这个,还些节礼,四色的缎子并一付头面,若只有娃娃,纪氏还觉这是黄氏又行了下作手段,供过的娃娃再拿来送人,可一看见这缎子头面,倒拧起了眉头来,吃不准黄氏是个什么意思了。
明沅接着东西也是一阵诧异,纪氏也不解其意,只当黄氏又反复起来,这份礼后头定还有后手,只叫明沅用起来:“既是她给了,就裁了作衣裳,过节吃宴的时候穿出去。”
明沅应得一声,接了缎子就叫采菽几个做起来,缎子还是时兴的花样,一匹纱罗妆花的,裁了正好这时节穿,采菽把纱罗展开来细看,见是暗纹的,得配上细绣的镶边才好看:“这咱们可不比针线上那几个功夫好,不如拿了去那儿做。”
“这些日子正忙着给四姐姐做衣裳缝帐幔,我这个送过去,不是耽误了事儿,就自家裁了罢,看看可有绣片,能不能裁了贴上去。”明沅说得这话,采菽便把花片拿出来挑选。
九红口快:“好些时候不送了节礼来了,怎么这会儿给姑娘补上了?”说是好长时候,就是老太太走之后,给颜家送的礼自然不会短少,纪怀信可还跟颜连章做着生意,可到明沅身上,却是半根草也再给过,这会儿忽的又送起礼来,几个丫头可不奇怪。
明沅只摆了手:“她既给了,咱们便裁起来。”她也不知道黄氏怎么改性子,一看见这些缎子纱罗就先想到无事献殷勤,不定有什么坏水要倒,等厨房里炸得巧果,便差了人给纪舜英送去,又写得小笺,告诉他收着了黄氏的节礼。
纪舜英收着巧果还是热的,洒上厚厚一层雪花糖,捏吃了一颗,又甜又脆,展开信一看就笑了,黄氏哪里会白送这些东西,她是怕事儿被纪舜英捅出去。
纪舜英放了纪长福跟长福婶的假,他们也是有儿子孙子的,老太太留下的旧仆分给了三房人家,看着散了,可因着不得志,倒比原来走动的还更多些,有些甚个风吹草动,主家给瞒着,这些下人却再瞒不得。
长福婶带着点心吃食回去看儿子,跟老邻居走动一回,便把黄氏买来的丫头探听了个七七八八,若说身世也确是可怜的,父兄一死,她便似飘萍,好好的闺秀做不成,倒叫卖出来作丫头作妾。
这番来历自然作不得假,这个丫头一看就不是做过活的,手指纤细又识字会画,画出来的花样子,小丫头们争着想要,吃饭说话都是斯斯文文,旁个却因着她这付长相,拿她当个稀奇货看。
生的像谁不好,竟像姑太太家的六姑娘,这六姑娘还是定给大少爷的,黄氏买了这么个姑娘来,知道的哪一个不晓得她的心思。
长福婶知道了来历,便报给纪舜英,纪舜英听见说是犯官的女儿,立时笑起来,原还没个地方发落,竟撞个正着,谋反入官的,可不是等闲人家能够买了使唤的。
私下里买卖也是有的,这些犯官女眷,少有娘家来赎的,正室夫人还有娘家可靠,哪怕为着脸面好看,不叫自家女儿沦落了,也得使银子把人捞出来,捞出来之后是出家还是旁的,那是后话。
这些事自来是不查到头上就作无事,可真要发落起来,也是一条罪则,若不是侯爵人家怎么好用官奴?纪怀信撑死是个六品,摆在金陵城里,一条街上走了能撞上七八十来个六品,能算是什么大官儿?
若是平日里,倒也不算大事,可这时节正是人人自危,傅家曹家全死了还不算完,圣人不过开了个头,韩家邓家也接连叫抓了进去,韩家还是尚书,细数罪状,可不就有一条,他的门人娶了个犯官的女儿作妾。
盛时就是十个百个又有何人说嘴,衰时连门人犯案也都算作治下不严,纪舜英本就等不得,直往纪怀信跟前去。
纪怀信气的发抖,立时要黄氏把人退回去,黄氏花了五十两银子买进来的人,一天活计没做过,就这么退回去,她怎么甘心,跟纪怀信两个吵了两句,她说的确也有道理,哪个查到他们家来,纪怀信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是个不知甚时候会烧起来火星子,不如立时掐灭了安生。
曾氏蛰伏了这许多年,好容易纪老太太死了,轮着她最大了,偏偏儿媳妇把持中馈十多年,她正等着挑错处,出得这么一桩事,她便笑盈盈的了来打圆场:“你媳妇病得这么些时候,偶有个顾不着也是有。”
黄氏一看婆婆都来了,知道再无好事,可话却不能接口,咬着牙不说一句辛苦,曾氏又道:“看看她这模样,可得好好将养,把身子养好了,再管家不迟,若惹了大祸事,可没老太太再保平安了。”
纪怀信甩了袖子:“你若是身上不舒坦,也没人逼着你定要管家理事,先偏劳了母亲,等养好了,再接手不迟。”
黄氏咬着牙差点昏过去,却知道这个丫头留不得了,差人去叫人牙子来,追回一半的银子,叫人把那丫头带回去,哪知道她却伏在地下哀哀哭泣:“夫人,我已经是少爷的人了。”




庶得容易 第282章 青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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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黄氏先是一喜,心里才想着果然没有不偷腥的猫儿,跟着又皱起了眉头来,纪舜英自那回拂袖而去,这些个日子可自来不曾在家里过夜,若说收用了她,难不成是在青天白日?
想着就看了那丫头一眼,原看她还念着原来那点子礼教,是个放不开的,不成想竟想通了,可不得巴着少爷才能过得好,这一付娇滴滴的模样儿,看着就是做粗活计的料。
黄氏脸上才要透出点笑意来,纪怀信跟曾氏两个都皱了眉头,那人牙子道:“太太,这破了身跟没破身的,那可不一样。”想着要把那退了二十五两银子再要回去。
黄氏眼角隐隐带笑,还得做个蹙眉的愁模样:“这可怎么好,哪知道就要担这干系了,可要是舜英喜欢她,总不好逆了他的意思。”
那丫头缩了脖子,才刚说得这么一句,这会儿看着黄氏的神情,倒不敢吐露实情了,她知道自个儿要是给退回去,必还是入教坊司的,进了那地界还能落个什么好。
黄氏一脸无可奈何,纪怀信却气的拍了桌子:“就是他来告诉我的,再不能留这祸根,还要什么银子,只当是破财消灾了。”
一屋子人都当纪舜英收用了她,偏是这时候,她把心一横,咬咬牙,抖抖缩缩的开了口:“我,我是三少爷的人了。”
黄氏还没明白过来,曾氏却看了过来,问道:“你说甚?不是舜英?”她伏在地上就哭,自家行了下贱事,她心里怎么不明白,原也是诗书读着,琴棋学着的,冷不丁遭了祸事,要当妾当通房,最惨的是摆在她眼前只有这一条生路。
到这般田地了,还有什么自尊自爱的,黄氏那头来的嬷嬷可是说了,拢不住少爷的心,还把她发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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